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通神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钻石交响
也许正应了那句俗语:“白日莫说人,夜间莫说鬼”。
结果苏庆刚说到这里,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震天之声。
几人透过马车往外看去,就见由西向东,一股细细的烟尘像是一道灰黄锋刃,将苍天给划开了两半。
“来了!就是他们!”苏庆低喝一声,浑身上下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军伍,整齐划一,令行禁止,任凭战阵变动,行伍军阵皆是转动得如罗似网,一丝破绽也不卖给对方不说,就连军心也是诡异一般地沉稳,如山似岳,别说是撼之不动,往往还能压得对阵对手不得丝毫喘息!
第七十八章 洛阳李靖,武威苏庆(求推荐票)
苏庆曾经也自诩边关骁勇之将,但自从先前一战之后,他便再也生不起与这支官兵一较高下的心思。
便是此刻,他也只是盼着对方疏忽大意,被自己金蝉脱壳的伎俩给暂且蒙混过去,继续往东,去追被赶跑的那三匹空马。
一队官兵顷刻之间,便策马来到了商队侧近。
就见那为首的将领抬手一挥,百余骑军士齐齐住马,上通下达,行伍整齐,别说是苏庆未曾见过,只怕大唐十六卫禁军当中,也没多少精锐能够做到!
那将军挥停了部下骑兵,又似是随意一般探望了商队前后车马,然后才向众人喝道:“本部乃是安西节度使薛舞阴将军麾下,安西都护府统兵司马李靖,此番得过往商队通报,有逃兵悍匪常在东西商路劫掠胡商车队,特来清剿……”
说着,这将军见车马之中陆陆续续有胡人探出头来听问,便才接着道:“我问你等,可曾见过两男一女,三人骑马由此路而过”
被贺鲁之前便安排好了的一个胡人连忙上前,对着那将军便道:“禀这位将军,在下等的确见过有三骑人马往东边而去,只是去得快了,看不清男女……”
那胡人顾忌自家主事安危,只能将话按照苏庆一开始的吩咐说了,然后还指了那三匹空马离去的方向,想引官兵去追。
这些胡地商人常年鬼话连篇,诳完家乡人,再往中原去诳大唐人,是以说起这大话来,倒也当真是不见什么破绽。
不过这将军却不是那般好糊弄,一双虎目如电,一眼就看向了韩浞那辆马车,长枪一举就问道:“那辆车里是什么人怎的不见出来回话”
车内苏庆闻言就是心中“咯噔”一声,心思也是连连转动,想要寻思出一个对策来。
而除了苏家舅甥,韩浞此刻心头也是有些感慨难言。
不为别的,实在是对面那领兵的将领于他而言太过熟悉,正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表兄!
韩浞的表兄李靖,是他父亲韩擒狐外甥,一身的兵法武艺都是韩擒狐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也沉稳好学,聪敏灵慧但从不张扬,自小起就颇得韩擒狐夸赞。
苏庆能败在他的手下,那是属实不亏。
韩浞与表兄关系从来就要好,李靖亦只大了他三岁,二人从小就是同吃同住,论关系亲密,便是和长兄韩清也差不太多,反而是因为与韩清年岁相差有些大,时常与这位表兄还显得亲近一些。
李靖常年养在韩家,直到了两年前,年满十八岁,经舅父韩擒狐安排,投在了韩擒狐旧部,薛舞阴手下从军,拼搏仕途前程。
一年多前,薛舞阴又被圣上钦点了安西节度使,李靖深得这位将军青睐,便被薛舞阴求了韩擒狐,一起带了来西域,入丘兹安西都护府,为统兵司马,替薛舞阴统领、训练手下官兵。
“未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表兄,如今三月过去,想必我之死讯也已经传到了丘兹……”
韩浞坐在车内看向自家表兄,见他眉宇之间除了往日的沉稳,行军两年磨炼出来的威严老练,却还有一丝丝化不开的煞气,缠绵不散!
“先前听这苏庆讲述,他手下三百兵匪在被打散之前,便让对方官军一阵冲杀,当场就屠戮了一半下去。那时还想着,这大唐部将自何时起也成了这般杀气盈盈,却未想到原来是正好撞到了我表兄的刀口上,被当成了出气包……”
韩浞这边看到了自家表兄,正是心头许多思绪翻涌。
而对面苏庆,此刻也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眼神一定,便对着自家外甥许朔说道:“如今被这人察觉有异,只怕逃不过上马车来搜查,想要突围肯定是千难万难,只能稍后我出去与那领头的拼命,你二人且在车中不要出声,我会与他谈好,杀了我这贼首足够他领命交差,只希望他能够饶过你二人……”
说着,这青年匪首忽然转向自家外甥,想着许朔坚定说道:“你还有许氏一门沉冤待雪,宗族香火也全靠你去绵延,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留得有用之躯,奋发习武,刻苦读书,将来出人头地,我在九泉之下也好去见姐姐、姐夫!”
一番话说完,还容不得许朔阻止哀求,苏庆便一挑车帘纵身下去,朝着李靖大喝一声:“武威苏庆在此,李将军可敢与我下马一战!”
见这青年一声长啸,颇有几分豪气干云魄力,李靖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不过还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轻笑一声说道:“尔不过是边关逃将,凭的什么颜面再自称武威苏庆又有什么本事在本部面前充作英雄”
苏庆明知李靖这是在打压他气势,挑拨他血勇,但闻言还是不禁怒气上冲,悲声喝道:“我苏家祖辈三代,镇守武威边关六十年,只为忠良报效,若不是不愿与那新任节度同流合污,报空饷,喝兵血,自毁长城,又何苦出关受这颠沛流离之苦!如何不敢自称武威苏庆又何必冒充英雄!”
李靖闻言也是脸色一肃,他虽是初来乍到,但对于武威郡苏家的武勇,也有过听闻。
只不过听闻了苏氏子孙叛逃消息,以为家传三代,苏家子弟血气丧尽,这苏庆才自甘堕落做了马匪,却没想过其中还有这般因由。
“我也是被表弟噩耗冲昏了头,先前见那数百匪兵皆是拼死护佑了这苏庆走脱,便该想到若是寻常匪类,哪里又能有这般义气……”
李靖心中暗悔,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稍一丝量,他便定下了主意,打算给了这苏庆一个机会。
只见这都护府的统兵司马手中长枪一抖,就脱手向着苏庆射去。
苏庆见这长枪来势,知道不是攻他,也就面不改色立于原地。
便听“噗嗤”一声,长枪不偏不倚扎在苏庆身边脚下,李靖也翻身下马,几步上前说道:“听闻你苏家槊法杀伐勇猛,如今虽无马槊,你便借此长枪让李某见识见识吧!”
然后就见李靖“呛啷啷”抽出腰间长刀,朝着苏庆又道:“你若能从我手下走过十回去,李某便做主,此番任由你离去,三日之内不再追赶!”
苏庆只觉得这将军口气太大,闻言一皱眉头,然后说道:“我苏家乃是将门,我如今若是连丝毫血勇也不剩,那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说着,苏庆便拔起脚边长枪,拿在手中掂量几下,点了点头。
然后一抖长枪,朝着李靖又道:“此番不论几招,只要我苏家槊法败在了你长刀之下,苏庆性命任你拿捏,只是有一件求将军答应,放过我外甥夫妻二人,如此,苏庆便是死而无憾了。”
李靖闻言轻笑一声,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不算逾越,李某便答应了你这条件!”
苏庆听他答应,持枪抱拳,便向李靖到了一声:“多谢!”
然后枪势一开,枪尖一晃,就朝着李靖攻去,口中低喝道:“将军小心了!”
第七十九章 比拼武艺,遮掩行迹(求推荐票)
李靖见苏庆攻势,也是微微一笑,身势松散,持刀待阵,似乎浑身都是破绽可取。
苏庆久于战阵,一看之下就猜到了李靖的打算,明明一枪已经递到李靖面前,但扭身就是一个虚晃,将突刺改了横扫之势,先行试探。
李靖似是不以为意,长刀一架就化解了苏庆枪势不说,而后一转刀身,右手猛然一发力,苏庆就感到手中长枪传来一股巨力,险些将他长枪给震脱了手去,只好连忙收势回枪。
到头来,他这一击不中,反又退出了五步去!
如今苏庆只觉双手指节酸麻,手心也浸出许多虚汗,险些长枪就拿捏不稳,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道:“这李靖明明声名不显,却没想到不单统兵手段厉害,一身的武艺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靖与苏庆皆是武艺老练,长于厮杀,看来明明只是过了第一招,但外人恐怕很难想到,二人这一来一回之间,其实数度交锋,已然经历了几次的互相试探。
只不过这一番试探下来,苏庆明显是落了下风,不仅没将对方的手段逼出,反而自家的底细暴露出了许多出去。
但如今身家性命一枪挑,苏庆已没有其他后路,心中迅速拟定了战术,举枪便再次攻了上去。
苏庆以长枪施展家传槊法,枪出如龙,连连攻取,施展出浑身解数,就想要从李靖手下夺回一招。
再看李靖,虽然多是在招架苏庆枪势,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游刃有余,任那长枪如何攻来,都无法进入他身前三寸!
转眼,两人就交手了有六七回合。
十招之限眼看就到,但李靖却依旧没有半点先攻的意思,只是一味见招拆招。
但即便是如此,苏庆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反倒是心下暗道:“此人武艺比我高出太多,决计不可力敌,只怕不用了拖刀回马的险招,根本就不能伤他分毫!”
阵上拼杀的武艺,讲究的除了气势勇猛之外,诡诈之道也属平常。
且面对强敌,更是会时常施展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招。
如今十招之限在即,苏庆算定即便李靖知道他要铤而走险,也不得不来追,正是施展拖刀回马招式的绝佳时机。
当下心中定计,苏庆举枪就又向李靖攻去。
谁承想,长枪还没到李靖面前,苏庆就觉眼前一花,瞬间不见了李靖身影。
紧接着小腹一阵剧痛,浑身劲道立刻就要泄了。
可到底苏庆久经战阵,硬是将这剧痛扛了过来,正要整势再战,便觉得颈上一凉,刀锋锐意几乎割破颈下皮肉!
不必再争,苏庆知道自己此番已是输得彻底。
“下回若想临敌示弱,须得把劲头攒足了,别再让对手瞧出端倪!”李靖收回长刀,口中说道。
苏庆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才一动身,就被李靖看破了意图,趁虚而入。
“技不如人,虽死无怨!”
苏庆双目一闭,就要昂头受死。
李靖面色一肃,颔首说道:“君有骨勇,必当厚葬!”
眼看长刀一举,就要斩下,李靖却忽然转身,斜刀一挡,“呛啷”一声,与身后偷袭之人兵刃相接。
苏庆睁眼回头一看,见是自家外甥许朔不知何时跳出了马车,看到舅舅命在旦夕,抽出一柄短剑便要上来替他解围。
苏庆见状大急,知道以外甥武艺,恐怕在李靖手下一招也走不过去,连忙向李靖喊道:“将军手下留情!”
可谁知,李靖却像是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许朔手中短剑,皱眉问道:“你这鱼肠剑是何处得来”
许朔听问一愣,防备着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这短剑是在下与家母出关之前,路遇劫匪,蒙恩公搭救,由恩公所赐!”
“无耻小儿,安敢欺我!”
李靖听完这话,像是气极,面色阴沉道:“这分明是我表弟随身兵刃,乃是我亲手所赠,他又怎会随意转送他人”
许朔神色微怔,然后面色一变,竟然万分激动一般向着李靖一抱拳,就问道:“敢问可是李靖李药师将军当面”
李靖也察觉出许是事出有因,便点头应承道:“本部正是李药师,不知小郎君是从哪里得知我表字”
“当真是李将军!”许朔闻言激喜,便连忙上前,将自己得到鱼肠剑的经过向面前李靖娓娓道来。
原来,许朔与母亲出关寻亲之时,过一山村野店,遇上了强人劫匪。
贼人正欲行那谋财害命之举时,幸而得到一位骑了白驴的少年侠士,忽然现身搭救,这才脱得虎口。
后来少年听闻许朔竟是朝中忠良之后,与自家父辈还有交情,又听这对母子说要往关外寻亲,是以便取出怀中短剑,赠给了许朔,要他如在关外遇上了难处,就往丘兹城寻其表兄求助。
临别前还告诉了许朔,他这表兄姓李名靖,表字药师。
“先前听闻将军自报姓名,便有猜测,但从未想过恩公表兄竟会是都护司马,因此不敢相认,方才持剑偷袭也是小辈一时情急,还望将军恕罪!”许朔持剑抱拳,深施一礼,一躬到地,神情恳切至极。
李靖闻言,也是神色大恍,上前扶起许朔问道:“小郎君当真是御史台许公之子”
许朔闻言连连点头,激动道:“若有半句虚言,愿遭五雷轰顶!”
李靖倒是当真听过御史台许淳,知道此公乃是韩擒狐故旧,自前朝起便同殿为臣,私交深厚,只不过许淳自大唐开国以来,便一直在长安当官,两家隔得远了,便少有往来,是以李靖才未见过这许朔。
且若当真是许淳的妻子遇难,韩浞出手相助之后再赠了鱼肠短剑,倒也说得过去。
当下,李靖连忙又转身扶起了地上的苏庆,对着这舅甥二人,便当场叙起了话来。
……
他们在外面聊得兴起,马车里的韩浞却是摇头苦笑,暗道:“竟然连表兄这般精明的人物都能给骗过去,夜枭摄神之术的确是了不得!”
先前许朔讲给李靖听的那个故事,当中那骑白驴的少年侠士当然就是韩浞了,只不过要说他做没做过这桩事情……那当然是没做过的!
那故事中的一切,皆是韩浞当场编纂出来,然后让云霞儿公主以夜枭摄神的神通法术篡改了许朔记忆,令他以为当真有过这一遭经历,是以如今方能在李靖面前侃侃而谈,却不露丝毫破绽。
要说韩浞也当真是一片苦心了,这云霞儿公主毕竟是妖圣孙女,虽然韩浞察觉不出她到底修为到了哪一境界,但想来该是比自己要高。
这公主如今跟了许朔,便是他许家媳妇,先前遇上李靖领兵围剿,是因为死的都是些匪兵,且她祖父再三交代,到了人间要时刻谨慎,小心行事,轻易不要显露神通法力,因此才在与李靖的第一次交锋中隐忍了下来。
但事到如今,眼见苏庆被擒,许朔又阻拦不住地想要去救。
可这少年又哪里能是李靖对手,只怕上去也是送命,因此这霞儿公主便打算动手,解决了李靖与一众官兵,为自家夫君分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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