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已经八个月大了，十分活泼，整天被一岁半的尤金带着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家里的地板台阶，桌椅全部被海绵包上，汉娜每天往楼梯口一坐，随便她们怎么玩。
她在这个屋子里面她已经生活了五十年，执意不肯搬去诺伊尔古堡住。
约纳斯一个人也不愿意住到那个古堡里面，还是在老宅这边住的多。
跟索菲亚逗了一会儿，约纳斯给她和尤金喂了两片巧克力，两个小家伙就跟他亲密了起来，缠着他想要吃巧克力。
家里人很少喂她们甜食，约纳斯是例外。他跟孩子待的时间比较少，利用巧克力来拉近关系。
这就跟诺伊尔养马一样，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能喂胡萝卜和苹果给那两匹小马。
把一块巧克力喂完，大半进了尤金的嘴巴里，两个小家伙看没有东西吃了，也就不黏糊约纳斯了。
“奶奶，我去一趟罗萨别墅。”
“去吧，正事要紧。晚上在家吃饭吗？”
“我现在不确定，不会来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跟随约纳斯一起回来的大佬们已经先被送去了罗萨别墅，约纳斯到的时候，里奇和他们在三楼的客厅里正在闲聊。
从炎热的安国回到寒冷的瑞士，约纳斯在快艇上又吹了寒风，当时就觉得有些鼻塞。
在客厅里坐下，约纳斯要了一杯热茶，想要祛除寒气。
“约纳斯，桑托斯总统跟你私下说过些什么？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拿出最好的方案。”
约纳斯跟埃尔温点了点头，他把一叠资料拿了出来，依次递给了每一个人。
约纳斯的手里也拿了一份，打开第一页，就是两张安国的沿海地图，一份是行政图，一份是地形图。
“在安国待了一周，取得的大部分共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霍夫曼投行将会成为安国石油公司的一级合伙人，负责安国海域的石油勘探和开发。
具体范围大致包括了从南纬九度的贝拉斯角到北纬五度的卡宾达与加蓬的海域分界处，从海岸线到离海大约一百公里，总计大约三万平方公里浅海域的整体开发权。
安国以许可开发权为代价，获得霍夫曼投行的担保，从瑞信得到八亿美元的贷款。
其次，三万平方公里海域的许可权为二十年，每年的基础许可费两百万美元，最多可以延续二十年。
开发许可费则是根据石油储量和开采量，按照国际惯例计算，原则上，不会超过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里奇问道：“这是在利税之前还是之后？有没有包括安国石油公司的份额？”
“当然是利税之前。至于安国石油公司的份额，设定了一个与石油储量成正比的基础比，以百分之五十为界限。”
简单来说，就是石油储量越少，霍夫曼投行的份额就越高，储量越高，霍夫曼投行的份额就越低，但是霍夫曼获得的利润，将不会低于总比例的百分之五十。
如果这是陆基石油，这份合同绝对是个肥的流油的合同。但这是海洋石油，不管是勘探，还是开采，成本都会高于陆基石油开采。
里奇叹了口气说道：“这等于是把所有的风险都压在了霍夫曼投行身上，如果发现油田还好说，要是没有石油，霍夫曼投行这次的亏损最少要两三亿美元。”
约纳斯点了点头说道：“我设定了一个五亿美元的风险线。我相信，安国与尼日利亚，喀麦隆，加蓬处于同一板块，那里一定能发现石油。”
里奇把目光对准了斯文森，斯文森也坚定说道：“我认同约纳斯的话，虽然卡宾达海域还没有经过实地勘探，但是根据数十位地质专家的判断，那里有很大可能有天然气和石油的地质板块。”
对其他人来说是冒险，但是约纳斯来说不是。
安国在后世能成为仅次于尼日利亚的第二大石油出口国，主要就是因为卡宾达的浅海海域，就有一百三十亿桶石油储量。
在里奇看来，中规中矩的合约，但是在约纳斯看来，却是大赚特赚。
里奇点了点头问道：“约纳斯，既然框架协议已经签订，也该让越洋钻探进行筹备了。我准备派两艘钻探船过去，再把尼日利亚和挪威闲置下来的两个钻井平台转运到安国去，你认为呢？”
“先期的话应该够了。不过，在此之前，要先解决好安国与扎伊尔的海上分界线问题，这恐怕需要你亲自出面。”
安国的卡宾达地区是一块飞地，中间被扎伊尔国的出海口隔开。
石油勘探和开采最怕的就是位于争议地带，因为地下的石油，永远不会按照国家分界线来限定。
比如一个大油田，可能在两国境内都能开采，那么，每个国家开采多少，怎样划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扎伊尔的出海口虽然只有二十公里宽，但是刚好位于这一板块的中间位置，所以在这里勘探，开采石油，必须要得到扎伊尔的同意。
扎伊尔现在的统治者是强人蒙博托，而蒙博托与阿美尼亚关系密切，从政治上来说，他们跟安国是对立的。
当然，两国因为毗邻，有漫长的国境线，两国的民众之间实际上很亲密。
苏联为什么放弃海上石油开发，主要就是因为跟扎伊尔的矛盾，他们怕蒙博托听从阿美尼亚的话，给他们的钻井平台来几发导弹，一切就完蛋了。
扎伊尔是世界最大的铜矿出产国之一，在他们与赞比亚交界的加丹加省，有上万平方公里的铜矿区。
七十年代，蒙博托将铜矿国有化，他们生产出来的铜，绝大部分都是利益集团负责销售。
加丹加位于非洲南大陆的中间，周边民族复杂，国家控制力弱，东西方在那里分化了半个世纪，互为寇仇。
阿美尼亚的企业不敢去，东方的企业也不敢去，他们即使能把铜生产出来，也运不出来。
只能由利益集团的人负责运输和销售，然后把铜再卖给需要的国家。
而蒙博托跟里奇的关系密切，里奇国际后世变成了嘉能可，其最初最大的产业，就是后世被整合起来的加丹加矿产公司。
听了约纳斯的话，里奇笑道：“放心吧，过几天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第二七二章 斯特霍特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五天后的二月十六日，威利斯特霍特从扎伊尔回到了瑞士，带回来了一叠已经签署过的合约。
蒙博托授权霍夫曼投行成为其两千平方公里海域的一级合伙人，跟安国一样，拥有二十年的许可勘探权。
而且，关于其海域如果勘探出石油之后，可能与安国产生的产权纠纷，他们也大方地任由霍夫曼投行负责协调。
合约样本一共又三十多个小项，几乎囊括了所有方面的内容。
威利斯特霍特是一位来自德国的金属交易员，他一直在扎伊尔的金属交易中，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约纳斯最初知道他这个人，还是从里奇自传里知道的。
里奇在九十年代以后，思想已经逐渐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他做出了许多昏庸的决定，其中包括了一次差点让里奇国际破产，亏损十几亿美元的错误投资。
而威利和后来的嘉能可掌门人伊凡格拉森伯格，就是里奇时代之后的后起之秀。
93年，马克里奇将自己百分之五十一的公司股份出售给其他合伙人，并承诺将在几年之内逐渐减少他在公司的多数股权，由管理层和高级员工进行收购。
而威利斯特霍特这个里奇的掌门大弟子，因为权力斗争被里奇驱逐，这个时候回到了里奇国际担任了首席执政官。
94年，里奇明面的股份几乎全部卖完，在威利的带领下，里奇国际被改名叫嘉能可。
此后，嘉能可进入了后里奇时代，在公司历史，网站，介绍上，都没有里奇的痕迹。
他从93年到2002年，一直担任首席执政官。
他的继任者，是如今刚进里奇国际两年，如今还在彩虹国负责从这个种族隔离的国家运煤的交易员伊凡格拉森伯格。
他们两个人的确很有能力，将嘉能可发展成为世界最大的金属交易公司。
但是，他们一个是金属交易商出身，一个是煤炭交易商出身，这也导致了嘉能可虽然在金属，煤炭，石油，粮食等方向全面发展，但是最后，石油和粮食交易其实所占的比例非常小。
约纳斯没有当嘉能可领头羊的想法，里奇国际的国际名声太臭了，即使改头换面，也改变不了这家公司是里奇创立的事实。
这家公司还是继续摆在明面上，自己用资金优势进行影响，就足够了。
何况，现在的威利和伊凡虽然比自己更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将他们收服。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约纳斯正在生病，因为没有注意保暖，从非洲回来第一天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就病倒了。
还好，这不是病毒性感冒，只是伤风感冒，不过他现在这个白人身体也难受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今年才三十多岁的威利，约纳斯问道：“威利，你见过蒙博托，认为蒙博托对他们海域的石油到底是一种什么态度呢？”
“扎伊尔还是在国际社会的干预下，才获得了二十公里宽的出海口。他们的海域总共只有几千平方公里，而且即使有石油，他们也没有能力开发。
在这种时候，他们更愿意用海里面的利益，换取陆上利益。现在就有一个重要问题需要我们共同解决。”
“请说。”
“修建一条铁路，连接安国的本格拉铁路，这样就能将大陆中间的矿石，直接通过火车运到安国的洛比托港。”
约纳斯回忆了一下，后世是有这条火车路线的，加丹加的矿石和铜，主要就是通过这条铁路运到海边。
安国一共有三条铁路线，都是当初葡萄牙殖民时期修建的，目的也是为了运送资源。
这三条条路都是窄轨，上面运行的还是蒸汽机头的火车。不过这些年，因为安国发现宽扎盆地的油田，蒸汽机头改成烧天然气了。
“扎伊尔现在没有铁路吗？”
“他们只有一条，从卢本巴希到金沙萨。不过这条铁路线经过的科卢韦齐，距离安国的本格拉铁路的东方终点站卢奥只有不到三百公里。”
约纳斯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蒙博托除了想要修建一条三百公里的铁路，还想借道安国出口。”
威利笑道：“不，是我们修建。”
威利望着约纳斯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认真说道：“约纳斯，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获得这条铁路的主持大权。”
约纳斯摇头说道：“我的支持不够，这不仅仅是一条铁路，而是能改变中非高原政治和军事框架的大计划。那里有无数的黄金和铜，还有世界储量最大的钯矿和金刚石矿。
东西方如今依旧在那里博弈，我们只是依靠当地人才成为中立的第三方。这个计划从政治意义上来说，比我安国石油开发计划还要敏感。”
威利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你这次的安国石油开发计划给了蒙博托很大的冲击。金矿和铜矿现在是扎伊尔最大的外汇来源，他说服了阿美尼亚，让我们修建这条铁路。”
约纳斯楞了一下，会过意来。虽然威利口口声声说是蒙博托，但是这更像是他的手笔。
他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在扎伊尔那边的政治问题已经妥协，现在只等说服桑托斯同意借道，另外就是募集资金了？”
威利点了点头说道：“你才21岁，就已经主持了几十亿美元的开发计划，我这个计划最多也就两亿美元的盘子，相比之下，跟你差的太远。”
约纳斯笑道：“不能这么算，如果没有我爸爸留下的财富，我也不过还是个大学生。”
他沉吟了起来，威利这个人是绝对值得投资的，他有能力，有野心，也有魄力。
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一点犹豫，就直接答应他，自己的承诺，现在份量可不轻。
至于投资这条线路，约纳斯没有一点兴趣，因为这条铁路完全是亏本兴建，未来的安全还很难保障。
扎伊尔之所以愿意修建这条铁路，目的只是为了自己国内的铜矿出口。
约纳斯没有涉及金属交易，其他人也不会让他横插一脚。
他装作坦诚地说道：“威利，相比其他人，我当然更愿意支持你来主持。但是这件事我必须咨询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毕竟我们如今在石油行业，也是众矢之的了。”
威利问道：“也就是说，你并不介意充当铁路线并道的使者？”
约纳斯笑道：“能为我们的合伙人做点事，当然义不容辞。”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争取说服其他合伙人的，如果我能成为加丹加的总负责人，我也会记住你的友谊。”
约纳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着说道：“我只能保证去说服桑托斯，利益集团内部的情况你应该了解，我目前并不适合出面。”
威利笑道：“这已经足够了。”
身为里奇的开山大弟子，这些年，他在利益集团内部的关系网，绝对要比约纳斯更严密。
约纳斯是简单粗暴地利用利益手段，将许多人拉拢在自己的战线上，但是私底下的关系并不密切。
许多公司在约纳斯的公司里面投钱，但是如果其他人用超出这个利益以外的代价，这些盟友就会被勾引走。
就好比梅隆财团麾下的海湾石油工业，他们在约纳斯的霍夫曼投行有一千八百万美元的投资。
如果阿美尼亚政府给出的免税额超过这个数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转过来对付霍夫曼投行。
里奇组建的这个利益网络，不过是一个石油商和矿产商组成的一个利益联盟。看似很大，其实就像后世的一个行业qq群而已。
里奇就像是一个群主，有一些影响力，但是并不能真正约束每个群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