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普智!”世警并未曾因普智言语而生气,不过轻呼一声,随即叹道。“有些东西,你若从就不曾经历过,那它终也不过别人在说的东西。看破看破,世间种种,又哪那么容易去看破”说完,他便再又转向垂垂老矣的方丈。“方丈师叔,最后还是由你来断吧。”
“世警啊,”方丈睁开了他那紧闭的双眼。“江湖终究是变的,潮起潮落,湖枯水深,我们都老了,老了,也就再不喜去折腾了。此番事了,你也陪我一起同住后山吧,那里林深,更适合于抄经念佛些。”
“是!”世警双手合十。
“普智,”方丈转向普智道,“此番下山,你欲带何人”
“方丈,”普智也是恭敬的双手合十。“此番面对者非是寻常魔头,而是凌御风一伙,所以普智也不太敢去强逞其能。而我少林最是显名江湖的,除那种种不传之秘外,便是十八铜人了。所以此番,望方丈能让十八铜人随我一同前往。”
“就依你说的。”方丈再转而向世警和尚。“世警,这事就交你安排,如何”
“是!”世警双手再合十,便是一直到得他们离开后也不曾分开过。
普智离开后,世警也是转进了方丈禅房。
“世警还未想通吗”方丈一指自己身前的蒲团,示意世警和尚坐下。
“少林已是这般过了四十年,为何就不能再过下去而非要掺进江湖诸事中”
“世警觉我少林为何就会这般过了四十年”方丈问。
“他们都说这是世聪师兄的遗祸,但也正如普智言,单凭一个世聪师兄,还不足动我少林根本。所以少林已过四十年,是它在以世聪师兄一事为契机而沉淀的四十年。以前少林,实是太过热闹些,热闹得连寺中僧众都已忘了怎样去抄经念佛。难道方丈是觉现在沉淀已够”
“沉淀又哪能说够”方丈摇头。“不过若只一味沉淀的话,少林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许多事少林可以不出世,却是不能避世啊。”
“方丈可是预测到了些什么”世警表情严肃。
“和尚哪有这样的本事”方丈摇头。“不过只是种预感,一种对这世间也对这江湖的预感。终要变天的,不管江湖还是这世界,都终是要变天的。而到那时,少林还能再由你我这种终生守成的人来看护吗不能了,世警,到得那时,不管愿不愿,都非你我这种人所能掌控的。”
“所以方丈已经选定了普智”
“世之一辈中,本是世聪最适合接方丈之位的。但他啊,却是总也管不住自己。若是他能静下心来多抄些经书,多让自己安静安静,少林暂也不会到此地步。但他,却也坚定去做了一辈子的自己。世警闲时,是否也曾艳羡过”
“和我们相比,师兄实更像个人。”
“嗯!”方丈点头。“可惜我们是和尚,和尚修行一辈子,所欲达到者便是四大皆空。可若四大都已变空了,和尚又怎能再说是个完整的人”
“可和尚,也是少了许多的烦恼”
“真就少了烦恼吗”方丈睁眼看世警。
世警身体僵直,随即合十道:“待得普智再回山,世警便和方丈一块前去后山隐居。”
世警从蒲团上起身,轻移双脚便欲离开禅房。可他伸手将关房门时,方丈声音却又是传来。
“世警,什么时候若想下山去看看,就自行去吧,不用再来向我告别的。”
世警再是一滞,随即将门轻轻掩了起来。
站在方丈禅房外的院中,看着院中那棵正显葱绿的银杏树,世警陷入了沉默。脑中似是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和话语。原来他曾以为忘记的那些,都还深藏脑海中,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年。
“如此看来,还真需要下山走走啊!”
所以当得身穿袈裟的普智下山第二天,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和尚也在恰无声息间出了山门。除了那已知道的,他便再不曾去惊扰任何人。
……
天上太阳正烈着,火辣辣的直欲将人烤熟般。
早晨赶路到现在,普智他们也已被阳光给折磨得疲累不堪了。所以好不容易看到片树林,他们便也歇了下来。
到得现在,普智他们下山已有月余的时间。在此一月时间里,他们也是马不停蹄的急急赶在史小天身后。可是每次到得一座城,对方却又去了另外一座城。所以一路行来,除了每天疲于奔命外,他们并未有过太多伸张正义的经历。可纵是如此,普智那身鲜红的袈裟也还保持着原来洁净如新的模样。
若在寺中,他们通常都不会在用饭时窃窃私语。但这没有那些历经风霜的建筑,有的不过是那排排挺然直立的松树。此时若再加上双腿的疲累,难免就会让这些年仅不过二十多的小和尚心生怨念。而那怨念一旦生起,便又不吐不快了。
“大家倒说说,他凌御风到底是想干什么”
低声说话者是少林法字辈中的小和尚法悟,虽是入了十八铜人阵,但其年岁也只不过二十出头。当初听得要和普智下山时,他自掩不住要高兴起来。事到如今,他却只能在啃馒头的时候方有机会抱怨那么两句。
“若知他想干什么,咱们也就不至于会这样了。”接话者是法悟的师兄法诚。
“但这也已快到宁远了啊,这一路来,我可听说了不少其他的东西。宁远已是大明最北边的城池了,可他凌御风却还在往北走。北边是什么,那可是金人努尔哈赤的地盘啊。你们听说了吗,相传金军都是些可生吃人肉喝人血的家伙,且他们的战马足有一个半我这么高。所以我们若再走的话,遇到他们怎么办”
法悟话方说完,另一年岁比法诚看起来要更大些,却也不过二十五六、名叫法德的和尚便是低声斥道:“法悟,此话不能再说,知道吗”
“为何不能说”法悟转头去看法德,低声道。
“你可知这传言是如何来的”
“传言自就是由人传的嘛。”
“那你又可知为何会有人传出这样的言语”
“自是因为害怕金人啊。”
“又为何会害怕金人呢”
“听说金人过处,但凡遇到抵抗者,破城之日都会对其大加屠戮,无论男女老幼。”话说至此,法悟也是停了下来,双手合十时,口中佛号不断。
“师兄,”法悟不再言语,法诚却是看向了法德。“若果我们真就遇上了金军,你会怎么做”
听完法诚言语,法德本还清秀和善的脸也是瞬变狠厉起来。
“若遇他在残害我大明百姓,便也该让他瞧瞧我们少林棍法的厉害。”
“师兄这是想以杀止杀,还是只伤不杀”法悟再次开口。
“对待真正的恶徒,便该以杀止杀。”
“可这并不该是我们去做的,杀业太重,会堕地狱永世都不得轮回。”
“难道你又忘了佛祖那句话了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能以我入地狱来换取另一人的性命,那便入了又如何”
“师兄果然佛心坚定,佩服佩服!”法悟言语虽称是佩服,但其脸上却是摆出了与其言语不甚相符的表情,明显他是不怎么相信法德言语的。
正当法德将欲出言时,与他们十八人分开、单坐一旁的普智却是率先开口。
“食不言寝不语,你们莫不以为离了少林寺,便可再不遵守寺中的规矩”
普智开口,法悟他们便是再不敢言语,只能盘腿而坐,默默啃着手中的馒头。而当普智不在时,他们也曾抱怨说何以师祖就会答应让他们跟在普智的身边。难道是它戒律堂里没人了不可能,现在若说少林寺中哪堂的气焰最高,则无疑是戒律堂。所以他们不甚能想明白,何以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他那戒律堂首座要便宜他们这些罗汉堂弟子。可纵不明白,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问普智。那可是寺中最最严厉守规矩的人了,你若去问他,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通说教的。
而让他们不明白的东西,在被一个陌生人给闯入后,也是渐渐明白了过来。
陌生人就出现在他们将欲重新启程的时候,他大叫冲进林中,脚下跌跌撞撞的。
“救命啊,救命吧!”
看他四顾的模样,确也像是被什么给紧紧跟上了一般。而当看见他们时,其也像是看到了伸入河中的救命稻草,忙不迭就又朝着他们地冲了过来。
他尚未至众人前,普智也已站起了身子,一脸凝重地看他。
“各位大师,救……救命啊!”他终于是跑到了众人跟前,弯腰喘气不断时,也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缘由。“有……有人光天化日下……下的拦路抢……抢劫,不……不仅如此,他……他们还想杀……杀人灭口。诸位都……都是救苦救难的活活佛菩萨,还请帮帮……帮帮我!”
当他终于说完时,一男一女两个并未蒙面的身影也是出现他们的眼前。
甫一看到他们后,那男子也是立即躲在了普智的身后。一指两人道:“就……就是他们,还请诸……诸位大师救……救救小的。”
这三人,自也就是那将主意打到了普智身上的凌御风三人,不过此时再让莫玄衣二人改头换面的东西,已让凌御风给修改得更加舒适,却也更丑了些。而当凌御风说出他此刻正在实施的妙计时,本就不满凌御风将她模样变丑的古菁便是毫不犹豫就嘲弄起来。
“你是当他们傻子还是当你自己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会看不出来”
“明显吗”凌御风摊手。“若真明显,那也是因你们演不好。”
“你”
古菁再次气得想拔剑时,莫玄衣却是点头。
“或可一试。”
“师兄,”古菁不满道,“你怎可也随他胡闹”
“都说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本来我已不信了的,可再看你,却又不得不去再相信。”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凌御风和古菁的口头战斗
不管古菁对他凌御风存着多少的不满,现在却也只能随着莫玄衣一块陪他将戏演下去,哪怕她始终觉得这是件极幼稚的事情。可那些人呢,却又偏偏喜欢上了这样的幼稚,不管是那什么猪头头像还是今天这事都一样。所以到得最后,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说这些真正闻名江湖的人物,是否都有幼稚这么一个通病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但凡有机会能恶心恶心凌御风,她古菁都会竭尽全力,好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所以方与那群和尚相对而立,古菁就立马斥声道:“诸位师傅可是想和那足可下地狱十八层的恶徒为伍”
“恶徒”凌御风虽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不然她就总会寻到机会报复你,也不管这样的机会是否与当时的情况相符。想清这些后,他也赶紧开口来为自己辩解。“各位大师可切莫去听这个疯婆子的言语,大师知道吗,那疯婆子除欲抢我周身钱物外,竟还恬不知耻的要将我抢回山去做她的第二个丈夫,大家可是听到了,不是第二任丈夫,而是第二个丈夫。大家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我能答应吗不,不能,否则便是在助涨歪风邪气。所以我才一路奔逃而来,幸遇诸位大师,才让我又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还望诸位大师能救我。”
此时对凌御风的口舌之利,古菁已是有所见识的了,所以她并不显得如何气愤,而是针锋相对道:“小女子虽也是知自己身有罪孽,但和你们身边那人比,这点罪孽又能算什么当然,罪孽一旦存在就不可再用大小多少来形容,可我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求佛祖的宽宥”
古菁话未说完,凌御风就觉有阵阵冷风从自己身后袭来。只因现在的古菁和寻常时候实是太过异常了。若依此前的古菁,听这许多话后,哪还会有沉静如此的道理,老早就该举着匕首冲杀向前了。所以心中没底后,凌御风便是将其目光投向了莫玄衣,希望他能帮忙拦拦那个已经玩疯了的丫头。谁知莫玄衣竟也不过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全然不管他们之间的相互污蔑攻诘。所以无人阻拦时,便又听到了古菁接下来的话语。
“诸位师傅可是知道他林风素都被人称为是什么”
明知再不可做改变后,凌御风便是转变了策略,开口道:“你这恶女,弄得我现在都想听听你是如何污蔑我的了。”
古菁冷笑一声,方才道:“是否污蔑,想来诸位大师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单凭你那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的。诸位还请听我言,他林风可是方圆百里皆闻名的败类登徒子,他不仅是玷辱了自己亡兄的遗孀,还将其家产一步步地挥霍殆尽。到得他嫂嫂再无任何可取之物后,他便又是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她们,继而转向那些无辜的街坊妇女。他就仗着自己有两分容貌,便是四处招蜂引蝶,弄得整个小镇都鸡犬不宁,家家为此而争吵不断。诸位应都是有听过红颜祸水,但在某些时候,男人,却是要比女人更加能做那祸水。只因现在妇人能如我这般敢说能说者,实是没几个。所以诸位言我这么做,到底是在作恶呢,还是除恶像他这样的恶人,也就该由我这样的恶人来折磨。”
“诸位大师觉我会有她所说的那种能力”凌御风指着自己那张脸道,“是,我承认自己这脸长得确实还不错,却也没到那种祸国殃民的地步,不然又怎会轮到这个恶婆娘来折磨,老早就被别人分食殆尽了。”
“阿弥陀佛!”
普智长颂一声佛号,身后法悟等人也是悄然打量起凌御风来。还真别说,听得古菁言后再去看身前的那张脸,他们可还真是看出了些不甚相同的东西来。甚至于他们也都觉得若是那张脸配上他那修长合宜的身材时,却也是有那么些祸乱北地的能力的。因他模样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北地汉子看起来实是不同,世间向来如此,稀少的东西,总是要比那些遍地可见者更显珍贵,更能让人趋之若鹜些。
虽想如此,他们却都不曾出言去说些什么。反是古菁继续道:“她们确也是想将你分食殆尽的,怎奈终是狠不下心来。但是她们却也知道你的存在对她们来说非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才又默认了我的种种行为。所以你也不用枉费心机去反驳些什么。林风,自古恶人皆由恶人磨,而若你不愿去受恶人磨,便该时时都有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个准备是什么”
“像你这般能巧言令色的家伙,纵下地狱,也会受那拔舌之苦。可是又有那么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呢,早死早超生,你若现在便下地狱去受那拔舌之苦,说不得十年二十年后,便又有了继续投胎为人的机会。”
“可你并没有处罚我的资格。”凌御风说出此话后,便是双手合十的对普智道,“不瞒大师,纵她不说,小子也已意识到自己种种作为也非世间所容的东西。但我尚还不想就此离开这人世,因我觉得自己的罪孽,终究该由自己来补偿。所以林风斗胆求大师让我留在大师身边,能以佛法来涤荡我这满身的罪孽。”
“诸位大师可是不能轻易信了他。”古菁赶紧道,“正所谓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林风这么做,不过是想借诸位的一时庇护来帮自己的未来谋取个转机。我敢保证不出三日时间,他定就会离了诸位,再行那等龌龊事。”
“师傅,”凌御风躬身诚恳道,“只要师傅肯留,林风便是断不会走。还望诸位师傅能给在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望诸位师傅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四处躬身,看得法悟他们都欲出言为他求情了。而他这般作为呢,似也勾起了普智的恻隐,开口问道:“施主可知我等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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