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原来是要去守护大道的，现在按照谢天觉记忆中的地图，他应该离最近的一条守护大道越来越远。
“收起刀，你不是我对手。”白衣人说话，没有一点命令的语气。
聂飞将刀收起。不是他听话，而是他确实不是白衣人的对手。凭感觉，白衣人的实力，还在照虚仙君之上。
在聂飞折转方向不久，高山跟着狗头虫来到白衣人带聂飞离开的地方。
狗头虫在那里转了十个圈，才确定方向，改变方向继续追聂飞。
高山跟在后面不由皱眉，暗道聂飞是不是发现他的追踪。仔细一想，又觉得真有可能。聂飞是谢天觉夺舍，谢天觉曾经也是名仙君，多少有点本事。
不过就算被发觉又如何，谢天觉如今不过是三重天的身体。哪怕不知用什么方法，能够杀死五重天的修士，对于有二十四重天的天君来说，聂飞根本不够看。
照虚仙君都被杀死，区区夺舍重生的谢天觉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聂飞被强制跟在白衣人身后，速度比他自己疾驰不知快了多少倍。
那白衣人，一步百丈，再一步两百丈，又一步三百丈……
白衣人的每一步都比前一步快，直到白衣人的速度提升到一步千丈，速度才保持不变。
聂飞被白衣人拖在身后，像是放风筝，也像是条尾巴。速度跟白衣人一样，却没有强风扑面的感觉。
速度快，却如闲庭信步。
“不知前辈怎么称呼？”聂飞问白衣人。
白衣人想了想，道：“我已忘记自己叫何名字，只记得以前有人称我为剑神。”
“前辈这是什么功法或法术？是缩地成寸吗？”聂飞又问。
白衣人回答：“是也不是，结果相同，过程不同。”
“前辈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到地方你自然明白。”
诸天绝地之大，无人度量。单是黑地之域，就广阔无比。一头顶级魔兽或凶兽的地盘，就超过千里万里。黑地之域不凡这样的顶级魔兽凶兽，广阔无垠可见一斑。
就算以剑神的实力，也不敢硬闯顶级魔兽凶兽的地盘，所以他行进的路线也是不时发生变化。有时左转，有时右转。转来绕去，就是要避开一些强者的地盘，或者从其边缘经过。
剑神带着聂飞来到一个荒原的中心地带，这才停下。
触目所及，是无数坟头。有坟无碑，大多数坟前，插着一把刀。
看到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坟场，还有无数把刀，聂飞心生不祥预感。
剑神似乎能察觉到聂飞的情绪感受，他说道：“看到这片坟场，你应该感觉到不安。”
他叹了口气道：“不安就对了。”
“我飞升上来有多少年？我自己都记不得。应该不会少于万年。我飞升在黑地之域，遇到第一个敌人，他想杀我。我运气好，躲过他的追杀。”
“他说黑地之域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活下去，想要成为强者，就要不停地杀。这个人，后来被我杀了，也是我在诸天绝地杀的第一个人。”
听到这里，聂飞很想开口说：“这个人，他的兵器是刀，对吗？”
但是，聂飞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剑神背对着聂飞，却似乎察觉到聂飞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道：“你猜得没错，这个人，他使的是刀。”
“所以，从此，一直，我都专门找用刀的人决斗。每杀一个用刀的人，我都会把他们带回这里埋葬。让他们在这里安息，他们不会寂寞。我想，他们死后还可以在一起讨论刀法，那是何等的幸福。”
“虽然，他们已经神魂俱灭。”
第467章 刀坟
神魂俱灭，就是灵魂灭了，魂魄没了。哪里还会讨论什么刀法，享受什么幸福？
“你将我带来此地是何意？”聂飞问剑神。
剑神答道：“你有资格埋在这里。”
“你要杀我？”
“你也可以选择自己死。”
“我才三重天，你的实力至少是二十四重天的天君。你我实力相差二十一重天，你杀我，不觉得可笑吗？”
“你觉得不公平？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若有公平，为何妖魔如此屠杀我们人类？”
“你杀了这么多用刀的人，你可杀过妖魔？”聂飞问剑神。
剑神回答：“我杀死的妖魔，比这里的人多几倍。可又有何用？妖魔比人类更多，更强。”
“能让我死前，感受完这里所有的刀意吗？”聂飞问剑神。
剑神笑了，转过身看着聂飞。“所以我说你有资格死在这里，你能感觉到这里埋着刀意。”
“去吧，我给你时间。等你感受完这里的刀意，我再杀你，希望你能够变强。”
“如果我还是三重天呢，你一样会杀我吗？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用刀？可我只有三重天的实力，根本对你构不成威胁。你为何不等成长到有实力威胁你，你再杀我？”
剑神想都不想，没有半点犹豫地说：“可以，你在这里呆到你成为天君，或者你认为足够威胁我，我等你。”
“我在黑山被一个人所救，他以此恩让我立誓，为他去莽夕之域寻找白水之地，并为他带回一瓶白水。此誓必须在我开启第四宫前完成，否则我会死。”
剑神脸上表情未变，却身体转到一侧，看向远处的天际。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在这里修炼到十二重天，在开启第四宫前去莽夕之域寻找白水之地。等我将白水带回黑山给人完成誓言，我再回来这里继续修炼，直到有实力与你一战。你我决生死。”
剑神姿势未变，神情未变，语气悠悠，声音深远。
“你的想法很好，可惜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十年吧，你在这里十年。如果十年内你提前升至十二重天，我杀你。如果十年内你没能修到十二重天，我也杀你。”
“十年后如果我还是三重天，你也杀我？你不觉得我太弱，杀我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半点意思？”
剑神的话变得更加幽远。
“我告诉你，最初我杀用刀之人，是因为报复。后来我杀用刀之人，是因为想提升实力。现在我杀用刀之人，是因为我一看到有人用刀，就忍不住要出剑杀之。”
“不管这个人的刀法如何，实力如何，我都会杀。没有原因，就像春夏秋冬，就像日月轮转，就像天要下雨，就像春暖花开，就像开花结果。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而然。”
听完剑神的话，聂飞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你其实是个疯子！
他说：“等我感受完这里的刀意，会与你一战。”
剑神双手负后傲立，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一动不动渐渐如同木偶石像。
“有些坟没有刀意，是因为这些坟里的主人，比你还弱。他们有些就是新飞升者。”
剑神的声音渐说渐远，最后一个字仿佛是从千里之外飘来。但是剑神人还是站在聂飞面前，宛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风吹起剑神的衣襟轻舞飞扬，一定会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一尊石像。
因为，聂飞感觉不到从剑神身上传出呼吸声，也感觉不到剑神身上有心跳声。甚至，都无法从剑神身上，感觉到生机。
好可怕的入定。
如果不是眼睛看到，根本不会认为前面站着剑神。
可就算是眼睛看到，也会以为剑神是个死人，或者是尊石像。
聂飞的目光和神识，在剑神身上停留了半个时辰才从剑神身上移开。而剑神并没有因为聂飞的无礼而生气。他仿佛已经忘记聂飞的存在，在他周围，仿佛没有一个活人。
在剑神心里，聂飞早就是个死人。从剑神察觉到聂飞杀大蛇的刀意开始，聂飞在他的名单上，写着一个死字。
聂飞开始在坟场里感受刀意。正如剑神所说，不是每个坟都有刀意，也不是每把刀都含有刀意。
但是，有的坟前没有插着刀，这座坟仍旧能散发出刀意。
这是剑神把被他杀死的人的刀意拿回来埋葬，坟里可以没有人，却可以有刀意。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系统可以研究它。
坟场的刀意各有不同，丰富了聂飞的收集。感受到的刀意越多，他对刀意的见识就越广。俗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聂飞行走在坟场里，就如同读了万卷刀法书，领悟万般刀意。
他沉浸在刀意中，竟然忘记计算日月更替，忘记计算时间。在诸天绝地，在他们这些飞升者眼里，寿命不再是问题，只要不被杀死，他们不会生病不会老死，长寿无限。
因为长寿，岁月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所以剑神记不清自己在诸天绝地有多长时间，没有计算的必要。所以剑神忘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必要。
他孤独一人，他没有朋友，他见人就杀，见妖魔也杀，对他来说，要名字何用？
聂飞没有计算自己走过多少个坟，感受过多少个刀意，直到他在一个坟前站住，突然心跳悸动。
这座里埋葬的刀意，他很熟悉！
那地里透出的刀意，是他飞升前那个武道世界里的刀神的刀意！
在刀神殿，他见到了刀神的刀意。正是那些刀意，让他领悟到更强的刀法，领悟到更玄妙的武道。
聂飞心中莫名烦躁，难道刀神也被剑神杀了？
他想了想，伸出双手开始挖坟。
身后没有传来剑神的阻止。自从剑神与他说完话，入定如石像后，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呼过一次吸，没有出现过一次心跳，没有过一次生机。
既然剑神没有阻止，聂飞就继续挖。双手如鹰爪，没几下就将坟挖开。
坟里没有棺材，坟里有一道三寸长的刀意。这道刀意被埋在地下，形状似刀非刀，白如霜，落如纱，状如气。
聂飞将坟挖开，这道刀意得见天日。
刀意不动如死物，却不是物。聂飞将刀意捧在手心，细细观察，感受着刀意传达的刀法和武道。
“你找到了？现在明白我带你来的原因了吧。我发觉你的刀意我熟悉，所以将你带来此地，看你能不能找出来。看来你和此坟的主人，应该来自同一个世界。也许，他是你的师傅，或者师祖？”
剑神的话突然传到聂飞的耳朵里，如同从遥远的天边飘来。
第468章 剑神
剑神的话，让聂飞明白了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不过，剑神的话有时候是前后矛盾的。
比如剑神说过，他有资格被埋在这里。但是剑神又说过，埋在这里的人，有的实力比他还弱。
那么，那些实力比他弱的人，为什么也有资格埋在这里呢？
“既然你找到了这道刀意，就出来受死吧。”
剑神的话，果然什么都不可信。
聂飞握住刀神的刀意，站起来面对剑神。
“你不是说过给我十年时间吗？现在才过去多长时间？一年都不到吧。”
聂飞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剑神同样也没有数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对时间不在乎，也不感兴趣。
“是吗？没到吗？时间这个东西，何必计较那么多？你找到了那道刀意，我的目的也就达到。”
“想起来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杀了老的，出来个小的。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聂飞没有感觉到剑神的杀气，也没感觉到剑神的杀意。但是他能感觉到危险慢慢在逼近。
剑神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一直如石像般背对着他。但那危险的感觉就是从剑神身上走出来，慢慢走向他。
聂飞手中一紧，突然发现握在掌心的那道刀神的刀意，消失不见。
似乎是钻入了他的身体，又似乎没有钻入他的身体。
就在聂飞感觉危险走到他身前时，前方出现一个黑点。那个黑点慢慢变大，足见其速度奇快。
看到那个黑点过来，聂飞感觉走到他身前的那股危险在后退，慢慢退回剑神的身体里。
剑神没有动，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黑点是个人，远处看像黑点，近了就看出是个高个子。这个高个子前面，还有一只带路的狗头虫。
高山看到无数的坟，很多坟前插着刀，他脑子里浮出一个地名——刀坟场。
他收了狗头虫，目光越过剑神，看着刀坟场里的聂飞。
通过照虚仙君、范熙薇等几人的记忆，他知道聂飞的样子。这一眼看见，他已经确定自己找到人了。
但是，刀坟场的主人，也不是好惹之辈。
他看向宛如石像般的剑神，衣襟在飘，身体未动。从他发现剑神开始，剑神就是这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