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

    巴罗尔的眼睛具有石化之力，范围之广，能力之强令人敬畏。但在规则层面却没能抵达最深处。对同为超自然生物的‘神祗’效力不足。这一点倒是和美杜莎截然相反，美杜莎的石化能力范围有限，但优先度极高，就连神祗也不能幸免。

    所以萨拉斯瓦蒂掀起了整个界域的岩浆并没有奏效，而她却跑的飞快，眼看就要脱离众人的视野。

    界域之外是虚空，没人相信她敢飞出去，但提前留一个退路却是必然。所有人都清楚，萨拉斯瓦蒂逃离的方向必然有一个传送阵。

    米索，莉莉姆上前一步。

    “主上，交给我们吧”

    陈岩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摇头。“不行。”

    萨拉斯瓦蒂尽管看起来狼狈，但她到底是一个‘神祗’，而且是在主物质界有着广泛传说，思想之力浓厚的‘神祗’。这样一个恶魔不是如今的米索和莉莉姆可以对付的，就算他们已经进化了许多。

    反而是申特和修，刚刚得到自己赐予的力量。面对这种情况更有把握。

    所以只是想了想，陈岩就对申特和修说道。“你们去。”

    “明白。”

    “交给我，头！”

    申特和修对视了一眼，大声应和道，随即就冲上了天空。陈岩赐予他们的力量很强，很变态，飞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但在他们离去的时候陈岩还是抓住申特，给他肩膀上留下一个魔纹。那是陈岩前世浩瀚知识海中的一个魔纹，足以让萨拉斯瓦蒂惊讶。

    接下来陈岩就不在关注萨拉斯瓦蒂的去向，转头将目光投向下方的岩浆。

    此刻，因为整个界域都被‘石化’的关系，岩浆之海也化为了平地。那些困在‘海岛’上的幸存者也不会例外。达克族的战士正呼叫着冲向那些‘岛屿’，将自己的族人和幸存的生物拖回来。他们动作非常粗暴，看似混乱却迅速非常，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拯救了大量的族人。除了距离过远无法抵达的以外，大部分幸存者都被他们拉到了陈岩的下方。

    一个个达克族的战士看着他们化为石像的族人也不悲伤，只是默默的对着陈岩跪下，行礼。

    尽管他们的领袖达罗发出了不再依赖‘神祗’的宣言，但长期的教育让他们仍然对神祗无比的敬畏，乃至深入骨髓。

    他们，仍然祈求着陈岩的救赎。

    陈岩知道这一切不是短时间可以改变的，他能改变达罗的想法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一个种群从奴隶瞬间苏醒，简直如同母猪上树一样不可能。

    所以很快。所有化为石像的幸存者就解除了石化，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族人战士。

    一个个或者父子，母子，兄弟，妻儿的身影抱在了一起，痛哭无声。

    他们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引起神祗也就是陈岩的厌恶。

    “没办法了。”莉莉姆冷眼旁观这一幕，轻声说道。“崇信教育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只是恶魔的玩具。”

    “这样的种族在异界还有许多，虽然有点可悲，但确实最好的生存法则。”

    “我知道。”陈岩点点头，他也明白让这些达克族迅速转变观念绝无可能，哪怕他们是出类拔萃的战士。但主物质界的经历也告诉他，没有什么民族是天生奴性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外来力量的扭曲。

    而改变这些，其实非常，非常的简单。

    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达克族战士拯救他们的族人，又一排排的跪拜在他的脚下。

    无形的力量延伸，蔓延到整个界域，更多的达克族战士被陈岩转移过来，最终汇集成一片片的‘难民’。他们跪拜的身影仿佛一张地毯，蔓延开去无边无际。而他们的领袖达罗也不知何时来到陈岩的身前，没有跪拜，却一言不发。

    他可以拯救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自己的族人，或者说，该如何拯救族人的灵魂。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是在死亡前的每一秒，都不知道死亡的价值与意义。

    达克族，不惧怕死亡，却惧怕失去价值。

    “回来了。”这时候莉亚突然开口说道。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两道流光，落在了陈岩之前。正是出去追击的申特和修两人。只见两人的铠甲多有破损，明显经历了一场大战，而身上更有不少的伤痕深可见骨。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中间夹着一团肉块，还滴淌着鲜红的血滴。

    萨拉斯瓦蒂，印度神话中完美的女神，此刻就是这幅模样。

    申特或者不会对女性那么残忍，但修绝对例外。在这名枪手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性别。

    “丢下去。”陈岩说道，表情平静的宛如湖水。

    “告诉达克族人，杀死她，获得我的认可。”

    “不成为杀神者，没有资格成为我的部下。”




第四一一节 平等的恩赐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有约定，有约定！”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

    “求求你雷瑟不要让这些下贱的生灵碰我”

    “如果可以，请你亲自动手！”

    萨拉斯瓦蒂的哀求声不断传来，期间还有对达克族战士的辱骂与诅咒。她是那么的疯狂，就仿佛死亡都不如被她口中的贱民碰到更恐怖。与其说她畏惧死亡，更不如说她畏惧被所谓的‘不洁者’触碰。

    但她的所有哀求都没有得到回应。渐渐的，她是声音低沉下去，最终渺无声息。

    “真奇怪，这就是她的尊严”莉亚皱着眉头问道。“她宁愿死在你的手里这也是约定”

    “不是，只是她对凡人的鄙夷。在主物质界，她们对普通人是划分阶级的，而达克族正是阶级中的最后一种，贱民。所以怼她来说被这个阶级的生物触碰是比死还恐怖的事。”陈岩回答道，也不过多解释。他当然知道主物质界印度的社会是如何的残忍。种姓制度是何等的变态与丑陋。但这些都不适宜对莉亚说。他不想在莉亚那近乎白纸般的纯净心灵里留下这般肮脏的记忆。

    恶魔来自思想，而思想，又来自什么

    正想着，达克族的领袖达罗来到他的身后，单膝跪下。

    “神主，那个女神，已经死了。”

    “都动手了吗”陈岩问道。

    “有五分之一的人没动手。”达罗喉部吞咽了下，艰难的说道。达克族的神灵教育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所以就算有陈岩这样强大的‘神主’命令，仍然有许多达克族人不敢从命，在他们眼中神灵就是不可侵犯的，别说伤害了，就是触碰都是一种亵渎。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到今天的地步吗”陈岩没有斥责达罗，而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就是你们太懦弱了。”

    “不，我们绝不懦弱！”达罗大声回应。“每一名达克族人，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我们敢对最强大的军队发起冲锋，哪怕死剩最后一个人，也有继续战斗的勇气！”

    “然后呢”陈岩问道。“然后怎么样”

    “将胜利的果实奉献给神灵，然后躲在阴影里舔舐伤口，埋葬死者，等待神灵的恩赐”

    “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不依靠神灵，那些战利品也许全是自己的”

    “我们”达罗低下头，喉结蠕动。“没有选择。”

    说起来经过陈岩的‘救赎’之后，可能达克族中最快摆脱神灵依赖的就是他了，可就算是他，仍然难以对神灵口出恶言。哪怕他刚才亲手在萨拉斯瓦蒂的身上割了一刀。

    “我说你们懦弱，并非是指战斗的勇气与意志。”似乎感受到达罗心中的不甘，陈岩解释道。“而是你们对强权的态度。一种，为了生存而舍弃尊严的态度。我理解这是你们的生存法则，也是大多数异界种族的生存法则。只是我不大习惯而已。”

    说到这里陈岩转过身，拍了拍达罗的肩膀。对方立即矮上半截，让陈岩拍的更顺手些。

    “对不起。”

    “呃神神主”达罗顿时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陈岩的话。不过陈岩也没在意他的慌张，就继续说道。。

    “尊严不是一踹而就的，是我对你们的期望过高了。”

    “谢谢谢”达罗的声音哽咽了，只觉得陈岩和他侍奉过的任何神灵都不同，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又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带上刚才所有动手的族人，跟我走吧。剩下的，我给你们留在此地繁衍生息的恩赐。”陈岩平静的说道。“我给了你们选择，你们也做出了选择。命运从此分岔。”

    “不，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达罗顿时跪下来。刚才没动手的族人可足足有五分之一啊，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怎样的绝望。虽然他知道，就算过去的神灵也都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但陈岩不是特殊的吗

    刚刚给与了他们尊严的希望，转眼就要付出如此残忍的代价

    难道，这就是神灵的本质

    “就这样吧。”陈岩轻声说道，就要带着伙伴离开。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达罗的眼睛都红了，他的牙齿咔咔作响，几乎要被咬碎。最终却大声喊道。

    “请神主，带走他们。”

    “那你呢”陈岩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问道。“你自己，要留下吗”

    “身为首领，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能力带领他们活下来，就让我和他们一起去死。”达罗大声说道，眼中几乎要留下血泪。“您说过，可以带走那些动过手的人，那就请履行承诺吧！请您相信，那些战士一定会成为您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请不要舍弃他们！”

    “如此！”达罗声音哽咽，最终头部扣在了地上。“感恩吾主。”

    “感恩吾主！！”更多的，数不清的达克族战士一起大吼，跪伏于地。他们的身形佝偻，但陈岩却能从他们的语气，灵魂中，看到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发芽。

    那个东西，他在主物质界见过太多太多。在这里，却见的太少太少。

    陈岩默默的想着，不再停留。而在他身后，米索和莉莉姆对视了一眼，对手下挥了挥手。

    立时，许许多多的巨魔冲下去将达克族的族人扶起来，也加入到陈岩的力场之中。陈岩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但随着他的思感蔓延，一个巨大的，远远超出平常的护盾正悄然成型，将所有的生灵都笼罩在其中。接着陈岩微微动念，这个超巨大的护盾就带着所有人飞上了天空。

    在他们脚下，是凝滞的世界，石化的世界。

    还有一滩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血肉。

    那曾经是个神。

    一个美丽，完美的女神。

    但现在，她只是一滩肉泥而已。

    生命从无高贵卑贱之分，而强行区分这一切的，才是看不清真相的愚徒。也许他们有着许许多多的表象和名字，但本质从无改变。

    在死亡的天平上，一切都如最开始的那一刻。

    一切平等。



第四一二节 世外桃源
    虚空中，一个超大的能量罩在飞速跳跃。

    莉亚担忧的走到陈岩身边。同时看了一眼下面吓得瑟瑟发抖的达克族。

    “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想回家了”陈岩轻声问道，目光依旧望着黑暗的前方。

    “不。”莉亚微微摇头。“那个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没有爷爷，没有了你，那个地方和坟墓没什么区别。”

    “别担心，我在这里。”陈岩伸出手，将莉亚揽入怀中。女孩的身体很瘦弱，很单薄，陈岩甚至能感觉到她皮肤下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以及那过度消耗的灵能。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女孩的软弱，事实上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正是女孩用她瘦弱的肩头，扛起一个新的势力。也许对女孩来说那只是寻找自己的工具，可又如何能否定她的能力呢

    就算有米索，有莉莉姆，莉亚能在汇流域那样贫瘠的地方走出来，并且创造出天空桥这样横跨虚空的传送装置，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我原来的计划，本来要去见一见老朋友。但现在改主意了。”陈岩说道。虽然萨拉斯瓦蒂被干掉了，但他是什么人萨拉斯瓦蒂灵能中的秘密并不能瞒过他，所以早在萨拉斯瓦蒂与他尔虞我诈的时候，他就已经取得了一个坐标。

    那是一个萨拉斯瓦蒂潜意识中最强烈的坐标，还带着些许的欣喜与期待。陈岩可以肯定，那必然是强大者俱乐部的一个基地。

    为什么说强大者俱乐部答案很简单，因为萨拉斯瓦蒂就是强大者俱乐部的一员。从她的身上，陈岩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味道。

    但是现在……

    陈岩看了一眼下方胆战心惊的达克族，又看了看前方的黑暗。叹了口气。

    “我给他们找个地方落脚吧。还有，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我之前的计划有一点点欠缺，如果萨拉斯瓦蒂见我不是自己的意志，那么我就必须得做点打算了。”

    说着，他目光微转，巨型能量护盾顿时改变了方向，向一个陌生的界域飞去。

    时间，在虚空中并无多大意义。所以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们就抵达了一个新的界域，这个界域非常的和平，安宁。而且稳定的令人心惊。只见无边无际的界膜之下，是一个仿佛天堂一般的地方，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清澈的河水。大量的湖泊，最终汇集成海洋，几个无法看到边际的陆地板块构成了界域的主体。

    这是一个还未被开发的界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资源丰富的界域居然没有主人，没有成熟的文明。除了懵懂的野兽和自然生物，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踏足这个地方。

    “这是哪里”莉亚惊讶的问道。虽然她的界域知识并不丰富，可也从未提到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要知道界域都是被深界链接的，而有深界的足迹就必然会有恶魔的踪影。有了恶魔，就必然会有相应的文明和国度以被奴役。

    但眼前这个界域，哪里又有恶魔的影子

    这是一个真正可以被称作是天堂的地方。对任何一个文明和种族来讲。

    “一个储备仓库。”陈岩揉了揉眉心，略有疲倦的回答。就算掌握了空间之力，一下跨越了如此之远仍然让他有些精疲力竭。不过这个地方却很对他口味的，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雷瑟留下来的宝贵遗产之一。

    说起来他的前世还真算有钱有势，这样一个珍贵的界域也被他放进口袋了。也加上了可以隔绝深界的封印。否则真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哪里还会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深界的足迹可是最难抵御的，那涉及到异界深层的规则。有光明就有黑暗，两体不可分割，不可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