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安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秉烛三更手
巴音点了点头,冲着刚刚进来的哈尼萨说道:“在我没有回来前,死死守好一丹,若在退一里,便军法处置!”
九歌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巴音皱着眉头,“你跟来做什么”
“将军,带我去吧!我想出一份力。”九歌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巴音,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法子,但这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说。
巴音没时间再在这里跟九歌拉扯,只能由着她跟在后面。
……
巴音见到大王的时候,大王正撑着虚弱不已的身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整个王帐里只点着零星几只蜡烛,书册掉落一地,竟显得有些破败。
瞧见巴音风尘仆仆的进来,也顾不得那些君臣之礼,上去一把抓住巴音的铠甲,颤颤巍巍的问道:“大将军,益州是真的也攻来了吗可有法子拦住他们”
巴音看着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的大王,心中哀叹:“这样的主上,如何能保得住山越。”
巴音艰难的摇了摇头,“若只是益州来袭,臣率兵抵挡,有信心保山越平安。但是现在,青州兵在莫那达的带领下,对我山越的布防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我带人拦下了益州,也必定腹背受敌,无力回天。”
“那,照你这么说,山越是保不住了”大王几乎是语带哭腔的说出了这句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臣,无能!救不了山越,还请大王降罪!”巴音跪倒在地,全身匍匐在地上,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好过一些。
他不怕死,但他绝不想眼睁睁看着整个山越落入敌手,百姓被奴役,家破人亡,他决不能做亡国奴。
“大王,其他的大臣可有妙计”巴音心不死,对这个早已积弱的朝廷尚且抱有一丝幻想,他幻想着能有人突生妙计,救整个山越于危难。
“他们”大王两眼无神,冷笑着,“他们早已纷纷收拾好家产,跑了,跑了~哈哈哈哈”说完,大王像是精神不正常一般,大笑不止。
巴音听到这消息,又看着眼前言行无状的大王,心中知道:山越怕是要亡国了。
他没有战友可以依靠,没有同僚可以商榷,他要凭一己之力,抵御两大外敌。巴音心中泛起极度的悲痛,失了国,他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面见到前任大将军。
就在巴音准备退出王帐前,大王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抓住巴音,“莫那达,一定要抓住莫那达,本王要挖他的肉,喝他的血!”
巴音看着面前失智的大王,无力的挥挥手,一旁的侍女连忙将其扶住,巴音这才出了王帐。
“唉!”巴音走出王帐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突然间以一种极为苍老的声音对九歌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的妻儿和赛雅!”
九歌看着这个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将军,如今这般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心疼。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带你去。”
也许这是巴音作为一个山越男儿,最后的心愿。
九歌没有打扰巴音和妻儿赛雅相聚的时光,而是找到了心急如焚的柳若寒和易真,“我一猜,你们就没走!”
柳若寒和易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个女子,怎么就不能听一次话,卖一次乖。现在益州军也攻来了,若是他们逃走的路上被乱军所伤,可又该如何是好。
柳若寒上前一把抓住九歌的手腕,义正言辞的说:“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们把你打晕了带走”
九歌瞧着柳若寒和易真的模样,心中呐喊道:爹娘,大哥,你们瞧见了吗我有亲人,危急时刻,他们与我在一起,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这次能够帮山越逃过一劫。
柳若寒瞧着九歌愣愣的看着自己,默不吭声,气的脚趾头发麻,冲着九歌身后的易真使了个眼色,这事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走。
就在易真的手差点落在九歌肩头的时候,九歌突然说道:“大哥,易真,再给我些时间,我想最后再试一次!”
九歌决定不再犹豫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她最后的这个法子,或许能够让山越免于灭族。
做好了大哥和易真的工作,九歌便候在赛雅和巴音妻儿的帐篷前,她没有冲进去,她知道,也许在这种危机的时刻,也只有家人才能让巴音恢复清醒和斗志。
待巴音红着眼眶走出帐篷,看到九歌,双眼失神道:“你原本就不是我山越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早些跟着他们走吧!没理由让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战死。”
九歌稳了稳心神,意志坚定的说道:“若是有法子,可以使山越的百姓免于战祸,将军可愿放下身份一试”
第二百九十章 降益
“你有法子”巴音惊喜的抓住九歌的双臂,眼睛里闪耀着对生的渴望,“什么法子你怎么不早说啊!”
“降益!”九歌狠了狠心,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的巴音,反应正如九歌所料,巴音的神情一时间变得冰冷,冷笑质问九歌,“这就是你来山越的真正目的吧难怪你这么关心战局,就是想借机劝我投降,做整个山越的罪人!亏我差一点便想引你为至交。真是讽刺啊,讽刺!”
说罢,巴音仰天长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吐尽心中闷气。
“你以为拼死抵抗,让山越的百姓遭受战祸,死伤无数,你就不是山越的罪人了吗”九歌看着巴音,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大声质问道。
九歌没有停歇,仿佛要把心中的话一古脑的全部说出来,“若是今日你还有半分胜算,我都不会提出这两个字!但是现在,巴音大将军,你该醒醒了,若是在错过了时机,等着青州,益州的军队踏进山越腹地,你真的觉得,山越的百姓还有活路吗被杀,被俘,被蹂躏,被奴役,难道这样,你就不是山越的罪人了吗”
看着吃瘪的巴音,九歌继续道:“趁现在还有谈判的可能,以投降作为条件,最大限度的为山越的百姓争取权利,这是你唯一能做的,有益于山越百姓的事。至于所为的贞洁名气,不过是过眼烟云,但山越被免于灭族,山越的百姓会感恩与你,试问这天下,谁不愿意安泰的活着。”
巴音显然被九歌说动了,他并不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他只是担心投降之后的下场。
九歌似乎看出了巴音纠结的地方,“当然大将军也可以考虑投降青州,联合青州军对抗益州,但是有莫那达在,即便山越被保住了,又能真正安泰多久呢更何况以你和莫那达的仇怨,将军必定生存无望。”
九歌说的这些,巴音又怎会不知道,他并不是纠结要不要投降青州,他只是一时难以狠下心去投降。
九歌见巴音不说话,急的心直冒火,“大将军,不能再拖了。早一分,便多有一分谈判的资本,若是等到最后,需要益州来救火,恐怕条件便再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了!大将军!”
巴音看了看四周,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地方,现在漆黑一片,偶尔还有从树林中传来的野兽的低鸣声,他知道九歌说的对,早一点,便有谈判的资本,他能够最大限度的为山越的百姓争取权益,若是再晚,等青州拿下了大半山越,恐怕益州会不会趟这趟浑水都难说。
如是益州兵法得宜,行进的快,恐怕山越将会变成青州和益州厮杀的战场,到时候最难的还是山越的百姓。
巴音死死的咬了咬嘴唇,吐出来一句,“实在没有可派去谈判的人啊!”
九歌看着巴音,淡淡一笑,“若是将军信得过,九歌愿替将军前去。”
“你”巴音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不认识一般。
“之前同大将军讲过,我曾是季王府里的人,多少有些我家主子的关系。若是将军信得过我,我便替将军跑一趟,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九歌说的斩钉截铁。
其实巴音知道,这个时候还能留在自己身边,无论九歌是不是细作,她对山越都不曾有歹意。而她的机智和谋略,自己是见识过的。若是真的要找一人,她确实是最佳人选。
九歌见巴音还是不吭声,叹了口气道:“大将军,顶头三尺有神明,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做有害于山越之事。我可以立誓,多毒都可以,只是我们不能再拖了!”九歌说罢,便要跪地起誓。
却被巴音的大手拦住了,“九歌姑娘,莫要怪我,要做如此艰难的决定,实非易事!绝非我不信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她的安危有我呢!”柳若寒此时走了过来,对九歌道:“我护送你去!”
“大哥!”九歌眼中闪过慌乱,她可以自己冒险,却不能让身边最亲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可九歌还未开口阻拦,柳若寒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身犯险境。咱两结拜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九歌看着那个曾经最爱干净整洁,视自己的仪容仪表为天下第一大事的柳若寒,脏兮兮的站在自己身边,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既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那么就让他们兄妹一起吧!
……
九歌临行前,仔细与巴音商议了降益的条件。她带着巴音的信物与柳若寒的马帮兄弟一起,翻过尺素山,向西境驻军方向驰去。
益州军此时已经离开了驻地,在裴愿催促下,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尺素山进军。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再过两日,大军便能翻过尺素山,抵达山越地界。
上一次云礼带兵,还是在尺素山中寻找九歌的时候。现在一年过去了,越是靠近故地,云礼的心便越是不安。
他几乎派出了所有听竹院的暗哨,调查九歌当年之事。但是好几日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这些让他实在对攻下山越提不起兴趣来,反观裴愿倒是兴致盎然。他在大军开拔后不久,收到了季光给他暗函,里面写的清楚,若是两日之内季云礼还不同意发兵,那裴愿可自行处置。
这便是给了裴愿一把尚方宝剑,在裴愿看来,这是王上对自己的支持。有了这个暗函,他季云礼所谓的监军,也不过就是个虚位而已。
忽然门外来报,有人持听竹院三公子的印鉴前来,自称是山越的信使,求见西境驻防大将军。
“你们可看清楚了是监军大人的印鉴”裴愿对着来人的身份一时有了兴致。
“回将军,印鉴上是这么写的,至于真假,小人可就说不好了!”
“那好办,把那印鉴拿去给监军大人看看,然后把那信使给我带来!”裴愿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这信使似乎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思念
九歌是被益州的兵士带着走进军帐的。对于这一切,她并不陌生。
“你们谁是信使啊”裴愿坐在案几后面,歪歪斜斜的挂在椅子上,一脸的不屑。
九歌上前一步,“我是!”虽然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但九歌的神情却镇定自若,她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坐着的这个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蒙毅将军。
“你”裴愿显然打心里觉得此事有些荒唐,“还是赶紧回家相夫教子吧!军营里太血腥不适合你们女子!”话里满是轻浮和不屑。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战祸在即,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相夫教子!”九歌这话说的敞亮又不输气节,这一点倒是让裴愿有些意外。
他不由得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有些不起眼的女子。依照皮肤的状态,显然这并非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但她的双眼仿佛黑色的溶洞,多看几眼便会迷失在其间,加上额头中间的那簇火苗状的胎记,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沉沦在她所说的任何事情中。
一旁的柳若寒见着有人直勾勾的盯着九歌,连忙哼了一声,上前挡在了九歌前面。“不知道西境大将军蒙毅将军可在否”
裴愿被柳若寒的话唤了回来,瞧着一脸娇媚的柳若寒挡在九歌面前,裴愿不由得发笑,眼前这几人怕不过是江湖草莽罢了。
“蒙将军早已北调,现在西境是本将军坐镇!怎么这你们都不清楚吗”裴愿言语中透露着距离和气愤,显然他已经将此事归结为几个不怕死的江湖草莽前来生事而已。
裴愿在一旁气愤,九歌的脑子中确实在快速盘算。之前便听巴音将军说过,益州要进行军事变动,没想到这竟然已经是旧闻了。
“恕我等不知情,不知将军可否告知名讳!”九歌躬身抱拳道。
“大胆,将军的名讳也是尔等宵小能打听的”裴愿这次没出声,反而是他身边站着的护卫出了声,他陪着裴愿多年,察言观色这种事自然是一拿一个准,很得裴愿的心。
九歌见状,知道这次遇到了难缠的主,但她是代表山越来谈判的,若是一开始便矮人一头,到了谈判之际,肯定是处处受制。于是她把腰板往直的挺了挺,“大胆奴才,我代表山越而来,身份何其尊贵,竟然被你一个小小护卫说成为宵小,若是你家将军因此失了先机,怕到时候罚你都来不及!”
九歌这话说的有礼有节,字字不落下风。刚刚那个还在嚣张的护卫看着九歌,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了。
忽然间,九歌的背后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可思议“九歌”
恍惚间,九歌匆忙回头,四目相对,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周围的人和声音成了听不到的存在。
九歌的面前站着的正是她一年多时间朝思暮想的季云礼。只不过他变得黑瘦了些,头发也挽了上去,是已婚男子的妆容,但这些九歌似乎都并不在意,她有些贪婪的看着云礼,仿佛一转眼,便再也看不见一般。
“呦,三公子来了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呢!”裴愿立即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笑着起身绕过案几,朝云礼走了过来。
云礼眼睛死死的盯住九歌,目不斜视,仿佛在对空气说道:“裴将军,能否请诸位回避一会儿,我有事要同九歌说。”
裴愿并不傻,从二人的神情和反应来看,似乎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难怪这女子会有季云礼的印鉴。
柳若寒听罢点了点头,便带着手下几人走了出去。但好事的裴愿一副想要留下继续看热闹的表情,云礼见裴愿还不走,眼神看向裴愿,是裴愿没见过的狠辣和决绝,“裴将军,我有事要同九歌说,还请回避!”
“好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云礼的眼神几乎能杀人了,裴愿自然不敢再多做停留,赶紧闷着头出了军帐。
裴愿前脚刚刚踏出军帐。云礼便冲了上来,有些粗鲁的一把揽过九歌,死死的将她抱紧,此时的云礼恨不得把九歌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血液里。九歌也紧紧的抱着云礼,什么前尘,什么家室,她都不想管了,就请给她一点点的时间,允许她这一点点时间里的自私吧!
云礼感受到九歌的回抱,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九歌感受到了云礼的泪水,想挣扎开一段距离,让她能够抬起头,看看他的脸。但她的挣扎,却让云礼更深的将她抱紧,生怕一动自己怀里的人儿便会消失不见。
“九歌,九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离开我的,不会!”伴随着云礼眼泪的,还有云礼自言自语的呢喃声,仿佛祈祷的经文一般。
二人不知道这个姿势持续了多久,他们两个就这么沉溺在思念的洪流中,不可自拔。
直到军帐外点起火把,一个透露着青春活泼的女声在帐外响起,“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呢大人可曾用膳了吗”说罢掀开帘子便闯了进来,“云礼,我给你炖了燕窝,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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