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那就说说那诗中所言吧。”南宫无恨一拳定音。“他将去何处”

    “日照山东有水映，逶迤若蛇舟难行。岛生百洞深无尺，狼啸猿啼总不绝。”赵雍将那听来的四句之诗边吟边写在了那张早已备好的纸上，随即解道，“诸位看，此诗平白无奇，并无任何晦涩的地方。第一句，日照山东有水映，应是在说他所欲往的地方是座岛，且是身在水中的岛，不然日出之时，怎会有水映之景。至于逶迤若蛇舟难行，则是进一步说明此岛生在水中，且要去往那里，须得经过一段很是凶险的航道。最后两句岛生百洞深无尺，狼啸猿啼总不绝则是给我们说明了那岛的特点，岛上不仅洞穴极多，时不时还有狼啸猿啼之声出现。所以诸位，有谁熟悉这辽河情况的吗若有，便来说说此岛生在何处吧。”

    赵雍说完，众人视线具是停在了鱼二爷身上。

    太湖渔帮虽是称渔帮，却也不光是做打渔的勾当。但当众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鱼二爷却是赶紧摇头道:“渔帮虽也做些水上的生意，却是从未涉足过北边，所以大家可别这么来看我。”

    见他答得真诚，不似作伪，海荒便是想起被金世以一人之力毁了的长衫巾首领申重来。

    “若无恶僧金世一闹，以长衫巾遍布天下的生意，申兄定是能知此岛生在何处。”

    却就在他惋惜时，一个被夕阳拉长了的身影现身帐前。

    “庄主，”龙睿先是对这账中众人长躬一身，方又道，“先前时候，我曾寻人了解过此地的风土人情，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

    龙睿说完，海荒等人便是高兴了起来。为示认同嘉许，海荒还快步上前在龙睿肩上狠拍了两下，朗声道:“好小子，真不愧是长年跟我身边的。快快将他请来，我们倒要看看是否真有这么个地方的存在。”

    “是!”

    龙睿躬身而去。不稍时，便又引着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人回转过来。再次对着众人施礼后，指着老人介绍道“周老爹在这一带生活五十三年，熟知周边所有事。诸位家主帮主若是有何不解的地方，尽可向他询问。”随即便又转向周老爹，叮嘱道，“老爹，这里可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问的问题，你一定得往细了回答，会有你的好处的。”

    周老爹本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听得好处二字，腰弯更低时，嘴里却是连连道:“不瞒诸位老爷说，若说对这方圆百里了的解，实是没人能比小人更加清楚的了。诸位老爷想问什么，我一定会尽可能的回答。”

    周老爹言毕，南宫无恨便是再不迟疑道:“这辽河之上，可有什么特别难行的地方”

    “有!”周老爹立时点头。“辽河河长数千里，途经山川沟壑无数，自是有很多特别难行的地方。但若是说最最难行的，应就要数蛇湾了。”

    “蛇湾”

    海荒口出疑问，周老爹便又立时道:“没错，辽河虽是河长数千里，但要说难行，却是得已离此地向东约五十里处的蛇湾为最。那里河道曲折，好像蛇形于路，所以就叫蛇湾。而它之所以难行，除了蜿蜒曲折外，还是因它生在无数的岛屿之间，所以河道极窄，最宽处也只能容得一艘能载百人的帆船通过。而在河水湍急时，河底也是密布暗礁，所以纵是水性极高的老船工，多也不会去行。往往北来之船，到了那里后也会停下返航，商家宁愿绕路而行，也是不愿去冒那种船覆人亡的危险。”

    众人脸上喜色更甚时，王崇便又忙不迭地问:“那在这个名叫蛇湾的地方，可是有什么洞穴密布的岛”

    “老爷问这做什么”

    周老爹的反应让得众人心下不解，因他们都从周老爹眼中看到了丝丝的恐惧，好像那是什么不能提的东西般。可看他有这反应，众人便又更加确信了起来。

    “这么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座岛的了。”鱼二爷肯定道。

    “有倒是有，但它却是生得奇，所以大家向来都不愿提起。”

    眼看周老爹面露为难之色，龙睿便是探手于怀，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塞进他手里，除此外，还做许诺道:“老爹但说无妨，说得好时，这些大人物还重重有赏。”

    握着那块银锭，周老爹面上的为难之色尽消，赶紧开口道“诸位老爷莫怪，不是小人不愿说，实是大家都不愿去提那座可给人招至不祥的岛。不瞒诸位老爷，那岛虽是生有奇景，但却总被我们称之为鬼岛，因为百年来，所有上岛者，皆是没有回来的。”

    “岛生奇景”赵雍皱眉。“是怎样的景”

    “说来也怪，每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都能看到鬼岛的东壁好像被碧蓝色的河水给整个覆盖住了般，乍眼看去，就好像是天连着岛，岛连着水，整个都被罩在一片碧色之中，还像一块沁透的美玉。”

    赵雍恍然。“原来日照山东有水映是这么来的啊。”随即又对周老爹道，“还望老人家告知，为何大家都称它为鬼岛”

    “一是它所在的地方实在凶险，往往人不能至，便已被那河水整个吞没了。再一个呢，就是方才所说，百年来，所有因好奇上岛的人都再杳无音信。至于岛上有什么，则就更是没人知道。再加那岛上常常传来狼啸猿啼之声，瘆人无比，好像鬼叫一般，所以大家就都叫它鬼岛了。”

    周老爹说完，众人便是面面相觑了起来。真如赵雍所言，这四句诗中全无晦涩可言，每字每句，无疑都向别人表明了去处。

    笑于凌御风的自大时，他们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此岛生在东边离此地约五十里的地方。五十里的距离并不远，依他们脚程，甚连一日时间都不用。可现在为难的是，此时无论他们冲向哪边，都会遇到那群早已虎视眈眈的金军。

    一念及此，便是又听慕容铭道:“敢问老爹，此处可还有船”

    对，船，只要有船，他们便可一路顺流而下。金人骑兵虽强，但在水上，恐是无论如何都再及不上他们的。所以当得慕容铭问起，众人又都统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周老爹。怎奈周老爹回答，却是又让他们陷入了一股无力的绝望之中。

    “本还是有几只渔船的，但在金人来后，所有船只就都被他们给收了。不只船，甚连那些能撑船造船的人，都被他们一齐捉了去，也不知是想干什么。”

    赵雍他们知晓金人想干嘛，但是他们却都不想去管他们要干嘛，他们只想冲出重围，立马出现在那所谓的鬼岛之上，看看那无数的洞穴之中都存着些什么秘密。所以当得周老爹喜笑颜开地拿着海荒赠予的一块重约五十两的银锭离开后，他们便又商量了起来。

    “现在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

    王崇不知，海荒他们也不知。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金军那强盛威势的，纵是他们有百人，但在那漫布的千军万马中，这百人又能算什么

    但是除了硬闯外，他们又能做什么

    前面不远处就是宽阔无边的辽河，没有船只他们，不可能顺河而下。而除正前方的辽河外，剩余三方，皆是有兵在围。光看着那浑然一色的白色盔甲，他们便觉无力起来。

    正当众人身感无力，又是龙睿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庄主，各位前辈，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就说吧。”海荒肯定地看向龙睿，单凭方才一幕，他已是在众人面前出了不小的风头。在坐许多人，又有几人能像他这弟子般做事及时且思虑周当的。

    海荒说完，其他人也相继开口。

    “海庄主所言没错，此时正是集众家之力的时候，龙贤侄若是能有好主意，不妨当众说上一说。我等虽是都有些名声，怎奈年纪已老，脑袋及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所以你们也得多想想。”赵雍将视线在那停在周边的世家子弟身上扫了一圈。“平常时候总是自命不凡，到得正该用智时，却又一个个地闭口不言，可千万别让他人真正小瞧了我们。”

    经他一番训斥，谢珏赵嘉振等人皆是低下了头。而得众人认可后，龙睿便又说出了骇人之语。

    “此地少说也有数百人遭困，他们聚集起来时，数千金军又能算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非是结束
    静，死一般的静。

    大家都只站着，既是无人反对，也没人出口附和。因为他们都知道龙睿所说，乃当下为二解局办法中的一种。他们都曾想过，但这又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所以他们不愿想，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都不愿去想，毕竟那是生命啊，仅此一次的生命。

    而当众人沉默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后，方才被无故被赵雍训斥了一通的赵景书才左右环视一眼后鼓起勇气道:“龙师兄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赵雍并未再出言训斥，在座一众年老的前辈也都没有多说些什么。和赵景书一样，他们都想知道龙睿所言，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所以不仅没阻止，他们还一齐将目光投向龙睿，希望能得到他准确的答复。

    “赵师兄觉我在说笑”

    见是无人开口阻拦，龙睿也是和赵景书四目相对。他知赵家有这么一号人，哪怕他们都被赵雍隐藏于家，可其并非真正的隐藏，他们虽是身未显江湖，可是他们名字，却也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此江湖中。而他赵景书，则是始终都以一个天才少年的身份现身江湖。

    不用多想，龙睿也知这天才之名来自何处。但其既是天才，应也会有一番属于自己独到见解。再者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阐述自己的计划，所以也就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的出言相对。

    “龙师兄乃海庄主高徒，且是心思缜密，那么，想来对我们环境，肯定是了如指掌的，烦劳龙师兄替小弟解解惑，当下围困我们的金军，到底是有多少人”

    “赵师兄言重。”龙睿虽是拱手，嘴里却是不停。“据我多日打探所得结果，当下围困我们的金军，没有四千也该有三千。他们分三路，南向一路由皇太极亲率，兵员最多时，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西向一支则由他们的十四贝勒多铎率领。多铎虽是年少，但其心性，却是不输他的哥哥们，且是性情冷酷，视人命为草芥，故此一路行来，也属他屠我们中原武林人士最多，但其手下兵丁也最多，约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东向一路，则由阿巴泰手下心腹施尔敦率领。此一路人虽是最少，约只八百人左右，但因他们的主子阿巴泰被伤，所以他们死战之心也最重。这就是我等当下的处境。”

    龙睿说完，赵景书也是连连点头，口出称赞道:“龙师兄真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且能在如此处境中将这许多事都打探得这般清楚，足也证明了龙师兄强横的实力。所以，仅不知在如此处境中，龙师兄应要怎样才能突出去”

    “硬突而出，单凭我们，则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晚辈在言此句前，晚辈还加上了这么一个前提，既是聚集其所有被金军圈在一起的江湖豪杰。”自称晚辈，龙睿这话，明显就非单是说给赵景书听的，而是说给在坐能下决定的海荒王崇等人听的。所以一句之后，他便朝着海荒等人躬身道，“庄主，各位前辈，龙睿在探金军兵力分布时，也一同打听了身在圈中的江湖豪杰到底有几人。据我初步所探，除却这里百余人外，分散各处者，还有六百人不止。其中不仅包括有青城剑派的诸位，甚还有匆匆赶至的少林高僧。所以，若是能将他们一齐举之帐下，则破金人一隅，实非真正的痴人说梦。再者，当下我等若欲生还而出，则是只有两种可能，一、投降以沦为金人走狗；二、则是如龙睿方才所说，汇齐散于此地的全部力量以做殊死一搏。庄主，各位前辈，”龙睿再施一礼。“我等既是江湖铁骨铮铮的汉子，投降金人自也是件不可能的事，那么我们便是没有了选择，唯战而已。”

    “说得轻巧!”这次不光赵景书，谢珏也是讥笑了起来。“纵是不说能不能战胜，光说将那许多江湖人都聚集起来，又谈何容易”

    “谢师兄岂非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龙睿现是抱了抱拳，方又道，“南京谢家，凤阳慕容家，开封赵家，绍兴南宫家，江湖十大世家，现居此帐者便占其四。除此外，还有天下第一镖局的镇威镖局，势力遍布整个太湖的渔帮，此时若再加上青城剑派的诸位前辈，则除我们外，又有谁能去让这许多的江湖豪杰聚集一块”

    “所以龙师兄是说，只要我们登高一呼，便可得千人拥护”

    “龙睿就是这么想的。”龙睿再次朝着王崇等人的躬身。“没人想死，所以没人会打无准备的仗，再加此时又有了那么大的诱惑，则是很多人，都想为此而做奋力一搏的。且除我们外，为镇魔而来的少林寺的各位高僧也会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不仅如此，龙睿还有足够信心去说服另外几个大人物。”

    “仅不知龙师兄口中的大人物，都是什么人”谢珏一副很不舒服的表情，这一天的时间里，所有风头都是被他龙睿一人占尽，他又怎么会舒服。

    “仅是不知江湖六公子中的金银锏杨念如、抓鼠狗沈杨和袖里乾坤马杰算不算是大人物”

    “算，当然算!”谢珏笑得更是开心了些。“仅是不知龙师兄要如何说服这些大人物呢”

    谢珏言时，海荒等人注意无一都落在了龙睿身上。无疑，若是真有沈杨杨念如等人相助，那聚齐当下所有江湖人一事，便是无甚难度了。现今世的江湖十大世家中，除了风头正盛的南宫家外，其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地之霸，实无可能影响到这江湖。杨念如等人却是不同，他们名声在外，且又都是当世大侠。所以在此情况下，人们肯定会是更相信他们。甚至可以说，成败与否，当可只看龙睿是否真能将那几位大人物给一齐请过来。

    “想来谢师兄也该知道杨念如他们之前都做过些什么事”

    “当然记得，”谢珏恨恨道，“若非他们，我们又何至于会沦落到此地步”

    “若非他们所作所为，龙某又怎可能会说动他们”

    不待谢珏再出言，海荒便是率先开口道:“睿儿，有话就说吧，别再吞吞吐吐的。”

    “是!”龙睿抱拳躬身。“杨念如他们既是敢以四人之力去袭阿巴泰，那必就是和金军有深仇大恨，此时若再添助力，他们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再加我们此去是为寻那凌御风，此也和他们的目的一致，所以弟子实是不知他们不答应的理由。”

    “你知他们在何处”此次出言者是赵雍，很显然，他也赞同龙睿所说。故他所问问题，也是确定拉拢后最应重视的问题，毕竟杨念如等人，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否则已过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他们又怎可能会活到今天

    “庄主，各位前辈，弟子虽是不知他们身在何处，但若能给弟子两日时间，弟子保证，定能说服他们来见诸位前辈。”

    龙睿言后，谢珏本欲再行嘲讽，却听海荒道:“你有信心”

    “庄主，这里虽是广袤，却也终是有边的。且是弟子相信说有志者事竟成，我携诚心以往，他们必也能够携诚以对。只不过尚有一事，还需庄主及各位前辈相帮。”

    “龙师侄但说无妨!”赵雍爽快道，“无论什么，但凡我等能做的，必当竭尽全力。”

    “赵家主言重!”龙睿朝着赵雍躬身之后，方道，“当得青城剑派各位前辈探清我等所在后，定是会主动来寻的。到得那时，还请诸位前辈相帮，劝劝青城剑派的各位前辈，让他们能暂时放下对周采薇周姑娘的成见，到得此事了后，方才各寻恩怨才好。”

    “此事不难!”赵雍应承道，“想来青城剑派的诸位也都是那明理之人，所以若以大义相劝，想来他们也是能够理解的。”

    “如此，便是有劳诸位前辈了。”龙睿再次朝向他们的一一躬身。

    “师侄毋须多礼。”鱼二爷上前搀起龙睿，笑道，“除此外，师侄可是还有其他需要我等应承的”

    “多谢鱼帮主关心，除此而外，龙睿便是再无所求了。”

    ……

    龙睿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离开，且此一路行去，便是再没有任何的迟疑。

    看着那个挺拔坚定的身影，帐中众人相互恭维一番后，方又迟疑道:“龙师侄此去，当真能将那几位请来”

    “不管能不能找来，”南宫无恨并没有他们的猜测和迟疑，而是起身道，“我们都该做些自己能做的。龙小子说得没错，深陷此地，除了投降当狗外，便是仅剩死战一途。老头子先在此处言明，不管你们在想些什么，但凡被我发现有投降意愿的，皆会沦为我的枪下之鬼。所以无论你们想做些什么，都得认真想想自己身体，是否都能抗住我这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