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元音元音
苏念熙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孩儿,真是聪明,而且锐利。
博士不疾不徐地说:“不是,因为后来我们去查了,最开始传播是在更南边的猩猩族群里,而且,那附近也的确有人类罹患小儿麻痹。”
听了翻译,小男孩点点头,仿佛是接受了这说法。
“不过,从那以后,我们就禁止研究人员和黑猩猩接触了。”
苏念熙想,也是,防患于未然嘛。
何况若是野生动物过于亲近人类,以后难免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苏念熙他们现在的观察,也多是远远看着,尽量不与目标接触。
可观察得久了,未免生出感情,总想凑近一点,触碰一下这个生灵。
这或许又是人的另一种本性了。
古道尔博士在二十一世纪初就开创了名为“根与芽”的公益组织。
叫这么个名字,就是为这影响地球上人类的下一代,让他们明白对于自然应有的态度。
地球所提供的足以满足每个人的需要,但不足以填满每个人的**。
类似今天的活动,她常在各处行走,向孩子们为主的人群做一些公益宣传。
苏念熙想起有个访谈,记者问她是否对未来有信心。
博士则说:“下一代或许能做到更多,而地球也有一定的自愈能力。”
苏念熙想起那年青渊干涸的湖泊,鸳鸯离开,而湖水充盈的日子,他们又静悄悄地回来了。
只要存着希望,或许总能让周围变得好一点。
几个孩子呼啸着跑过去,和被救下的流浪狗玩耍。
苏念熙觉得流浪动物的眼神里仿佛有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他或许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主人所抛弃了。
从一家子的爱,暖和的窝,充足的食物,到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城市打狗队。
有的猫从此失去对人的信任,仿佛一个被渣男伤过心的女孩,决意从此不在将心交于他人。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可最让苏念熙心酸地是那些狗狗,他们被遗弃过,却仿佛更加依恋人类。
它们跳着,叫着,仿佛是在大喊:“快看我,快和我玩。”
只要有人给予哪怕那么一点点关注,它都能回报以百倍的热情和信任。
苏念熙看过去,之前那个提问的“假小子”也在,正兴奋地摸着狗头。
博士看着她,则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刚入行几年,那会儿经费所限,必须去非洲一个偏僻的部落。”
“人家都说女孩一个人去哪里太危险。”
“母亲决定陪着我,她就在那儿做一个医生,给当地土著看病。”
“要是没有她的支持,我决不能坚持下来。”
苏念熙听懂了,说:“希望她也有支持自己的的家人。”
分别那日,古道尔博士歪头看她,说道:“如果感兴趣,欢迎来冈贝的研究所。”
苏念熙受宠若惊。
送走了古道尔博士,何苗问:“国际保护生物学大会要在吉隆坡召开,你也去学习一下吧。”
不然呢,她还不去吗。
这大会两年举办一次,苏念熙想着肯定会有很多报告,心心念念要怎么完全记录下来。
等她风尘仆仆地回来,余吉安便安排她做一个报告分享。
二百五十五 云塔的雪豹一
“除了传统的物种分布图,多样性热点图和受胁情况图之外,协会的首席科学家hugh认为,还需要进一步制作空间行动地图,标明行动相应的成本和成功率。”
苏念熙看见飞燕慌慌张张抱着书走进来,拣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说“国内在这方面还需要加强,我们的图大部分都是没有保护成本和收益相关内容的。”
余吉安则说“的确,这是保护生物学专业化的方向。”
“这样一来,在某些抉择时,我们可以选择保护价值最高的项目首先开始。”
保护生物学家当然需要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可效益这个词,却更能说服他人。
“还有某地公园,利用红外触发相机网络,调查了当地流浪猫狗对于野生动物的影响。”
苏念熙点着ppt上面的图片报告,继续说“调查结果显示,流浪狗的分布密度和拍摄到的野生动物种类呈现负相关。”
底下人自然听得认真了些,何老师也说“雪豹栖息地的流浪狗会和雪豹争夺食物,甚至威胁了它们生存。”
“当然,并不是说要将流浪狗一棒子打死,但作为保护生物学研究者,我们应当对于这个问题有一定敏感性。”
何老师拿笔点了点飞燕的方向,说“比如飞燕之前就做了帮助领养流浪猫狗的项目,这就很好,让他们各得其所。”
苏念熙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总算是把那些讲座略略讲了一遍。
何苗他们研究组的规矩,若是学生外出培训或者开会,则需要在回来一周之内为其他同学宣讲学到的知识。
苏念熙觉得挺好的,她想起了高三那会儿,元青教给她的费曼学习法。
学习这个事情,好像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呢。
散了会,飞燕已经迫不及待朝她冲过来。
最近她好像转了性子,不再痴缠着林下风,苏念熙想着,这妮子可能是太年轻了,说不定遇见个帅哥就被勾了魂去,天涯何处无芳草。
“诶,干嘛干嘛,我讲课件你都敢迟到。”
苏念熙故意使性子。
飞燕连忙顺毛“对不起对不起,可有个大好消息告诉你呢。”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就是我刚才听见消息,要派咱俩去云塔观测雪豹呢。”
“什么!”
苏念熙如今不似以往那样无牵无挂,她老是想着离沈西周近一点,仿佛怕他离开自己。
飞燕她是知道的,特别喜欢动物,而且对于猫科动物尤甚。
观测雪豹可以说是她近几年的一大梦想了。
上回虽然在甘加见过雪豹的照片,可飞燕没多久就被叫回去了,而苏念熙则大都在山下看牛羊,并未怎么上山。
“不过可惜,只有几个月而已。”
苏念熙可高兴了,她知道沈西周的《原色》立马就要播出,想着说不定还能赶上收尾时的庆功宴。
是的,就是这部剧,奠定了沈西周爆红的基础。
她打了个电话想找沈西周吃饭,可惜人家没接。
沈西周有时会这样,拍戏,或者活动太忙,连手机都不带在身上。
苏念熙很不高兴地嘟嘟嘴。
等她要出发那天,沈西周才匆匆忙忙和她吃了个饭。
“你的新戏是不是要放上档期啦”
虽然离别在即,可苏念熙还是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问。
沈西周一下子停了筷子,忙问“你怎么知道,宣发都还没开始呢。”
苏念熙得意地笑而不语。
沈西周想起他这个女朋友的强大力量,好像能理解几分。
“这次出去,回来说不定你就成了大明星呢。”
苏念熙继续预言加鼓励。
“早点回来吧。”
苏念熙居然被这么一句话给说得脸红了。
心里把它自动翻译成了一句情意绵绵的古文。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回苏念熙和飞燕一到云塔,就被高原反应击倒。
这可是正了八经的青藏高原,四千多海拔,高寒地带。
这次倒是有人来接,研究中心的申丽师姐穿着件荧光黄的冲锋衣,将脸包裹得紧紧地,开着辆吉普帅气十足地出现在出站口。
苏念熙虽然也倒了好几趟车,但终于有了专车,自然开心,头晕都减了几分。
申丽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飙车,还要不时回头和她俩聊两句。
“平常没有洁癖吧”
飞燕没想到会被问这个,一愣,然后说“没,没有。”
“没有就好,你看啊,这儿不光海拔高又寒冷,缺氧,而且一个月都洗不了澡呢,吃饭自然也不会那么精致,我们一般有啥就吃啥。”
苏念熙听着头皮发麻,还是说“没关系,我们也出过几次野外,习惯的。”
等下了车,申丽问道“饿不饿”
飞燕正想客气一下,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咕嘟咕嘟叫起来。
她们早起去赶飞机,谁知道飞机只提供了一个小面包权当做餐食,然后还误了点,于是一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云塔。
来之前就听说云塔这块儿,若是入了夜便格外地寒冷,苏念熙如今在屋内哆哆嗦嗦地加衣服,庆幸自己下午便到了。
不一会儿,申丽拿了一盘子吃食进来。
“酥油茶,糌粑,西藏特色美食呢。”
苏念熙吃了一口,和飞燕表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合口味,但也得吃下去,因为实在太饿了。
“你们算不错的了,只待一个夏天,”
申丽将手插在口袋里,斜斜倚在柜子边上,说“高原上的冬天,冷到你们无法想象,还不敢出门。”
苏念熙发现这师姐话多得出奇,但也的确很好奇她之前那几年的研究,于是乖巧地问“师姐一来这儿就是研究雪豹吗”
“对啊,不是为了看那雪白精灵,我那会儿也想不到来这高原。”
飞燕深有同感地重重点头。
“本来呢,我是研究雪豹与岩羊、草地以及共用草场的家畜之间关系的,可后来发现,人类放牧其实对于雪豹这种常年蹲距于高山之上的物种影响并不大,”
她喝了一口自己水杯里的热茶,又说“但因为人类活动,整个草场的退化却是很严重的问题,甚至直接影响到生活在平地的野生动物。”
二百五十六 云塔的雪豹二
苏念熙露出了然的神色,这种情况,何其熟悉。
现今的人们,除了少数盗猎分子,少有会故意射杀野生动物的。
可他们向大自然无限制的索取,却间接影响了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它们或许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或许无法遇见足够的同类挑选配偶,种族也逐渐消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些人是否有这样的感觉呢
当然,保护中心一直在探寻一种经济与生态共同发展的路子,而总得有人支持,才能实施。
当村里只剩下一棵树时,人都要死光了,自然不会想着留着这树有什么生态保护作用。
无论是何苗,还是珍妮古道尔,均是希望他们解决温饱之后,能愿意去做些对大自然更友好的事情。
苏念熙看着申丽的论文,动物的活动范围逐渐变窄,而物种多样性也不如往昔那般繁盛。
她有点好笑地想,这就像歌里唱的,男女分手,总是不愿意自己说出口,却用着冷处理或各种方式来逼迫对方死心。
细想又觉得这比喻不太恰当,村民自然也不是抱着要灭亡野生动物的初心,就像申丽最近的发现。
这是次日申丽带她俩在附近转悠时介绍的。
“后来啊,我发现当地人的藏传佛教和神山圣湖文化,对生物多样性保护有着很证明的作用。”
当地人将一山一水都视作神明,自发地尊重保护。
苏念熙从前去旅行就听说过,圣湖里的鱼都是不准食用的,因而它们得以茁壮成长。
申丽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在此地长期驻扎下来。
只因这里的生态环境最最天然,未受到太多人类的侵袭。
申丽将车停好,指着远处如镜子一般清澈的湖面,高原上的湖似乎常常呈现这样蓝青的颜色,映着天光云影,美不胜收。
“可研究过程中我才发现,这里的生态系统是几千年来人类与自然系统长期互动的结果,并不是我一开始所想只是动物和环境,其实人这个因素谈及环保是绕不开的。”
“因而团队开始关注整个生态——社会系统。”
“那师姐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呢”
飞燕问道。
“有天肖博士和我在观测时聊天,其实当地居民对于我们的观测还挺感兴趣的,有没有可能将他们纳入观测团队。”
飞燕想起来报到时帮忙分析过的那些皱皱巴巴的监测记录表。
“哦,那些都是村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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