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白衣误丹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宁皇叔
“宁裴山……”
姜欢愉低声唤着他的名字,缓缓抬起手臂,手心死死的拽住白色的衣服,回抱着对方的后背。
“嗯,我在喃。”
轻轻拍了拍姜欢愉的后背,宁裴山无奈的轻叹。
“似乎每一次见你,都在哭喃……”
其实宁裴山一直没有离开,从老街分别之后,他便一直远远跟在姜欢愉身后的。
他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若论平常的他,大约毫不犹豫便离开了。任何人都与她无关,自己不是神,救不了天下,更管不得别人是喜是悲。
可这次,他坐进车中,并未发动。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的姜欢愉身上,看着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野里。
余光瞟在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手心的绷带被他一点点解开。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伤口已经好好的长在了一起,连条新肉的血痕都没有。
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释然了。
啧,日食将至,大约连恢复期都长了许多。
这样怪异的自己,他并不想姜欢愉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
四十章 地铁
本市从古代到民国时期,一直都是战乱的地方,连自己遇到的先帝刘译,也是从死人堆里跑到隗云山的。
历史长河中,无数的灵鬼冤魂被深埋在这片泥土之下。千年来,不知多少枉死的魂,白骨成山的隐藏在这片黑暗的地底。
修建地铁便是搅了这些亡魂的清净。
修建初始,并未发生过太多事故,只是活人长期在地底中劳作,弥散的阳气将数千年的怨鬼们都聚了过来。由此可想,越来越多的事故便发生了。
最开始工人只是伤了些身子,大约流点血断了个手脚的情况。可腥气入了土,阴厉们如闻了腥味的苍蝇,之后便开始出现了伤亡。
那一次,吊装钢筋笼时,直接砸到了地上,死了三个工人。脑浆都没法铲起来,只能混着地上的土一起被收入裹尸袋里。
工程整改了一段时间,而后在同一个地方,往地下的钢筋笼中灌注混凝土,筑成一段钢筋混凝土墙,又发生了更为可怕的事故。
也不怎的两个工人被倾倒的混凝土直接埋在了里面,等发现时候,水泥已经凝固了!
两具尸体是被活生生的溺死在水泥里,凝固后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的惨状,工人们只能用电锤将水泥打碎,才将两人挖了出来!
那惨状如被封印在地狱,逃亡不出的厉鬼,深深被锁了魂一般!
按理说才死两天罢了,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脱水。可在他们的身体,仿佛是被吸血鬼抽干了血一样,整个尸体都成了干尸一样!
连带其他线路的地铁工地,也相继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死伤,一时整个地铁工地人心惶惶。
上面的领导有些慌了,按当今社会,科学为主,可也难免有许多解释不了的事情。
衡量了再三,还是托人从外面请了个懂行的“先生”。
并没有从本地找,一方面是避讳着消息泄露,一方面管事能拍板的都在北面。
可这圈子能有多大人刚入地头行里都知道了这事。
来人是西北那面过来的。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在上三门里也算是一号角色。
按行里的规矩,各门各家都是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的。这种跨地头的活儿,本不该越线,只是这事件带着公家的颜色,算是得了特许。
初到地头,来人不急着下地去看看,而是先行拜会了圣水寺的住持,叶持坤。
叶大师不属于“上三中九下十二”之列,更算不得哪门哪家。可论排辈,却是与上三门里几位老爷子同等的地位。
那次宁裴山刚好也在,两人坐大榕树下,品着茶正聊着一些旧事。
他带着几个小辈一起到的,立在叶持坤跟前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的礼。自报了家门,叫做杨鸿玺。
杨家在上三门里,排在尾上,来人有些岁数,可宁裴山并不认识。
大约自己看着岁数比跟在他身边的小辈都来得年少,杨鸿玺只匆匆扫了自己一眼。
可这一眼后,他惊在了那,连忙客气的问起了名号。
还记得是叶持坤替自己答的一句,那时的自己有些生人勿进的凉薄,不想多管旁的事。
算起来,自己也只是与杨家老太爷杨鹤威有过那么几次交道罢了,相识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
杨鸿玺直接朝着自己行了个同样的晚辈礼后,便一直未敢起身说话,惹的一旁的小辈们一时禁了声,也纷纷跟着行了跪礼。
杨鸿玺道了一句,“山河之气天地为尊,吾等凡人不配相较。”
叶持坤这才指点了他几句,而后地铁工地的事件便被他妥善的解决了,从此也在行里闯出了些名号。
所用之法,其实取了个巧,用的并不是“散”,而是“借”字。
通俗易懂点,有“阴兵借道”一说,那便也有“活人借道”的意思
四十一章 宁裴山的动摇
整列地铁列车的电流一阵闪动,又恢复了正常,白炽灯照亮了整个车厢。
宁裴山看着一侧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小小的一团,缩在哪里,他有些五味杂糅。
他不知道姜欢愉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些年头是如何的担惊受怕,每一天都在惊恐之中。
她爱笑,她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生命的每一天,她活的如此阳光,而自己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早已如同一个死人。
宁裴山看过她其他的画作,有静物、风景,不少的人像画,就算是偶尔一两张随笔,那是一个“草能参天云会碎”的奇幻世界。
她,过的比自己精彩。
她,不该经受这些……
宁裴山不知为何,他心尖上一股灵气又开始微微抽动了起来,他周身气和都在躁动!
他一把捂住心口,可那股灵气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此时,列车似乎到了一个站点,竟停了下来!
宁裴山透过车门的窗户向外望去,站台上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甚至还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森森死气将整个站台覆盖,渐渐的从地面中浮现出了无数的阴魂飘散,各个时期的阴魂汇聚此地,等候着这列班车的到来!
心中一怔,宁裴山大约猜到了,这里是末班车一处停靠点,永陵!
还未来得及阻止,跟前的人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在这个站点上班的工作人员,其实都是暗地里合个生辰的。选的都是些阳气至甚的人,姜欢愉的体质哪里适合在子时呆在一个千年的古墓之下,满满的阴邪便看了个清晰!
看着她无助的尖叫,甚至身子将再次摔在地上,宁裴山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一个跨步奔了出去,方才捂住胸口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护在自己的心口!
怀里的人娇弱的一只手都固住,宁裴山从未不知女子可以这般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她的骨头就会被自己揉碎!
她贴在自己的胸口不断颤抖着,挣扎着,害怕的不断尖叫。
宁裴山心尖上那股灵气不断牵动着,竟窜的他整个心脏都有些隐隐发疼。
可宁裴山连眉心都未动一分,手指触过那头青丝,他眼中竟有些别样的颜色!
这触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抚摸过一般,他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宁裴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安慰过谁,他不知这时应该如何,他只能将人死死的按在怀里。
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别怕。”
这两个字,似乎遇到姜欢愉开始,自己便对她说过无数次。仿若有魔力一般,她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方才还惊慌万分的人平静了下来,她就像溺水者找到了可以支撑的浮木一般,反手死死抱住了自己。
眼泪落在宁裴山的胸口,温热而湿凉,透过衣服浸湿了自己大片的心口。
不知为何,本来是浮躁不安的那一丝灵气,竟渐渐归了位,可心尖上的那抹疼,却未能消减一分!
她唤着自己的名字。
“宁裴山……”
哽咽而喑哑。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宁裴山轻轻抚摸着,他只觉得这样似乎可以安慰她,能让她安心一些。
“嗯,我在喃。”
一直都在。
所以,别怕,我在喃……
宁裴山身上的山河之气,迫使眼前的孤魂们纷纷向四周撤散。如摩西分开了红海,弥漫的死气以他为点,向两侧分散避去。
整个站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连室内的灯光也是最初的明亮。
宁裴山却没有放开,他只是想让姜欢愉在自己怀里发泄出她的悲伤。
想起方才看到她在路边的哭泣,宁裴山有些烦躁。自己不希望她再那样躲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无助的哭泣。
他,想多看看她……
宁裴山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变了,离叶持坤的话语,不过短短的一日,似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千年来,宁裴山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心。
这样贸然触碰他人的生活,还有生命,会不会再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
他不知道。这感觉让他隐隐不安。
日食即将到来了。
宁裴山第一次希望它可以晚一些来临。
之后,他护着姜欢愉出了地铁站,两个人随后回了瞰仙峰阁的宅邸。
可这一夜,两人谁也没有睡着。
宁裴山躺了会,便去另一侧的道山居为三清
四十二章 告别
可等了半天,她都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不在家时,大门打开了。
看着眼前这张泛着疑惑的脸,姜欢愉满满的问话都哽在喉咙,竟不知怎么开口。
视线从那张脸滑下,看向对方的右手,那里竟然连纱布都取了下来!
姜欢愉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旁的,慌忙伸手拽了起来。
可上面哪有伤痕,竟连一道血路子都没有!
姜欢愉心中一阵疑惑,自己这是记错了
可目光落在另一只手心上,同样是光滑平整的,什么伤都没有……
“你的伤”
这道问话,竟让宁裴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转念却又轻笑出声,还以为这又出了何事喃。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早已没事。”
随口想将话题转移,宁裴山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可能!昨天我明明看见你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
姜欢愉满脸疑惑,甚至一度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无妨的,我恢复挺快的,已经好了。你吃饭了么我这刚做,一起么”
看着宁裴山往一旁退了退让出身子,姜欢愉下意识便照着对方的思想行事了。
进了门,姜欢愉那个认死理的性子哪那么容易就被宁裴山忽悠过去,转头便一直盯着宁裴山。
而后者却只是挂着一直淡然的笑,眼角弯弯的,闭口不谈这事。
姜欢愉看了半晌,竟有些开始脸红起来,不由的将头又低了下去。
罢了,宁裴山身上的秘密太多,既然他不想说,便是不想自己知道的。
转头扫了一眼,竟只有宁裴山一人,之前说过来侍奉他的属下好像一个都不在喃。
“怎么你自己在做饭,管家大叔不是给你安排了人么”
姜欢愉是第一次进宁裴山的家。恍惚间,竟发觉与自己那边布局极为的相似。
自己那边色调大多偏蓝色调,墙调是靛色,绣花摆件什么的都是中式风格的,多用的是景泰蓝。
这边却是孔雀绿的色调,绣品有些欧风,纹路倒是中式的团纹与麒麟纹样式。
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文,茶几上的摆件与瓷器不是天青色便是上好的铜制,似乎也都是古董的样子。
两边室内的香都是一样的,崖柏混着沉香里夹杂着一股细竹的清芳。
姜欢愉将视线望向落地窗外的露台,除去泳池外,一旁的小径旁,种着的凤尾竹,正迎着风雨摆动着。
正如晨妙所说,宁裴山真的很喜欢竹子喃。
“我习惯一个人了。”
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罢了。
背对宁裴山的姜欢愉没有看见宁裴山眼中的落寞。
三菜一汤很快端上了桌,宁裴山的手艺说不得如何,却是食素的。
有些斋菜的样式,每一样却是上好的食材,这是姜欢愉第一次吃到这样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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