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珠也看着马芝,她的眼睛里带着厉色,带着桀骜不驯。就在轮回之眼就要吸走赵珠时,还是青春美丽模样的赵珠忽然放松表情,对着马芝一笑。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可是马芝听不清楚,她就消失不见了。
马芝默然,不知道赵珠临末说了什么。他想得很远,为了让自己的蛇进化,她不惜用自己的血来灌育,回头看来,当初那条蛇,会不会就是在帮她提纯血脉?蛇化为龙之后,人就要和龙合体,做到人龙合一,曾经的人渐渐龙化,只是人前,才以人的面目出现?
继续往里面走,一个个封闭的空间都空空的,这些封闭的空间只有几方大,太古苍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他们一一囚禁起来。无疑,这些子女都是纳入周天之数的子女,都是最优秀的子女。
马芝忽然觉得太古苍龙恐怖,不管是不是分身,这些子女们他给他们各自的灵魂,让他们每个人都奔着梦想自由成长,而在某一天,他们成熟了,就开始收割。这要多大的心机、多大的隐忍?
马芝想着,如果每一个成就道尊,都需要如此的心机,如此的残忍,那不成道尊也罢。无量道尊呢,他掠夺了什么?账目中,那些死欠背后的宗门,消失了,是不是就是掠夺、收割?
在此之前,白云渡那个无量道尊,他风流成性,有许许多多孩子,他的那些孩子又去了哪里?马芝越想,内心越慌,虽然那些失去的人与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芸芸众生,如恒河之沙,与他有关系的也就几人。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即便有关系,父子关系,母女关系,依旧会杀戮会掠夺。还有什么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牺牲别人?
圣贤之气、王者之气在自行运转,浩然正气不仅可以影响别人,也在影响马芝。马芝心里激情澎湃,只有重树规则,只有新的秩序,才可以让这芸芸众生,不管是清醒的,还是愚钝的,都活成他们自己,活出他们的本色。
智珠神尼用梵语唱诵着,那一声声饱含大悲之意的咒语一次次叩击心扉,亡魂重归轮回,要不多久就会重生,会重新成为着天地之间的汉子与女杰,他们与太古苍龙还有宿命上的纠缠吗?还有没有第二轮的收割?马芝问住了自己。
路之尽头,最后的门锁被打开,那扇门缓缓地收了起来。就在门锁打开的那一刻,赵媚睁开眼睛,原本近乎绝望,此时两眼瞬时有了希翼。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觉浑身无力。她想喊,却也喊不出声音。自太古苍龙发觉她血脉受到污染,怒火中烧之余,将她重新关押在这局促的空间,她就滴水未进。
她绝望了。之前她听到兄弟姐妹们的残呼与哀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回答,后来她的神识放了出去,她感知到自己所处空间可谓是炼狱,她的兄弟姐妹们都在七窍流血,而血液汇聚一起,如洪流一般顺着走道流淌,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呼叫,喊着父王,喊着哥哥,喊着姐姐,她把亲密的人都喊过,却没有人应她。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再强大,可是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是被囚禁,内心里瞬时被恐惧占满,越是不知道发生什么,越是绝望。
后来,她想起马侯,想起击掌为盟。她碎碎念地喊着,希望马芝能够出现在面前,兑现誓言,救了她。可是,半个月或者更久,她不抱什么希望时,门口了。
是父王,那个一向慈爱的父王两眼有着血丝,似乎疲惫不堪。赵媚很想扑过去,在父亲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告诉他所感知的地狱残像。
只是,父亲身上散发出阴冷气息,还有眼中的凶光,让她感到害怕。她只是喊了声“父亲”,再说不出话来。
太古苍龙伸出手,那手幻化成龙爪,一把赵媚抓到跟前,他瞬间脸色更为阴沉,怒不可遏地骂道“贱货,坏我好事。”随后松手,猛力地把赵媚推倒在地。
赵媚诧异地看着父王,如此陌生和疏远。
“他是谁?”太古苍龙已是道尊,他的眼神阴冷得可以杀人。
“什么他是谁?”赵媚不解,只不过她从那阴冷气息中,已经感知到他不是父亲,更像是魔头。
原始神袛后裔们都知道那个让原始神坠落神位的秘密,曾经有了原始神,他对信众予以蔑视,将他们视同草芥,他在晋升时,缺少燃料,则直接收割信众。
结果信众的信仰动摇,原始神成了信众心魔,一个个从图腾神位上直接跌落,最后一个部族一个部族衰落。等到人族兴起,藏在信众的仇恨一起爆发,原始神成了被杀戮和驱逐的对象。
而今,眼前的父亲也成了魔,梦魇一般的存在,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对信众动手,而是对自己的子女动手。
赵媚眼里有了决绝,有了果敢,第一次对父王有了蔑视。只不过她没有恨,而是蔑视,为了自己,而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他活着一定很孤独,很可悲。
太古苍龙只差一点就成为至尊,成为这天地之间唯一的真龙,他将苏醒他的真名,那样他就可以跨越万界,招呼万代龙珠,召唤其他位面的龙族,甚至包括已经死去化为白骨的过去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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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三尺白绫
可是功亏一篑。他倾注无数心血栽培和提纯的至阴龙血,竟然在晋升道尊时召唤不到。原来这血已经被污染,再不是至阴龙血,他成为至尊真龙泡汤了,龙族复兴,原始神重新站到食物链顶端的梦想彻底落空,他恨不得虐杀她,食其肉,饮其血,烹其骨,都不能解其心头恨。
只不过,已成道尊的太古苍龙,对天命已经深有感触,他不得不看开,这是天意。造化弄人,看来,龙族复兴已成枉然,原始神已经不能重回像太古时代时的巅峰。
他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晋升道尊,已经是天道的遵从,后面,还要接受天道的加冕和恩赐。既然这样,所有的不满与怒火不过是对天道的怀疑和不信任。
太古苍龙想着,渐渐释然,当他以人的面目示人,已经是妥协。他再看一眼赵媚,目光里阴冷转为犀利,转为冷漠,最后目光里有不解,有温情。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封闭空间重新关上门,上了锁。
赵媚没想过绝处逢生,只是她心中大恨,觉得无比憋屈,却又疑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她明白了。曾经疼爱她的父王,不过是在利用她。不仅她,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们。她忽然想笑,曾经的竞争,曾经的争宠,曾经的蝇营狗苟,在现实面前,竟然多么可笑。
她想起和自己的同胞妹妹赵珠,二个人从小就要争一争,比一比,衣服、仆人、吃的花的,两个人都在攀比,唯恐落后一步。而今,忽发觉多么可笑,多么幼稚。
还有哥哥,那个睥睨天下,其野心不比父王小,他有着怎样宏远的目标?成就神王,成就道尊,要重塑真龙,傲游万界,成为这天下唯一的图腾真龙。可是,他活着吗?他应该成为至阳的力量,融入父王那已经苍老佝偻的身体里。
她从父王的身躯里闻到了哥哥的气息,除了父王,也只有这哥哥在她心里有着别的兄弟姐妹不可比的位置。可是这天下第一的汉子也死了,也死在父王的阴谋里。
赵媚落了眼泪,悲哀不仅让她伤心,更让她绝望。都死了,唯独我活着,可是我还可以面对这父亲,还可以面对我自己?我还是我自己吗?还是那个大荒公主吗?还是赵媚吗?
她感到被羞辱,活着的羞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死,血被污染,怎么会污染?似乎在回答她一样,她的肚子疼了一下,仿若肚子里有谁在踢她。
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看到了小腹,看到了子宫,看到子宫里的小生命。她惊讶得差点咬破嘴唇,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赵媚即便活了千年万年,可是面对子宫里的小生命,她还是有着少女的无知。即便她明白,也不会相信。
她终于明白,父王所问的“他是谁”的指向。可是她也想问“他是谁”。她脑海中瞬时电影般回放,可是她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失了身,而且她不知道给了谁。
一时的惊恐让她已经绝望的心思重新有了活力。是这小生命救了我,是他污染了我的血脉。他是谁?我该怎么般?她慌张、不安,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牢头来了,递给她一段白绫。牢头知道这是大荒公主,地位遵从,可是这白绫是大荒的王发旨下来的,意味着死。
赵媚看到白绫,她的眼泪滚落下来。这是让我死,他终究不放过我。曾经的爱,都改变不了他的心吗?
她回想很远,她和赵珠懂事后,父王就召唤她俩,每个人都赐了一粒金色的血珠子。那是他的心头血,当他从指尖逼出这两滴血,他脸色苍白,也显得老态龙钟。那时候他的目光很暖,像二个太阳一样温暖她们。
血滴子在她们手中滴溜溜地转动,后来就变成一条小蛇,活灵活现的小蛇。只不过,她们本能里没有害怕,而与那条蛇很亲近。
“用你们的血来饲养它们,它们也会守护你。它们谁先进化出爪子,那么你们就来见我,我会给你们莫大的好处。”父王循循善诱地说着,他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
赵媚不知道那一天见父王的情景对赵珠有何影响,但是却触动她,并深植于内心。以后漫长岁月,她都铭记于心,用父亲的话砥砺自己,而一步一步地向前。
用自己的血来饲养小蛇,血被抽空的感觉让她无法忍受,可是她都死死咬着嘴唇,去忍着。泪水哗哗地流,直至最后晕死过去。而这些痛苦,不过是想让小蛇早一点长出脚来。
可是,原来一切,从最开始就是局,就是算计。那小蛇是父王的血,不管是不是心头血,但是将其提纯,化为小龙,何尝容易?最后,这小龙还要与宿主合二为一,这何尝不需要大毅力。赵媚想着,滚出眼泪,这一刻,所谓的父亲已经跌落尘埃,成为她怨恨的对象。
而今这个人用三尺白绫,赐她去死。没有任何恩情,没有丝毫眷恋。甚至根本没有考虑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不管他是谁?肚子里是他的外孙。当然,女儿他都不曾在乎,儿子都不曾在乎,这外孙需要在乎吗?
赵媚绝望了,她望着三尺白绫,内心里是恨,是绝望,可是她不甘心。如果肚子里没有小生命,她情愿死,既然他需要儿女的命,刮骨割肉都还他。可是,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尽管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孩子是自己的。
她忽然泪如泉涌,不想死,不想看着小生命还没有见一天神界的天空,就胎死腹中。她的眼泪一颗颗滚落,那牢头虽然是普通人,也于心不忍。他关了门,上了锁,就悄悄退去。
无尽的黑暗,还有孤独,就这样吞没赵媚,把她按在咫尺的空间,让她不能不面对三尺白绫,让她呼救无门,让她看着白绫一点点地死去。
马芝打开了门,他看到晕倒的赵媚,他再也忍不住。他不是仆人,不是别的什么普通的神,他是无量王,代表一个圣地,即便太古苍龙已经道尊,可是对着无量山,他还是会容忍,会给予面子。
他忍不住,钻进封闭空间,一把抱着赵媚。那三尺白绫如飘带一般从赵媚腰间滑落,被马芝踩在脚下。
马芝拿出生命之露,用手掬开赵媚的嘴巴,把生命之露一滴滴滴进赵媚的嘴巴里。马芝看着牢头,愤懑不平地喊着“苍龙道尊,我要见他。”
牢头只是普通人,他做了一辈子牢头,可是哪又怎样?他颤巍巍地拿出一串钥匙,即便钥匙能够打开任何锁,但终究说明不了不了什么。
生杀予夺,终究是道尊的一句话。太古苍龙此刻正坐在镜子前,死牢里的一切情景他都看在眼里。那些萤火虫般的亡魂,他看到,已经冰冷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他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是我,我是你们。即便每一个你,都有自我的灵魂,可是你与我又为何不能合二为一?你们,即便,已经衍生了自我,但就不再是我吗?”
他内心里却是决绝,他不能心软,不然他再坚强的道心都会被击溃,再理所当然,他也会崩溃。他在劫云之眼里,看着自己的子女一个个被剥夺献血,成为他的燃料,那一刻他犹豫过,他动摇过。
甚至,他想过,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与他无关,他掠夺他们,杀戮他们。可是,已经喊了一万你的父亲,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即便他们真的是分身,他还是心口会疼,思绪会停滞。
他看着自己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哭泣,他痛哭流涕,他懊悔,他想停下来,告诉他的子女,他爱他们,他迫不得已。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命运扼住他的喉咙,他只好听之任之。他的信念在膨胀,只有真龙,才可以承载图腾,才可以承载亡魂的意志,才可以拯救原始神。
他瞬间坚定起来,看着河流,看着蓝天,看着芸芸众生,他相信了,他的牺牲,不会白费,他将带着原始神取得最终的胜利。而你们,不过是战斗里的小卒,不会被白白牺牲,但革命成功后,我将把你们的姓名铭刻在光荣墙上。
马芝内心无比的悲催,他想救下孩子。他愿意和她为了下一代活下去,只不过体面一点该多好。那就不会去管别人的非议。
他愿意粗茶淡饭,平平安安是福。可是她那隐世不出的前辈们,会同意吗?他们已经围在市场的门口,一边在寄希望自己的亲戚飞黄腾达,一边又在嫉恨,形式主义,唯恐天下不乱。
在生命之露的浇灌写,赵媚醒了。她仿若睡了一个世界的觉,两眼迷迷瞪瞪,看着马芝,好一会问“这是哪儿?他们还活着吗?”
这是哪儿?马芝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的金碧辉煌,不过的一场虚拟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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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写了二百余章
不知不觉,写了二百余章,七十余万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越写越好,还是越学越差劲,只不过我还有信心。写完,把心间所惑所狂都写出来,让它变成山河花卷、图腾星图。没有太多人看,那就写给自己看。至少我还觉得,我在碾压,碾压那些小白文,碾压那些传统的修仙修真,我追寻的是心灵之书,写的也是灵魂之书。
看与不看,它都在那里。有一天,它会成为奇书,这是我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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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你娶了她
马芝抱起赵媚,把她抱出密闭空间,往外走。牢头想拦却没有拦,他看看手中的钥匙串,又看看另外手中的三尺白绫。
总要死人的,而我不过是一个凡人,碌碌无为的凡人,就让我代替公主去死,只希望王不会迁怒我的家人。他喃喃自语,看着抱着赵媚的年轻人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看着驸马和智珠公主他们落寞神伤的背影,他把三尺白绫扔过封闭空间的门楣,牵着两头打结。
死了那么多地位尊崇的人,死了那么多神仙,我也要死了。我活了八十一岁,七个儿子,二个女儿。儿子娶了张牢头、李牢头、谢牢头、唐捕快、陈捕快、宁衙役、刘衙役的女儿,其中大儿子跟着岳父做了捕快,三儿子在岳父退休后接了他的活成了衙役,二儿子、四儿子去了镖局,五儿子当兵,六儿子开了小店,七儿子置换了田园,种菜。
儿子们都生了孩子,孩子们也开始工作。做车夫的车夫,做伙计的伙计,卖菜的的卖菜,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他想着,混浊的眼睛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