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佩服佩服!”沈杨再躬其身，也不去管普智所言是真是假，继续道，“大师方才有问我们此战如何，此前不知大师心中的志向，所以未敢答，此时获知后，则可肯定地说，有大师相助后，不战则已，战之，则必胜!”

    沈杨话落，却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率先插入了进来。

    “不遵约定，再获强横战力的沈公子自是敢说战之必胜这样的话，但对我们这些既没名气又没实力的人来说，则就不敢去说什么战之必胜的大话。”

    抬头，沈杨他们便是看到了随徐知远一块拥到此处的海荒一众。而这发出阴阳怪气之声的，正是那四海山庄庄主海荒。

    沈杨从就不是什么善人，特别是对那些与己不善的，他更不会客气，所以也就呛声道:“说来也怪，有些人明明自知名声实力都不够，却又不知进取，专会在这狂吠着咬人。杨贱，”转向杨念如，要说损人，那肯定是得两人齐出方才够劲。“你说对这专会狂吠咬人的家伙，应该怎么做”

    “要不我们丢块骨头”正所谓人以群分，所以杨念如话语，自也是和沈杨一个模样的。

    “你不都已听到了吗，要想止吠，恐非一块骨头就能解决的。”

    “那又该怎样”杨念如露出了疑惑询问之状。“要不狠狠踢上他一脚”

    “我看行!”沈杨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交给你了”伸手前引，沈杨毫不客气就指向了身前的海荒。“来吧，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一脚之力到底会怎样。”

    海荒不止面色涨红着，甚连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欲拔剑，徐知远却伸手按住了他仅余的那只手。

    “诸位也都是这江湖成名的公子，现这般言语，恐是有所不妥吧。”

    徐知远他面冷声也冷，但对杨念如他们言，这才该是应有的模样。可应有，并不就意味着他们会恭声相对。可在有了周采薇这一层的关系后，杨念如他便是不能再像此前一样耍尽口舌了，哪怕周采薇和他关系不怎样，杨念如也只得伸手去捅捅沈杨，示意他要用尽自己的口舌之功。

    作为生死之交的朋友，沈杨自也不会辜负杨念如，开口笑道:“嘿，徐前辈不说，我都快忘自己是那江湖成名的公子了。但纵江湖成名，又与我们怎样说话有何关系呢若是因名不能畅快的说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名。但，想来徐前辈也该知道，成不成名这东西，实也非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没办法啊，能力所在，纵想不成名也是很难的啊。所以若可以，还望徐前辈能帮我们除了这身名才好，不然肩上扛着的东西，实是太多了些。”

    杨念如在暗中竖起了拇指，却又听得徐知远道:“公子真想除了这身名”

    “大丈夫虽非总是一言九鼎，但是今日言，却也是事实。徐前辈若有主意，还望能够指点指点。”

    “其实此事也不难，只需公子再如现在般的我行我素，很快也就能除这身名头了。”

    “此话当真”沈杨露出了欣喜之状，可是忽然间，他咧开的嘴又闭拢了起来。“不是沈杨刻意要找徐前辈的不自在，实只需想想，便也知道说前辈所言，并不能成真。不仅不能成真，甚还会让我们名声更上一层也说不一定。毕竟当下，好像也就只有我们有那能力去突金人的军阵。所以如果可以，还望诸位能再多加考虑考虑，看看能不能让我们舍了这个先锋箭头的重任去当一条跟在尾巴后边的狗呢”

    “你！”

    沈杨言出，不仅再次得罪了海荒王崇，甚连帐中所有人，都给统统得罪了一遍。所以他们纷纷开口询问道:“公子此言是什么意思”

    沈杨并未因他们的质询而退却，相反，他还一副很享受这种质询的模样。

    “就是诸位理解的意思。”

    “莫非公子真就以为单只你们就能闯出这金军的千人围困”

    “虽是有难度，却也总比去为别人做嫁衣的好。或者，不用担心自己身后会有人去捅刀子，那样的话，纵死，也会死得非常不痛快。”

    “公子可是又想给这天下江湖人加些莫须有的罪名”

    “不!”沈杨摇头。“我只想提醒诸位，到时可得拿出和现在一样的不忿来。对，大家可得记住了，就是现在这种欲吃人肉欲喝人血的不忿。当然，我们并不介意大家将这不忿一直都搁置在我们的身上，直到事情结束，甚可以到大家生命的结束。再有一句话就是，若是你有足够的能力，那你定也能够吸引到足够多的人；或者哪怕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坚持和信念，你也能够吸引到那足够多的人。但是若你什么都没有，那就不要在这多说废话了，这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这是事关生死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再用自己那所谓的尊严，去换别人的性命。因为，你不配!”

    沈杨冷冽讽刺的视线扫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那已不光是嘲讽，也含有警告，**裸、毫不加掩饰的警告。

    眼看气氛越来越凝重，一双双直欲喷火的眼睛像是要将沈杨三人给生吞活剥时，葛文涛赶紧出言调和道:“诸位可别忘了今日所为者何事。当此情况下，不管有着怎样的矛盾，也得留之以后来处理，当下我们可再经不起分割。”

    “葛长老所言极是，”普智大师也是紧跟其后道，“诸位，我们还是先来商量商量何时举兵吧，时不我待，耽误时间越长，周遭所聚金兵就越多。所以大家若都不想死，那就暂将恩怨放一放。纵不为自己，也得想想那跟自己身边的诸多同门。”

    ……

    纵是有着再多的愤怒，谢初宇他们都是不得不承认说，若是少了杨念如他们这一环，若想再以相同的代价逃出，那纯属痴人说梦。再加南宫无恨那让自己等人意想不到的帮衬，他们不能不忍。

    所以愤怒得以压制后，事情也就得到了解决。

    三天后的鸡鸣之时，也就是他们同出去破金军围困的时候。

    而当杨念如他们走出营帐后，葛文涛也是紧跟着就走了出来。

    “你们可知方才所说那些意味着什么”他跟三人身边，像是长者一样的去开导教训道。

    “葛前辈觉我错了”沈杨未答，反是问道。

    “你当然错了。”四人中能这样说话的，除了杨念如外，又还有何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你方才的胡言乱语，我们很可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万军丛中，若是没有了援手，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沈杨眉头一皱，转向杨念如地道。

    “你难道听不出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点”

    “谁让你这张嘴这么快，我正想拦的时候，你都已经说完了。”

    “你杨念如的速度一直不都很快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不灵了呢”

    “你沈杨也一直都很慢的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变这么快了呢”

    听着他们两人的斗嘴吵闹，莫玄衣虽是无奈，却也已经习惯了。他们好像总是这样，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就要去变着法地说。这不，正当葛文涛将不耐时，他们言语中也出现了对此事该有的解释。

    “再者，那时我也觉你说得没有错，纵是孤立无援，也总好过别人在你身后插刀子。所以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破釜沉舟的决心，至于这样的决心能不能唤起他们血液之中仅存的那点勇气，那就两说了。且我也是觉得啊，一个人若抱定了必死之心，或者说，一个人若连死都不再怕了，那这世间，又有什么是能让他再做犹豫的呢我们很幸运，所以遇到了许多和我们有相同想法的家伙，哪怕不久前的他们也都是敌人。可现在，与其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两面三刀的家伙，我更愿意将其交给他们。所以呢，死就死吧，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葛文涛拍拍他们的肩膀，除说想去看看周采薇外，就再不言一句。

    那些以为的年少轻狂，原来都含有着自己别样的理想。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想喝酒了
    葛文涛并未就此离开，而是随着他们就进了营帐，他也想看看自己关心在意的那人都在做些什么。

    此战会死很多人，且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将死的行列之中。所以若有话，此时不说，又要留到什么时候说

    而在前往营帐的途中，他们难免也都会开些玩笑。

    “葛前辈是不是也有心想考察考察我们的杨贱”能当杨念如面去说这种的话的，除了沈杨又会有何人。

    “主要是想看看我师侄女有没有被欺负，当然，条件若允许的话，也可以像你说的一样去考察考察想打我师侄女主意的那些家伙。”葛文涛也毫不掩饰地笑着。

    “别那些家伙，”沈杨摆手道，“这里能打您师侄女主意的，也就只一人。”

    “怎么，难道是我师侄女不漂亮”

    “漂亮是漂亮，没奈何早早就被某个不良人给惦记上了，别人若想打主意，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葛文涛摇头反驳道:“虽是再没你们年轻了，但我却也知道说什么感情不分先来后到，只分合不合适。再者你们都站江湖六公子的行列中，谁也不差谁，又怎么会不敢呢”

    “唉!”沈杨极其不愿地叹气。“葛前辈是有所不知啊，以前我也总觉自己不差他们任何人，可到后来才知道，那不要脸的家伙竟是偷偷背着我们的练大招。所以现在若真打起来，我们这里无人会是他的对手啊。”

    杨念如虽是不曾插嘴，可当沈杨说这些，他的脊背仍是不自觉间就挺拔了起来，然后心安理得的开始接受别人的赞美。

    “这么厉害”

    葛文涛略带不信地回头看向莫玄衣，得到莫玄衣肯定地点头后，方又转头去看那正故作正经的家伙。说实话，对身边这所谓的江湖六公子，他虽觉不错，却也时不时会生出不靠谱的想法，和他们的偌大的名声比，他们的行事作风，实就是要打上不少的折扣。他们太过轻浮了，哪怕他们拥有轻浮资本的同时也会认为自己很轻浮，但他还是想有一个稳重点的人来让自己在意的人去托付一生。嗯，对杨念如，他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考虑。

    可在到了营帐后，这丝考虑，也在周采薇所表现出种种行为里消失无踪。

    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考虑多周全，都抵不过周采薇所表现出来的关心。

    他们尚未到营帐，周采薇就携着楚家七子一块地迎了出来。

    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许久未见的葛六师叔，反正在场所有人都主意到，当得大家和她正面相对时，她第一次的关注，是对杨念如，是在确定杨念如他无伤后，方又转向的别人。然后就是她惊喜的声音了。

    “六师叔，您怎么来了”

    飞身而来，全然没了那个冷静沉着的模样。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二十四岁、在此之前从未下过青城山的姑娘。且在这里，她不仅遇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且还无人可诉可说。初遇葛文涛，因为徐知远的存在，她就没机会和葛文涛真正地说些什么。所以准确说来，这应算是他们离开青城山后的第一次见面。

    “这里一下就有了这么多的顶级高手，我这中军大帐的指挥，难道不该来看看”葛文涛装腔作势的对那尚将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的人道，“快起来，大庭广众的，算什么”

    “原来师叔不是专程来看采薇的啊!”

    周采薇起身环视身边诸人一眼后，立马又将他们都给忽略了。楚家七子虽是相识的时间不长，可她也算知道了，一旦是和杨念如他们扯上关系，特别是那些心志单纯的人，一旦和杨念如他们扯上关系，那很容易就会变成他们的模样。甚在改变后，他们还会觉得自己本就该是那模样，这才是最让周采薇她哭笑不得的事情。现在他们都已变成了杨念如想的模样，既如此，她又还有什么可做遮掩的呢在一群不要其脸的家伙面前，你若生出丝毫的羞怯，都是对自己极大的不负责。

    所以周采薇完全就变成了青城山上的小女孩模样，每次见面，她都会伸手去向葛文涛要自己爱吃的蜜饯，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她伸出了手，葛文涛也从怀中慢慢摸出一个小纸包地递给她。

    “说过多少次了，蜜饯太甜，对你牙不好!”

    话虽如此，他仍笑眯眯地看着周采薇将那纸包打开，然后将一块甜得发腻的蜜饯扔进嘴里开心地嚼着。

    “牙要不好也是师叔给惯的，若是没你给我带蜜饯，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吃坏牙所以师叔还得每天给我祈祷说不要坏牙，不然的话，我可就要整天都去赖着师叔了。”

    周采薇并未立马将那一小包蜜饯吃完，而是拿出一颗递给葛文涛后，就将它给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整个蜀地只有一家能将蜜饯做成这模样，而它就在青城山脚下。谁都不知下次再回青城山是什么时候，所以周采薇他怎能不将其给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葛文涛口中虽是说着不喜吃甜的话，可当周采薇伸手而来，他也还是张口将其含住道:“少不得我牙也都要被你这丫头给甜坏了。”见她又将蜜饯藏入怀中后，便又开口道，“怎么，好东西都不愿去和别人分享了”

    周采薇又回头看了杨念如他们一眼后，嘴角一撇，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吃了，纯属浪费。”

    “我可不是什么油嘴滑舌的人!”

    在莫玄衣他意想不到地开口后，沈杨楚雾也是纷纷张口道:“除了杨念如，这里就没有油嘴滑舌的人。”

    “嗯，我们一直也都不是什么油嘴滑舌的人。”

    “那我给你们，你们吃吗”周采薇言虽如此，却也没有伸手去掏蜜饯的打算。

    “当然吃啊，我们可不怕坏牙!”

    “但我还是觉得若给你们的吃的话，就浪费了我六师叔的一番好意!”

    “对对对对对!”杨念如好似没有听到沈杨他们所言的赶紧附和道，“那么好吃的东西，又怎么能给他们这些不靠谱的人吃呢。”说完，他又靠近周采薇的轻声道，“以前怎没听你说过喜吃蜜饯呢且也没见你去买过啊。”

    “哟哟哟哟哟!”沈杨起哄道，“当着这么多人的咬耳朵，合适吗”

    “滚滚滚滚滚!”杨念如嫌弃地摆手。“怎么哪哪都有你，快滚快滚”

    “难道你小子也想让葛前辈和我们一起滚”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都是沈杨做事为人的准则。

    “滚滚滚滚滚!”不待杨念如开口，周采薇就红着脸的将他推了开来。“你们都滚，我有话和师叔说。”

    “对，”葛文涛也附和地点头。“你们都滚，好让我们爷俩说些悄悄话。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姑娘的算什么。”

    “咱杨大侠护美心切，恐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滚的。”

    “那就你们滚，营中那么多的事，都不用做吗”

    “你这牵头的人都不做，我们又为什么要做”

    “行行行!”杨念如见沈杨无赖的模样，不得不做妥协道，“我和你们一块走，这总行了吧!”

    “行，当然行了!”沈杨满意地笑了起来。

    杨念如重又回到周采薇和葛文涛身边，抱拳躬身道:“葛前辈也看到了，遇着这么几个没见识的朋友，实属无奈。我这就去营中备好吃食，届时葛前辈可一定不能光让周姑娘她一人回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