万兽朝凰

此时从她嘴里传出的讥笑，严重地挫伤了真小小的自尊。
还从来没有在兽威无限融合的状态，被人揍得这么惨过。
“你到底是谁？”
以天火将对方逼退，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飘摇。
真小小甚至怀疑，面前的对手，是哪位大乘境天魔的伪装，若说她是自己的镜影，那这子魔之镜的能力，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问出这个问题，你不觉得自己愚蠢吗？”真小小话声未落，对面立即传来了嘎嘎的笑声：“我就是你呀！”
夜厄黑火漫天，似乎将一片世界分割为斑驳的黑白。
兽化镜影被火逼退，又迅速踏火而来，眼中魔光闪闪，虽然五官被各种契约的特质冲淡，修饰……早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但眉心生出的骄傲，独属于小小。
只是以这个角度端详这份凌天的战意，真小小真感到荒诞。
“我是你……但你永远也战胜不了我。”兽化镜影没有给本尊开口的机会，将前一秒还害怕的夜厄天火，收入自己掌中，再从另一只手掌，激发而出……
这便是子魔之最可怕的地方。
凡用神通杀魔，魔便可以复制施术者的能力。
凡与自己镜影为战，本尊会的一切，镜影都会！
“知道为什么吗？”
战风中，只有兽化镜影的声音没有停过。
“因为你不如我……”
二者目光直视，在空气里对撞继而摩擦出猛烈的光与火。
“因为你有的我有，我能做到的，你却永远都做不到！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大笑，兽化镜影手指自己的胸膛，朗声说道：“镇魔古道，你从未对它完全开放心魂，你用自己的理智压抑它！用血法甚至骨修之法禁锢它！你渴望它，你又害怕它……在这种状态下，你又如何可能得到真正的力量？”
“古道之威，在你手中不过一把不常出鞘的神兵利器，平常时候，你甚至畏惧出刀，害怕它锋芒伤你。但之于我则不同，我就是神兵本身！我是古道，古道是我！”
真小小被对方的咆哮声震得识海狂风大作！
连古道……连炼血……
这些所有镇魔一族的秘密对方都如数家珍，太可怕了，她的确不是魔主乔庄，她是完完全全的自己的复制体，甚至因为彻底坠魔，而变得比本尊更加强大可怕！
一想到这里，真小小便嘴角战栗。





万兽朝凰 第3049章 或我如梦？（3）
这就是所有镇魔强尊……
在进入子魔之镜后的遭遇吗？
在混沌丹海内，将妄图不正经自己的鳄妖烤成熟肉之后，鸡爷猛地抬头，密切地关注着真小小在镜中界里遭遇的一切，强大的不安与忐忑，浮现眼底。
对方说得没错。
倘若它是一尊彻底对古道敞开了心魂的镇魔小小，的确比此时还妄图想控制古道力量的真小小，强数倍不止！
混沌……
疯魔……
都是从无尽的混乱中汲取力量，正因为无序，暴虐，疯狂……才具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量！
如真小小这般克制，是绝对没有将古道，开发至极限的！
若不计较寿数和生命，自然完全浸身于古道中，可获得更多力量！
“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臣服吧……待我杀灭你，便能取代你的身份，踏出此镜，成为离炎之主。”兽化影镜舔着自己干涸的唇，眼中满是赤裸裸的渴望。
“一界诸兽，皆是本尊契兽。”
“一界苍生，皆是本尊裙下之臣。”
“从混沌，向疯魔……我镇魔一族，在离炎当了一辈子的奴，今日从我开始，我要让八界颤抖，整个神霄仙界，整支域外天魔，都为镇魔小小之名而悸动！”
“你放心，苍生，我会护，天魔，我会除，仙界那些该死的得死不该死的也要付出三千年前放任的代价。此事若由你来做，百年千年，才有眉目，但若交到我的手里，十年……必成！”
“大爹，会以我为荣，小粥粥，也会助我成尊……谁都不知道，今日我的怯懦死在这里，斩断了你，我将彻底斩断对这个世界没有意义的怜悯，连同所有阻碍着我强大的负面情绪，都烧成灰烬！”
“镇魔小小，不要挣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将带你，去领略这个世界，真正的风景！”
在对方的咆哮声里，真小小瞪圆了双眼，不寒而栗！
纵是精神异力阈值极高，经历问心无数次，此时……她的灵台清明都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和动摇！
越发忌惮……
忌惮子魔之镜的力量。
因为她复制甚至强化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所有记忆与所有能力，镜界……甚至挖掘出自己心中，所有的恶！
那些从来不曾放在白日里，却在曾在某一个午夜梦回时，潜入过梦境的野心，本源的欲念冲动。
那些稍纵即逝的想法，甚至于自己都已经遗忘的想象，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面前，凝化成了……真正的模样。
那是魔心。
然而最可怕的是，她那般真实，那样理直气壮，那般意气风发，战意滔天！
仿佛在对方的眼里，自己的存在，才是阻碍她成长的……魔念与毒瘤！
在这一刹那。
真小小突然失于了真实与虚幻之间，明显的界限。
仿佛自己人生，就是大梦一场，曾走过的道路，曾见过的风景……其实，都只是他人的精神世界，产生的微小涟漪。
到底我是本尊？还是我如梦？
虚实大道，狠狠地冲击的真小小的内心。
根本不管真小小现在在做什么，抓住了她愣神的时机，兽化镜影出手如电，一爪掏心！




万兽朝凰 第3050章 我，是谁？（4）
在兽化镜影的撞击之下，真小小再一次口吐鲜血，身体远远向后抛飞。因受鸡爷提醒，减少了神通术法的使用，所以二者交战过程，大多以肉搏为主。
即使是肉体的硬碰硬，兽化镜影也是一尊不可撼动的可怕存在。毕竟兽化程度更高，无论身体强度，愈伤速度……都远强于真小小不少。
此战，简直就是一方倒的蹂躏。
真小小从来没有在实战之中，被人殴打得如此惨痛！
一刻钟后便已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好皮，披头散发，嘴角溢血……甚至内脏都如一团浆糊，几欲破碎。但强横的神魔之体，又让她在不断被毁灭的进程中迅速恢复生机。
虽然恢复的速度不及兽化镜影，但就算如此……想彻底将真小小击倒，也并非易事！
肉体过于坚韧……
这将是一场极为冗长且不人道的酷刑折磨。打死极难，痛苦却不曾停下，甚至于一个时辰之后，兽化镜影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认输就好，你臣服就好……本尊不会抹灭你所有，只要你卸除绝大部分反抗的意志乖乖蜷缩在本尊的识海深处，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地位，财富，荣耀，家人……一切的一切，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极富有煽动性的言辞，毕竟在这场离奇的对战里。真小小发自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兽化镜影，其实的确是自己灵魂一部分被放大了的狗血事实。
但此刻，她内心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自打失去了虚幻与真实的边界之后，她都一直在问一个问题。
“我，是谁？”
眼前的兽化镜影，是我。
可以感知到痛苦的被殴者，也是我。
甚至残阳界的夜霄，与落枫天凉国的白萧萧……通通都是我。
那么，我是唯一，还是我无处不在？无论屈服于哪尊分身，都没有损害？
目光缥缈，甚至已经看不到自己嘴里吐出的血线在风中泼洒出潋滟的痕迹。真小小的思绪，飘回了故乡。
是七叶谷主古若轻，负手在身后，对自己大声的询问。
“修行之路难难难，唯有强者直面磨难，碎骨重筑血肉，炼魂抖擞精神，正身、正气、正魂！才能堂堂正正，踏上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本尊且问你：你的魂，是什么颜色？”
是灵门太上祖宇书，在驱使着甲级战船，冲向北岩兽潮时，迎风的遗世之音。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此生悲苦太透彻，何不恣意行此生？”
“倘若一朝入地狱，理当……仰天三声笑！”
“哈哈哈！”
是神无疆背向北岩，面朝故土，缓缓坐下，繁杂表情内绽放的一丝释然。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蓦然间，真小小仿佛窥见了答案。
面对古若轻的时候，她曾以“本色”二字作为自己的回答。
送别宇书太上祖时，她曾泪水四溢地与他一起仰天狂笑。
凝望神无疆时，心中对他剜除丹核的恨，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是繁杂的敬畏，说不出的遗憾……




万兽朝凰 第3051章 本就一体（5）
曾一直以为，“我是谁？”这个问题，是对自己过去的总结。
我，固守了本心，所以今日站在这里的真小小，才是此时的模样。
但现在，看着那尊在面前散放无限威压，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镇魔小小”，真小小心中，突然在阵痛之中，生出了一丝明悟。
我是谁……
并不是某一个时间点的自己。
更不是从曾经到现在的总结……
这个问题，贯穿了整个时间与空间，无比壮阔，渊源流长。
不但要以过去和现在来回答，甚至还需要溯问未来！
今日的我，是霸血少主郑小小，是浩子的姐姐真小小，是风城极天隐兽门与邪兽门的老大真小小……那么明天呢？
是彻底被魔心同化，完全沉浸在古道力量中，这个站在眼前的真小小？
还是不乐意于被欲望控制，纵经历千帆，依旧对生命保留着敬畏对世界存着好奇的小丫头？
脸上挂起微笑，心中仿佛已经有了答案，真小小吐出淤积在胸口一口的淤血，继续抬起自己的胳膊，用力地与兽化镜影对撞在一起！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虽然镜中界的时间流速超过现实太多，镜界十天，只怕镜外修士，刚刚看到真小小消失在镜壁之内。然而……真小小所承受的痛苦是真实的，特别是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术法，以至于对手，只会用肉体的物理攻击以及天火炙烤她的身体！
“你怎么还不死？”
“你怎么还不死？”
“你这样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兽化镜影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到了极致，她每一拳崩出，都带着摧城焚河之威，震得天地隆隆作响，若是换成别的修士，早已化为一滩烂肉，血肉模糊，但身为神魔体质的真小小，硬是嘴里吊着一口气，坚持到了这一刻。
“你是谁？”
并没有直接回答兽化镜影的质问，甚至这十天来，嘴里都没有发出过半句声响，将所有尖叫，呐喊，控诉……通通憋在心底，直到此时，站在地上摇摇欲坠的真小小，这才突然开口发问。
鲜血，自她额头向太阳穴滑落，甚至流入脖梗，没入衣襟。
沉沉地喘息，甚至空气中都带有不断洒落鲜血的腥甜。但此时，真小小涣散的目光中，却突然有了生动的色彩。
“我是谁？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好不容易等到真小小憋出一句话，哪怕是她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兽化镜影依旧情不自禁地尖叫道。
她早就证明过！
早就议论过！
就算真小小臣服于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她们，本就一体！
“不！”
还没等兽化镜影把话说完，真小小便猛地抬起了头颅，表情迅速变得凶狠且疯狂。
“你不是我，你只是我心中魔念！”
“只是我臆想中的，某一种未来可能未来可能！”
“我才是本尊无疑！现在你想吞噬我，继而取代我，我怎么可能能任你摆布？怎么可能如你心愿，成为附庸？”




万兽朝凰 第3052章 针（6）
真小小的大喝声，似乎说穿了镜影的秘密，声波在风中迅速共鸣，震得人耳嗡嗡鸣响，头昏目眩！
景色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扭曲，但在兽化镜影被激怒的嘶吼声里又重归平静。
“那又有什么不同？”
八个如山的字，从天顶掉落，狠狠地砸在回光反照，试图反抗的真小小天灵骨上！
它们沉重，它们决绝，它们带着坚定，斩断了一切不切实际的挣扎与反抗。
如海妖惑人的声音，对于一阵阵传入耳内的劝解，真小小根本无法拒绝。
兽化镜影直直地看着真小小的双眼，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
“你的现在，终将通往你的未来。我与你，不过是不同时空的再遇见，与其在日后明白这一点，不如你现在便臣服在我的力量之下，早做改变，说不定我们的未来……将更加辉煌可期！”
“我是你的未来，我也是你此时此刻心底对于未来的渴望和欲念……但欲望推动时代前进，促使修士奋发！若无对力量的渴望，你根本走不到今日！若无对敌人的无情，当年在东乡与仇恨水一战，你便已经死了！”
“是你？是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我是你，你也是我……现在你抗拒我，未来，却依旧会走成我这个模样！”
“真……真的吗？”在强大的说服力下，真小小的目光再一次变得朦胧迟疑。
“真的。”兽化镜影声音温柔，甚至脸上龙鳞消退，眼中兽眸隐去，第一次露出，与真小小一模一样，却更加成熟妖冶的容颜。
那丰美的唇，闪亮的眼，眉梢飞扬的神色……
无一不是打动人心的潋滟。
“接受我，回归我，臣服我……你的小粥还是你我的小粥粥，你的一切奢望，我都会带你完成，让你亲眼见证。”
兽化镜影脸颊上，流露出胜利的微笑。
然而就在她微笑时，真小小嘴里，突然吐出一枚血色的飞针，嗖地一声，洞穿了兽化镜影的丹海！
“我的天，你做了什么？”
鲜血狂喷而出，兽化镜影不可置信地看到真小小的目光由迷离骤然变得凝冷严肃。
这个可怕的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能杀！
纵是经过连日撕打折磨，双手皮肉皆崩碎了，只剩下紧握在一起的白骨，却依旧有能力积蓄最后的能量，发出这必杀的一击！
为了酝酿这枚血针，她甚至可以承受比死还可怕的伤痛。这份心性，这份隐忍，真的令人畏惧！
三炼之血……
鲜血武器！
在第一滴千滴血成时，真小小的体内鲜血，只能凝出一抹在百色魔主眼底，留下了血色伤痕的雾气。
现在，体内千炼之血，已多达五滴。
这多出的四滴血。
正是与兽化镜影生死交战十日，从频繁的战意碾压，死亡威胁中，疯狂炼化的新血。
以天火，炼全身。
以血煞，炼万滴。
只有生死决战，蚀骨战伤，于绝地觉醒的求生欲和不放弃，才是镇魔炼血者，真正蜕变为强者的勋章。它们能让万滴血达到三炼的强度，催生出，更加玄妙不凡的力量！




万兽朝凰 第3053章 杀了她（1）
打一开始从镜中看见兽化镜影的刹那，真小小便预感到，自己与这尊邪魔之间，必有一战！
来到境中。
恶战骤然开始。
初次交锋，真小小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与对方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更何况，依鸡爷所说，子魔之镜最擅长的神通，便是复制修士之道！
光是这一条禁忌，便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强袭念头。
一旦自己突破自己，兽化镜影便会依自己的实力增涨，进一步提升力量。
此影，无解。
唯有一个破绽！
那就是镜中影，只能先被照见，才能被复制！
且不要说镇魔炼血之法极为玄妙，子魔之镜不一定具有完美复制此道的能力……就算是有能力模仿和复制，但炼身法也是一种极低调和不可见的术！
其它阵、符、术、法……不管多么高效，在施展前，总都会产生微弱的灵气波动。
可炼血不同！
它只在自己体内进行，想当年，真小小一炼鲜血时，还曾引动过紫环的仙神胎火，只要火威不外放，这个过程甚至不会惊动紫环的宿敌。
真小小也是由此才能断定，如果自己现在借伤炼血，十有八九，不会引起子魔之镜与兽化镜影的提前警觉。
这份聪明，这份自信，果真在关键时刻逆转了战局！
虽然只有五滴三炼之血勉强凝化为针，但这出其不意的招数，还有极为强劲的力量，一击便破了兽化镜影的丹海！
现在一切曝光，纵是兽化镜影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会因为丹海破碎，而无能效仿！
“去死吧！”
“小小干得好样的！”
“杀了她！”
“主人的未来，绝对不会变成她这个模样！”
“对，我们都这么可爱，绝不会害主子入魔！你的未来，是假象！”
在与兽化镜影对战时，真小小似乎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限制，无法听到自己混沌丹海内，万兽的声音，但此时……随着兽化镜影的倒下，她耳畔突然充斥起各种嘈杂的嘶吼。
其中有鸡爷兴奋的尖叫。
小透明激动的娇喘……
靡靡的赞叹。
“不，不要杀了我……我曾见无上仙尊，割裂自己，一心谋求灵魂纯净无暇，却不知自己，永远地错失了完美！”
退去兽化的镜影，如娇柔无骨的美人，瘫倒在地，朝着真小小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
“不要受她蛊惑，杀了她！杀了她！”鸡爷破晓般的啼叫，盖过了所有野兽的声音。“只有镇魔修士，才拥有这般手段，镜中斩魔念，而后碎此镜！原来，每一代的界主，在镜中都会经历这样一场炼心，也只有镇魔……才有实力斩断自己心中的魔！”
仿佛可以听到鸡爷的嘶吼，地上瘫软的女子，面色惨淡，仿佛已预见了真小小撕碎自己的样子。
但就在此时，真小小迅猛拍出的焚风掌，却突然停在了镜影的额头上。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真小小额头滴落。
心头，似乎突然催生出了什么犹豫，她面色几度变幻，满满的杀意，变成了其他的情绪。




万兽朝凰 第3054章 子魔之镜的阴险（2）
心中万兽嘶吼的声响，蓦然止音。
包括鸡爷的咆哮，小八眼的娇喘，靡靡的警告……
喧闹后的寂静，格外令人不适。无声并没有给人带来宁静，反而令真小小的心湖更加混沌。
在出手的刹那，真小小杀意满满，但在此时，那瘫软在地的，属于她心魔具现的镜影，却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空气中，荡漾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怔怔地看着真小小的脸，镜影脸上浮现出抹耐人寻味。
之前畏惧赴死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变成没有波澜的表情，这不得不令人迟疑，刚刚那畏死的一幕，也是她的演戏。
只是在那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修士，都会在好不容易绝地翻盘的机会下，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镜影。
因为曾被镜影打压，被镜影凌辱，甚至被镜影威胁死亡，渴望重掌人生主动权的强者们，绝对不会放任这已被自己内心否定的魔念与未来之像继续左右！
这……
才是人之常情。
也是修士进入子魔之镜的唯二宿命。
不是被镜影取代，便是斩灭她！
但现在的真小小，仿佛跳出了这两个既定的答案，站在第三条路前，徘徊迟疑……
“不杀了我么？”
声线里再无畏惧，镜影笑着与真小小冷咧的目光直视。此时她丹海已破，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但言为刀。
就算没有肉搏之力，今日，依旧是真小小人生里，最凶险的一战！
因为她看到听到见到，通通都不是幻像。
这是真实。
不可解释且十分奇异的真实。被她击倒的，的确是她自己……灵魂与宿命的一部分。
面对镜影的挑衅，真小小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眼神飘忽，虽然看着镜影的方向，但目光的焦点，仿佛聚焦于她枕骨后的泥土下……
“镇魔小小，你太聪明，不愧是我自己。”笑意在镜影脸上，悄然扩大。“不要怪我诓你，这是此镜的规则……你若刚刚直接将我抹灭，你的确斩杀了心底，代表着恶的心魔与欲念，但同时也将失去……你身为我时，最强横，最无法匹敌的力量！”
虽然镜影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打在真小小的心田上。
不错！
这正是她刚才所想。
她在镜影身上，分明地感觉到了自己，一旦野蛮消除，似乎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便将永远不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