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龙虱副官没做回答，只是低头站在那里。

    对于副官的默认，卡瑟琳思考了几分钟。她自嘲地笑道:“我果然不是一个肯冒险的人，虽然冒险也意味着巨大的收获。我不用你告诉我任何事，我打算自己去看看。”

    龙虱副官依旧没有说话。卡瑟琳又说:“我带上一个军团一起去，这样应该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龙虱副官守口如瓶，一直保持沉默。

    等到出发的时刻，卡瑟琳为了自己的安全，一口气点了两个团的兵力，然后由斥候领路前往所谓的洞去看个究竟。

    大军行进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单调的景物，卡瑟琳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闷，直到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醒目物体，才让女法师的精神为之一振。

    目的地就在前方了。

    随着到达终点的距离逐渐缩短，女法师慢慢看清了天空中到底漂浮什么。那竟然是一块硕大的头骨碎片。从碎片的形状看，应该是一颗头颅骨的侧脸部分，因为上面恰巧保留了眼睛的位置，很容易辨认。

    正如龙虱副官所说，斥候的语言能力不足，并不能完整地表述自己看到的东西。其实所谓的“洞”，就是头骨碎片上的眼窝。

    黑漆漆的眼窝冲着地面，幽深无比，仿佛默默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头骨碎片的表面呈光洁的灰白色。整块碎片并非静止不动，它在空中缓缓地飘行，看来似乎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飘去。

    头骨碎片的破碎面向着天空，卡瑟琳在远处时，就望见那上面隐约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不过头骨离地面的实际高度非常高，靠近以后就瞧不见上侧的情景了。

    由于这个世界的地面上空无一物，硕大的头骨碎片在地上投射出一块巨大怪异的阴影，仿佛一片黑色湖面。卡瑟琳没有将部队带到阴影之下，而是警惕地在远处就停住了脚步。

    以女法师现在站的地方看过去，头骨碎片已经变得如同一座横亘在前的高山。它从上到下遮蔽了大半的视野。同时空气中传来连绵不断的“轰鸣”声，表明头骨碎片正在向前飞行。

    “教授先生，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女法师询问立在自己身边的地精学者。

    老地精作为同来的两支军团的军头之一，负责前军和开路的职责。正是他的部下发现头骨碎片后。前来通知走在队伍中央的卡瑟琳。

    老地精比卡瑟琳更早开始观察这块奇特的头骨碎片。他听到卡瑟琳的问话立刻摇摇头，不过老地精指指后方说:“第一军头或许知道。他是现任十位军头里待在远征军中时间最久的一个，他甚至还见过以前的两个督军。”

    卡瑟琳立即传令招来殿后的第一军头，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那是云。”第一军头的回答透着诡异。

    “云”女法师又抬头望去，怎么会有如此怪诞的云。

    “从哪飞来的云”

    “不知道。”

    “那要飞到哪去”

    “不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第一军头如同副官一样恭敬地站在一旁。“我以前见过一次云，是因为远征军的第二任督军也曾点了我的军团护送他前来。”

    “你来过这里”卡瑟琳连忙追问。

    “不是这里。”第一军头稍作思考，“是另一朵云，在另一个方向上。”

    那就是有多块头骨碎片飘在天上，这倒是解释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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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第一军团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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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卡瑟琳对于自己的布置很满意。这是个保险的办法，无论事态怎么进展，她都能获得想知道的信息。

    女法师的自负在于她的知识和经验，只要一些蛛丝马迹她自信就能推断出个大概。不用副官多说什么，真相一样会展现在面前。

    唯一可惜的是地精学者还没有恢复正常，如果再能加上老教授的那本百科全书，卡瑟琳的把握就更大了。

    然而事情的真实进展却一点都不顺利。三天过去了，第一军头并没有人派人回来；五天过去了，原本天天来军帐山上空晃一圈的煞星也没再“光临”过；十天过去了，卡瑟琳的信心有些动摇。她派了两队斥候出去，一队前去和第一军头联络，一队前往狗军团的驻地侦查情况。

    前去和第一军头联络的斥候队四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但他们带来的消息令卡瑟琳惶惶不安，整个第一军团包括第一军头在内都不见了。

    而七个小时后，前往侦查狗军团的斥候队也回来了，不过他们身后还跟一群乱叫的狗战士。

    狗战士的数量只有几百，远征军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消灭了。他们的尸体也被扔进了尸堆里。这些天过去，那如小山般的尸堆依旧毫无变化，尸体既没腐烂也没减少。

    根据斥候的报告，狗军团驻地上的狗战士正漫无目的地在他们的领地里游荡。那群跟来的狗战士就是撞见斥候小队，在本能的驱使下茫然无知地追到远征军的地盘上来了。

    “现在是进攻狗军团的好时机。”老教授向卡瑟琳提议，“显然煞星没有在狗军团的驻地，所以那些笨狗没人约束。这种散兵游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老教授的脑袋一天比一天好使，看来最近他思考得很积极，已经差不多快完全摆脱银龙王的影响了。

    “你有把握”卡瑟琳打量着好战的老教授。

    “当然有。”老教授兴奋地吼道。

    卡瑟琳心里是同意这位第十军头的看法，只是第一军团的消失让她难以摆脱无名的烦躁感。

    “要去就明天去，夜晚要来了。”卡瑟琳深吸两口气说。“明天让第三团和第五团也去。你们稳妥点，慢慢蚕食就可以了。不用急，安全第一。”

    在银龙王的灵魂世界里，夜晚短暂而不可缺少。远征军的兵源补充就是发生在夜晚。

    卡瑟琳通过数天的观察已经确认。新补充进来的士兵都是来自于驻地之外。当天色变红，大地变黑，他们便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走来。

    新来的龙虱战士都有些木纳，他们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是从哪里走来的。这些家伙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们的脑袋从踏入远征军驻地的那一刻起才能思考和运作。

    卡瑟琳盘问过几个新来的士兵后。便没有兴趣继续探究龙虱们的来历。

    而现在又一个夜晚即将来临，卡瑟琳并不希望老教授晚上去进攻狗军团。虽然所谓夜晚只是天与地的颜色会发生改变，对光亮和视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有时女法师想，也许这根本就不该称之为“夜晚”吧。

    虽然



272 狗军团要投降
    行军十分顺利，卡瑟琳来到前线时，先行到达的三个军团已经开始围剿狗战士。数以万计的双方战士散布在广大的战场上打作一团。

    龙虱们高高跳起落下，两个一组配合默契地抓住落单的狗战士从高空向地面摔掷。血肉模糊的狗尸躺了一地，偶尔也夹杂着被撕碎的龙虱。

    三位军头各带了一部分军队，远远地分守在三个方向上。战场虽然看起来混乱，但其实都在龙虱们的控制之下。

    不过这样打法效率却不高，一旦摔死的狗战士渐渐铺满一块地面，龙虱落脚的地方就越来越少。要是不慎踩到狗战士的尸体上，龙虱们再次跳起的高度就会受到很大影响。那样不仅摔不死对手，运气不好还会让凶恶的狗战士趁机反扑。

    所以战场上不时会有一块块铺满尸体的地段，周边没有任何交战的士兵。这些地段仿佛难看的小滩涂，点缀在浊流翻滚的巨大河流中。

    这也是为什么整片战场会波及如此广大的范围，龙虱需要足够的空间来进行腾跃，并分散聚集在一起的狗战士。

    女法师望了几眼那些“滩涂”，龙虱军看来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从滩涂上移开目光，卡瑟琳眺望着远在战场另一端的狗军团驻地。那座孤伶伶的军帐山下，还有一些零星的狗战士围在四周。同卡瑟琳第一次来侦查时相比，如今军帐山周边聚集的狗战士数量，简直就和不设防没什么两样。

    不过要穿过整片战场还是需要花些力气。卡瑟琳随即招来领兵的第二、第三两位军头。命令非常简单，清理出一条直通军帐山的通道。

    两位军头接下命令稍微交流了两句，便各自派出一支部队。十人一排的龙虱战士在战场边排出了一个方阵，直接、野蛮同时也杀伤力巨大的战阵“跳跃撞击”就此发动。

    一排一排的战士无畏地朝前跳去，他们像利箭一样射向当在路途上的任何物体。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没有区别。只要撞上这些“射”来的战士，只有同归于尽的下场。

    通道清理得异常迅速，但也异常血腥。一路上只留下撞得粉身碎骨的双方士兵。卡瑟琳看得眉头直皱，这种完全不惜任何代价的敢死队战斗风格，就算是魔王那悠久漫长的战争生涯里也没遇到过太多。

    女法师看了一会就干脆转头望向别处，死尸遍地的静寂战场是一回事。血腥到全是断肢残躯横飞的惨烈场面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她也无法漠视，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就这样去送死。

    不过卡瑟琳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些龙虱也好，狗战士也好，其实都只是老母龙灵魂世界里的意念产物。即便是实体化了——像真正的生命——本质依旧还是意念而已。

    不计战损的打法果然是效率最高的清理方法。前方由“跳跃撞击”打通道路，后边再派部队维护住通道边界。一小时后，两位军头就来向卡瑟琳复命了。

    卡瑟琳一点都不耽搁，立刻朝狗军团的大本营进发。

    军帐山下的狗战士似乎是狗军团最后的守卫力量。这些狗战士个个个头高大，身躯强壮如山，明显是狗战士中的王牌战士。他们看来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恪守着保卫军帐山的使命，是狗军团中最强悍的守护者。而不像他们同伴们那样，四处游荡被低级的本能驱使。

    远征军突袭到了山下，守护者们立刻嚎叫着结阵以待。虽然不过近千的数量。却展示出令人胆寒的气势。

    卡瑟琳在两位军头的陪同下，上前走过场似地瞧了瞧这群死守在此的战士。狗战士



273 战争的遗骸
    “不行。”老狗马上出言阻止，“除了你之外，任何其他人都不能上去。除非把我们这些最后的守卫都杀光。”

    卡瑟琳听到这话又朝老狗看过来。老狗也不回避卡瑟琳的目光，两只浑浊的眼珠直愣愣地回看过去。

    “那好。”和老狗对视了两秒钟，卡瑟琳又转头对军头们说，“听到没有，都杀光吧。”

    在老狗满是惊讶的眼神中，女法师走回了军阵中。两位军头立刻调动部队，围攻上来。龙虱战士十个一排，从三面同时展开“跳跃冲撞”。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压倒狗军团最后的守卫。

    卡瑟琳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去军帐山上冒险，老狗的提议同笑话没有什么两样。胜利就在眼前，狗军团投不投降其实没有多大差别。

    半小时后，两位军头派人来请卡瑟琳上山。狗军团守卫已经全部战死，远征军损失了三千兵力。卡瑟琳对于这样战损感到有些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狗军团的军帐山拥有一条盘山而上的山路。不过这座山本就低，龙虱们凭借强大的跳跃力就能直接跳上山顶。

    卡瑟琳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两位军头都在山顶等她。

    狗军团的军帐看起来就要比远征军的军帐陈旧破败，军帐上甚至还破了几个洞。卡瑟琳从帐口看进去，居然瞧见了老狗。

    “那条老狗还活着”卡瑟琳问两位军头。

    “一开战，他第一时间就逃回山上来了。”第二军头回答，“我已经派人进军帐搜过，没有别的狗战士在。这条老狗根本不抵抗就投降了，并且守着军帐地图，说是要等督军去见他。”

    卡瑟琳走到军帐门口朝里看去，里面没有陈设，只有一面帐墙上挂着面小地图。地图比远征军的军帐地图要小一半左右，老狗就趴在地图下面。

    老狗身边守着两个龙虱战士，没挂图的两面帐墙边也各有一个站岗的龙虱战士。

    卡瑟琳终于跨步走进军帐里。趴着的老狗睁开了假寐的眼睛。

    “煞星军团的军帐现在被你占领了，我们也就是你的俘虏了。你最好叫你的部队停止杀戮。现在所有的狗战士将来都能成为你的士兵。”老狗有气无力地说。

    卡瑟琳心中有所感触，一瞬间察觉到这座军帐已经属于自己。她返身对着帐外说道:“去给其他三位军头传达我的命令，慢慢撤出战场。尽量不要再杀伤那些狗战士了。”

    女法师下完命令，走到军帐地图边看着上面密布的各色线条。她一眼就找到第一远征军以及狗军团的位置。两条线段之间的一片空白，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出现了颜色。红黄相交，混合后变成了绿色。在这块绿色的色斑两端，又分别显现出一个黑色小三角。

    “这三角标记是什么”卡瑟琳发问。

    “是你的两座军帐山。”老狗耷拉着眼皮。但是地图上的变化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以两座山为界，你有了一块地盘。恭喜督军！”

    “我的地盘。”卡瑟琳笑起来，“一块地盘有什么用”

    “有很多用。”老狗依旧有气无力地趴着，“但我没法告诉你，去问你的副官吧。”

    卡瑟琳点点头。“你不是要见我，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只是传个话。煞星大人要我告诉你，战争永无止境，选择战争这条路可能永远都走不到尽头。”老狗说完站起身，往军帐外走去。

    卡瑟琳隐隐约约从煞星的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等等。你要到哪去”她叫住老狗。

    “我现在也是俘虏，自然是到俘虏中去。”老狗停下脚步回头瞄着卡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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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自我灵魂世界里的困局
    卡瑟琳脸色顿时有点变，那些可是头骨残骸，什么样的生灵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头骨。在这个世界的深处又到底发生着怎样的战争呢

    女法师不禁摇头苦笑，如此看来，第一远征军和狗军团的战斗充其量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了。

    “煞星为什么想到那些战争遗骸上去”卡瑟琳内心充满疑惑，“他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知道的东西很有限。”老狗说，“煞星大人没有向我解释他的目的。而我的任务只是执行他交代的命令。煞星大人出发去找督军前就交代过，如果督军亲自前来攻打，煞星军团就向远征军投降，以减少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