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在路上

    “这里没有什么金龙，只有个探子。”茨沃夫纠正卡瑟琳，“那个愚蠢的探子居然还没有走。”

    “如果没有走，那肯定有目的，他想干嘛”卡瑟琳顿了顿又说，“他想知道什么。”

    “不知道。”茨沃夫很简单地回答，沉默地看着下方的银龙王。

    卡瑟琳并不相信巨人的话，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茨沃夫一定知道点什么。多半和银龙王还有龙城有些关系吧，女法师这样想。

    雪还在下，比刚才更大更密。茨沃夫的背脊上已经积起了到脚踝深的雪。卡瑟琳从雪中站起来，向斯葛走去。这位自始至终闭着眼睛像在睡觉似的预言者，在女法师看来同样应该知道点什么。但是自从预言者回到地面世界以后，就变得惜字如金。从不肯多说一句话。

    不过卡瑟琳依旧想试一试，她不愿受茨沃夫的任意摆布，那么最好的突破口只有斯葛。

    “我知道当你察觉不到自己会面临危险时，便不会说话。”女法师站在仰卧在巨人背脊上的斯葛面前说。

    斯葛躺得很僵硬，如同被大雪冻僵了。但无论雪下得多大，都无法在他的身上积起一分一毫。斯葛用手臂枕着后脑勺，他的样子似乎有点悠闲。但让人一看就觉得十分僵硬。也许该说是不协调更妥当些。

    僵硬的斯葛连眼睛都没有睁，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卡瑟琳的话。

    卡瑟琳并不在意斯葛的态度，继续说道:“你预见了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且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幻术。那个不速之客还没有走，现在又来愚弄我们。”

    “不。”卡瑟琳环视了一下四周，“不是愚弄，是在阻止我们。你难道就不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到底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斯葛依然没有反应。看来卡瑟琳的话连让他动下眼皮的兴趣都没有。

    “我不觉得你是不感兴趣。”女法师忽然话锋一转，“没有人处在我们的位置上会不感兴趣。除非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原因，知道那位不速之客的真正目的。斯葛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斯葛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紫色的眼眸注视着卡瑟琳。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但对于女法师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她知道这位预言者在听自己的话。

    “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危险吗比起在登天塔上作为旁观者，现在我们已经深入迷途海域之中。银龙们可能随时会出现攻击我们。弥漫在空间里的毁灭之力也可以轻易撕裂我们。茨沃夫在带领我们进入最危险的境地




256 被丢下的二人组
    卡瑟琳站在茨沃夫的脚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我能嗅到他的气味。”茨沃夫说，“这是他留下的恶魔的气味。”

    巨人深吸两口气，朝着一个方向迈开大步走去。他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震动，仿佛山在移动。

    女法师跟在茨沃夫的身后，然而巨人的步伐之大，女法师即使奔跑也无法跟上。不过十来分钟，茨沃夫的身影就已经远去。

    卡瑟琳索性停了下来。她大口喘着气，心里知道茨沃夫是故意丢下自己。看来斯葛和茨沃夫都选择了单独行动，那么卡瑟琳只能被动接受。她回头看去，地精学者正迈着小碎步朝自己赶来。

    老教授同样喘着粗气，他的个子最小，就是要追上卡瑟琳都有些困难。总算卡瑟琳还没忘记他，不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老教授一个人八成讨不了好去。

    “教授先生，看来只有我们俩结伴而行了。”卡瑟琳从地上站起来，“你要是休息够了，我们就出发吧。”

    老教授说:“你打算跟着茨沃夫吗”

    卡瑟琳望着远处的黑影说:“难道你不想看看天之霹雳是什么样子”

    “我当然想看看传说中的龙城，不过凭我们恐怕是追不上茨沃夫的。”老教授有些遗憾地说，“你不觉得茨沃夫走得太快些了吗他已经快没影了。”

    卡瑟琳也发现了这点，“我们就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吧，总比等在这里要强。”

    于是两人上路了。真正走在银龙王化作的陆地上，他们才知道天空中的闪电其实并没有劈落到地上。银龙王的身体表面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那些闪电打到屏障上就会变成道道细流。飞快地向四周散去。每当这时，两人的头顶便显现出一片淡淡的蓝色。

    “我已经看不见茨沃夫了。”地精学者不无遗憾地说，“而且也无法和他们取得精神上的联系。”

    “我们认定那个方向走下去就是了。”卡瑟琳说。

    “你真的肯定我们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吗”老教授环顾四周，“说实话，这地方真像片沙漠，银色沙漠。而且我们的头上连星星都没有。”

    确实，正如地精学者所说。因为银龙王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走在她的身体上就像行走在沙漠中。哪都看不到边际，也难以确认自己的方位。卡瑟琳轻轻皱起眉头，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还好令女法师感到欣慰的是。由于在地下世界里吃过恶魔领主躯体以及神液精华，她现在并不会被饥渴打倒。不过如果一直没有食物和水分的补充，她会越来越虚弱，或许有一天将不得不抛弃这具身体。

    “你应该留下你的追随者。”老教授说。“如果有林德虫在，我们刚才就能赶上茨沃夫。”

    “我会不知道这点吗”女法师摇着头。“茨沃夫将博瑟索菲囚禁在他的身体里。那个家伙就不想我们跟着他。”

    卡瑟琳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那个方向，我记得茨沃夫最后的身影是在那里消失的。”

    “不对，我记得明明是那个方向。”老教授却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看来两人已经迷路了，而茨沃夫的背景才刚刚消失了几分钟。“这地方有古怪。”卡瑟琳和地精学者对望了一眼。

    女法师犹豫了片刻。决定举起左手，她左手的掌心上长着一只眼球。“你真的打算消耗灵魂力量”但在心里她问自己。…

    “不然又该怎么办”另一个她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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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龙虱的祭品
    很显然,那条烟柱的下方有什么事情在发生.卡瑟琳并不确定黑烟是燃烧所引发,不过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你还说这里没有火元素.”地精学者说,”那条烟柱与一种祭祀活动很像,以燃烧祭品达到献祭的目的.”

    ”仅仅是烟柱说明不了任何东西.”卡瑟琳朝着烟柱的方向走去,”我们现在就去证实一下.”

    老教授没有反驳,而是跟在女法师身后一起去瞧个究竟.

    两人追踪着烟柱没走多久,便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坐着三个怪物.怪物们围着一堆类似篝火的银色火焰,而那股黑色烟柱就是从银色火焰中冒出来的.那三个怪物都长着一张长脸,脸上看不出五官,只有一根尖利的吸管式的嘴.他们全身没有毛发,但是肚子非常大,鼓鼓囊囊.

    怪物们蹲坐在地上,在肚子两旁的后肢显得十分粗壮.他们有不少上肢,像昆虫的节肢一般.银色火焰不停地燃烧,怪物们轮流掰下一根自己的上肢扔进火焰中.火焰由此会燃烧得更为剧烈,并释放出黑色的烟.

    每当怪物们掰掉一根上肢,伤口处就会开始重新长出新的节肢,不过这个过程并不是非常快.所以远远看去,怪物们的上半身长着长长短短的”手臂”,仿佛许久未经修剪的荒弃花园.

    卡瑟琳和老教授远远地望着那些怪物.女法师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老教授一边观察一边分析,”不过我看他们的样子接近于昆虫.我猜他们也具有智力,因为他们的行为应该是在进行一种祭祀活动.祭祀是智慧种族最基本的社会特征之一.而且燃烧自己的躯体,还是献祭中最古老的几种仪式之一.”

    ”既然是智慧种族,那就存在交流的可能.”卡瑟琳说.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欢不欢迎外来者.”老教授摇头晃脑地说,”说不定这是个野蛮的民族,极具攻击性.而且我们最好不要打扰他们的祭祀活动.”

    然而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那些怪物们发现了二人组.怪物中的一个忽然就在原地消失了,还未等卡瑟琳两人反应过来,他们身边就多出那头怪物来.

    那头怪物蹲坐在卡瑟琳和老教授的身后打量着两人.卡瑟琳和老教授同时意识到某种来自后面的危险,两人的身体表面感受到针刺似的疼痛.

    ”你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吗?”卡瑟琳问身边的老教授.不过她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引来怪物的攻击.

    ”没有看到,突然就消失了.”老教授话音刚落,两人面前闪动.出现了那头怪物.

    怪物依旧是蹲坐的样子,女法师没有看到他长有类似眼睛的器官.不过卡瑟琳并不怀疑,怪物正在瞧他们俩.

    ”噗”怪物的脑袋猛地用力向下扎去,他那尖利的嘴器居然扎进了坚硬的地面.那可是银龙王的躯体.其坚硬程度远超过一般的岩石.普通的刀剑根本伤害不了银龙的皮肤,更何况银龙中的王者.

    只见怪物的肚子正变得越来越鼓.似乎在吸吮银龙王的血液.而且他那肖短不一的”手臂”正以眼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终于怪物拔起了嘴器



258 统治者阿德勒席的阴影
    烟团里仿佛居住着一头可怕的怪兽。怪兽咆哮着，冲撞着，撕咬着，翻滚着，他想冲破烟团，跑出来吞噬掉整个天地。

    卡瑟琳盯着巨大的烟团，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好像那漆黑的烟雾中躲藏着一个她的天敌。

    “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她在内心深处拼命地对自己喊叫，可是女法师的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因为那烟团有一种魔力，不仅让她四肢无力，而且牢牢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卡瑟琳知道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那团烟雾所牵引，如果不想个办法，灵魂会被拉出躯壳。

    卡瑟琳忽然张大嘴，无声的怒吼从她嘴里发出，四周的空间都抖动起来。女法师与烟团之间的空间变得尤为模糊，如同有道水幕隔开了双方。卡瑟琳猛地闭起眼睛，同时“哇”地吐出口血来。鲜血散落在银色的地面上，夹杂着不少细碎的内脏。

    “咔嚓”有个声响从上方传来，就像冰面断裂时发出的声音。

    卡瑟琳知道那是包裹在烟团外的那层无形的透明罩破裂了。烟团中的黑烟获得了自由，一下子都冲了出来。他们四散飞舞，拖着一条条黑色的尾巴在空中盘旋。天空都被他们遮蔽起来。

    女法师休息了好一会，缓缓举起左手。左手掌心里那只牛眼恶魔的眼珠，不时地转动。借助这颗额外的眼珠，卡瑟琳闭着眼睛也一样能够获悉周围的情况。

    就在刚才，卡瑟琳惊险地取得了灵魂层面交锋的胜利。虽然使用“灵魂咆哮”让原本已经相当虚弱的女法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情形危急，已经容不得卡瑟琳做更多的选择。

    起先卡瑟琳以自己的内脏为介质，激发出魔焰的力量摆脱银焰的束缚。并救下了老教授。然而龙虱们通过献祭召唤来的古怪烟团里，却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存在。那个存在竟然能从灵魂层面向女法师进行了攻击。

    现在卡瑟琳不敢睁开自己的双眼，因为那些漫天飞舞的黑烟都是那个可怕存在的分身。一旦卡瑟琳的眼睛看到那些分身，灵魂层面的交锋就又会展开。以当前女法师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争斗。

    天空中的黑烟寻找不到卡瑟琳，逐渐聚集到一起。他们像是活物一样相互融合，慢慢呈现出一个庞大的形态。

    那是一条盘踞着的蛇形怪物。他的蛇身难以言表的粗壮。他明明看起来不过数十米高。却给人以一座山峰的感觉。蛇身上布满了大小均匀的黑色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有一张声嘶力竭的在呐喊的脸。这些脸不知是来自哪个种族，还是什么生物。卡瑟琳完全辨认不出。但是女法师能感受到他们表情中饱含的无尽的痛苦。

    卡瑟琳全身不住地颤抖，从灵魂世界的最深处传来的恐惧几乎将她击溃。幸亏此刻她不是以双眼在观看，不然女法师恐怕已经灵魂出窍，被吸附到那蛇身上成为一片新的鳞片。

    虽然还没有看到这个怪物的头颅。但是卡瑟琳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女法师无法想象那位传说中的统治者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并通过龙虱们的献祭冒了出来。

    怪物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他的头颅也凝聚起来。那是一只雄鹰的鸟首，片片羽毛宛如黑色的刀锋披拂到颈，钩形的鸟喙显得凶悍无比，尤其是两只眼眶中。明明没有眼珠，却散发出犹如实质的目光。…

    阿德勒席——来自无序之界的四大统治者之一，



259 银龙王之血
    几秒钟后，一点点银色的液体从嘴器的上端缓慢地涌了出来。是银龙王的血液！女法师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巨龙的血液向来都是炼金术师眼中的珍贵原料。特别是采自巨龙身上的血液尤为珍贵和难得。金龙的血液有着强烈的魔法元素亲和性，黑龙的血液带有天然的负面效应，而银龙的血液则是一种活性强化剂。

    至于龙王级别的巨龙血液，在人类的炼金学历史中还没有出现过。要是卡瑟琳的炼金术老师，格里格斯大师在这里，恐怕会为眼前的银龙王血液而疯狂吧。

    事实上，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人类真正意义上与上古三大龙王打过正面交道。所以卡瑟琳无疑是开创了历史先河。不过现在女法师可没心情在学术以及自己的历史地位上多想，她受了重伤需要银龙血液来疗伤。

    由于银龙的血液本身也具有活化身体机能的作用，可用来炼制很多供人类服用、增强人体机能的特殊炼金药物。而现在卡瑟琳准备直接服用银龙王血液来救急。

    女法师含住龙虱嘴器缓缓吸吮。银龙王的血液入口很凉，随即就沸腾起来，自发分散成无数细小的血珠在她嘴里横冲直撞。卡瑟琳的口腔内壁被撞得生疼，并从嘴里不停地发出“嗒嗒嗒”的声音。那是血珠击打牙齿造成的。

    每一口的吞咽也变得痛苦无比，血珠们不受控制地乱跳乱打。卡瑟琳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给戳破了。而落入她胃里的银龙王血液更是蛮横地向四面八方出击。大概活吞一只刺猬不会比这更辛苦。

    疼痛令卡瑟琳在地上翻滚，以她多次吞食恶魔改造后的身体，依旧无法忍受银龙王血液带给她的痛苦。早知道吞服银龙血液会是这样的结果，女法师一定会另想一个办法。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卡瑟琳一翻身半跪在地上。用两只拳头顶住自己的腹部，然后将上半身前倾压在拳头上，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一些痛苦。不过她没有坚持到半分钟，就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猛地跳了起来。这一跳竟然有一米多高，卡瑟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能跳这么高，她的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卡瑟琳体内的疼痛感减弱了。而且她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难道通过跳跃能够更快地促进银龙血液在身体里的吸收

    卡瑟琳重重吸了两口气。然后刻意向上跳起。这次她一蹦超过了两米。但有了准备的她，掉下来后没有完全摔倒。

    果然疼痛的感觉再次减弱，已经降低到女法师可以忍受的程度。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明显地复原。

    卡瑟琳半捂着腹部走到地精学者身旁。把老教授拎过来扔到插在地上的嘴器边。那儿积淌着一小滩从龙虱嘴器里溢出的银龙王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