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瘸腿策士
他的话语有些支离破碎,这让浮士德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度玛的身前,低声道:“可是这家伙就算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他的目的是王选之钟,而王选之钟的正门被——”
他的自言自语说到一半,忽然被他自己打断了。
他的瞳孔也缩成了一个点,面孔也缓缓地转向了法洛斯,一字一顿地道:“我问你,王选钟塔的门口还有谁”
本来已经逐渐有些癫狂了的法洛斯也愣了愣,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梅林一行人之所以没有走王选钟塔的大门,而是选择了从国王城堡绕道,其本来原因就是因为法洛斯就在王选钟塔的大门前。但现在法洛斯却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王选钟塔的大门已经变得畅通无阻了。
法洛斯和浮士德对视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这家伙,居然连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都已经计划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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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城堡三楼,裁缝的房间。
由于城堡里的女眷实在是太多,再加上她们都聚集在三楼,这让本来用于为宾客提供休息的三楼显得有些吵闹——那些贵妇人之间平日里虽然看上去一派和睦,但背地里却常常看对方不顺眼。平日里大家并不经常见面倒也罢了,但现在,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城堡的三楼,这导致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也流传得快了不少,让城堡的三楼充斥着一股脂粉味与硝烟味。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欧贝克临时召来了各种各样的人们,为城堡三楼的贵妇人们提供了说闲话以外的消遣——这其中有百花街的舞者,有著名的音乐家,有才华横溢的游吟诗人,有闻名遐迩的肖像画家,有天南地北而来的厨师们,还有每一个贵妇人都不会错过的礼服裁缝。
其他的也就罢了,但礼服裁缝那里聚集的人数实在是多得有些超出了欧贝克的预料,那个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女性裁缝虽然长得并不美丽,但她谦卑又不失矜持的笑容却让每一位贵妇人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的手也很巧,只是在那些贵妇人的身上随意地摸索了几下,她就能够在一个时辰里为她改出一套无比精致且无比合适的礼服。而穿着新礼服的贵妇人还会在所有人面前走上一圈展示自己的新礼服,赢得所有人的掌声与赞扬。
不论平日里关系有多么差的两人,在这里也不会产生任何的争端。对于这些贵妇人而言,她们的衣橱里永远差一件比现在这一件更好的礼服,而这位裁缝,就是为她们提供更好的礼服的那个人。在穿着一道之上,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堪称艺术家的存在,为了表现艺术家的矜持,她们就算有不同的意见,她们也只会在那种被称之为“走秀”的环节之中低声与身边的朋友交谈,而不会和平时一样冷嘲热讽。
所谓的贵妇人,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矜持与高傲以及最基本的礼仪在的。
裁缝的大门永远都是打开着的,这位女裁缝很喜欢为所有人展示自己制作衣服的过程,而今天聚集在房间里的人尤其之多,因为现在,这位女裁缝正在为欧贝克殿下眼前的红人、那位紫鸢尾侯爵的宝贝女儿瑞格蕾尔制作礼服。
瑞格蕾尔的脸上依然蒙着黑纱,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裁缝。在她的身侧,仆从正怯生生地抓着她的手,似乎对于这样的环境有些畏惧与害怕——说实话,这一幕落到瑞格蕾尔的眼里,多少显得有些恶心与好笑。
“笑一个吧,美丽的小姐。”裁缝的手从瑞格蕾尔的身上划了过去,微笑道,“我能够从您的目光里看出您现在的不耐,您有一副造物主赋予的完美身材,但为什么要用一张黑纱蒙住那张同样美丽的面孔呢”
瑞格蕾尔皱了皱眉:“那和你无关。”
仆从悄悄地拉了拉瑞格蕾尔的手。
瑞格蕾尔深吸了一口气,将脸转到了一旁,显然是不打算再和裁缝说话了。
裁缝也不生气,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仆从,微笑道:“孩子,你的姐姐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啊,你惹她生气了吗”
仆从那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摇头道:“姐姐喜欢的男孩子陷入了危险,所以不开心。”
“喜欢的男孩子”裁缝了然地笑了起来,“是你们的父亲看不上那个可怜的男人吗这也难怪,你们毕竟是贵族,想要和普通的平民坠入爱河就必然要面对无数的困难。”
仆从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姐姐喜欢的人加入了反叛军,所以才不开心。”
裁缝轻轻地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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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84 【王选】
咔嚓!
梅林捂着肩膀嚎叫了一声,旋即瞪着齐格飞怒道:“什么意思,你打算掰断我的手”
“你不过是脱臼了而已,有必要装成这幅模样吗”一旁的培克斜着眼睛冷笑道,“以前你受过的比这严重过多少倍的伤都能谈笑风生,现在只是这么一点痛就忍不住了”
“就算我以前受过更重的伤,那也不代表我就能够忍住不叫——更何况以前那是在和敌人交手的过程中受的伤,如果我当着敌人的面叫起来了岂不是很丢脸”梅林一面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面理直气壮地道。
钟塔顶层的地板忽然被人推开了一块砖,莱昂纳多的脸从那之下探了出来:“跟他争论是没有意义的,道理似乎永远都站在他的那一边——很高兴能够看到你回来,梅林,你让我做的滑翔翼我做了两个,只不过现在真的还用得上吗”
“当然用得上,不然你还想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吗”梅林撇了撇嘴,“怎么样,你们在这上面呆了那么久了,找到如何敲响王选之钟的方法了吗”
齐格飞的脸色微微一僵,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是为什么,你的出现会让我们如此高兴的原因——梅林,我们无法敲响王选之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梅林脸上的笑意也缓缓地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什么叫无法敲响王选之钟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托雷斯颓丧的声音响了起来,梅林这才看见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脸失落的托雷斯。这位随时随地都无比自信的大王子此刻仿佛失了魂一般,坐在地面上低声喃喃道:“我不明白,祈祷钟声在我手中仿佛没有任何的意义,它就像一柄无比平庸的长剑一般,无法和王选之钟产生任何的反应。”
“甚至,”托雷斯缓缓地抬起了手,绝望地指向了那尊古钟,“我连把它从钟上拔下来的能力都没有,这柄剑——不,这个帝国拒绝了我,拒绝我成为它的新主人。”
梅林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而且这个意外,直接导致他们所有的行动变得毫无意义。
或许不但是他,就连斯图加特或许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一代的皇子只有两位,而二皇子洛里安又直接舍弃了争夺王位的意思,因此祈祷钟声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斯图加特的手中,并且在认主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斯图加特根本就不知道祈祷钟声会出现拒绝认主的情况——而这一点,却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要冷静,梅林,一定要冷静。
梅林闭上了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了下来。
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过突然,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可能性。命运仿佛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开了一个最为恶劣的玩笑,这种玩笑简直就像是一位将军即将取胜时却绊了一下摔死了一般滑稽可笑,只可惜梅林现在实在是笑不出来。
“莱昂纳多,你的画中世界具备着接近幻术的力量,我需要你拦住欧贝克他们的人十分钟。”梅林一面思索着,一面抬头看了一眼莱昂纳多,“事先提醒你,对方的人里可能有法洛斯和咒火罗根,我还看到了浮士德身边跟了一个不比法洛斯逊色的使魔,你待会儿需要以一己之力拦住三位九阶十分钟。”
莱昂纳多的脸色有些苦涩:“我只能尽力。”
梅林没有再多说什么,莱昂纳多不过是一位刚刚进入八阶的魔导师而已,要拦住三名九阶对于他而言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但这个时候,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也就只剩下莱昂纳多了,他的魔法类型与实力都是所有人之中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那个人。
“我和他一起去吧”莱昂纳多正准备离开,培克却忽然开口了。他看着梅林,低声道:“我留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和他一起去拦住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梅林沉默了一会儿:“小心,虽然我们看彼此不太顺眼,但是死在这里未免也太过丢人了一些。”
培克笑了笑,大步走向了莱昂纳多的方向——他只是背对着梅林挥了挥手,一言不发地跟随着莱昂纳多一同下到了王选钟塔的内部。
梅林也没有目送两人离开,虽然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弄清楚应该如何敲响王选之钟才对。他快速地走到了那尊巨钟身边,看着上面那柄插在巨钟之上仿佛生了根一般的祈祷钟声,轻轻地皱了皱眉,然后将手放在了上面。
银色的斗气从梅林身上腾起,他握住剑柄的右手骤然用力,然而那剑柄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试过了,力量似乎没用。”齐格飞低声道——以他那恐怖的力量都无法将祈祷钟声从巨钟之上拔出来,显然是某种神秘的力量让这柄剑与古钟连为了一体。
梅林缓缓地松开了手,摸着下巴低声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祈祷钟声没错。这是坏消息之中的好消息,这意味着我们只是没有找到拔出它的方法而已,而不是直接就把一个假货当成了正品。”
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连一直没有说话的雅莎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梅林。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只有确定了这一点,我们接下来的努力才有意义。”梅林放下了自己摸着下巴的手,将目光投向了托雷斯,“换言之,你之所以无法拔出圣剑的原因,一种可能性就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没有被它承认;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是因为你缺少了点什么——或许是拔剑之前的某种仪式,或许是你需要做的某件事情。”
托雷斯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几分,他皱着眉头,沉吟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需要什么仪式。”
“当年陛下敲钟之时,你们不在身边吗”齐格飞低声问道。
“虽然我当时年纪不大,但是我确定当年父王没有多做什么。”托雷斯思索了一会儿,笃定地道,“我们的爷爷在去世之前亲手将祈祷钟声插入了王选之钟里,然后父亲在不久之后在所有人的眼前拔出了祈祷钟声,钟声响彻了整个王城——没有什么多余的仪式,也没有什么独特的迹象,父亲再出现在我们眼前时,祈祷钟声就已经变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柄永远吞吐着光芒的圣剑。”
梅林看着托雷斯那陷入沉思的目光,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绝望。
——托雷斯没有被选中,远在天边的乌瑟纳尔又根本没有继承王位的想法,那也就意味着,欧贝克已经成为了祈祷钟声的唯一选择。
Part.185 骑士之王
银甲的御林骑士长眺望着远处的王选钟塔,一言不发。
“骑士长,二王子殿下注定会成为帝国的新王,这一点已然毋庸置疑。”在他的身旁,小丑一般的卢克伯爵弯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王城的贵族体系里最独特的那个,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是贵族,但却让所有的伯爵与伯爵以下的贵族必须对他保持足够的尊敬。
银甲的骑士长忽然取下了自己的羽翼头盔,低声道:“没有听到王选之钟响起之前,任何的话语对我们都毫无意义。”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语气之中的警告意味却是如此浓厚。
当他取下了头盔之后,一张颇为方正的面孔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有着一头和帝国人全然不同的褐发,那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名侯赛因人,但他湛蓝色的眼睛却又成了他帝国人血统最好的佐证;他的脸上留着几乎将下半脸尽数遮挡住了的虬髯,那种和狮心王有些相似的、带着几分野蛮气息的样式却没有让他显得粗鲁,反倒是让他本来有些纤细的体型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他的背后背着一柄双手大剑,和御林骑士们所使用的制式双手大剑不同,那柄双手大剑未免太过苍老古旧了一些,仿佛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一般。
卢克伯爵将头低得更矮了,小声地笑道:“您说得对,当然是这样没错——我只是随口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您大可以将我看作一个小丑,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的而已。”
骑士长没有看他,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不屑与鄙视。卢克伯爵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只要骑士长不说话,卢克伯爵就打算永远保持着自己现在这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一般。
在一段并不短暂的沉默之后,骑士长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那张很难看出年龄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几分落寞,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一般轻声道:“斯图加特在继位之时,可没有那么多麻烦啊。”
——斯图加特,而不是“斯图加特陛下”,可见这位骑士长在王城里的地位到底有多么可怕。
卢克伯爵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当然也不敢说话。他只是保持着自己弯腰的姿势,仿佛在地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一动不动。
“走吧。”骑士长忽然拍了拍卢克的肩膀,漠然地道,“既然你的主人如此胜券在握地让你把我请到了这里来,显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吧既然如此,不论最后成为新王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我都有必须到场的义务。”
“更何况,”骑士长低头看了一眼卢克,和有些胆战心惊的卢克伯爵的目光交汇在了空中,“不论最后的胜者到底是谁,一场清洗都必然会摆在我们的眼前——这很好,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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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格飞将双目紧闭的托雷斯放在了墙边,带着同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托雷斯当然不是他的朋友,但他同样为托雷斯感到有些不公平。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太长,但托雷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齐格飞还是能够看清楚的——这个男人虽然被王后玛利亚所抛弃,但是从他最后也没有对玛利亚王后刺出那一剑看来,他依然对这位自己曾经最为尊敬的女人怀有敬意。而现在,欧贝克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个他曾经最尊敬的女人一直都在算计着他,甚至直接剥夺了他成为新王的权力。
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残酷,对于他也太过不公平了。
玛利亚很清楚托雷斯到底有多么想要成为新王,他幼年所遭受的一切不公都促使他对于王位有着远超任何人的渴望。但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也没有成长为一个完全不择手段的人,他的心底还有最基本的良知,也依然保有自己的人性和善良。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成为了玛利亚和欧贝克手中的牺牲品,他被两人利用来袭击自己的亲弟弟乌瑟纳尔与他的家人,而最后玛利亚也彻底毁灭了他。
现在的托雷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模样,他那张本来不怒自威的面庞上充满了颓丧,一条条皱纹竟是在短时间内爬上了他的面庞。他本来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贴在头皮上的璀璨金发也失去了本来的光泽,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肉眼可见的灰败便成为了他头发的主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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