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赛博朋克

    查理伯特无言地站在屋顶，手上的“幽深呓语”，那块项链上的黑色水晶，忽然从中间崩碎了一小块，过了几个呼吸，又如蜘蛛网般地扩散到全体，伴随“叮”的一声，终于崩散成无数碎片，向四方飞去。

    这位菲利希特的首任、也是最后一任院长，脸上一抹复杂的笑容转瞬即逝，又迅速变得悲伤，他捂着脸，低下了腰，在屋顶上跪了下去。

    许久许久，像一尊石像。

    而这一幕，被直升机上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许多年后，在行政署最隐秘的房间，柜子中尘封许久的卷宗之上，用潦草的字迹清楚地写着：

    “影响者”融合了查理伯特的意识，但后者同样反过来影响了它。

    在导弹来临之时，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缘由，影响者没有逃跑，而是用生命为代价，保护了菲利希特福利院，可惜的是，福利院里的所有生命，也和他一同陪葬，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生还者。

    这次甚至可能威胁到全都港市的最高级事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让我们将视角重新拉回现场。

    “长官，导弹被抵抗了。”终端里面传来飞行员慌张的声音。

    “回头，”唐爷将终端塞入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向装甲车的驾驶员：

    “我说回头，你没听见吗”

    “可可是长官，连导导弹都能挡下，我您这么尊贵的身份，还过去，是不是太”驾驶员吞吞吐吐，不敢直视唐爷。

    “回头，这是我们的任务。”

    “可是，您”

    “我们终究会面对这一天的，”唐爷闭上眼睛，重重地敲了几下胸口：

    “告诉我，我们行政署异常科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驾驶员挺直了身子，右手握拳抬起，指着太阳穴：

    “将所有异常消灭于萌芽之中，全心全意地保护民众的安全。”

    “再念一遍。”

    “是！”

    驾驶员眼眶通红，声音因激动而忍不住颤抖：

    “将所有异常，消灭于萌芽之中，全心全意地保护民众的安全。”

    “回头吧。”唐爷睁开眼，深深地看了眼装甲车的玻璃。

    那里有个小孩，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天空，小手紧张地揪着旁边守卫。

    “别了，孩子，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像现在那么率真、勇敢。”

    “原谅我吧，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谎言。”

    “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真希望能将你培养成材啊”

    心声一闪而过，唐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小唐让简直是疯了：

    为什么福利院会遭到导弹的攻击，刚刚威廉侦探只是说院长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发射导弹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书籍，我最爱的衣服，我最最爱的小熊宝宝，就这么没了

    或许对于大人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但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来说：

    他那四分之一的人生，被摧毁了。

    也因此，小唐让哭泣着，一边又一边地拉着守卫的衣角，涕泪横流地问道：

    “里面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发射导弹”

    “还有，其他人呢怎么现在只有我一个”

    “福利院的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守卫无言地看着天空，半响，才喃喃道：

    “导弹”

    “这是应对最高级事件时，最终的手段。”

    “怎么这么快就”

    最终的手段小唐让的内心越来越不安，冥冥中，有一个他不愿意去面对的想法，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解释，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会的！”他失声道，“其他人一定还在，一定还在的。”

    而面对他的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守卫甚至偏过了身子，不敢直视这位悲伤的少年。

    从刚刚的一小时中，别说孩子了，连一只苍蝇都没从街道中飞出来。

    小唐让用衣袖抹了抹眼泪，他回过头，正好看见装甲车轰鸣着向后倒退。

    爷爷，爷爷一定知道，想到那慈祥又不失威严的老人，小唐让捏紧了小拳头，朝着装甲车跑去。

    他连滚带爬，赶在车辆起步之前，终于成功跑到了路的中央，挡住了去路。

    小唐让伸出两手，路灯在他背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停下，我要见唐爷爷！”




第一百四六章 能力觉醒
    见到挡在车前的少年，唐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司机一把拽过驾驶台上的麦克风，大吼道：

    “你疯了吗快让开。”

    前面那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隔着玻璃，并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快让开，我们有要紧的事。”

    唐爷伸出手，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凑过身子，庄重地对着麦克风说：

    “孩子，你想跟我们去吗是的话就点下头。”

    熟悉的声音从车上的广播传来，小唐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长官，他”

    “他或许是福利院里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重要的证人，如果他之后不配合我们工作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唐爷摆摆手，这些话语当然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让小唐让上车，或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希望他能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吧。”唐爷在心中想。

    他将车门上的机关打开，侧着身子，朝外面招了招手。

    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装甲车走去，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管是之前的猜测，还是现在装甲车的动向，都牵动着他那幼小的心灵，宛如一种使命感，在驱动着他前进。

    到了车门，一只温暖的大手，和那纤弱的小手紧紧相握，将他拉上了驾驶座。

    重新回到了唐爷的膝盖上，小唐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开口，车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开车吧。”唐爷将车门重新锁死，对着司机说道。

    没有了迷雾的笼罩，装甲车终于释放了他那原有的速度，窗外景象迅速后退，不到十分钟，菲利希特福利院的门口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要进去吗”唐爷忽地开口。

    小唐让咬着下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吧，”唐爷叹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进去吗”

    “里面发生了什么爷爷你知道吗”小唐让反问道，“您也没进去过吧。”

    唐爷握着车门的把手，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一片漆黑，刚才飞行员已经和他汇报了消息，他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里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怪物，正跪倒在屋顶上，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哦，那个飞行员还说了，那是福利院的院长，查理伯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解决那头怪物，让这次的最高级事件彻底完结。

    咔，车门的机关解开，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荒凉，路灯闪着朦胧的光。他们是第一批回到福利院的行政署人员，唐爷甚至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孩子们”葬身于此，所以，他一个人来了。

    小唐让同样跳下了装甲车，走到了唐爷旁，后者偏过头，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矮小身躯，他突然胡子抖动，笑出了声：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走吧，爷爷带你去打小怪物。”

    从街道的门口的路上，一路畅通。

    唐爷走得很快、很急，丝毫没有打算照顾少年的想法，除了门外的尸体，稍稍阻挡了他的脚步，但短短的闭眼睁眼后，他那目光中的哀伤已经抹去，其步伐，无形间又增快了不少。

    终于，他看到了屋顶上的人影。

    查理伯特双手捂着脸，无言地跪在屋顶上。他的头上是三架开火不断的直升机，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爆出血花，而是穿透了他，只带起一缕缕的黑雾，片刻后，又回归身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唐爷面无表情地朝着会客厅走去，那里有楼梯，可以通往房顶。

    两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少年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但寻求真相的心，依旧把他带到了这里。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围墙。

    他无视了屋顶上的战斗景象，而是呆呆地走到围墙前，捡起那个不知何时被被踩烂的蛋糕。

    细心地擦了擦，拂去上面的杂草和灰尘，小唐让将蛋糕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进了福利院的大门。

    屋顶上，战况正激烈。

    唐爷身上白气流转，或拳，或腿，或肘，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残影，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奇怪的是，明明子弹不能奏效，但他的拳头，却能将人影打得一阵晃动，时不时，有黑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即便这样，查理伯特依然没有反击的，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喊声。

    “院长，院长，我不该在晚上偷偷出门的，您处罚我吧！”

    “是谁”查理喃喃地开口。

    唐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他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想要在这个男人苏醒之前，将他彻底地在世界上毁灭。

    “院长，我是唐让啊，三年前入的学，你忘了吗”

    “哦，唐让啊。”查理目前的状态十分地诡异，只是说话，却好像耗费了全身力气一般。

    “我刚刚出门买蛋糕了，要给大块头庆祝，”小唐让竭尽全力地吼着，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下，他将手上的蛋糕高高举起：

    “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嗬嗬，”查理的喉咙滚动，发出好似悲鸣的声音，凭他自己的意志，他根本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他颤抖着，身上流转的黑雾渐渐变得稀薄，从身体中飞速离开。

    终于，查理的身体猛然一颤，像是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放开捂脸的双手，哽咽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

    “对对不起。”

    “我控制不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想这么做的”

    “对不起。”

    小唐让麻木地举着蛋糕，他第一次看见院长这么失态，在此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查理伯特脸上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笑容。

    啪嗒，蛋糕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知是晕眩，还是泪水。

    所有疲累一下子从身体内涌了上来，在倒下的一瞬间，小唐让看见了遍布福利院的晦暗光点。

    他倒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天空。

    在屋顶，唐爷身上那白色的光点猛然扩大，一阵巨响耳边传来，小唐让看见，一个暗红色的火苗，在剧烈颤抖中不甘地消逝。

    然后，他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七章 如出一辙
    唐让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淡，这段故事从他的口中讲出来，不同的视角，自然和原版有所出入，尽管删减了一些内容，添加了少许的感彩，但格雷尔仍听得津津有味。

    “善后工作持续了很久，包括福利院内彻底的检查，还有对死者的辨认和统计，被黑雾影响的人，根据侵蚀的程度，有的成为了干尸，有的成为了粉尘。”

    “这就导致了，行政署直接将失踪者划入了死亡名单，在这么多年里，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

    侦探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这位叫做李维斯的护工，同样也是当年的失踪者之一。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难道他躲在福利院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逃过了行政署的搜查

    要知道，当初行政署可不仅仅是搜查，简直是像将福利院回炉重造，毕竟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和房子，废弃了也未免太可惜，但无奈的是，即使出到了很低的价格，还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接盘侠。

    “希望只是错觉，”侦探轻叹了一声：

    “他刚才身上，是不是也有黑雾的存在”

    “有吗”格雷尔愣了一下，“我完全没有注意。”

    他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这个叫做李维斯的男人，可能和幽深呓语有联系”

    侦探无言地点了下头，然后悄然开启了超凡视觉，在他的眼中，男人身上的血红色超凡因素是如此地显眼。

    “外面下雨了。”格雷尔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侦探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转过头，透过窗和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了门外已经被一片雨幕笼罩。

    同时，宿舍楼的周围，不知何时起了稀薄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