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熟竞技场

    我干瞪着眼瞧他，他直到快走到楼梯那里才很自然地说：“凭你长这么丑还有人要。”

    “要我的人多着呢！”我气急，梗着脖子反驳他。

    常雨林回过头眯起眼睛，好像那不可思议地长睫毛都会鄙视人似的，“别因为人家追上门表个决心就把人家的话当回事了，男人说话都和放屁差不多。”

    我被他气得想笑，“你不是男人啊！”

    “我是啊！所以别信我说什么，体会我做了什么，用心体会。”常雨林说着用掌心在自己的胸口揉了两把，这个极普通的动作却被他做得超级欠揍，再配上他那张冷淡的表情，反而更加缺缺的，贱贱的，却又，让我由心底里莫名的高兴。

    第二天一早，本想睡个懒觉的我8点不到，便被童姥的夺命call从床上拎了起来。

    “你这老板怎么当的！赚不赚钱啦！”童姥在电话那边用吼的。

    一大早就要经受灵魂的拷问，我非常蒙圈，“什么啊pleasespeakchinese！”

    “今天《造神》的路选就开始了！你怎么还没到工作室我都收到节目组三个电话了，让赶紧到双子座大厦集合！”

    “啊啊哦！！”昨晚突发情况过多，我居然把正事忘了！“亲爱的！等我！我两个小时后才能到。”

    “哼，温柔乡里呢吧！等你两个小时我怕连参加路选的机会都没了！咱们直接双子座见吧！”

    我被童姥骂的一句都不敢回嘴，挂了电话以后便匆匆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开车直奔市区。

    路上，我又看到童姥在工作室群里发的信息：“路选地址已定，金融街樱蓝大厦下面的小花园。”紧接着童姥又发了第二条信息：“让小凡带着我另外几套衣服过来！”

    小凡就是阿玉那位来城里讨生活的远房亲戚，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脑子也灵活。而且，大概由于阴阳互补的道理，自从他来了以后，工作室的氛围也和谐不少。

    等我开车赶到樱蓝大厦下面的小花园的时候，那里仍旧只有童姥和小凡，小凡的肩上还扛着好几套衣服。

    “人呢”我停好车回来，还是没看到有任何《造神》的工作人员出现。

    “今天就四个拍摄组，却有二十七个候选人，等着吧！”童姥倒是气定神闲，拿着一杯星巴克坐在公园的石头凳子上，好不自在。

    “已经定好候选人了不是路选么”问话的是小凡，美少年不仅颜值高，好奇心也旺盛。

    “真路选的话你思童姐姐怎么事先就到这准备了”我接过话头，准备给单纯的美少年上一节十分社会的社会课。

    然而，童姥并不允许我在美少年面前抢她的风头。

    “我的傻宝贝，《造神》首轮会由职业星探从街上邀请出三十位候选人参加后续节目的录制”

    “而三十人里有二十七人都是事前就定好的”美少年脑子挺快。

    “是啊！”童姥点点头，“能留三个真正从街头找来的参赛者已经算制作组良心了。”

    “为什么”




第六十一章 狐假虎威
    美少年虚心求教的态度让童姥心情大好，她继续耐心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呀！第一呢，从大马路上选参赛者，即便你要给人家提供的是从娱乐圈出道的机会，被选中的人里肯定也有不想来的或来不了的吧！这就会浪费节目组大量的时间和被选中的人沟通。第二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娱乐圈里，圈内人会为任何一个上的了台面的露脸机会争得头破血流，而这次《造神》的阵势搞得这么大，联合了三大视频网站同步播出，那推出来的人肯定得大火吧！你说，这样的机会，圈内人能放过么各大经纪公司啊早就把新人排着队的送上门了！”

    美少年显然想不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多道道，他消化了一会，忽然抬头问我：“五月姐，你喝咖啡么我给你买去。”

    “那就谢谢啦！”我正因为睡眠不足而脑袋发沉，“少糖的！哦对了，你把衣服放这吧我看着！”

    我看着小凡远去的背影，不由感叹道：“这小娃儿很懂事啊！”

    “什么小娃儿了，也快二十的人了！”童姥说完，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这小娃，有心思。”

    “他能有什么心思。倒是你，和昨晚那个tom怎么回事”

    童姥咬了下嘴唇，“你别看他猥琐兮兮的，在业界的名声可大着呢！”童姥指着小凡刚才仔仔细细放在石凳上的几套衣服，“这，今天早晨7点让助理送过来的。”

    “我去！这么效率！”

    “也没甚奇怪的，他着急为leslie尽忠嘛！”

    我斜睨着眼前面若桃花的女人，“动春心了啊！这才见了一面，leslie还成你的神了呢！”

    童姥得意地摇摇头，“思童我阅人无数看人很准，leslie在我眼里，还就是神级段位的！”她说着又向我挪近了半个屁股，“老板，你要是告诉我你怎么和他认识的，我下个季度的奖金就不要了。”

    我仰天长啸，“我们工作室从来没有奖金的好么！”

    童姥推了我一把，“快说，不说老娘不帮你演下去了！”

    “你你！唉！女人为了爱情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恨铁不成钢道。

    “别废话，快说！小凡过会就回来了。”

    我白了她一眼，看她如此坚决，只好老实交代：“在你来工作室以前我接过一个单子，委托人是位特别痴情的富二代，他和妻子也算青梅竹马十分登对了。两人结婚以后原本过得挺好的，结果不幸的是，这位富二代有个朋友，叫leslie，后面的你能猜到吧”

    童姥没露出过多惊讶的表情，“后来你出手把leslie和富二代的老婆拆散了”

    我摇摇头，“富二代找我的时候，leslie早就把他老婆给甩了，是他老婆还心心念着leslie。”

    “那你能怎么办”

    我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两分：“不管我拿出多少leslie甩了富二代的老婆以后，继续胡天胡地、勾三搭四的证据，富二代的老婆都不肯死心，最后他们俩还是离婚了。”

    “哦”童姥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道：“不对啊！那你和leslie怎么成为朋友的呢”

    这一问让我更想找地缝钻进去了，想今天这老脸怕要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我做的那些事leslie一早就发觉了，他甚至主动为我提供了不少素材，只为尽快让富二代的老婆死心。”

    “这人太有意思了！”童姥听了我的话，竟得出这么个结论！

    “呵呵”，我牵动嘴角，“你也挺有意思的。”

    聊到这，小凡也拿着咖啡回来了。

    “五月姐，鲜奶油冷萃！少糖！”

    “不错啊！小凡用心了！”不因为他特意记住我的喜好，只因小凡这种诸事过心的做事习惯就值得我这个做老板的表扬。

    小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五月姐，咱们等的人好像到了。”

    我和童姥一起顺着小凡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车位里果然停靠进一辆香槟色的七座suv。车身上还有“beautyonetheone”的杂志宣传语。

    童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和对方报出我们的具体方位后，车上立刻下来了四个人，整理好器械后直接向我们这边快步走来，看样子应该是摄影师、星探、场外主持人，还有一个小助手。

    “思童”场外主持人看来是这几个人里主事的。

    “对，是我。”童姥走上前，应了一声以后便坐回原位对别人不理不睬了。她的态度使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我不知道为何在我们终于把节目组的人盼到以后童姥的态度却急转直下，只能闭嘴静观其变。

    “哈”，场外主持人倒似很明白其中的原委，“钱导一会就到，他路上堵车，咱们再等一等哈！”

    童姥只“哼”了一声算作知晓。

    旁边的小助理看自家主持人吃了瘪忍不住上前对童姥说：“您啊稍安勿躁，钱导忙得一整天连饭都没吃，您说人家那样的腕儿都这么敬业，咱们是不是更得多点耐心呀”

    童姥原本连正眼都没给小助理，此时听她这样说，立刻怼道，“一个小小助理在这哔哔什么！钱导这么忙还要特意过来录我这段，这是为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么”

    我被童姥的泼辣惊得目瞪口呆，小助理更是当场吓傻。反倒是主持人和星探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表情仍十分淡定。

    主持人将小助理拉到一边，用能让别人能听见又确实压低了的声音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leslie的人。”

    小助理听了以后，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估计也十分后悔刚才得罪了有靠山的童姥，但年轻人又做不到立刻拉下脸来示好，只得憋着一肚子委屈在路旁站着吹风。

    我看童姥也没真的生气，把她拉到一旁劝道：“今早晨你还担心路选出问题呢，别这么高调哈。”

    童姥瞪了我一眼，“五月，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干嘛么”

    “额，做任务，做个能赚钱的任务。”

    “对，但这个任务能顺利完成的前提是帮leslie在《造神》中拔得头筹，你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我见童姥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不敢胡乱应答。

    “意味着咱们要趟娱乐圈的刀山火海了。你如果没点狠劲儿，没点势利眼、没点狐假虎威的不要脸。那你连这个圈的边还没摸到，就被别人踩到尘埃里去了。懂么”

    我点点头，没法反驳她，因为我知道，童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她曾经的亲身经历中总结出来的。



第六十二章 心思够细
    在我准备让小凡去给我买第二杯咖啡的时候，迟迟没能露面的钱导终于到了。

    如果一位美女开辆苹果绿的甲壳虫，那画面看着会很和谐。但如果司机换成位身高不足一米七，且容貌青涩身材骨感的男青年的话，画面就会显得比较娘。

    “钱导！”场外主持人和小助理见钱导停好甲壳虫朝我们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童姥坐在我旁边没动，“怎么又一个。”

    我听得满头问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在抱怨昨天的tom是双，今天的钱导是g，而这肯定会影响童姥发挥她的魅力。

    “钱导”，一直处在整个拍摄组边缘的应邀星探终于说话了，他走到又白又瘦的钱导身边耳语了几句，钱导的眼神便随着他的话飘逸了两圈，最终锁定在了小凡身上。

    钱导观察了小凡一会才开口，“那边的小伙子，你过来下。”

    他的声音很细，距离又远，所以被钱导点到的小凡依旧傻乎乎的蹲在原地，从防尘袋里往外拿童姥的衣服。

    童姥虽不肯主动和拍摄组的人搭讪，但注意力却全程都在那边，她看小凡根本没听到钱导叫他，伸脚踢了踢，等小凡一脸茫然地看着童姥时，她小声咕哝道：“机遇来了，好好把握。”

    童姥的声音不大，但我想小凡应该完全能听清。

    在小凡被钱导、星探和场外主持人拉到一边“教育”的时候。我用肩膀顶了一下童姥，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干嘛”

    “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你也太淡定了吧不生气啊”

    童姥叹了口气，“有什么可生气的，这种事在圈里每天都在发生。不是你替了我的角色，就是我抢了你的代言。而对于我这样从来没真正出过名的小演员来说，早就麻木了。而且”童姥笑着看向正在由助理领去beautyone的suv的小凡，“有leslie在，我又不会被小凡替代，最多，就是在《造神》上多个竞争对手。”

    我见童姥笑容苦涩，明白对她来说完全不介意被同伴盖了风头是不可能的，但能在社会里存活的人，肯定要有适应生活里各种挫折的能力，我如果劝慰太多，反倒显得看扁了童姥。

    “钱导，咱们这场怎么拍”等钱导亲自带着小凡回到街心花园的时候，童姥站了起来。

    钱导露出一个非常礼貌地笑容，“思童吧外主没给你台词么”钱导明知故问，场外主持和星探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童姥就算有台词本也没人和她对台词。

    童姥明白，这是钱导在给她下马威，她直接转向小凡，“小凡，你阿玉姐让你今天早点回去，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眼看小凡的表情像是要着急回绝童姥。我赶紧插话：“小凡，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和你阿玉姐说一声。不过，你阿玉姐可什么都听你思童姐姐的。”这话说得比较扯，阿玉和思童简直是女性的两种极端代表，两人平时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我相信小凡不傻，绝对能听懂我的意思。

    果然，小凡露出个恳求地表情，“思童姐，那你帮我和阿玉姐说说吧！钱导说我特别符合‘路选’的标准，想让我试一试。我”

    “是啊，小凡的形象很不错，我打算给他临时录一段。思童你和小凡还有外主他们赶紧去对台词吧！一小时以后开始！”小凡后面的话被钱导截断了，他肯定听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知道如果不让童姥顺心，小凡的边他都碰不到。

    我眼里看着这些，终于有点开始理解童姥所谓的“刀山火海”。因为名利来得太快太直白，所以交换的时候也很简单粗暴。不管你是不是成熟懂事，不管你是不是通达老练，大家都会默认你懂游戏规则，默认，你会为了成功不惜一切。

    我盯着小凡从suv出来以后明显通过化妆技术又涨了三分颜值的脸，虽然不知道他的心底对出人头地的渴望有多么迫切，但从他在完全没知会紧挨他坐着的我这个现任老板的前提下，就答应了钱导为他临时拍摄一段路选视频的做法就能看出，他至少是个大胆、且颇具执行力的小野心家。

    “我带了不少衣服，您帮我看看选哪件吧”童姥对钱导的态度正在阶梯式的转暖，这既是“工作需要”，也是童姥的策略。

    钱导把几套衣服扫了一眼，“‘路选’嘛，就是从路人里面选，这件上衣加那件裙子吧！”他指了两套风格差异很大的衣服，让童姥将一件白色真丝的ol风衬衫与一件学生感很浓的浅绿格子半裙搭在一起。

    童姥皱起眉毛在钱导身侧瞪了他一眼，但她始终没有出言反驳，算默认了钱导的安排。

    “这两件衣服不太搭调吧”我等钱导去和星探说话以后，凑到童姥旁边。

    “当然不搭了！他刚才已经说了嘛，路人大多不懂穿搭，瞎配套，所以让我这样穿，才显得像路人。”童姥语气还算平静，好像并不很介意在《造神》中首次露脸便被迫穿成这个样子。

    “哦”，童姥既然能接受，那我只要相信“一切都看脸”的真理就好，反正她不管穿什么都美。不过世事最怕的就是不公，钱导这边指定童姥乱搭衣，那边却让小助理临时跑到金融街购物中心里的一家买手店为小凡买了件stussy的t恤和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