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安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秉烛三更手
“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朕真的想不明白吗还是你觉得朕真的那么好骗,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欺骗朕!”
“陛下”九歌神情紧张。
“中路有多危险,你真当朕不知道吗你还要留下战力弱的大军,如果北魏的死士冲锋大军是那么容易被引入大梵山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就冲破了蒙将军的阵法,直入腹地呢!你压根儿想的就不是什么拖延,请君入瓮,从始至终,你想的都是牺牲你自己!朕说的对吗从你接受被封军师,同我一同出征,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对吗”
季云信几乎是哑着嗓子说出了这番话,九歌的意图在她第一次说这个法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看着九歌满不在乎的模样,季云信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见季云信拆穿了自己,九歌并没有慌乱。其实她知道以季云信对她的了解,猜到她真正的意图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九歌没有否认,而是嘴角勾起苦笑,“但陛下不得不承认,这是最佳的法子不是吗”
看着九歌戏虐的神情,季云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扑上前,双手紧紧抓着九歌的双肩,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朕没有这最好的法子也能取胜,没有朕的命令,你不许死,想都不许想!”
九歌被季云信晃动着,不适的感觉涌来,心痛加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没事吧”季云信注意到了九歌神情的变化,以为自己把她抓疼了,连忙松了手。
九歌强忍住心中的剧痛,好一会儿才道“陛下,南楚百姓与九歌,究竟谁更重要!”
季云信仿若小孩子一般赌气的回答道“朕说过了,都重要!”
“如若万一!”
“没有万一!”
“季云信!”九歌重重的喊出了季云信的名字,季云信一愣,只见九歌将手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几乎再用全身力气说道“没有猎物,野兽又怎么会轻易走进陷阱呢!我与陛下和大将军注定要有一人充当猎物,但九歌并没有带兵冲锋的经验,能做的就只能是充当那个猎物了!”
“可……”季云信当然知道九歌说的是对的,但让他将九歌留在这般危险的地方,犹如将他的心头肉剜去。
“陛下,九歌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去带兵冲锋啊,这样的安排说是最好的,其实也是唯一一个法子!而且我擅长的不就是隐藏和躲避埋坑吗我一定能撑得到你和腾将军回防的!”
“九歌!”季云信一下子抓住了九歌的双手,满心的话堵在嘴边,不知从何说出口,泪水却浸满了眼眶。
九歌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季云信的手背,安慰道“陛下,南楚就像是九歌的家,家若在,九歌尚有归处,家若没了,那九歌也便没了!”
“不会的,我会把你的家带回来给你!”季云信最终还是被九歌说动了,他再次紧紧的覆在九歌的手背上,仿佛他手心里握着的便是自己的整颗心脏。
军情一刻不得耽搁,既然战略已定,早日赶赴一线,便早有一日的胜算。季云信和腾昕二人各率五万兵马分左右赶往边城。九歌与杜中将军一起,率军赶往渡城。
“易真,等你把我送到渡城,你便回去吧!前线实在是太危险了!”在马车上,九歌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正在清理银针,准备替她针灸的易真一下子愣了神,好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见易真不说话,九歌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伤人,连忙解释道“我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怕什么。只是我怕啊,你是天一局唯一的嫡传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同萧老交代,即便到了地下,我也无脸见他啊!”
“所以你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是吗”易真一针见血的说出了九歌所想。
这次九歌没有逃避,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呼出一口气道“并非我不想活了。只是北魏的先锋军何其机智勇猛,若不是全力抵抗,他们又怎么中计。一旦渡城城破,我实在无法说清楚,到底能不能有足够的时间让我跑到大梵山中。”
“为什么一定要全力抵抗呢佯攻败退不可以吗”
“你太小看先锋军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只军队能够直插南楚腹地,并不是逞一时之勇,他们与左右两翼的配合实在是堪称完美的战术。这样谨慎机智,又相互间配合默契的一只军队,佯攻怕是根本不行!”
“所以你拿自己当饵是吗”易真心里起了急,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他放在心尖上念念叨叨了多年的人,竟然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他如何能不气。
九歌没有看到易真的神情,听易真这么理解,反而释然的一笑,道“你这么说,似乎也挺贴切的!”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易真被九歌气到了,吆喝道。马车被迫停了下来,易真负气的走在一旁,任由九歌怎么叫,就是装作没听到。
最终还是九歌没了办法,由蓝心扶着下了车,走到正在和一棵树发脾气的易真前,拽了拽他的衣袖道“易真,你是理解我的对吗”
。
第四百八十七章 渡城
易真狠狠的几拳砸在了树上,没有说话。听着砸树和树叶飘落的声音,九歌摸索着要抓起易真的手,黏糊糊的,九歌知道是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急道:“怎么办呢这怎么办呢这双手日后是要行针的呀,怎么办呢!”
看着九歌无措的神情,易真一下子心软了,他紧紧回握着九歌的手,道:“别撵我走,行吗我还没有把你治好呢!好不好”
一下子千言万语哽咽在心头,九歌实在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重重的点点头,用最后的倔强说道:“如若最后有什么危急,答应我,你先走!”
忽然九歌感觉到自己的手反被包围了,易真紧紧的握着,道:“不会有最后!”
九歌笑了笑。但愿一切都能如愿。
渡城不过是南楚北中部一座小城,离神池郡并不远。九歌等人赶到的时候,渡城的城主费天赐早已收到了通报,带领一应官吏焦急的等在城门外。
“军师”费天赐眨着一双小眼睛,对于传说中的军师是位女子吃惊不已。
“正是!再下九歌!费城主好!”九歌这样谦卑并非只是出于礼仪,因为她的提议,接下来这小小的费城将会有一场恶战,九歌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和不忍。
“哎呦呦,军师大人,这是哪儿的话,小的怎能劳您行礼问安呢!”这费天赐长着一副三角眼,笑容就像是刻在脸上一般,即便是说话,也是面含笑意。只是这笑意和满目苍翼的城池相比,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几句话九歌便判定出这费天赐是位圆滑世故之人,这类人最是长袖善舞,曲意逢迎,很有人脉,九歌虽谈不上厌恶,但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军师大人,小的已经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了,给您和杜将军接风洗尘!”
杜中显然也不喜欢这类面和心离之人,冷哼一声,将脸瞥在一边。九歌只是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只能回道:“还请城主带路!”
车子开进了城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异样。倒是蓝心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便退了回来,连连作呕,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事。
“怎么了不舒服吗”九歌问道。
“不,不是的,姑娘,这外面实在是……”蓝心一边答着,一边忍不住再次作呕起来。
易真给蓝心吃了一颗小药丸,这才压制住了蓝心恶心呕吐之感。随即亦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易真亦皱了皱眉头。
“姑娘,外面好多尸体陈尸街头,还有很多难民,不知道是不是尸体腐烂,成群的苍蝇围着他们,我刚才,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割尸体上的腐肉!呕……”蓝心话没说完,想起刚刚那一幕,再次呕了起来。
“看来这费天赐也并非人如其名!”
与刚刚路有饿殍的情境不同,费城的公宅府邸倒是格外奢华舒适。
“哇,还是这里好!这床榻真是太软了!姑娘,来,你快歇歇!”蓝心在床榻上跳了跳,连忙将九歌拉过去。“这几日睡在大帐中,真的是腰酸腿痛啊!”
九歌可没有蓝心这么高兴,她阴沉着一张脸,有些阴郁。
“这费城主看来很有问题啊!”坐在桌上的易真倒了杯茶给自己,边喝边沉吟道。
“有什么问题啊”蓝心一脸探究的凑到桌上,肘着头看着易真。
“即便没什么问题,也定不是什么好官!”九歌坐在床榻上,心事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也觉得,看面相,这人就给人一种信不过的感觉!”蓝心附和,虽然蓝心并不清楚为什么九歌和易真都说这费城主靠不住。但她做丫头侍候人侍候惯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次恐怕我们会更难了!”不好的预感涌上九歌的心头。
越是预感不妙,越要提早行动。九歌不过休息了片刻,便来到城中扎营的地方,找到了杜中。
“杜将军可勘察了地形”九歌问道。
“嗯,刚刚去逛了一圈!”杜中回到:“整个渡城并不大,最高的山丘在东北角,其余便是一马平川。现在城内涌入了大量的难民,这个费天赐竟然派了兵,将这些难民全部赶到了西侧,东侧的富人聚居地,还和往常一样,我竟然还看到了开门的秦楼楚馆。真是讽刺至极,讽刺至极啊!”
“何处可安营何处可做攻防据点”渡城原本就是要弃的,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不忍的九歌,现在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西北可安营,城外一马平川,不适宜埋伏,只能将埋伏点设在城内!”
“埋伏城内的话留给我们的缓冲时间太短了。”九歌沉吟。
“那现下如何是好呢”
“我在想想!”
“那……那个费天赐军师打算怎么办”现在的杜中早已对九歌佩服不已,原本一个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现在事事都想问问九歌的意思。
九歌摇摇头,“先不去管他。想办法先把难民和贫民们转出去。这个费天赐,我看也不得不防!”
“是!”
回到费天赐的府邸,费天赐正在和下人们发脾气。
“没用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现在大敌当前,他们才是我们的保障,离了他们,我们都得跑路!”
蓝心冷哼了一声,这才惊起了费天赐的注意。
“哎呀,军师大人,您这是上哪儿去了呀!让我一顿好找。现在外面病患马乱的,您还是别乱跑了!”
“我不过是出去走了走!城守大人莫要担心!只是这大军当前,我看城中众人倒还很是安乐!”
可惜九歌看不清费天赐的神情,但她知道一定不好看。如此关键的时刻,她并不想抽时间对付这个费天赐,但九歌也决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事。
“唉!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们知道北魏大军马上就要来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大家自然是要用力的感受生活啊!”
费天赐这话猛地一听并没什么不合理的。但九歌听起来却是讽刺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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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临阵
“既然如此,那明日九歌还有个忙,要让城守大人帮忙了!”
“什么忙啊”费天赐一脸警惕的神情打量着九歌。
“怎么城守大人不知”九歌故作诧异。这一下倒是让费天赐愣住了,难道这军师大人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没听到费天赐的声音,九歌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来保大家的性命啊!”
“呵呵,呃,呵呵”费天赐尴尬的笑了笑,心道你这不都说的是废话么!“大人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尽管安排,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以赴!”
“那便一言为定了!明日一大早,还请城主点兵三千,脱去束甲,带锄地的农具在北城门外集合!”
“农具”费天赐一脸疑惑,再三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现在已是深秋,恐怕不适宜播种了吧军师有什么打算,还请详告!”
九歌笑笑,冲着身旁的易真道“我是该喝药了对吗走吧!”
说着也不管费天赐还立在当地,伸手由蓝心搀扶着走了回去。费天赐在身后气的是直跳脚。
此时身后有兵士来报,费天赐附耳上去听罢,连忙安排道“我之前让你做的事,抓紧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要做什么”易真问道。
“因为我明天要验证一件事情!”
九歌没有细说,易真也没有再问。倒是九歌继续道“我这又吃又敷的折腾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歇歇了”
整日里吞咽那些苦药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折磨。“不可以,怎可半途而废啊!你现在自己的身子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别说眼睛,就是你这心痛的毛病,少了这些药,你都撑不了三个时辰。”
九歌听着易真这一顿牢骚,难道的露出了笑脸。易真一个人在旁边说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唉,我说,你笑什么啊”
“真好,你一点都没变!”九歌说着,蒙着白纱的地方隐隐透出些红来。吓得易真连声叫到“得了得了,可以了,可以了!你给我忍住啊!”
“那这药我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喝到你好!”
……
第二日一大早,九歌便在杜中的陪伴下到了北门口。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九歌看不到只能问身旁的杜中。
“有的看起来像是兵士,有的看起来像是百姓,但从他们的衣着和神情上看,定都是贫苦大众。”九歌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费天赐不会真的出动三千子弟兵来给她。但费天赐此举恰恰证明了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上下一心。
“所以军师,让这些人来做什么呢”杜中问道。
“挖战壕!”
“战壕”
“没错,现在的渡城缺乏城外防御,而我们的士兵大多数屯在城内,若是对方有意围攻,我们恐怕会顾此失彼,这道战壕到时候可填上脂油,若真的拦不住敌人,就是一道通天火墙。”
九歌这番操作听得杜中是瞠目结舌,佩服的不行!
“对了,费天赐这边,你多派些人手盯着他,若我没猜错的话,他马上就会有动静。”
“他总不会是敌方隐藏的细作吧”杜中见九歌这般神情凝重,不由得猜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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