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向平静的水清浅,都忍不住感慨,“当年的萧太后,真真是风华一代的奇女子,景云帝也是叱咤风云的铁腕君主,却都逃不过情之一字。”
可到底又是怎样的恨,才能做到这般无情?
她更没想到,澹台寒身体每况愈下,竟是萧唤云一直在给他的饮食中,掺了慢性毒药,澹台云朗的死,还有萧唤云最后的致命一击,更是直接要了澹台寒的命。
冷枫看着手上的卷宗。
其实他对情情爱爱什么的,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对女人这种动物,更是无法理解,有什么大不了,非得弄个你死我活的?
他想,如果是他们家那小祖宗的话,估计直接一剑捅死澹台寒,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小姐会怎么做,或许正如萧九君所说,在他眼里,女人就分两种。
一个是自家小姐,一个是旁的女人。
自家小姐,是个什么“德行”嘛他心中有数,旁的女人如何,他不感兴趣。
但如果换做是北辰琰,那澹台元宏,早不知死八百遍了,还能如此隐忍不发?
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小姐和北辰琰之间,这两个人如今是“蛇鼠一窝”,坑别人的劲儿足,哪会窝里斗啊。
冷枫摇摇头,作为九重殿的直男一号,用他自己固有的思维,简单而直接地清理了一下事情脉络。
不就是个三角恋,顺带祸害了澹台云朗这个小可怜的故事吗。
可他们到底不是当事人,也无法去评断对与错。
而今作为看客都不算的旁观者,现在也只能摇头感慨一下。
水清浅顺带提了句,“阁主,依小姐的意思,像是要帮澹台云朗一把,我们要不要将这些卷宗,给澹台云朗送去?
这里许多曲折或许澹台云朗都不清楚。”
“你觉得,依澹台云朗的手段,他若有心追究,会查不到,他父皇的死是自己的母后一手造成的?”
冷枫猜测,“或许,这也是他不想再回西澜朝堂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强大的人,心里都会有那么无法触碰的方寸之地,藏着所有的脆弱和柔软,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算故意忽略遗失多久,每每牵动,都会带出致命的疼痛。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水清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澹台云朗也许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但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意识到。
冷枫最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了,想想就头疼,还不如让他去杀人越货来得简单。
暗忖了下,男人面无表情地合上卷宗,递给旁边静待指令的水清浅,“这样,你将卷宗简诉一份,立刻飞鸽传书去冥北关,让小姐决断。”
“是。”
……传信飞至冥北关的时候,凌兮月正左手勺,右手铲,混在火头军的营中当煮妇。
虽然两军暂时止战,但北辰琰依旧有做不完的军务要处理,还有朝廷不断密送过来的奏折,可以说是比之前更为忙碌了,积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北辰琰归来,自然大小事务都想请示一下。
北辰琰忙得不可开交,凌兮月却闲得有些蛋疼。
不对,她没有来着……所以闲来无事,她背着手走进了火头营。
皇后娘娘忽然驾到,吓得即便在一起行军打仗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凌兮月的火头军兄弟们,直接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听到凌兮月想要自己亲自动手做两个菜的时候,一个个更是惊得一个趔趄。
放眼天下,怕是没见过哪家皇后自己下灶台的,这可比上战场可都稀奇!凌兮月也确实是一时兴起,她见晌午的时候,北辰琰没吃两口东西,就一直忙着批阅奏折,处理公文,她想着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无聊转悠之下,正好行至火头营,顿时来了兴趣,便钻了进去。
她觉得,她不要做一个闲后,还是要努力做一个贤后的。
说实话,凌兮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下过厨。
她虽烤得一手好肉,但那是在野外没办法的情况下,练出来的,实际上上辈子作为一个技术宅,这辈子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都没有下过厨。
虽然是第一次,但她还是很自信的,因为她聪明啊,掌勺,大约也和掌剑差不多,触类旁通,不就是做两个菜么,她原本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下厨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说?
不多久,火头营里就传出了一团乱糟糟的声音。
“皇后娘娘,快翻,糊了糊了,要糊了……”“水开了娘娘,下鸡蛋,不是不是,哎哟这蛋要打碎了下……壳掉里面去了。”
“不是啊娘娘,这得先放油,不能干炒。”
“嗤……”凌兮月啊一声,吓一跳。
突然发现,她凌兮月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油溅!“娘娘,您还是站边儿上歇着,让小的来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您有个损伤,小的就是九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火头军的头儿都快哭了。
忽略用力过猛,差点将火头营给烧了,她的第一次下厨也还算顺利。
所以,当她左手一托盘,右手一大碗举着战利品,笑滋滋,志得意满迈着悠闲的步伐,穿过军营到王帐前来时,是怀揣着给北辰琰一个惊喜的心情的。
“琰……”惊喜也确实是惊喜了,瞧见凌兮月那模样,惊得北辰琰持着朱笔的手都是一哆嗦!
第867章:以身试毒
不知道凌兮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北辰琰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静待发展。
只是那极力保持着平静的冷峻容颜上,能清晰瞧出狐疑,惊悚,两相更迭交织的痕迹,暗红眸子微不可见地眯了眯。
凌兮月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表情,越看越像是她好像穿着比如……女仆服这类衣服进来的感觉。
她端着大碗的手也僵了僵,臭着脸哼哼地过去,“你这什么表情。”
走进了看,才发现凌兮月束起的头发,原本精神整洁的发顶,此时发丝微乱毛茸茸一片,那一束潇洒垂落的长发,几缕凌乱地都扑到了她嘴角边上去。
那张脸更是好看,一边一道黑线,活像长了胡子的小花猫。
北辰琰被她的模样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很想笑,但最终还是憋住了,“你这是去打仗了吗?
但我怎么记得,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大半月。”
这小家伙,这两日是真把她给闲到了吧,这又是干什么去了。
凌兮月哐当几声,将手中的托盘叠碗在条案上放下,献宝一样:“我做的。”
“你做的?”
北辰琰俊眸微瞪,终于注意到了凌兮月托在手中的东西,也着实惊讶了一下。
三菜一汤,像模像样,除了汤有点黑,上面飘着大约没洗锅的黑灰,底部沉着疑似鸡蛋壳之类的东西,土豆丝微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焦糊,说土豆饼或许更为贴切,风肉原本就是黑的,也不能再黑到哪儿去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盘,是什么东西,他暂时没看出来。
总之来说,色泽还是比较统一,都是乌漆嘛黑的,还有一点值得表扬,刀工确实不错,能明显地看出来,这位大厨握刀比掌勺的功力,深厚得太多。
北辰琰看着那三菜一汤,表情从最初的惊奇缓过来之后,慢慢就变得有些凝重,就是迎着敌军的千军万马,都见不到他这般凝重表情。
凌兮月两手环胸一抱,红唇勾勾,“怎么样,本宫亲自下厨,全天下独一份。”
“不错,不错。”
北辰琰嗓音涩涩地,“月儿真是体贴入微,朕心甚慰。”
这一句倒是真心实意的,半点也不掺假。
“那就吃吧。”
凌兮月扬眉一笑。
“啊?”
凌兮月脸沉下来,疑惑,“怎么?”
“呵……”北辰琰那张俊美逼人的脸笑开,仿佛花开满城,立刻道,“没什么。”
但在凌兮月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满脸都写着拒绝,但一开口却一如既往是温声细语,嗓音更是低哑迷人,“我就是手上还有点军务要处理,不急。”
凌兮月“诶”一声,呼呼啦啦将他手上的折子推到一边去,抽掉他手中的朱笔,“人是铁,饭是钢,折子永远都看不完,但饭还是要照常吃的,先吃了再说。”
说着,又快速到旁边端了个凳子,坐到他身边去,笑道,“我陪你。”
只是一直想着是做给琰吃的,她走的仓促,居然才发现只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虽没怎么听懂凌兮月在说什么,但也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北辰琰看着眼前的几道菜,寒眉暗跳了跳,但脸上却平静得什么都看不出来,闻言轻笑声,“好。”
“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专程为你做的,我看你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晌午也基本每次,应该还不错,琰,你快试试。”
凌兮月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北辰琰。
说着将那蛋汤往他胸前位置推了推,下颚轻抬,眼神示意他赶紧。
只是凌兮月那隐约兴奋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在说:我新研发了一种毒药,你快试试效用如何。
第一次下厨么,为他……北辰琰嘴角微微上扬,冰山消融。
心上动容是真,但那动作比起他平日的雷厉风行做派来说,实在是有些迟缓,不得不说身体还是诚实的。
但在凌兮月看来,男人气定神闲地盛了一碗,然后面带微笑优雅地往嘴里送去。
浓汤入嘴的一瞬间,北辰琰的左眼皮子就狠狠地跳了一下,但男人的忍耐力,也不是一两天练成的,硬梗着脖子咽了下去,最重要还面不改色地将一整碗都喝了下去。
“怎么样?”
凌兮月满眸期待地看着北辰琰。
北辰琰笑着点头,“嗯,还不错。”
至少没立刻毒发……“真的吗,我试试。”
凌兮月去拿北辰琰的碗,却被北辰琰迅速按住手,嗓音低低带着笑意,“不是说专程给我做的吗,现在又来和我抢。”
凌兮月看了一眼那三菜一汤,“这么多,你吃得完么?”
“说不定还不够。”
北辰琰低笑一声,伸手将凌兮月脸上的两撇小胡子拭掉。
“小气……”见北辰琰有了胃口,凌兮月当然不会和他抢,她晌午也吃了很多,其实一点都没有饿意。
所以嘴上说着小气,手上却将汤菜都往北辰琰的方向轻推了推,一边又给他盛了一大碗汤递过去,“行了,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抢。”
北辰琰眼皮又跳了下……“皇上,属下有要事禀告。”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马隆和卫祺的声音。
北辰琰接过凌兮月递来的汤,一边淡淡一声,“进来吧。”
两人身着盔甲,阔步如风走进帐来,马隆拱手一抱禀道,“皇上……”见凌兮月竟也在,又朝她也颔首示意了下,“皇后娘娘。”
这才接着道,“探子刚刚回报,这两日冥北关内军队调动频繁,依属下愚见,西澜这不像是要休战的意思。”
北辰琰和凌兮月交换个深沉眼神。
卫祺跟着道,“属下一直担心西澜行的是缓兵之计,所以一直密切留意着冥北关内动静,还有紧挨着的龙翔嘉北关,也有大批军队调动痕迹。”
北辰琰点点头,“知道了,继续留意着。”
马隆和卫祺眼神默默对视了下,眼神较量,你推我让。
“还有什么事么?”
北辰琰缓缓搁下碗,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866章:她要做个贤后
她的手,连颤抖的资格都没有。
满目尽是狼藉,到头来,依旧只能笑一句命运弄人。
萧唤云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用澹台元宏救来的命,来和这个刽子手在一起。
任由她再想诡辩,都无法找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粉饰太平,即便只是做一个安安分分的皇后,都是奢侈,更别说去释放那些她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的一生只能这样了,无法救赎,那就至死方休吧,澹台元宏的死,就像一个天堑,让她和澹台寒之间,再没有了退路,只剩你死我活。
最后,也如她所愿。
只是先死的那一个,却不是她。
爱也好,恨也罢,如今那空荡荡的大殿,冰凉的宝座之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虽然那卷宗上记载的东西有限,也无法详尽到揭开那些年的所有种种,但即便是只有一个梗概的脉络故事,也够看卷之人感慨万千了。
连一向平静的水清浅,都忍不住感慨,“当年的萧太后,真真是风华一代的奇女子,景云帝也是叱咤风云的铁腕君主,却都逃不过情之一字。”
可到底又是怎样的恨,才能做到这般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