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逾越之话啊,为何他忽然就变了脸色?
心中紧张到极致,澹台玉瑶脸色都跟着苍白起来,那楚楚动人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
连旁边人瞧着都觉不忍,只是此时没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去惹那个喜怒根本无法以常理揣测的帝王。
“皇上,小女绝对没有不满皇上恩赐,想要另此邀赏的意思。”
澹台庆赶紧躬腰出席,跪至女儿身边,“请皇上娘娘开恩,且听小女说完。”
北辰琰冷冷看下去,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心中总是哪里不痛快。
迁怒,绝对的迁怒啊!殿中鸦雀无声……“皇上这么凶干什么,瞧把人给吓得。”
北辰琰还是没能堵住小妻子那张嘴,此时,整个大殿,恐怕也只有她敢开口说话,还说得如此悠哉闲适。
北辰琰给凌兮月一个眼神:闭嘴!可凌兮月却似没看见般,笑瞥了男人一眼,幽幽转眼下去,笑问道:“郡主刚跳的舞确实不错,颇为独特,本宫观之甚悦,此舞唤为何名,说来听听。”
澹台玉瑶虽恨毒了凌兮月,却又不得不表现得恭顺乖巧,不敢再让对方抓到一点把柄,恭敬道:“回皇后娘娘,此舞名为凤舞九天。”
北辰琰的脸色,唰一下就冷了下来。
若说刚是初秋微凉,那么现在就绝对是寒冬腊月了!“好一个凤舞九天。”
男人不温不火的嗓音,却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澹台玉瑶挤出一丝温婉笑意,一时还真听不出来对方是在夸她还是怎么。
“凤舞九天,凤舞九天……”凌兮月在一边喃喃着这几个字,脸上笑意越发灿烂。
原本是极为正常的话语,但此时听在大家耳中,却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具体是哪儿,又说不出来。
凤舞九天之舞,在民间广为流传,是许多练舞女子梦寐以求想要跳出的舞曲,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啊,只是极难,鲜少有人将之跳得如此惊艳。
这也是澹台玉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美名之一,绝世容颜,更可作凤舞九天之舞。
在大家的疑惑中,凌兮月不紧不慢笑道:“好曲,好舞,好……名。
本宫现在心情很是不错,那你又想求什么恩典,再说来本宫听听吧。”
如果可以,北辰琰真的很想将凌兮月的嘴给堵上。
“臣女,臣女……”澹台玉瑶袖中之手不断收紧,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缓缓道出:“臣女不求任何恩典,任何身份,只求能以绵薄之躯,服侍皇上和皇后娘娘左右,以瞻天颜。”
这样的请求,没道理会被拒绝。
虽然心上忐忑,但澹台玉瑶的勇气,确实非寻常女子可比,虽然委婉,但她还是扛着压力,将这话说出了口。
当然,这话谁都听得懂,同时服侍皇上和皇后的,除了后宫妃嫔,还有谁能啊?
澹台玉瑶只是没有直接开口,她只想服侍皇上而已!“哦……”凌兮月染笑尾音徐徐上扬,那笑得一脸高贵“和蔼”的样子,好似满脸都写着:你早说嘛,这不就是一件小事吗,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澹台玉瑶眸光乍亮,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她要答应吗,快应啊!“兮月,差不多可以了,别玩儿了,小心再玩出火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旁边的北辰琰嘴中溢出,只是从下方看来,他是纹丝未动,只是脸色不那么愉快而已。
很明显,凌兮月已经玩儿出了火来。
而且火气还很大很大!
第927章:自己选的男人
“哎”
秋兰跺脚,“这事该怎么说呢”凌兮月在旁边的大椅上坐下,端了茶在手中吹了吹,“慢慢说,不着急。”
“就是昨儿个跪在甘泉宫门前的那个女的。”
秋兰气呼呼地凑到凌兮月面前,朝乾清殿的方向指了指,“那个什么郡主,小姐你还记得吧”
“有点印象。”
凌兮月放下茶,看向秋兰眸光懒懒,“怎么了”
秋兰一哼,鼻孔出气,“小姐你就是心大,我早就看出来那什么劳什子郡主不安好心,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都不知道,刚我跑到乾清殿外,听见那些凑一块儿的小宫女,背后都是怎么夸她的。”
“瞧你给急得,她被夸我会掉块肉还是怎么的,关我什么事”
凌兮月好笑。
“小姐,我跟你说正经的啊”
秋兰跺脚,见凌兮月那漫不经心,还一脸不正经的模样,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
“好好好。”
凌兮月双手举了举,低咳一声板下脸,一本正经地看向她,“你说。”
秋兰一脸要吃人的模样,继续龇牙咧嘴着道“那些小宫女说,那什么郡主不仅天人之姿,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才貌双全世间少有,堪为贵女典范。”
“若是入了宫,至少也是妃位,以后做个贵妃,皇贵妃什么的,都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可以和皇后平分秋色,我呸就那花孔雀,还想和小姐你比。”
凌兮月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悠然自若的模样,好像她说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秋兰一双杏眸瞪得溜圆,“刚澜州王妃说了,这些日子,澜州朝臣们个个都揣度着,想将自家的闺女还有府上的姑娘往皇上跟前送呢。”
“这些日子一批批的都没断过,都想跟着咱们回天临”
“昨儿个来的那一大群,肯定就是其中一部分,我就说,那花花绿绿的来拜见小姐你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原来是打这主意呢,想两边讨好着。”
“还没进宫呢,就盘算着给自己找靠山了”
凌兮月眉梢轻扬,这个比喻,她宁愿是黄鼠狼来着秋兰咬牙,越说越来气,说得是嘴里唾沫直翻,“最重要是大家都知道,就咱还不知道,要不是刚那澜州王妃告诉我,等回天临那天,咱队伍里多几个俏丽萧姑娘,小姐你指不定都还被蒙在鼓里”
见秋兰着急上火,嘴皮子干白的模样,凌兮月将手边的茶杯递过去,那满带关怀的眼神赶紧润润口,瞧你说的这累得。
秋兰说得正是义愤填膺时,迷迷糊糊顺手就接了过来,猛灌一口,继续又道“不过谁都别想”一句话还未说完,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一阵跺脚,“小姐,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她都要急死了,小姐这还有功夫逗她玩儿呢
凌兮月缩了缩脖子,“听见了,听见了。”
“还有,我刚还打听到,那什么郡主今晚要作为领舞,给皇上献舞,所以小姐你赶紧过去,一定不能让她作什么幺蛾子。”
秋兰俏脸憋得绯红一片,气得面颊鼓囊囊的。
凌兮月“噗嗤”一声,没忍住,“我赶着去干什么,欣赏她的舞蹈,还是我也去献上一舞
和她来个皇城k”
“啥咳”
秋兰没听清楚,但大概意思是懂了,一时越发着急,又想着这时间点,那是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小姐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女人就是要勾引皇上啊。”
“你要是不去盯着,指不定她今晚就爬上龙床你信不信”
虽然,虽然说自古皇帝三宫六院,都是迟早的事情,从无例外,但那样的话,小姐肯定会伤心,她更见不得小姐受委屈,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她不管那么多,反正就是不行“秋兰”凌兮月瞧着秋兰那急得不行的模样,她忽地轻轻一笑,抓过秋兰的手,握住,一字字“不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而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啊”
秋兰有点被绕晕了,吸溜一下鼻子。
本来急匆匆地跑了几趟连雨伞都忘了打,淋成落汤鸡的她,可能是着凉了,这会儿瞧着是鼻涕眼泪都快一起往下流了,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凌兮月费了好大力气,才憋住笑意,瞧着她认真道“我信有人会想尽办法爬上龙床,但我更相信,琰会在看见第一时间,一脚将她踹下去。”
“小姐你就这么相信皇上。”
秋兰抿了抿唇,表情依旧有些犹豫,情绪却渐渐平息下来。
凌兮月勾唇一笑,“我自己选的男人,我都不信,那这个世上我还该相信谁”
秋兰微愣了下。
小姐她凌兮月缓缓道“爱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相信唯一这个底线,琰绝对不会去触。”
秋兰纠结,“可是他是皇上,是天下之主,不是一般男人,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小姐你就真的不担心会出现另外一个人,别说三宫六院,哪怕只有一个人,插在你们之间”
“很多事情,担心是最没用的。”
凌兮月往椅背上轻躺下去,红唇轻勾,“况且,安全感这东西是自己给的。”
“我的男人他若有那个本事背叛我,我就有那个本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嗓音悠悠道一句“他若无情我便弃,世上男子千千万,干什么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
那样的人,不是傻就是瞎。”
秋兰“噗嗤”一下被逗笑,嗓音长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的大小姐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啊。”
“盘算着要人兜着走就算了,还要把人给抛弃了,这话也就小姐说得出口。”
世上那个女子不是将夫君看得紧紧的,哪有这般放任不管,还理所当然若出事要抛弃人家的这话要是给皇上听到了,小姐怕是又要被“修理”一顿她今天真算是又给长见识了
第928章:宫宴(一)
“小姐,那为什么皇上都不告诉你众臣上表,要进献各家女子的事”
秋兰对此表示疑惑。
这外面闹腾得那么厉害,甘泉宫却半点风声都没有。
肯定是有人吩咐了,谁都不准在小姐面前嚼舌根这偌大的王城,除了皇上,又有谁敢,谁能下这样的命令
“大约琰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破事,更不喜欢去处理这些麻烦,所以干脆就没提,想直接无视,或者他忙过手头的事情来,自会再行处理吧。”
凌兮月打了个哈欠,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如此一句道。
澜州初定琐事繁多,这段时间琰是真的很忙,很累。
他体谅她,她自然也不会为了点莫须有的小事,就无理取闹,半点信任也无。
即便是爱人之间,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没有谁有义务无底线地纵容另外一方,为另外一方付出。
秋兰哼哼着瞅了一眼凌兮月,分明也是一个小姑娘,但那眼神,颇有一种老妈子看自家闺女的无奈感,真是操碎了心,“小姐你对皇上,还真是一百个信任,两百个放心。”
凌兮月但笑不语。
这一份安全感,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琰给她的。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若这点信任和了解都没有,她才是真瞎了。
“可我还是气不过”
秋兰思前想后还是意难平,愤愤道“小姐你分明比那什么郡主好天边去了,那群小宫女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眼,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叨叨着“要不是看着今日是宫宴,这里是王城,不比云雾山,不然我早撸袖子提过来揍一顿了,居然拿那种上蹿下跳的花孔雀来和小姐你相提并论,什么人。”
“不说别的,小姐你再如何,那都是中宫皇后,背后非议皇后,那可是大罪,小姐,我仔细分析过了,这事肯定背后有人在扇风点火,在为某人能顺利进宫造势”
“哟”凌兮月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瞥向秋兰,“不错嘛,现在也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了,有进步,有进步。”
“小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秋兰又吸溜一下鼻子,杏眸咕噜了下,“小姐,不如这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收拾下,去杀一杀那劳什子郡主的锐气”
小姐一去,只需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需要做,保管那些女人自惭形秽,再生不出作妖的心来“皇上若是见你去了,肯定特别高兴。”
秋兰在旁兴奋撺掇,“走走,我都迫不及待了”
“不去。”
谁知道凌兮月又打了个哈欠,想都没想就两字拒绝了,那是一个干脆。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多睡会儿觉,难得这么清闲。
不过话说回来,她最近好像尤为困乏。
秋兰苦下一张脸,“小姐”“不用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
凌兮月摆手,侧身,往旁边的软椅上一躺,一副任由你说破了嘴皮子,也别想让我挪动分毫的坚决样。
秋兰看着那合眼瘫着装死的凌兮月,“我听说,今日宫宴的师傅做了春笋”凌兮月咽了咽口水,“什么味儿的”
“酸辣味的”
春雨骤歇,乾清殿中盛宴正酣畅。
独坐高位的北辰琰,着一袭玄色龙袍,黑中透赤,上刺金色龙纹,暗红长发用一深紫发冠松松垮垮高束,额迹落下丝缕,在周围朦胧宫灯的映照下,透出慵懒野性的狂傲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