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长歌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那东西形容起来就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这是一种身为年轻人就该有的蓬勃朝气,无需整日去担心什么生离死别,什么战斗,厮杀,这些统统都不需要去管,如果你喜欢习武,那便潜心修行,闲暇之时,便可与相熟的朋友插科打诨,随心所欲,轻松自在,这种人生岂不快意
可幽州司内连年轻人都很少,应该说很少会有想不开的年轻人特意跑来幽州这种遍地沙土的鬼地方。
好不容易才习得了一身武艺,在这座天下无论是做什么都可以活得很好了,那又为什么要来那种鸟不拉屎的穷酸地方送命呢
就别说其他各州的人了,就算是幽州本地的武人,都很少会留在这边,就算是留下了,已经无法无天惯了的他们,也鲜少有加入镇武司的。
故而幽州司里的武人,不是那种已经打算在此了此残生,对性命早已看淡的失意之人,就是那种真正为了磨砺自身武道而来的,但后者,往往十几年也看不到几个,并且因为生来的孤高与寂寞,总是显得比前者更加沉默寡言,难以接近。
李轻尘不禁在想,其实天底下哪儿有什么阳光明媚,只不过是有人默默地背负起了全部的黑暗罢了。
幽州司,正是大洛王朝中主动承担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脏事的那个蠢人,他们那帮人每天的生活哪儿会有如此悠闲的时候,因为指不定今天还刚跟你谈笑的人,明天就已经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了,在这种环境下,再开朗的人,也会变得寡言少语。
自李轻尘记事起,就没少参与过幽州司内部的送行,他这几年参加过的葬礼,兴许比一般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也无怪各宗教的经典中,都描述有地狱的恶魔坚持不懈进攻天国,哪怕自知是飞蛾扑火,仍然一往无前的故事,因为天底下,就没有不向往光明的人。
只可惜,他李轻尘就是在幽州司那种粗糙黑暗的环境下长大的,哪怕那帮其实真的不爱说话的老油子们为了逗他开心,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去改变幽州司那种沉闷的气氛了,可相比同龄人,李轻尘还是显得阴郁许多。
懒散,冷淡,都是因为已经见惯了生死,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一生,或许也会跟这些陆续战死的干爹义父们一样,在这里默默无闻地蹉跎一生。
他没有什么想要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去着急的,没有什么提得起劲的事,是因为完全没什么可在乎的,干爹义父们个个武艺高强,走过的桥比他吃过的饭都多,他们什么都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向来就只有他们坑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别人摆他们一道的,这些人就算是死,都用不着他来关心。
可没想到,转眼之间,那个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变的世界,竟然就这样轰然崩塌了呢。
李轻尘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却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走了上去,然后主动抱拳,开口搭讪道:“三位大人,冒昧地问一句,你们都是长安镇武司的人吧。”
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终于从同僚手中骗来了钱袋子的金发少女还在另外一边跟面摊的老板砍价,向来不关系钱财的她,不是真的想要省点钱,也不是想要欺负这两个普通百姓,少女只是单纯在享受这个过程罢了。
至于对面那位卖相极好的白衣剑客裴旻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那这交谈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和李轻尘年岁相仿的贺季真身上。
此刻贺季真一扫先前的窝囊样子,郑重其事地一抱拳,便自然有一股潇洒写意的气势升腾而起。
“我是,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他没有否认,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否认,既然悬挂了腰牌,就不怕你看出来,因为在长安,就没有人敢找他们镇武司的麻烦。
李轻尘赶紧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地说道:“误会了,没有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在下李轻尘,打幽州过来的,此行来到长安,是为了参加咱们大洛的武道会,只是初来乍到,这长安城又太大,我是实在不知该怎么走去报名的地方。”
大洛武道会与一般的士子科举不同,后者是层层递进,由童生开始,再到后面的乡试,会试,乃至于最终的殿试,一路都有记录,如果是从各州府过来的,按照大洛的规矩,直接交由当地官府代为报名即可,换句话说,他们可以提前报名,然后人再过来就行了,而真到了开考的那一天,也有专人引路,或者与其他人结伴同行,绝对不怕找不到地方。
可武道会有一个硬性的规定,那就是参与者必须得是十八岁或以下的武人,故而还有“摸骨断龄”这么一套复杂的规矩,是为了防止有人超过了规定的年纪还来参赛,故而武人们只有到了京城之后,才能去朝廷专门安排的地方报名,这就导致很多刚来长安城的人不问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走。
大洛王朝对于地图的管制又极其严苛,寻常人家收藏山水地形图都是重罪,更别说这种天子卧榻之地了,如果不是久居于此的长安百姓,每个人到了这里都会迷路,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贺季真闻言,顿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显然,李轻尘这种情况他没少见,所以当即一拍脑门,很是热情地道:“这个好说,地方其实离着这边也不算远,我带你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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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该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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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家小面摊之后,一路上,本就心存试探之意的李轻尘主动与贺季真谈论了些各自的情况,但都仅限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二人都是聪明人,再加上又是初次见面,但凡是涉及过深的问题,李轻尘一概不会问,就算是问到了,贺季真也不会正面作答。
不过倒的确如贺季真所言,大洛武道会报名的地方离着并不远,两人这一路走来,才过去半柱香多一点的时间,便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而李轻尘其实也早已预料到了会是此处。
前方宏伟的建筑哪怕只单看正门这一边,就远比幽州司要来的更为阔气,长安司占地之巨大,就宛如一座小型城寨一般,城墙塔楼,皆一应俱全,建筑通体为玄色,远远望去,便给人一种冷寂肃杀之感,一般人到了这门前,只怕连上去扣门的勇气都没有。
大门的正上方,有一块太祖皇帝亲自提笔写就的御赐牌匾就高悬于此,五个古朴而大气,哪怕历经百余年的风吹雨打,时光腐蚀,却依旧清晰可见,神采飞扬的烫金大字铭刻其中。
长安镇武司!
古老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大洛第一座镇武司衙门,由凌烟阁内存有画像的开国功勋们倾力打造,历经百年风雨,镇压一国武运,至今仍屹立不倒。
光它的名字,便已经是一个可以大书特书的故事,而这一百五十余年间在这里所发生过的人与事,无需添油加醋,只需实事求是,便是一部可歌可泣的长篇史记。
任凭是谁第一次到了这里,都会被这股无形之中的气势所震撼住,而这就是长安镇武司的底蕴!
贺季真转头看向了身边因为震撼而已经陷入了呆滞之中的李轻尘,善意地笑了笑,然后在一旁伸手指引道:“请随在下走这一边来,李兄,恕我直言,你可真是走运,由于这一届武道会的奖励过于丰厚,吸引了太多武人前来,所以不得不提前终止报名,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还好赶上了。”
李轻尘在一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直愣愣地望着眼前长安司的玄铁大门。
这大门的样式也极其特别,跟一般的门不同,它并非是从左右分开,而是上下分开,只有当一颗威武的黑色兽头上下咬合到一起,才算是关上,而当兽头上下分开消失,便算是打开了,这就说明光是长安司的正门口底下都是有机关的,无形中便更加给人以威慑之感。
因为只有看不见的,才是最可怕的,有时候适当地泄露一点自身的底蕴,便可以省却很多潜在的麻烦,不得不说,长安司当初的建造者,一定很懂人心。
两人顺着面上整齐地铺了一层青灰色石砖,可容六马并行的大路一直走到了长安司正面的一道偏门处,李轻尘这才发现原来排队的地方在这里,因为在他的前面现在还有不少人正等着呢。
之所以清楚这帮人一定是来参加大洛武道会的,是因为这里既有那镶嵌着鼻环,皮肤就跟黑炭一样粗糙的西域人,也有那面相看着与中原人区别不算太大,但只要一张口就会露馅的倭国人。
贺季真眼看已经到了地方,赶紧一抱拳,语气有些歉意地道:“李兄,就是这里了,不过十分抱歉,在下也无权帮你插队,还需要李兄在此静心等待片刻。”
李轻尘闻言,赶忙摆手道:“贺兄言重了,李某多谢贺。。。。。。”
一个“兄”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得队伍的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怒吼声,语气听着很是愤怒,但口音却是一听便知道不是他们大洛王朝的人。
“你这狗杂。。。。。。”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从里面直接越过了人群横飞了出来,而还不等那道黑影落地,李轻尘的面前一花,便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汉子。
此人长得不算高也不算矮,脸型狭长,下巴上布满了唏嘘的胡渣,眼皮子也耷拉着,就好像没睡醒似的,看起来是既颓废又邋遢,浑身上下明明没有露出一点气势来,却给李轻尘一种逼人的锋芒感,就好像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正抵在自己的汗毛上,那种危险的感觉,肌肤都能轻易地感觉到。
是个高手,绝对的高手!
李轻尘转过头,再看刚才从前面飞出来的黑影此刻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原来是一个壮得跟座山似的光头汉子,后脑勺还扎着一个有趣的铜钱辫儿,现在正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中年汉子迈步走上前,旁边一个和光头汉子同属一国的男人脸色一变,正要上前阻拦,却不想中年汉子一回头,那人就赶忙又缩了回去,而且这次直接将自己的脑袋都转向了另外一边,明显是不打算管了。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之后,往前走了几步,一转身,背对着那个被自己直接丢了出去,已经差不多要失去意识的光头大汉,面朝着这边持观望态度的所有人,明明声音不大,但却非常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这里,是长安,老子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在你们那你们有多显赫的身份,你就是天上的神仙,落到这里,也得守我们的规矩,在这里,天大地大,我大洛最大,这武道会的规矩,是太祖皇帝订下的,老人家的话,就是我们这些后人愿意以死相守的铁则,不要觉得其他人好说话,我长安镇武司就也好说话,在这里,你们得夹着尾巴做人,懂
第十七章 长安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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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武人短衫边角处满是油腻的污渍,看起来邋遢而懒散,完全不像刚刚才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样子的王姓汉子,当头领着李轻尘,直接越过了队伍就往里走,而其他人就算被他插队了也不敢多言半个字,毕竟上一个惹怒他的人,才刚刚被其他来自镇武司的人拖到另外的地方检查伤势。
由一道很不起眼的侧门入内之后,里面顿时豁然开朗,露出了一座正中央栽种了一颗桃树的小庭院,再往前走没几步,也无门窗阻隔,便见有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子正在桌子后面等候着。
女子身着一件被特意改过的白色窄袖长裙,看起来就如一朵百合花般清淡素雅,其年岁应该与李轻尘贺季真二人相仿,眉如柳叶,眼波流转,文文弱弱的,看着很是害羞的样子。
贺季真这时候赶忙从后面走了上来,一伸手,为身边的李轻尘介绍道:“李兄,这位是玉儿姑娘,这次专门负责为武道会报名的人登记和测龄的。”
李轻尘赶紧一抱拳,面带微笑地道:“在下李轻尘,见过玉儿姑娘。”
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何,没有说半个字,只是默默地扶着手,提起手中笔,指向了桌上一本已经顺着写了不少名字和其他信息的小册子。
她的笔下的功底不错,字体娟秀,却又透着一股暗劲,落在纸面上,柔弱之中,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倔强,与人一样,担得上“赏心悦目”这四个字。
李轻尘见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立马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姓是山源夜雨度仙家,朝发东园桃李花的李字,名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轻尘二字。”
旁边的贺季真一听,忍不住开始细细地琢磨起这四句诗来,并且由衷地感叹道:“这两首诗取来的都真有意境,想不到李兄还是一个如此有情调之人,尤其是这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实在是秒呀,实在是秒呀!”
他一个人在那边絮絮叨叨,这边的三人没一个搭理他,玉儿眨眼之间便已经为李轻尘写上了名字,旁边的老王则是突然一把拉过了李轻尘,毫不客气地往上拉开了李轻尘的袖子,抓着他的手,有些意味莫名地笑道:“打幽州那地方来的,年纪轻轻,却又有如此扎实的武道底子,怎么肌肤却如此的白嫩,莫不是李兄已达返璞归真之境”
李轻尘眉头微蹙,正要解释一二,却不想老王已经将李轻尘的手拉着递向了对面的玉儿姑娘,同时贱笑道:“嘿嘿,来吧,玉儿。”
脸色微红的玉儿低下了头,两只嫩手轻轻地按在了李轻尘的手臂上,后者立即便感觉到有一股微弱而奇特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大概明白对方在做什么的李轻尘赶忙扼制了这种下意识的反抗,转而将自己的真气给牢牢地关在了中丹田之中,这才没有给这个修为底下的小女孩儿造成什么麻烦。
想来之前也是由老王来按着他人才行,倒不是觉得其他人可能不懂这摸骨断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少女实力不济,一旦被对方下意识的真气保护反击,很容易会伤及根本,到那时便会不好收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儿的手一路往上,那种奇异的力量自然也随之移动,慢慢地又转向了他的上半身,看着眼前少女脸上渐渐腾飞的红霞,李轻尘不自觉便有些头疼,不过仍然任由对方探测,并未多言。
虽然的确是不知道自己具体诞生于哪一天,但幽州镇武司的人把他从外面捡回来的时候,可以确定他刚刚出生没几天,所以他的真实年龄就是十五岁上下,左右相差不过几天罢了。
半晌之后,玉儿姑娘这才收回了手,与此同时,老王也收回了一直按住李轻尘的手,等到少女对着李轻尘轻轻点头,暗示对方已经通过了测试后,下一刻他突然将自己那毛糙的手腕递出,嬉皮笑脸地说道:“禾玉啊,不如帮哥哥也测测吧,平时不记,咱都忘了自己多大了。”
此话一出,对面那个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少女只能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呆呆地站在桌后,两只手全都放在腰前,轻轻地扯动着裙子,似乎是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
旁边的贺季真见状,猛地一拳打在完全没个正形的汉子腰间,大怒道:“老王!你若再调戏禾玉姑娘,我便告诉白姐姐他们!”
提及那位白姐姐,眼前这糙汉子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同时还不忘刻意地嘟囔道:“哼,喜欢人家又不敢说,跟某个小子倒是一个臭德行。。。。。。”
这下子倒是将旁边的贺季真给臊得满脸通红,老王见状,阴阴地偷笑了一声,然后从旁边随手抓起了一块不知什么材质所铸的牌子,向李轻尘嘱咐道:“收好了,三日之后,就凭这个来参赛即可!”
李轻尘瞪大了眼睛,装作很是惊讶地问道:“这就完了”
老王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不然呢你还要我们查什么就算是查你也得说实话才行,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也得我们信才行,可咱们镇武司哪儿有那么多功夫,再说你若真在这次武道会上出了名,自有人会来将你的身世来历都查个底儿掉,行啦行啦,记住了,这牌子可千万得随身
第十八章 夜有不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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