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戍边铭东
第一六八章 完全凌乱了
潞州军入驻于刘家堡,便停止了前进。
无论是修整整编,还是给伤员养伤治疗,刘家堡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虽然军队停留了下来,但李征却是没能停留。
从泽州来的信使,已经是一日数至,催促着李征尽快入泽州。
毕竟李征的报捷文书之前被截住了,但是这么大的胜利,如今还需要尽快修改一番向朝廷报上。
三月初六,李征风尘仆仆的到达了泽州。
听闻李征到来的消息,泽州上下几乎排的上号的人都出城前来迎接。
甚至还包括着众多的缙绅们,他们并非是被逼迫着而来,而是真心而来。
李征这么短的时间便逼退流寇的数十万大军,不仅挽救了他们可能会受到的兵灾,更是挽救了他们一直持续不断失血的钱包。
当得到李征已经取得大胜的消息,谢文举便明智的停止了各项摊派。
因此在没有了官差前来摊派第一时间,缙绅们便打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因如此,缙绅们这才破天荒的对于朝廷官兵的胜败,出奇的看重了起来。
而李征这个毫不拖泥带水的官军统帅,自然也成了他们心中暗暗感激的对象,这才有了全城上下出城相迎的盛况。
在人群的最前面,是知府余行则与监军谢文举。
此时二人都是满面的红光,显得极为满足。
余行则是第一次将流寇挡于泽州境外,这份功劳自然不会少他一份。虽然还改变不了朝堂上下对于他的固有印象,但起码也是一个好的转变嘛!
谢文举则是单纯多了,来此监军,要的军功有了。而且通过保障后勤的权力,不仅完美的供给了军队,更是在地方上狠狠的为自己捞了一把。
这一场仗打的时间并不长,但谢文举收获却并不少,不仅将在京里活动的数千两银子完全捞了回来,更是有了军功傍身,完全可以称的上是名利双收!
这二人对于李征的印象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如同迎接英雄归来一般,在城外候着。
见到这场景,李征也不敢怠慢,百步外便下马步行而前。
“末将见过知府大人,监军大人!”
李征来到二人面前,抱拳行礼道。
“李将军无须多礼。本官还要祝贺将军虎威,保我泽州无虞,更是击破高闯,立下不世之功啊!”
余行则笑着拉起李征的手,脸上都快笑成花了。
“余大人说的极是,李征你这次立功不皇上必会重赏!”
谢文举也笑的十分和善,向北拱拱手道。
还别说,这文人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坦。比起谢文举那干巴巴的称赞,听的人舒服多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余行则这般吹捧李征,李征自然投桃报梨,拱手道,“大人谬赞了,若非大人在后方运筹帷幄,定下方略,再加上监军大人竭力保障粮草不缺,又亲临战线鼓舞士气,还有这几位锦衣卫兄弟舍生忘死,为诸军做出表率,末将哪里能击退那高闯”
李征这话一出口,余行则与谢文举等人脸上的笑容便更盛了。
包括谢文举身后那几位锦衣卫,都觉得李征还挺会做人的,很上道。
唯一觉得不爽的是真正做出极大贡献的缙绅们,他们不仅出钱出粮,还时不时被那个死太监用刀子威胁,晚上甚至都不敢睡太熟。
但眼下,李征感激了所有人,却是对真正有贡献的完全无视。这情况委实令他们个个憋屈,但却无人敢发出什么不满。
他们委实被谢文举给整怕了,委实太难了。
一行人将李征迎入城内,余行则吩咐准备酒宴,为李征接风洗尘。
“奋武,这次斩获如何”
在这种小范围的酒宴之中,余行则一边劝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华国人一向有酒桌上谈正事的习惯,往往不经意之意,却会谈到最关键的问题。
“斩杀流寇至少过万,只是可惜大部分首级无法收缴。”李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中带着伤感,“官军伤亡一千五百余,几乎是两败俱伤!”
“才一千五百人”
余行则与谢文举二人几乎同时惊呼道,相互之间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大的一场会战,官军正面击退数十万的流寇,但损失竟然还只是千余人,这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确实如此,伤亡太过惨重了,这都是末将的责任!”
李征一仰头,再次饮下一杯酒,委实心疼啊!
“李将军说笑了,区区一千余人,又有何惜哉”
余行则见李征那痛苦模样,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大明官军征战,哪一次不是数千数千的阵亡但哪又如何大明富有四海,些许损失,根本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李将军过了,回去好好安葬这些壮士也就罢了。”
谢文举更是觉得,李征这戏也演的太过了。
辽东战场,朝廷一次损失个万把人,已经算是比较好看的了。辽阳之战,广宁之战,宁远之战,哪一次不是损失数万
至于战果,也只有宁远大捷之中,满桂违令出击,杀的建奴那二百余夫子军而已。
如今以千多人,换来高闯数十万人止步不前,三军惊惧,令之不敢直视泽州,无论如何看,都可称之谓一场大捷啊!
虽然知道大明文武上下,都对普通士兵不屑一顾,但李征还是有些气恼,不过他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自然不会争辩,将话题一转,“此役种种,末将的奏章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不知两位大人为何要另起一章”
“哈哈!李将军这打仗的本事,本官不及。只是这写奏章的本事,还太浅了,太浅了!”
余行则与谢文举对视一眼,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章,递给李征,“不过这花花文章自然非老弟所长,你按这份奏章再誊抄一遍就是了。”
李征疑惑的接过奏章,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便直接呆住了。
“末将可不曾受披数创啊咦,腰部中了一箭若是中了一箭,哪里还能作战”
李征越读越觉得离奇,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但看到余行则二人,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也只好将惊讶压了下去,继续观看。
“末将与高闯大将大战百多回合,将之斩于马下,激励士气奋发”
这真的不是三国演义李征直愣愣的看着奏章,目光越来越呆滞了。
“末将还曾带数名铁骑与锦衣卫数人冲阵”
“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
“甲衣皆赤,流寇三军士气为之一滞,哀声遍野”
李征完全看的愣了,这真的是自己么确定不是霸王项羽
李征完全凌乱了。
第一六九章 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步卒于命,数千人誓死如归,跟随自己搏命拼杀,大破流寇,杀的流寇退兵十数里,遗尸无算。
这倒是还有些真实了,毕竟潞州营上下拼命倒是真实的。
不过并不是让流寇退兵十数里,而是一直被别人压在关上不断的以命换命。
下面的内容,李征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什么在皇上的洪福之下,在余行则与谢文举的运筹帷幄之下,官兵士气大震,突然变得以一抵百之类。
什么王永带骑兵三百,大破流寇老营数千骑兵。
什么李悦带五百人连夜偷营,阵斩流寇五千人云云。
什么苏浩的长治营如何连破流寇数营之类的,已经让李征老脸都有些发红了。
完全凌乱了。
果然这文人吹牛的本事,完全令李征叹为观止。
虽然其中有不少完全凭想象打仗的情节,但李征却是发现,至少这些情况,在逻辑上是行的通的。
比如写李悦带人偷营之事,半个时辰摸到营外,突然发起进攻。并且擒贼先擒王,直接冲着对方帅旗而去。这才让流寇上下震动,取得辉煌大胜。
但是这些桥段完全经不起推敲,因为这需要最完美的环境。一是对方没有斥候,二是对手完全是一群一睡就睡死的蠢猪。
最重要的还是流寇中有人阵前起义,直接带他们去帅帐,而且还得一路上无人拦截。
将一系列疑点讲出,李征摇摇头,觉得这奏章根本就不靠谱,稍微有点战场经验的人,就可以一眼识破。
对于李征的疑惑,余行则与谢文举却是同时微笑了起来。
“李老弟啊,这打仗我不如你。但这官场上的事,你却远不如为兄了。”
三巡酒过,已经微有醉意的余行则已经开始与李征称兄道弟了,轻笑道:
“这东西说来话长,你也无需懂得,你只要知道这奏章本官也是要署名的,本官岂会害自己”
“余大人说的是,咱家也要署名,你就放心吧!”
谢文举也是同样笑着,一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模样。
好吧,余行则是官场老油条,这个谢文举又是长年混迹于宫廷,既然这两人觉得没有问题,奏章中又明显吹捧了自己,那李征自然也不会阻拦。
“李老弟,这副奏章是本官为你写的,你回去誊写一下,署名就可以了。”
等李征痛快的将自己的名字签在奏章上之后,余行则又拿出一份奏章递给了李征。
李征拿来随便扫了一眼,顿时感叹这些千军万马走过科举这条独木桥的人,真的没有一个是废物。
这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既体现出了自己的智勇过人,又不会显得太过于露骨,委实是一篇上佳的文章!
李征称谢了一番,便收入怀中。
一席酒吃的宾主尽欢,夜半方散。
在泽州一呆便是十数日,李征除了安排李开莫负责抚恤之事,又令吴雄才前往宁山卫接手田地之后,发现自己又一次陷入无所事事之中。
并不是李征想待在泽州,只是潞州营如今还在刘家堡休整之中。
而且还有很多的重伤员还在慢慢汇聚于刘家堡,各凭天命的坚持着。
这些人虽然余行则与谢文举并不在乎,但李征却是如同心头肉一般的存在。
虽然前些天一直收到的都是坏消息,不断的有重伤员坚持不住,而撒手西去的消息。
而李征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断搜刮泽潞二州的大夫前往救治,然后搜集大量的草药前往。
这些人如果身体康复过来,这些已经经历过惨烈大战之人,心理素质绝对强于训练场上出来的新兵,是未来军队的中坚力量。
好在这些天,这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明显减少了许多,能够熬过前几天的重伤员,基本上都是身体素质极强之人,大部分已经挺过最危险的几天,正在慢慢的康复之中。
这些阵亡和残疾的士兵身后之事,也就是抚恤之事,一直以来都是李征关注的重点。
好在各方面回复的信息,都是显示这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有成熟的规则,再加上严厉的惩罚,至今还没有什么私吞抚恤银这种狗血的事情出现。
而另一个宁山卫,更是乖巧过人。
葛永辉不仅守诺交出了一半的军田,而且这些田地更是清一色的上田,根本没有任何滥竽充数。
至于柳树堡的接收也是极为的顺利,除了葛永辉的配合,许国忠所带的十数个久经战仗的士兵也是重要的因素。
在正副千户都被清除的情况下,柳树堡上下更是基本上被换了一遍血。
收缴军田,再以极低的佃租的政策,在吴雄才的亲自督导之下更是强力的推行全境!
这种惠民的政策,让普通军户对于许国忠的到来,也从一开始的麻木不仁,到最后无不欢呼雀跃。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柳树堡已经彻底归心,甚至附近的千户所都不断有人投奔而来,势力一天比一天庞大。
这一切都是有章法的进行着,根本无需李征再亲历亲为。
已经有些蜕变成咸鱼的李征,百无聊赖之下,却是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崇祯五年五月底,潞州府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几乎以光速一般的速度,快速的传遍了整个泽潞二州。
那消息便是,武溪裳已经有喜了。
这个消息,顿时让李征集团内部人人都欢喜鼓舞。
李征如今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快三十的人,还没有继承人,委实令许多人都担忧。
但这个消息一出来,尽管只是有喜,但人心却安定了不少。
历史上有不少人亡政息的事例,无一例外都是与继承人缺失或者年幼有着联系。
在平均年龄低的吓人的古代,古人三十就可以称老夫,看着李征眼看就可以称老夫的年纪,还没有后继之人,怎么不会令人担心
听到这个消息,李征也是坐不住了。
不等那些重伤员身体康复过来,李征便辞别了余行则二人,快马加鞭的向着潞州府而去。
前世今生,李征都没有后代,这个尚在娘胎中的小家伙,如今已经将李征完全吸引住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我终于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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