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白衣误丹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宁皇叔
女人的话语并不是问句,可她的语气里却透着疲惫与焦急的意思。
宁裴山心下一紧,自己与对方从来不是无事闲聊的交际方式,可几时听过对方这般着急上火的情绪。
那女人一直都是个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主。自己杀的是鬼,而这个女人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可是出了何事”
宁裴山转头看向床铺上的人,叶持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他忙将声音放轻了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通讯那头,女人的话语却让宁裴山神色严肃了起来。
“有些事想求你,我在十七楼。”
那女人她想要知道自己在哪的确易如反掌,只是今次的事,怕是非常棘手了。
要知道,什么时候天妖的令主会对人用上这个字
天妖的令主代号叫做天堂鸟,而自己却习惯唤她的本名,了铃。
自己遇到她时,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女孩,那时候还没有天妖这个组织,而她也正效忠与另一个黑道组织。
至于叫什么,宁裴山并不清楚,也不想过问这些事。
只是她同自己一样,极为喜欢琵琶。
亦师亦友大抵如此,只可惜她的心思并没有全用在这上面,只将自己的技艺学了个七八分,不说旁的,只是那首霸王卸甲倒是弹的极好的。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行事乖张,是极为傲气的人。当年她的旧事自己是知道一些的,哪怕那样,她也撑起了现在这样庞大的组织,甚至在黑道中站了不可忽视的一席。
这样的女人,现在却对自己说。
求他
九十九章 跪
去了十七楼,才发现此处已经戒严了一般,充满着与其他的楼层完全不同的压抑。
医护都小心的走着路,看着自己出来,连眼神都不敢扫上一眼。
墙角与门扉上都刻绘着属于女人特有的莲花纹样,红莲如沐浴业火而生。
走道的两侧,站着几位天妖的人,披着他们特质的锦纱。大抵只有黑色与蓝色的,都是不低的等阶。
他们的眉心紧蹙,脸色都不是太好。现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如同会传染一般,宁裴山从他们的脸庞上扫过,落在了站在走廊最内里房间门前的人。
陆席云,陆渊的三个儿子里,最小的那个。
听陆渊说过,他在替警方做事,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来人,陆席云眼中闪过一丝别扭的光样,而后便快速的敛去,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替宁裴山将他身后的通道门给恭敬的推开。
“令主在楼上的教习室内,请您上去一见。”
“令主”
听到这两个字的称谓,宁裴山深深的看着后者一眼。而对方却像是已经过了刚才的尴尬时候,一脸无所谓的眼神看着宁裴山露出了谦和的笑容。
“宁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令主还在楼上等您,还请您快些。”
收回眸子,宁裴山也没有多言,直接入了门内。小辈的事,轮不到自己多做置喙,既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已足够了。何况对方身上那条黑色的锦纱,了铃并未苛待他。
能披上天妖的黑纱的人,都是位列王座的存在。
二楼是下面一层手术室的教习室,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而此时的了铃正站在落地玻璃前,紧盯着楼下的手术室内的情况。
看见自己出现,女人紧皱的眉心稍稍舒展了开,连眸子里都闪过了一抹期冀的光。
她从玻璃前走了过来,一身血红色的长裙上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整个人如诱惑的蛇妖一般。
可长裙上满是大片的血渍,连她此刻的脸颊上都往下落着血污,像是才吃了人肉的厉鬼!
几个疾步,了铃便落在了宁裴山跟前,她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而宁裴山的洁癖严重,因此并没有靠的太近。
“怎么回事你伤了”
宁裴山看着眼前的人,却比对方的眉心皱的更紧,他猜想过对方找自己的所谓何事,可眼前这种情况,并不在猜想之内。
了铃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下正在手术室中抢救的身影。
“我想请你帮我救他。”
闻言,宁裴山闪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天妖,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也不为过,何时在乎过别人的生死,夺取旁人的命他们不会有丝毫的负担。
身为令主的她更是见死不救的主,凡事都是利益的交换,人命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可今次,她却为了这个人,破例了。
宁裴山走到落地玻璃前,视线落在手术台上。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全身上下多处的伤痕,像是被虐待过受了极多的严刑折磨。
在他的身旁,堆着一箱子的“红管药剂”正源源不断的用着原始浓度输入对方体内,犹如换血!
可哪怕是这样,男子流出的鲜血也赶不上愈合的速度。
在男子的心口上,是一道枪伤的痕迹,已经损了他的心脉,连他的各处内脏都在不断的内出血。
可这些都并不是最最致命的!
“你也应该看的见,是他自己不想活,旁人是救不了的。”
宁裴山收回视线,落在身旁的女人脸上,他知道对方懂自己的意思。
是的,就像宁裴山所说,了铃知道弑岚在求死。
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正是天妖四王之一,与龙王并列王座“策师”的弑岚王!
被心尖上的人用子弹穿心而过,重伤已到迷离。他不想面对现实,便入了梦境一般,逃避了。
了铃与宁裴山两人都看的见,弑岚的魂魄在手术室的墙角边,正抱着自己的双膝两眼无神的坐在地上。
一个人要是没了求生欲,哪怕是仙药也是救不了他的,这便是心病。
“红管试剂”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可弑岚的灵魂却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身体,不愿回去。
天妖有无数种秘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全天下没有一种药,医的了心。
“我知道。可,我不想他死!”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连了铃自己都能感觉从心底涌上来的绝望。
“你知道,我不救一心求死的人。”
命这东西,连自己都不想要了,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连自己的命都无法左右,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宁裴山从来是无情的,了铃也同是这样的人。只是了铃一直是漠视生死,而他看透了生死。
了铃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金色锦纱拽了下来,丢在了一旁,像是发泄一般,她重重的垂在玻璃上,低吼了一句。
“他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他死!”
宁裴山看着对方近乎暴躁的行径不由的紧皱眉心,这样的了铃是他从未看过的一面。
可他宁裴山并不想干预旁人的生死。
自己每一次的插手,都像是蝴蝶效应一般,会引来什么变数一切都是未知的!
刘译,李,甚至在自己不记得的记忆里,还有姜欢愉
自己身体内,不知什么时候拿走的那道魄,几乎毁了姜欢愉二十年的人生!
摇了摇头,宁裴山拒绝了。不是他见死不救,有的人,死了比活着要幸福的多,旁人没有资格替对方多做抉择。
“了铃,你放过他吧”
闻言,了铃回头看向宁裴山的眼中,闪过的是近乎偏激的执念!
提起血红色的缎花长裙,了铃笔直的没有一丝迟疑,身体便直接沉了下去。
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一膝上,呼的一下砸到地砖上,传来压抑的闷响声!
了铃竟然直接跪了下去!
单膝及地,了铃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没有一丝不甘,没有一丝怨念,在她的身上只剩下执念!
“宁王爷,我了铃这辈子没求过谁!你救救他!”
一百章 绝魂印
比起方才的暴躁,此刻的了铃,话语间满是无奈与偏执。
看着跟在自己跟前的人,宁裴山并没有扶她起来,只是这么注视着她。
在这双眼中,宁裴山看到的,她在试图握住最后一丝希冀的绝望,
没有人比宁裴山更懂她的坚持。而了铃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极为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
宁裴山点了点头,同意了。没有再多说一句,宁裴山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教习室的房门被宁裴山打开,从楼梯下来到手术室门口。
陆席云依旧守着通道的门外,只是他此时看向宁裴山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避让。
显然,楼上发生的事已经被他全听见了。
并未搭理他,宁裴山从他身边跨过,径直走入手术室。
之后发生的事,便他用了禁忌的秘法,将弑岚的魂魄被他强行钉回了身体之中。
只是从此以后,弑岚的名字便不在阴司的生死簿上了,哪怕他再求死,也只会成为孤魂野鬼入或者化为邪祟阴厉,是不了地府的,也再没有转世一说。
如此的做法,损耗阴德,对求死的人来说,也是极为自私的,剥夺了他新生的机会。
可宁裴山也不过是笑一笑罢了,阴司里的魂太多,阳世里的怨鬼不少,怎么样个活法也许早已天定。
一枚碗口大小的血红色纹印,落在了弑岚的后背上。
绝魂印这东西是盖在生死簿上的印记,盖在活人身上便是被打上了阎罗王的印记了。哪怕剥离了他这身人皮,这枚印子都会附着在他的骨头上,甚至灵魂上!
这便是求生的代价。
宁裴山做下这些后,消耗了不少自己的山河气运。整个人像是低血糖一般,步伐有些不稳。出了手术室,了铃正倚在椅背,身旁的陆席云低着头恭敬的同她说话。
了铃见宁裴山出现,朝着陆席云吩咐了一声,忙走了上来一把扶住他。
虽然手术台上的人魂魄归了位,可接下来抢救的事,宁裴山便管不着了。
天妖除去本职的暗杀,它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医药的研发,否则也不会有“红管试剂”这样的东西存在。
陆席云退开后,连走廊里的人爷都被他清空了。只剩下了铃与宁裴山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
宁裴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衬衣,有些皱眉。
方才在手术室内替人钉上绝魂印时候沾上了血渍,这件衣衫大抵又不能再穿了。
今次听着叶持坤苏醒,宁裴山连外衣都没有拿。医院里空调开的有些低,这会子静下来,身子一阵阵的发凉。
了铃似乎察觉了什么,拿过身旁一条叠得整齐的金色锦纱,披在了他的身上。
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宁裴山将身上的锦纱拢了拢。
金色的锦纱是对方位列的证明。“认锦不认人”,宁裴山从来不懂对方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规矩,似乎想要否定整个组织每个人存在的价值。
不过,尾角这朵红莲的绣工却是极好的。
“总有一天,他会怨你。”
宁裴山还是由衷的提醒对方一句,虽然不关他的事,大抵也是十来年的交情了。
女人的嘴角挂起一抹淡笑,并不在意一般。
“如果他死了,我会怨我自己的。”
了铃又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慵懒的犹如一只随性的猫,只是眼中闪过的狡黠里露了一抹狠厉的光。
大约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眼神微动,她视线转了开。
了铃理了理自己的长裙换了一个姿势,两腿交叉搭在一起,白皙而修长,配上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很是诱惑。
一身的鲜血与她身上的气息竟意外的吻合。
浴血而来,满身光华。这样的女人哪怕浸在黑暗的世界里,一样太过耀眼了。
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媚眼如丝视线再次回转落在宁裴山的身上。
宁裴山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侧颜更是完美的没有话说。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了铃知晓对方的情况的,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百无禁忌,可惜自己心有所属,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无福消受的主儿。
与了铃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在她这里,情分归情分,替她做了事便是一场交易,自然是有报酬的。
“宁王爷,今儿我可多谢您了。知道能入你眼的东西不多,不过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尽力替您弄来。”
宁裴山闻言,扫了对方一眼,眼中有了几分嫌弃的味道。
女人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一声娇笑,素手掩口笑的花枝乱颤。也不跟对方矫情什么,转口又跟了一句。
“宁王爷您别跟我置气啊,我只是想要谢你。你知道我的脾性,从不想欠人什么。”
“别急着拒绝啊,您可好好想想,不用现在就回答我的”
有些头疼的摇了摇脑袋,宁裴山无奈的一笑,整个人向身后的椅背靠去,借机退出了女人的软玉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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