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数十分钟后，朱斯提兹全身轻轻振动了一下，他瞧见一条银龙的身影。这条银龙正贴在浓雾的边缘上飞行，完全没有发现头顶上空的朱斯提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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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被押送来的朗萨姆
    能够如此顺利地收拾掉银龙，朱斯提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不过现在巡海巨人可没有多少感怀的心思，因为他处境变得更为糟糕了。这里已经是天之霹雳的外围区域，随时都可能遇到在附近巡逻的其他银龙。

    特别是他勒死的那条银龙的尸体无法及时处理，那被发现就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朱斯提兹决定不再拖延下去，尽管还没有什么把握，他仍然打算马上进攻银龙城。

    朱斯提兹尽力向高处飞去，一直飞到空气都开始稀薄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迷途海域中那个庞大的龙形阴影。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啸着朝着下方冲去。

    朱斯提兹的目标就是撞击龙形阴影的中间地带。只要撞进那个阴影中，他相信自己肯定能砸中天之霹雳。

    然而朱斯提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了。他带着来自天际的狂风，.s. 伴着巨大的轰鸣声直愣愣地撞入了大海中。世界末日仿佛随着他的撞击降临了迷途海域。以朱斯提兹的落水点为中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海潮向四面八方翻涌出去。数十米高的海浪形成一道壮阔的高墙，迅猛地扩散开来。整个迷途海域都能感受来自中心地带的震撼。

    原本浓稠的白雾受到海浪墙的挤压，竟然被推压开去。一时间，在迷途海域的中心地带，出现了一片没有视觉障碍的空白海面。

    朱斯提兹的小半个身子都扎进了海底的淤泥里。幸亏他身体强壮，而这片海域的海底也没有什么坚硬的岩石。但即便如此，朱斯提兹还是撞得头昏眼花。而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还以为自己会撞上银龙城的防御结界。

    巡海巨人趴在海里歇了好一会儿，才从痛苦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他艰难地站起身，脚下接连几个踉跄，又险些跌进水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斯提兹扶着额头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天之霹雳居然没有在这片阴影中。那自己在空中瞧见的龙形阴影到底是什么呢

    “唉！”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掉入海中后。找寻天之霹雳的难度可就大得多了。在过去的三天里，朱斯提兹深刻地认识到迷途海域究竟有多么广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和希内欧贸然前来迷途海域的行为，是多么的鲁莽和愚蠢。当时的那种情况，即使没有出现银龙死亡的变故，他们两人也是绝没有机会在迷途海域中找到银龙城的。

    更何况由于这次冒失地行动，带来了不可挽回的结果。巡海巨人莫名其妙地与银龙们开战了，而且战争已经使巨人们失去了希内欧以及朗萨姆两位同伴。

    朱斯提兹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也许刚才就不该干掉那条银龙。”朱斯提兹不甘心地想，“我应该活捉他。那条银龙还没有完全成年。我完全可以对付他，逼他告诉我怎么去银龙城。”

    只是不管朱斯提兹此刻如何想，发生过的一切都不会再次重来。他现在失去了在天空中飞行的能力，也没有机会再去捉一条银龙，找到天之霹雳的可能就此变得渺茫。

    朱斯提兹站在大海中环顾四周，似乎想寻找一点头绪。既然回到了大海中，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搜寻银龙城了。…

    “总比我自己从登天塔那里走过来要强多了。”朱斯提兹安慰自己，“龙形阴影一定和天之霹雳有着某种联系，我身处其中应该离银龙城很近了。所以现在绝不能放弃。说不定银龙城就在眼前。”

    朱斯提兹强打起精神



243 守护世界的堕落巨人
    朱斯提兹抚过钉在朗萨姆身上的一对金属巨环，从海中拉起两截连接在环上的绳索。两根绳索被朱斯提兹合在一起，开始奋力地拉扯。绳索很快就绷得笔直，它们的另一头不知隐藏在海中的哪里。随着朱斯提兹的拉动，其上时而闪现出一些银光条纹，显示出它们质地的不凡。

    渐渐地海面上开始泛起阵阵涟漪，涟漪又逐步变成了波澜，最后一具银龙的尸体被拉出海面，一直拉到朱斯提兹的面前。

    “你真的要用这头银龙当养料吗”朱斯提兹似乎还没有放弃劝说朗萨姆的努力，“你知道银龙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血脉和神系血脉是相排斥的。”

    “养料。”朗萨姆只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朱斯提兹知道自己的劝说不会有用，只得把银龙的尸体推到拉萨姆的跟前。“你的了，都是你的了。”他扔下绳索向后退了两步。

    朗萨姆的头发立刻像无数条海蛇狂舞起来，它们迫不及待地蹿到银龙身上，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海蛇们在银龙坚韧的表皮上狠狠地钻起洞，它们一条接一条地钻入银龙的皮肤下，在里面大快朵颐。

    朗萨姆的脸颊慢慢变得红润，他的眼睛、鼻子、牙齿等残缺部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起来。他的肩膀以及胸口下方同样开始长出皮肉和骨骼。

    然而在一旁观看整个过程的朱斯提兹却没有显出一丁点高兴的神情。相反，朗萨姆每恢复一分，朱斯提兹的神情就沉重一分。看起来，发生在朗萨姆身上的奇迹绝不是一件好事。

    “够了。”朱斯提兹喊道，他想上前拉开银龙和朗萨姆。但是朗萨姆忽然抬起头，他的两只眼睛已经生长出来。那是是两颗完全乌黑的眼珠，眼珠表面光洁异常，反射出朱斯提兹的影像。

    朗萨姆瞪着朱斯提兹。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决绝的眼神让朱斯提兹没有勇气再向前走一步。

    又过了几分钟钟，朗萨姆的肩膀彻底复原了。一条手臂从肩胛处破皮而出。这只手臂又细又长，皮包骨头。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朗萨姆伸手抓住银龙的身子。朗萨姆想做的仅仅是将银龙的身体朝自己的嘴边拉近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啃食银龙的血肉了。

    朱斯提兹瞧见这一幕，干脆转过身去。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朗萨姆主动选择了堕落。他像茹毛饮血的野兽那样吃食；他放弃了身为巡海巨人的荣耀和神的使命；他将成为怪物，追求邪恶力量的怪物。

    迷途海域里的浓雾再次慢慢聚拢过来。浓雾包裹起大吃大嚼的朗萨姆和那条死于非命的银龙。朱斯提兹回转身子，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那声音是如此刺耳，以至于朱斯提兹痛苦地捂住耳朵。他蹲下来将脑袋藏到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暂时躲避咀嚼声的骚扰。

    “朱斯提兹，这没有什么。你知道，这没有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尖锐的嗓音说，“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忍耐了。我最难以忍受饥饿，难得饱餐一顿，你该为我感到高兴。虽然这条龙的味道有些苦涩，个头也不够大。”

    朱斯提兹放下捂在耳朵上的双手。他从海水里站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不，朗萨姆，原本这一切都



244 最后的办法
    朗萨姆的话充满了告诫意味，同时还包含了几分希冀。他的神情无喜无悲，但在朱斯提兹看来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朗萨姆说完朝着浓雾里走去，他能够依靠八条壳脚在海面上滑行，看起来十分神奇。朱斯提兹紧紧地跟在朗萨姆的身后，他知道朗萨姆肯定是要去那个世界源头的瀑布。只是朱斯提兹不明白，朗萨姆是如何在这种浓雾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不过朱斯提兹并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在选择堕落的巨人失去理智前，再多陪伴他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走了一段路朗萨姆打破沉默，“我原以为自己肯定会成为银龙们的俘虏，而你却恰巧在这里救了我。”

    朱斯提兹叹了口气，“这是个漫长的故事，要从我在梦中得到神示苏醒过来说起。”

    于是朱斯提兹便将自己如何发现了恶魔熔岩岛，如何遇到拥有神系血脉的巨龙红色怒火，又如何与希内欧一起来到迷途海域，巧遇濒死的银龙，最后爬上了巨人一族的登天塔，选择攻打天之霹雳的经过一一讲述给朗萨姆听。

    朗萨姆听后说:“那四个在登天塔上的家伙很值得怀疑，一条神系血脉巨龙，一个能进行预言的恶魔，一个曾被封印的魔鬼之王，还有无所不知的地精学者。我看你们遇到的那条濒死的银龙多半是他们杀的，至少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你刚才说这些家伙在找海默兹普莉”

    “是的，那条巨龙就是这样说的。他要我攻打银龙城，为的是引出海默兹普莉。”朱斯提兹点头道。

    “不，应该没那么简单。”朗萨姆却摇起头。“唉，要是威瑟在这里就好了，凭他的睿智一定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朗萨姆在思索，朱斯提兹同样也在思索，而且一路上他早已思考了足够多的时间。

    “那条巨龙拥有着野心，我能察觉到他似乎想控制我们，为他效力。”朱斯提兹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我虽然猜不透他的真正用意。但看得出他的那些同伴和他也不完全是一条心。那是个非常奇怪的组合，不，我觉得他们更像是联盟关系。”

    “联盟”朗萨姆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恶魔、魔鬼、巨龙以及地精的联盟。这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但你，朱斯提兹，我想你以后一定有机会搞明白这一切的。”

    “朗萨姆……”

    “你什么都不用说。”朗萨姆开始加快行进速度。“我的身体我最有发言权。我现在越来越难以思考了，这是理智丧失前的征兆。我要专心赶路。希望还来得及去毁掉那个世界源头的瀑布。”

    朗萨姆越走越快，他仿佛贴着海面飞了起来。为了跟上朗萨姆，朱斯提兹不得不以踏海的方式飞奔。

    其实这样做十分危险，因为在迷途海域中视野只能局限在数十米的范围里。一旦放开速度。高速下会失去应变时间。如果前方突然出现物体，那除了迎头撞个人仰马翻外，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幸迷途海域虽然广大。但海域里似乎没有岛屿、礁石之类的障碍物。两人奔行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生意外。

    跑得久了。朱斯提兹心里渐渐开始疑惑，朗萨姆为什么能够如此确信，自己是在正确的线路上前进呢他之前就已经发现，在迷途海域的中心地带，海水异常平静，没有任何洋流在水下经过。在茫茫浓雾的笼罩下，无论行进多远，奔跑多快，都会因为缺少参照物而失去判断的标准。这里根本就是一片死海。朱斯提兹甚至觉得，如果没人带路，或许永远都走不出迷途海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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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堕落的本意
    原本一直在石凳上打盹的红色怒火忽然睁开眼睛。他撇着头酝酿了一下，张嘴吐出一个光球来。

    那光球里有只美丽的女妖精，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在打滚。女妖精的身体已经发黑，背上的薄翅无火自燃。光球里弥漫着淡淡的黑烟。

    红色怒火看见这个景象，眼睛瞪得老大。他一伸爪子将那光球拍落。光球“砰”的砸到地上碎裂了。一股恶臭从碎裂的球体里散发出来，红色怒火厌恶地捂住了鼻子。

    “救救我，救救我！”滚出光球的女妖精大声地叫喊，“朗萨姆堕落了，朗萨姆堕落了。天啊，谁来救救我！”

    然而她背上的薄翅就此燃尽，无形的火焰烧到了她的身上。几秒钟后，女妖精就被烧成了一尊漆黑的雕像。雕像还保持着她生前的形态，双腿半跪，一只手捂住脖子，一只手伸向前方，不知道要向谁求救。她张着有些变形的嘴巴，眼睛睁大到凸起。任何人看到这尊雕像时，都会感受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她的不甘与绝望。

    红色怒火前爪伸长出去，轻易地将这尊小小的雕像捡了起来。他把雕像凑在眼前不停地观赏。“不错，不错，这真是件天然的艺术品。我决定收藏起来。”

    “你真是恶趣味。”卡瑟琳冷眼旁观，“那是传说中的堕落之心，不是什么艺术品。你要这种东西，实在令人作呕。”

    “哦，你也知道堕落之心。”红色怒火笑嘻嘻地说，“我怎么忘了，尊敬的魔王陛下。你们魔鬼可是最擅于引导灵魂走向堕落的呀。不过灵魂的堕落，可不会形成堕落之心。所以你很稀罕我这件艺术品吧。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转让给你啊。”

    卡瑟琳嫌弃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家伙。

    “堕落之心，听起来很有趣，给我看看。”老教授显然有些意动。

    红色怒火随手扔了过去，地精学者接在手里仔细地研究起来。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说:“我怎么感觉这雕像散发着生命气息。”

    “那本来就是活的。”卡瑟琳在旁嘟囔了一句。

    “活的那是不是和堕落的灵魂是一个道理。灵魂堕落依旧存在。这颗心堕落了，所以也依旧是活的。”老教授猜测道。

    “胡说八道。你别听那条蠢龙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卡瑟琳没好气地说。“灵魂的背弃那叫亵渎，屈服于才叫堕落，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快给我说说，我可从来没听过你说的东西。很值得记下来。”地精学者打起精神来讨教，就连坐另一头不动声色的斯葛也微微转过头来。反倒是红色怒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世人不知深浅。乱用‘堕落’一词。”卡瑟琳面对求知欲强盛的老教授，一本正经地讲起来，“起初，只有神灵们屈服于来自中藏匿的时。才被称之为堕落。但后来神灵的血脉慢慢在世间有了传承，所以也逐渐出现了拥有神系血脉的发生堕落的情况。堕落的原因是因为当过于强大时，潜藏在中的被激发到无法压制的地步。超越了理智的控制能力。堕落便发生了。一般的弱小种族，说实话是不



246 使徒之真意
    “两大教派”地精学者诧异地说，“你们人类的宗教可以在同一信仰下，存在不同的教义”

    “这些人类最无聊了。”红色怒火剔着牙说，“他们中总有一些人，自以为理解了神的旨意。就像刚才那个故事，其实只是个雌性生物求爱的故事嘛。一条母狼徘徊在两条公狼之间，不愿交配的那条自然就被淘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老教授点头说。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可以。”卡瑟琳不以为然地瞄了眼红色怒火，“本来这些故事就没有具体的所指，如何解读就看各人的眼界。眼里只有交配的动物，当然只能看到交配。”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人类是怎么解读的又从这个故事里看到了什么”老教授兴趣越发浓厚了。

    “这两派中，一派因为赞同第一代教宗圣埃尔斯特一世的<无><错> .s.观点，而被称为‘使徒教派’。使徒教派认为故事中的富家千金背弃了使徒以及她自己的誓言，则相当于背弃了对至高神的信仰。猎人对富家千金的照顾代表着世俗的**，所以富家千金是屈服于世俗的**，在灵魂与**两方面同时堕落了。”卡瑟琳说，“使徒教派的论述直接明了也容易理解，但它一直无法很好地解释故事的结局。如果使徒代表了至高信仰，那荒原深处的财富就是至高神对于信徒们的奖励。可是富家千金却不愿意迷途知返，而使徒竟然也没有惩罚堕落的富家千金。这点很多信徒也提出了质疑。”

    “所以使徒教派后来解释，因为世俗的**会迷惑人心蒙蔽人眼。在猎人、富家千金的父母都已经看清真相的时候，富家千金依旧迷失自我，这与她身体内孕育的罪恶的种子有关。她不愿放弃孩子，则说明**发芽后继续在俘虏她。然而至高神包容一切，无论犯下多大的罪恶，神依旧会给罪人们一条救赎的生路。所以最终没有惩罚这个堕落的富家千金。”

    “不对不对。我觉得前面的解读还不错。”地精学者不住摇头，“但后来的解释太牵强，没有说服力，没有说服力。”

    卡瑟琳点点头，“所以宗教堂内部对使徒教派的解读始终有不认可的声音。到了特奥罗基主教生活的时代，那位神学大师便在他的名著《至高的音符》中，对于这个故事进行了全新的论述。特奥罗基主教的观点在宗教堂内部很快得到了一批年轻修士的认同，并逐渐发展成为一派，称为‘真意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