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维九重世界里,那是我由一棵芝草转而成人的开始。而你,那时候是一个小姑娘,还没有人蛇合一,你为了让自己的蛇进化,不惜游走全天下,寻找天材地宝,寻找妖兽,为此不惜以莫须有的罪责坑杀那些名门望族。而凡人间,安庆叶家与我有些渊源,就被你灭了门。”马芝再回想过去,已无激愤,不喜不悲。
那些凡人生生死死都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死了,那就重新来过,搁上二十年,又是一条英雄好汉。况且,谁说得定,活着就是好事?死去一定是坏事?
“安庆叶家?想不起来了,当初为了小蛇进化,灭了少说几百个望族世家,谁记得住啊。”赵媚不以为然,在她那里,凡人宛若草芥,即便名门望族,她也没放眼里。
“只不过,这叶家,也该大有来头。当初你想找的那个大妖,实际是一个人,活了九百多岁。后来活足一千岁,就自然蜕变成神灵,成为所谓的白莲圣母。而且也飞升神界。”马芝说着,内心里又是当初三天三夜的旖旎风光,只不过叶如意成为白莲圣母,那三天三夜又将怎样清算?
“凡人活了一千岁?”赵媚诧异说,“那该老成什么样子?”
“也不老,她吞食了青果,凡人成为不老果,所以青春永驻。我与她关系比较复杂,只不过阮细柳,是我和她的孩子。”马芝还是说出实情,也最终承认阮细柳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师傅的。
精神上的爱恨情仇,是不会繁衍生息,最终还是要上的结合。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那孩子是谁的孩子,是不会改变的。
赵媚眼睛立即睁大,看着马芝,眼睛里有浓浓的醋意。马芝忙解释“是被逼的,被逼的。”
“人都说,爱情是命中注定,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看来是美好愿望吧。”赵媚幽怨地说道。
马芝沉默不语,想起师傅与师娘,发过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在九维九重世界里,一个是监天官君安上人,一个却只是一个望族的凡俗女子。他们究竟在一起吗?一个为了修道,只是在天空中一日日看着爱的人,而另一个人,日日夜夜等着那个人,等着他修道归来。
他们算在一起吗?马芝也不知道,至少他们转世到一个世界。他甚至怀疑师傅,他可以转世其它世界,但是为了师娘,就去了九维九重世界,把那个青果给了师娘。
本命珠里,那个小狐狸究竟和师娘有关吗?小狐狸破界来到九维九重天,认叶如意为小姨,想来不会错吧?小狐狸不过是青丘千面的一面风华,认错也可能。
叶如意活到一千岁,却成了白莲圣母,飞升神界,要不要去拜访她?她去了西灵山,阮细柳却去了南普陀,阮细柳又该承接怎样的因果?
马芝毫无头绪。爱情,马芝也不知道爱不爱叶如意,即便有了女儿,他还说不清爱不爱。就是眼前的赵媚,爱吗?他的目光婆娑地看着赵媚,有依恋,有不舍,可是这和朋友情感一样,薄小小、玉清风扬,分别时都有难过。
或许神,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传宗接代、爱情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所谓的儿女都可以化作晋升的养料。但是没有爱情、亲情,神还有什么意义?马芝想着,他想爱赵媚。
殊不知,他自己所在乎的友情,更可能背叛或利用。只希望,永远没有那么一天。赵媚也罢,薄小小也罢,玉清风扬,还有宁恒之,他们都永远好好的,是朋友,互相扶助,永远走下去。
东方大白,是该分别的时候了。爱与不爱都没意义了。
“我们的孩子叫刑天吧。”赵媚两眼伤感地说。
马芝没有接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赵媚,即便走,他也不想敷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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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缝补神界
赵媚送各位至大荒圣城外。因为神界界域松动,通过传送阵传送已经成为极度危险的事情。虽说对于马芝、玉清风扬这样的神王倒也没什么,即便传送至位置区域,或是卡在某个空间,都可以几经周折重新回至神界。
但随行的其他低修为者,就未必有那么好运,如果传输中被卡在某个时空裂缝,必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此,大家都准备通过飞船飞回各自圣地。
眼前,飞回圣地,虽然也有危险,但有神王坐镇,多是有惊无险。薄小小不舍得马上分开,就嚷着马芝和三清山的门人一起走,路上还可以有照应。
马芝也就一行三人,虽然兜转三清山,会兜了一大圈,但那些路程和时间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关键,马芝还想在路上稳固修为,他有预感,这次到无量山,会面对未知的诘难。况且,于情于理,他都愿意随着三清山的门人一起走。
玉清风扬也邀请马芝同行,马芝就愉快地答应了。玉清风扬就拿出他的招牌画舫,往空中一扔,原本模型画舫迎风而长,化为千米长的飞船,带着众人超三清山飞去。
一开始大家还有心情取乐,喝茶、喝酒,不亦乐乎。但是后面,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他们的心情悲壮起来。神界的骤然变故,给每个人心头压下石头。
马芝灵目闪烁,看到地震、火山等自然灾害留下的惨像,尤其是哀鸿遍野,白骨森然,他心有愧疚。
盘古真神因他而来,又因他而汲取万界之力,这是导致神界崩溃的根因。马芝没将自己猜测的因果告诉玉清风扬、薄小小,因为他感觉到劫难将至,但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不清楚。只不过,他有盘古真神做后盾,并不怕随之而来的任何困难。
马芝一边通过天字宝图播放录下来的世界之音,想予以破解,另一方面,他借助世界树,将“毛毛虫”拉下的不计其数的虫屎融进世界。葬神谷发生着根本变化,它不仅变得庞大无比,而且道则根基也在变化。
虫屎里有着盘古真神的规则印记,葬神谷吸收虫屎越多,世界的稳固性越大。显然,盘古真神想把葬神谷打造成自己的极乐世界,所以在不遗余力地改变葬神谷。
盘古真神的不遗余力,极有可能会控制葬神谷,那样马芝必然丢了夫人又折兵。好在,马芝也在借助天字宝图,不仅不停地模拟三千大道,用各种各样的道则打进世界,同时也推演真龙之姿,将其符号化,也融入葬神谷。
最关键,马芝虽然不懂白云渡的世界,但全盘复制,借助白云渡“彼岸”规则,而提升葬神谷的品级,并把葬神谷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而世界树,一边被盘古真神毫无节制地掠夺,所有的叶子都被“毛毛虫”咬的千疮百孔。但一边又被盘古真神所馈赠,虫屎是一等一的肥料,同时盘古真神还时不时汲取万界之力来改善世界树的品质。
世界树的叶子荣了枯,枯了荣,它的枝叶在进化,已经笼罩了整个葬神谷,它的根须扎进大地,在大地之下钩织稳固的根网,让葬神谷越来越稳固。而它的枝叶朝着天空延伸,枝叶也会星星点点地汲取万界之力。
马芝的修为随着自我世界的稳固而稳固下来,他觉得如果借助葬神谷反馈世界之力,应该可以碾压多个普通的神王。如果借助无量山神位,应该可以抗衡那些老牌神王。
这只是估量,马芝并没有太多战斗经验。想着,他的神王威压被他控制着去了隔壁房间,那里是春无意和秋无一。春无意感受到神王威压的侵入,顿时萌发斗志,也将自己的神王威压凝出,反击马芝的威压攻击。
两个人只是接触性地缠斗几下,春无意就大吃一惊,他已经凝结九维九重世界,可是在修为上,自己竟然被马芝紧紧地钳制,他甚至想调动世界之力来反击。但感应到马芝神王威压中还有别的东西,人就没有马上调动世界之力。
马芝有意指点春无意,他将自己理解的三千大道、真龙之姿融会贯通,同时把王者之气、圣贤之气也融入威压,一并借助神王威压来盘磨春无意的威压。
春无意作为老柳树精,自然理解马芝的用意。心有感激,他们作为神仆,没有接触三千大道,即便成为神王,再想进步已经千难万难。而眼前,他体会到马芝威压中的大势、大道,自然细细在抗衡中揣摩。
薄小小来约酒,马芝立即分出一道威压,碾压薄小小。薄小小脸色苍白,即便成为众生之主,可是哪里敢抗衡神王。好在,马芝也不是真欺负薄小小,只不过是给薄小小醍醐灌顶。
薄小小瞬时傻掉,浩瀚磅礴的讯息如滔滔江水直接往他脑袋钻。马芝所授的大道洪流缠裹住薄小小所修习的三清道法,直接吸收、消解,而用融合了三千大道、真龙之姿的道则直接替换。这样虽然有拔苗助长之虞,但薄小小如果后面想想琢磨修习,必然受益无穷。
马芝有意帮薄小小进一步提高修为,让他在修为上超越众生之主,所以他借助天字宝图,把自己所有的领悟都一一注入薄小小。薄小小被信息流冲刷,直接晕了过去。
马芝没有放弃,将所有信息打包了存入薄小小记忆力。信息相辅相成,薄小小以后修习到一定程度,打包的信息就会自动释放。马芝内心古井不波,一边用威压调教春无意,一边给薄小小醍醐灌顶。他之所以这样做,是觉得以后没有机会了。
薄小小带来的美酒装在酒壶里,此时他倒在地上,美酒就流了出来。酒香四溢,玉清风扬作为画舫主人,自然很快闻到酒味,心里一顿埋怨,这两个酒鬼又瞒着我。想着,他也就过马芝这里。
他没有敲门,自然想捉个现行。等他轻手轻脚进去,发现薄小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而马芝端坐着,两眼紧闭,额头上凝出汗珠。
一时,他明白过来。人走过去,拿起倒地的酒壶,发觉里面自成空间,流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大部分美酒还在里面酝酿发酵。人顿时开怀,坐在一旁自斟自饮起来。
人喝着美酒,回想着过往。与马芝颇有渊源,当初马芝和宁恒之前往三清山,就遇到自己,二人也是乘坐他的画舫回圣地。而现在也是,只不过宁恒之不在,只有马芝。
那时候他们紧紧是神境初窥,洞天之主都不是,但是现在马芝已经成了神王,而且是无量山之主。人也罢,神也罢,造化弄人。只不过,这里间有多少因果,堪不透啊。
就如眼前这个晕倒的薄小小,神奴家族出身的修者,一个偶然机会,结识了马芝,进而获得免试信物。而这免试信物还是他给马芝,乃至于三人之间有了缘分,才有了眼前的朋友之谊。命运究竟是注定,还是偶然?
他看着马芝宝相庄严,心里竟有了嫉妒。他作为三清山的嫡系,天之骄子,面对马芝的一次次机遇,现在他成了王,成了无量山之主,他的内心多少有不平衡。
好在,嫉妒归嫉妒,玉清风扬内心也有感激,马芝之于他,何尝不是肝胆相照,自己修为的提高,与马芝的每一次毫无保留地传授有关。
这一别,我怎么觉得会是永别呢。玉清风扬心绪不宁,他忍不住用秘术再次看向三清山。三位道尊还在不舍昼夜忙碌,用他们的规则修复三清山范围内的世界规则。
“祖爷爷,你看到了吗?”玉清风扬的一个影子从云端飘下,问玉清道尊。
玉清道尊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后代,好久说道“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依。你所感应到的,不过是神界因为位阶跌落,而对修为高者的自然排斥。现在三千圣地都在用大道规则来缝补神界,只有齐心协力,应该会渡过难关。”
缝补神界?用道则来缝补神界,这样可以使神界重新稳固下来?既然道尊们都在这样做,想来是可行的。毕竟自己的小世界,也是通过规则之线而架构的。
“我的朋友呢?我莫名地为他悲伤,这预示着什么?”玉清风扬想看看马芝的下一步。
三位道尊手忙脚乱中,还是放下手中的活。玉清看了看天空,他掐指算算,他对马芝的印象不错,既然是天道之子,应该受苍天眷顾吧?可是他仅仅熟了三根指头,就露出惊讶之色。
“祖爷爷,你看到了什么?我希望能够提醒我的朋友。”玉清风扬的影子问道。
“千夫所指,其他都被迷雾所遮掩。”玉清道尊沉吟,又补充一句“他的事,自有天道来管,你想管也管不到,也就别费那个心思了。”
玉清风扬不管有多不甘心,但见玉清这样说,他也不敢违逆。鞠了躬,道声谢,他的影子就渐渐淡化而消失。好一会,玉清风扬睁开眼,神情复杂地看着马芝。
千夫所指,又是怎么回事?玉清风扬举杯又饮下一杯酒,心中仍然有着燥意和不详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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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年的背影
过了近一个星期,马芝才结束传授。春无意虽然修为没有明显提升,但他的世界变得圆润、稳固。更主要在磨砺中,他的大道等级提升了几个等级。
荒野上,池塘边,一颗老柳树孤零零地千年万年,它看到飞鸟,看到过彩霞,还经受过雷劈,经受过虫害。只不过,它活了下来,慢慢地有了灵智,有了自我,他慢慢地想成为奔走的生灵,像走兽一样奔逃,像人族一样追寻。
后来的某一天,雷火袭击,它涅槃重生,成为一个婴孩,被路过的白云渡带走,成为贴身的童子。它成了他,在人间游走,入神,成就神王,有谁在乎他的努力?
白云渡是狂人,粗线条,哪里会在乎一个孩子吃饱饭没有,哪里教过他拉屎擦屁股,哪里想过他应该学习。他懵懵懂懂中长大,这就是做人的开始。
后来,跟着修炼狂人无量神王,他对他并不上心,扔给他一本经书,让他看懂。无暇给他讲一句经文,也不曾演示给他看。他把那本经文翻烂了,背得滚瓜烂熟,也从中领悟了许多。可是,无人说他理解错了,也没有人带他往深处想。
这样,他由洞天之主,慢慢成了众生之主,后面在无量神王的醍醐灌顶下,成了神王。也就是成为神王的那一刻,他感应到了宿命,看到了头。
他看到雷火再次袭击老柳树,开了灵智的老柳树在烈火中咆哮,声音中有不甘,有愤怒。他看到一个青年对着老柳树施法,瞬时暴雨倾盆,浇灭了雷火。随后那青年就扬长而去。
老柳树里,孕育着精胎,雷火本身为这精胎而来,却被青年施法浇灭。虽不知这青年有意无意,却救了这精胎。老柳树枝干的最后的生命力都注入精胎,精胎才哇哇啼哭。
春无意看着过往,没有看到那青年的面目,只是背影。这是因果,青年救了他。可是,却没有看到那青年是谁,这就是宿命,要你去碰到、遇见。
他想了再想,毫无头绪。难不成那青年是马芝?他突发奇想,即便马芝年轻,但指不定是那青年转世重生呢。也不是,主人是一个芝马精化人,他又否定了自己。
在马芝指点下,他终于拜托了命运上的禁锢,有了问鼎道尊的机缘。他顺带在磨砺中,看到了未来。那个孩童被带走了,烧焦的老柳树的根部萌发了一根芽。不知多少岁月,那根芽成了枝条,成了树,后来又成为老柳树。
那棵老柳树融入四野,融入天地,没有过多的抗争,也没有太多的,任由风吹雨打,时光荏苒中,它的树干弯了,皮也皲裂成沟壑遍布。
它似乎在风中呼喊着什么。春无意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他听明白了,那棵树在呼喊他。他沉默了,好一会,他推开门,走出来。画舫在天罡云层里飞着,罡风吃得他浑身凉飕飕的。
他轻轻地走过去,推开马芝房间的门。马芝、玉清风扬、薄小小正在喝酒。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马芝看他,他看马芝。
就这一眼中,他觉得浑身一松,沉甸甸的灵魂也瞬时空灵。恢复了自由身,并没有欣喜若狂,相反,悲楚起来,鼻子酸楚,心里头也酸楚。他朝着马芝鞠躬一拜,随后转身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