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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琴心长歌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李轻尘露出和善的笑容,抱拳道“劳烦小哥上去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今日我有事来访。”

    那小厮一听,顿时面露难色,先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桂花坊门口正挂着的大红灯笼,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劳请李公子明鉴,今日咱们桂花坊实在已经有客人了,这”

    李轻尘眉头轻轻一皱,当即传音打断了他,说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找虞蟾姑娘的。”

    只是这话才刚一说完,却见从桂花坊二楼的露台上突然探出了一个头来,在与李轻尘四目相对之后,突然怒气冲冲地大吼道“怎么又是你这贱汉子”

    李轻尘在稍微反应了一瞬之后,顿时也认出对方竟是先前那个在桂花坊门口就与自己起过冲突的裴家小子,中间二人又见过两次,言语间皆是火药味十足,没曾想今天竟然又撞见了他。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裴家小子在骂完之后,竟然还不解气,而是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来,正落在李轻尘的面前,看他脸上红扑扑的,满嘴的酒气臭不可闻,瞪大了眼睛望着李轻尘,那是一脸的怒意。

    “啐你这贱汉怎么还敢来桂花坊,真当小爷我不敢打杀了你”

    李轻尘并不知道的是,这裴家小子自从先前被无心所淘汰后,又在长安司里被老王给阴阳怪气地恶心了一番,心里明白自己既说不过对方,也打不过对方,只得愤愤地离开了长安司,而后心中郁闷难消,又觉着丢了大脸,故而不愿回家,就一直都躲在这雨花河上终日饮酒作乐,完全不知道他今日刚刚大胜杨丑的事,不然他是绝不会如此挑衅的。

    张扬跋扈是他的性格,同时也是他显赫家世所带给他的权利,但如果不看对方是谁就一味地逞凶,那是纯傻子,真要那样,就算是他是裴家人,也活不到现在。

    他们这些二世祖,其实一个比一个精明,欺软可以,但一旦遇到惹不起的硬茬子,一个比一个能屈能伸。

    李轻尘还没说话呢,沈剑心突然在一旁有些疑惑地问道“哎,这不是裴世雄的亲弟弟么”

    不说这话都还好,这话一出,那裴冬生顿时更为愤怒,几乎是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什么叫裴世雄的弟弟难道小爷我就不配有名字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凭你也配来消遣小爷我么”

    说着,便是一掌拍了过去,掌风犀利无比,上有真气裹挟,显然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教训一番这个敢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下贱胚子。

    想他裴冬生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毕竟背靠着裴家这个庞然大物,哪怕是在权贵云集的长安城,其实也找不出几个身份比他还显赫的出来,向来就言行无忌的他,平日里兴许还会顾忌着一些基本的规矩,譬如说长安城内不可随意动武,但醉酒之后就全然没了这个规矩的束缚,一出手,就是奔着打倒对方去的。

    沈剑心如何会想到这人说出手就出手,胆子这么大,不过他的反应却也是极快,只是侧身一闪,却并未出剑,想来还是不愿与这醉汉为敌。

    “还敢躲”

    裴冬生见状,恨恨地骂了一句,本想迈步追逐沈剑心,可是转头一看那边的李轻尘,突然转头劈面就是一个凶险的手刀,直接朝着李轻尘的头顶落了下去。

    若是三日之前的李轻尘,或许也会跟沈剑心一样先躲开再说,并不愿得罪这位裴家小子,但自从那次在廊桥上昏迷之后又醒来,他也不知怎地,心中好似时常燃着一团火似的,不管看谁,无论对方身份高低,修为如何,都有着一种居高临下,宛如上苍俯瞰芸芸众生的错觉。

    裴冬生主动对他出手,他竟是在下意识地闪身错过这一招之后,立马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这一脚力道极大,顿时就将他踢得失去了重心,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屎。

    虽是夜里,但也有不少人远远近近地在看热闹,毕竟但凡是来这里的,就是来找乐子的,没几个人不喜欢看热闹,尤其是那些知道裴家小子在这的,更是刻意发出了满是讥讽的大笑声。

    反正对方又不知道是谁在笑他,那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好生恶心一下这位寻常嚣张跋扈惯了的裴二公子呢

    耳听得周围充满了恶意的嘲笑声,尤其又是被李轻尘这个他一向都看不起的幽州泥腿子在桂花坊的门口给打倒了,他岂能受得了这样的大辱

    哪怕李轻尘在先前一战胜了张藏象,可他也一直都觉得那只是对方运气好,再加上张藏象自己名不副实罢了,就算他刚才被对方给一招放倒,他也只觉得是自己喝醉了,再加上有些大意罢了,当下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的他,热血上涌,一拍地,从地上重新翻身站起后,立马再度出拳,而且这一次,他已经施展出了他裴家的家传绝学

    当年他老祖以一锤之力打得整座山裂出一线天,至此扬名天下,被尊称为“开山太保”,可他却知道,当年那一锤,实际上正是脱胎于他们裴家家传拳法中的一式,当下他握拳以为锤,朝着李轻尘直接当头砸下

    所谓绝学细分出来的天地玄黄四品,就只有黄品才有那些刻板的一招一式,真正到了玄品,地品,乃至于寻常武人一生都不可见的天品绝学,上面所载招式看的都是意境高低,这才是真正用来区分各类绝学品秩的权威依照。

    毕竟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其实路数无非就只有那几种罢了,武人对战,如果抛开其他,只看一招一式的话,其实远比想象中更要朴实无华。

    他们真正钻研的,是如何能将自己身上的一切力量,真气,乃至于自身意念都融入其中,引动天地感应,打出招式真意,让普普通通的一招“力劈华山”变为“破碎昆仑”,让面前的敌人想躲也不能躲,那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也是武人的修行为何会划分上中下三等的真正原因。

    只有下三品武人,才会浪费时间去琢磨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再看这边,在裴冬生一拳打出之后,四周元气激荡,劲风呼啸,显然是已经用上了全力

    其家学不凡,也自幼就一直在苦修,再加上这一招又是含恨打出,那更是显得极有威力。

    毕竟功夫本就是杀人技,在学武之初,带着恨意打出的招式,自然就远比以中正平和的心态打出的招式威力要强大的多,因为在这种时候,人更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哪怕是普通人,一旦发了狠,也可以做到很多本不能做到的事,裴冬生将自己的杀气,恨意,怨气等一切负面的情绪都融入其中,自然大大地加强了自己的力量。

    围观之人许是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是觉得周围的风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大,而且四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的呼吸都不由得变得迟缓起来,但正面面对这一拳的李轻尘,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前在擂台上战斗,有长安司的武侯们在旁边监督,五品武人就算再怎么打,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在这种无人看管的地方,两人对战的余波都够杀人的了,这小子也不知是真得了失心疯还是怎么,竟在这里这般全力出手了。

    不是我想改书名,的确是不可抗力,创作也没大家想的那么自由,哪怕它是不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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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再谈生意经
    依旧是一招在长安司武库中领悟出来的百鸟朝凤,所谓是不怕千招会,只怕一招绝,但凡是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大多都只专修一到两种绝技,求的就是一招出,既分胜负。

    不过眼下这一招百鸟朝凤却并非是下午在演武场时对战杨丑那样,直接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更没有融入冥螺劲,将自己的真气打进对方体内再一齐引爆,那样的话,眼前这喝醉酒的裴家小子必死无疑,那自己跟河东裴家也就算结了死仇,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一次他表面上打出的是百鸟朝凤拳,可实际上真正的内核却是当年老六教给他,用来阻隔武人真气运行的奇妙点穴之法,只求迅速制住他,而不是杀了他。

    刹那之间,便是百拳挥出,轻而易举地便突破了裴冬生打出的拳罡,其速度太快,同时又因为是夜里,旁边的大红灯笼全被罡风给吹灭,故而围观看热闹的人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连打出含恨一击的裴家小子也只感觉对方好似瞬间就轻易地突破了自己的拳意笼罩,接着自己身上便感觉到了一阵密集的刺痛感,体内原本好似百炼精兵一样极其听话的武人真气,眼下也不再听自己的虎符调遣,全部停滞不前,堵塞在经脉之中,再然后,便是身体一软,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却被李轻尘眼疾手快地给一手扶住了,才没在众人面前又丢脸。

    正在这时,这桂花坊明面上的主人,一向蒙着面纱示人的虞蟾姑娘也踩着夜猫一般优美的步子,从顶上二层款款地走了下来,朝着旁边一挥手,低声吩咐那小厮道“快去,将裴公子扶到我卧房中歇息。”

    言罢,她又抬起头,朝着李轻尘轻轻地眨巴了两下那一对饱含风情的桃花眼,李轻尘顿时会意,赶紧拉着沈剑心一齐往里走,一路沿着台阶走到了桂花坊二楼的露台,果不其然,正主乾三笑正等在那边,不过哪怕是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被沈剑心给戳破了女儿身,她也依旧没有卸下那张遮挡面容的鬼脸面具。

    这一次没有虞蟾姑娘再在一旁陪侍,桂花坊的二楼就只剩下这么三个人,而乾三笑的声音倒是不再跟往常一样含含糊糊,听不出男女,但言语之中,还是带着一丝明显的恼怒之意。

    “李兄为何偏要带着他来。”

    沈剑心闻言,顿时心中一紧,面露急切之色,正欲张口解释一二,李轻尘却抢先笑着道“他来是为了私事,我来是为了公事,这两件事不冲突。”

    乾三笑闻言,冷冷一笑,猛地一甩宽大的袖子,正欲背过身去,不见这二人,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硬生生止住了转身的动作,转而顺势翘起了二郎腿,那上等丝绸勾勒而成的黑色大袍上顿时凸显出了几道完美的弧线。

    “我并无私事可与他言,劳请阁下还是回去吧。”

    李轻尘笑眯眯地反问道“乾姑娘不是一直都自诩为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么,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又哪里有往外赶客人的道理呢”

    乾三笑又是冷笑了一声,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李兄先前不是对我说过,你我之间的一切情谊,皆已经一笔勾销了么,可为何今日又跑来与我谈生意呢”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姑娘家生了闷气,故意说反话的意思,尤其是乾三笑面具下的声音极其好听,就好似一对银铃碰撞,珠玉一齐落盘一般的清脆可人,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着有些不对劲,所以赶紧住嘴了。

    李轻尘摊开手,有些无奈地道“先前只是一时气话罢了,而且摸着良心讲,乾姑娘先前可是险些害死我呀,我不过抱怨一两句,也不过分吧”

    乾三笑发出了今晚的第三次冷笑,她双手抱胸,忍不住揶揄道“害死你不至于吧,今日一战,李兄您的大名,可是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当日那些土鸡瓦狗,又岂能被李兄放在心上”

    之所以扯了这么老半天,其实都是她的情绪使然罢了,若不被人知道自己女儿身的真实身份,她还可以继续保持一直在外努力维持的在商言商,精明能干,可独当一面的神秘形象,可在这两人面前,却不知为何,总想阴阳怪气地说些风凉话才开心。

    不过李轻尘却不再想跟对方这么绕来绕去了,他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了那只不大的水晶匣子,同时向乾三笑传音道“闲话我也不多说了,这只水晶匣子里装着一柄玄品法器,唤为五雷镇魔令,为一位离开了龙虎山的高人在五十年前所铸,无需任何经咒,只用将真气灌注其中,即可发出雷电击敌,若是静置于屋中,不但可压胜一切邪祟,可避雷断火,保家宅平安,不光如此,就连这个水晶匣子也不是凡品,以乾姑娘的眼光,应当看得出来其中的奥妙,这两样东西,今日一并赠予乾姑娘。”

    对方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乾三笑也迅速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变成了平日里那副干练的商贾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李兄这是何意”

    这等宝物如果是想让她帮着卖掉换钱,她完全可以理解,可为何要送给她呢

    李轻尘继续传音道“我想拜托乾姑娘替我查一件事。”

    乾三笑紧跟着问道“什么事”

    提起一直不能与人言,独自憋在心中良久的往事,李轻尘的声音也不免变得有些低沉,但暗藏其中的,却是极为坚定的信念与意志。

    “大概在半年前,幽州镇武司收到了一条从长安镇武司发过来的命令,大意是要求他们派出一支由精锐武人所组成的队伍前往雪原腹地,刺杀突厥族的金帐汗王,我想知道,这条命令,到底是由谁发出的,我的意思是,到底是谁做的这个决定。”

    来长安都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想查清楚的事却连一点有用的进展都没有,虽然惊讶于袁老竟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但对方既然不愿明说,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去问他,同时他也不是完全相信袁老的说法,毕竟哪怕他再神通广大,却也不至于能够预言未来的事吧,更何况再往其他方面想一想,袁老当日的话说不定就应在这里了,事在人为,他等不及了,他必须得动一下了。

    不过李轻尘也不是莽撞之辈,相反,眼下这一步棋,他亦是提前算过了。

    当下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足够强力的靠山,那就是袁老,这位来历神秘,并且实力也深不可测的老人,既然肯花费整整三天的时间亲自指点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让他死了,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无论乾三笑是否转头就往外泄露他曾经是幽州镇武司之人的身份,他都不在意,反倒是可以趁机再试试乾三笑此人是否值得结交,而如果那的确存在的幕后黑手在知道自己竟然还活着,并且来到了长安查探真相之后,等不及想要抹除他,那反而会被他顺藤摸瓜,挖掘出更多的线索。

    这就是自身实力提升之后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无论是做什么事,都会少了很多掣肘。

    乾三笑惊讶道“你要我去查长安司的事”

    李轻尘道“可能不止,毕竟长安司也只是朝廷的一座衙门,哪怕他们独立于六部之外,却也免不了被有心人所利用,所以我想要你帮我一路往上查。”

    乾三笑闻言,直接伸出手推回了那水晶匣子,断然拒绝道“不行牵扯到两座镇武司衙门,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长安镇武司的事,我没那个能力去帮你,就算真的查到了什么,那我也活不了,你这幽州来的,是不会懂长安的水究竟有多深的。”

    她是商家弟子,凡事都要讲一个盈亏和风险,不可能说钱还没赚多少,就先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这与人情无关。

    涉及大洛两座镇武司衙门,这背后的事,她直觉就感到肯定不会小,甚至可能牵连极大,大到宛如天倾地陷,触之即死的程度

    所以她怕了,哪怕是见钱眼开的商家弟子,也清楚这世间的钱分可以赚以及不可以赚两种,不然他们还做什么生意,不如去做强盗来得更快,而她更不是那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敢用命赌的人。

    “水深,才更要去努力搅浑它,不然一条小鱼又凭什么抢走最多的食物呢”

    李轻尘直视对方,循循善诱道“帮我这个忙,不光是这一件价值万金的玄品法器,未来我还可以再送你两件品秩只会比它高,不会比它低的,而且我还会欠你一个大人情,而这个人情,你随时可以让我去还,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拒绝,想当年,商家老祖倾家荡产扶一弃子登基,从而一举登天,腰悬相印,而今日,乾姑娘又为什么不敢将我当那奇货去下注呢”



第八十三章 恶虎斗狂龙(上)
    千年以前,商家老祖曾倾全力下注于一位当时尚身在异国他乡,正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他国质子,不遗余力地为其四处奔走,而后终于成功助其登临帝位,至此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为天下商贾之典范,而千年之后的今天,她是否也能有同样的魄力,早早地下注在一位还未崛起的少年郎身上呢

    对于这个问题,乾三笑沉默了。

    一旁的沈剑心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心中很是急躁,却又不好直接开口问询,又不想在她面前解下酒葫芦饮酒定心,就只能在一边把玩着酒杯干着急。

    半晌,乾三笑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悠悠地道“只是三天不见,李兄为何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能真正看透李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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