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自我修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雨飘摇
鲜血如泉喷涌。
她再度抬头看向了巫咸大人。
他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巫咸一身整洁的祭司装扮,为了就是与天地沟通,与灵力共鸣,但沧海却从未打扮成这个模样过——在灵山之上的祭祀活动里,为了保持自己的灵性,女巫们是不得身穿一丝一缕的,不仅仅是沧海,就连其他的几位女性十巫在祭祀活动之中也都没有“巫女服”可以穿。
这在灵山之上是常识,没有十巫质疑过这个规则,也没有谁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除了沧海,因为只有她曾经在凡间生活过好几年。
——在回到灵山之前,上一次……自己赤身出现在公共场合别人眼中……是什么时候了嗯……是在那个奴隶商队里。
她有些恍惚,仿佛已经没再置身于祭坛之上,而是置身于多年之前的那个奴隶商队,她也是如此一丝不挂,将美妙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与别人的视线之下,那个时候她才刚刚生产没多久,身材却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好,初为人母的她正是美得不可方物的时候,将这样的沧海摆在拍卖的大会之上,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争抢。
沧海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些充满了的目光,那些丑陋到无法入耳的话语,那些纷杂乱飞的银两银票,那些屈辱和……和一缕希望之光。
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阮殷。
“巫姑巫姑!巫姑你怎么了”
“……”沧海恍然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了不断呼唤她的巫咸大人,她稍稍愣神,然后连忙回答道:“巫咸大人,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够了。”巫咸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然后撇了撇嘴,指了指沧海的手腕,“血够了,今年不需要那么多。”
“哦……好的!”她收回了右手,同时左手又是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抹,接着,神奇的画面忽然出现了,随着一道光芒的出现,她手腕上的伤痕飞快地愈合,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止血结疤了,她脸色稍稍有些苍白,但流了这么多的鲜血之后也只是稍稍苍白而已,这样的体质简直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但这只是引起悲剧的引子而已。
沧海恭恭敬敬地对巫咸鞠了一躬,然后退后一步,对着那青铜大鼎双膝跪坐了下来。
她的脑袋稍稍有些眩晕,并不严重,但已经足够让她再度进入那似梦似醒的幻觉之中了。
对于沧海来说,阮殷带给她最深刻的印象毫无疑问是那毫无阴霾的笑容,那个与某位赋闲王爷截然不同的、与邪恶的奴隶贩子截然不同的,与这尘世中绝大多数人都截然不同,甚至与灵山中人也截然不同的笑容。但这一份笑容,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的。
阮殷并不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人,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设,她甚至都不想、不愿意去演成这样的人设,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多疑和乖戾的性子,那时候的沧海已经在这尘世之中浮浮沉沉,已然被伤得遍体鳞伤,她想要回到灵山——那里不像凡间一般,这样危险、肮脏和丑陋!
那里安全、纯洁、美好。
嗯,“安全”、“纯洁”、“美好”。
她本来已经接近回到灵山了,甚至连孩子——那个被她取名为桑田的孩子,都已经回到灵山了,但她自己却出了意外,流落到这种地方,时隔一年再度感受着凡间的危险、肮脏和
第十六章 仪式与舞蹈
“巫姑,你今天的精神很不集中啊。”巫咸挑了挑眉毛,“怎么了吗”
“……”沧海恍然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提出了疑问的巫咸,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去,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没什么!”
“我知道你对你被软禁心存不满,但是没办法,现在是炼丹日,一切其他事情都应该推到炼丹日过去之后再说。”巫咸淡淡地说道,“放心好了,等炼丹日结束,我会替你和巫盼说说话的,巫彭那家伙还不至于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可是我不太相信软禁我们两个的决定没有你的参与啊,巫咸大人。
沧海依旧低着头,并没有将自己的质疑说出口来。表面上,和他们产生了冲突的是十巫之首的巫彭大人,但若没有眼前这位灵山实际的大脑示意,她才不信巫彭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软禁两位十巫,这在灵山巫觋一族漫长历史之中都不曾有过先例!巫彭不敢一个人承担这份责任的,那个人古板、固执、别扭,但在某个层面来说,又胆小的出奇——他不敢破坏任何灵山原有的秩序,他明明也知道巫觋一族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却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做出任何变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决定,他不敢的,这个决定背后,一定有巫咸的存在!
当然,沧海并不觉得这个决定有太大的问题,站在巫咸与巫彭的立场来看,像是她这样的变数也是千年未有之变局,以变治变才是真正值得信赖的办法。
尽管能够理解,但是她恨透了这被软禁的处境!
——桑田她怎么样了
这是现在的她最关心的事情,灵山十巫之间不该有任何隐瞒和欺骗,就算她现在被软禁在灵山之上,只要想问,就一定会有人回答她的——就算巫礼那个登徒子不会,还有巫罗、巫即……甚至直接询问巫咸大人,她也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但是她不敢问,她怕得到那个答案:“桑田她已经被送到凡间了!”
——不!她不应该重蹈自己的覆辙!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甚至包括从阮殷那里离开,不能再让桑田变成她当年的那副模样!她不该接触这个世界的危险、肮脏和丑陋!这个世界是何等的缤纷多彩,为什么因为某些人的恶意,就让她这样的孩子错过了一切,只让她接触那些被剩下在阴影之中的污秽呢!
——这不公平!
她咬牙,但并没有继续开小差,她终于开始集中精神于祭祀之中,那青铜大鼎之中她的鲜血忽然开始沸腾起来,她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沉浸在了某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此刻的沧海不再是平日里的那个沧海,而是灵山十巫之中的巫姑——作为巫山神女象征而存在的巫姑,也是灵山十巫之中最富有灵性的巫姑!
她闭着眼睛,但是却依旧能够“看”到整个祭坛的全貌,看到巫咸大人同样闭着眼睛,然后浅吟低唱着只属于巫觋一族的古老语言,那种晦涩而神秘的语言本身就充满了力量,随着巫咸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沧海能够“看”到如同潮汐波动般的灵力开始上升,然后一口气充斥了整个祭坛!
沧海还是没有睁开双眼,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盛着她鲜血的青铜大鼎开始摇动起来!而巫咸大人同样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之上,一手按在地面,他的声音与一开始的含糊不清截然不同,甚至也不再叙说
第十七章 我不走
走在长廊之中的沧海忽然感到了一阵寒意,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一般,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并且停下了脚步,打量起周围。
空无一人。
嗯,按理说就该是如此,灵山被护山大阵所守护,一般闲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灵山之上,她在这里能遇见的……应该只有作为同僚一同工作的其他九位十巫!
——是错觉吧。
她跺了跺脚,又重新踏上了主动回到自己的房间的道路,尽管那个房间与其说是家,还不如说是监牢,但她依旧没有逃跑的心思。不为其他,就是因为沧海心知肚明,光靠自己她是绝对逃不出这座灵山的。
沧海走在路上,那种被人暗中观察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她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但她没有说什么,很快便回到了监牢之中。一路上沧海并没有见到其他十巫,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这段时间的确是灵山十巫最忙碌的炼丹日,所有十巫都要将精力集中于此,但是十巫各有各自的日常工作,比如说担任了山脚村庄村长一职的巫抵,就连沧海自己,平日里有些培养药材的任务。在炼丹日里这些日常工作的确得放一放,但这并不代表完全放弃,甚至有十巫以维持日常工作作为借口,从炼丹日纷繁工作之中抽身休息,像是巫罗她就是此道老手,沧海甚至只在炼丹日的第一天见过那丫头,偷懒偷出了一个境界!
而现在看起来……今天是赶巧遇上了大家一起忙里偷闲的日子了吗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
沧海只是耸了耸肩膀,便走进了那仿佛监牢的房间,随意地伸出了手想要将房门关上,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鬼魅的影子忽然窜了进来!他一下子抓住了沧海想要关上门的手臂,同时在她惊叫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一下子拥入怀中,这不是什么温暖的拥抱,他是为了束缚她的反抗才这么做的!沧海能够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这具所富含的力量。
——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
沧海多少年未曾和一位男子如此亲密地接触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出他的控制,但在那人无比熟练(不知道因为什么的手法,她怎么扭动身体都难以挣脱,口中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她咬咬牙,运转起自己的魔力开始酝酿攻击,但在这之前,那个男人就先一步开口了:“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不大喊大闹,我就立刻放开你!”
沧海完全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扭动身体,也继续运转着魔力。
那男人似乎也有些无奈,只好又补了一句:“是桑田她拜托我来救你的……我是阮殷的伙伴!”
沧海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挣扎,而那男子见到沧海不再反抗,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干脆地放开了沧海的身体,而在他离开自己的身体之后,沧海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不会忘记这张脸的!
那个奴隶贸易的商会首领陈赫然!
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感到了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但还没等她再度动手,陈赫然就先一步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猛然一撕,从脸上撕下了一张假皮,露出了严渊那一张清秀的脸。
他笑嘻嘻地对沧海鞠了一躬:“你好,我叫严渊。”
“易容吗”沧海眨了眨眼睛,语气从激动重归于平淡,“你就是严渊啊……”
“沧海女士知道我吗”
“嗯,阮殷的事我一直在关注。”沧海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
“那就好,也免得我再多做自我介绍了。”严渊心情不错地点了点头,他这时才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观察起眼前的沧海。
她的确是一个美人,面庞并没有因为岁月而变得苍老,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多了几分特别的韵味,她身着素色的宽松衣物,但这也并不能掩饰她曼妙的身姿,而更让人瞩目的,是她的一双眸子。那双眸子如同蓝
第十八章 破脸天师?
“想必……阁下就是胡鹏吧!”
阮殷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桑田被她抱在怀中,不过就算是禽兽至阮殷这种变态磨镜女,也不至于对自己老相好的女儿动手,所以只是将桑田搂在怀里,并没有动手动脚的。阮殷发誓,只要桑田不反过来诱惑她(小桑田:,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吃母女丼的意思!
呃……难得她都这么发誓了,那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总而言之,呆在胡鹏面前正怡然自得的两女,正是自己以为正楚楚可怜地呆在奴隶贩子的控制之中的桑田和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子,这让胡鹏有些懵逼,不过他随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隐藏了自己身影的树丛。
阮殷挑了挑眉毛。
传说中的胡鹏看起来年纪颇大,头发已经半白,但身子骨看起来还颇为硬朗,那脊背也依旧挺立得笔直,一身衣着利落而整洁,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武夫或者书生,倒是像那些大家族之中的老仆、管家,而阮殷更是能够看出他身怀着不俗的武功修为。不过这只能证明他至少是一位人阶修行者,至于他到底是否是地阶,阮殷并没有妄下判断,她天生的谨慎已经让她保持住了最大限度的谨慎,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带给她太大的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放松警惕了,毕竟她的怀中还有一个小桑田在!
她得对沧海的孩子负责,要不然怎么能让小桑田也爱上自己,怎么实行她的母女丼大计……咳!她的意思是,她得在见到沧海之前,帮她保护好她的孩子!
“小姐是……”胡鹏微微欠身询问道。
阮殷终于放开了手感不错的桑田,让她蹦蹦跳跳地躲到了自己身后,同时不卑不亢地说道:“阮殷。”
“南宁阮家,小龙屠阮殷!”胡鹏微微惊异地问道,“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和巫姑是旧时相识……怎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阮殷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倒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巫真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在下……是乐正阁下的家臣,受他所托在这里等待由桑田小姐传递而来源自巫真先生的信件,并且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救下桑田小姐。”胡鹏对阮殷保有着敬意,微微低下了头,简单地说道:“当然,既然桑田小姐已经被阮殷小姐接下,在下就不再僭越了,不过能够将巫真先生想要交付给我主人的信件转交于我”
“乐正阁下”阮殷愣了愣,她下意识在脑子之中搜索了一下乐正这个不怎么常见的姓氏,而当今天下使用这个姓氏,还足以称为“阁下”的……首当其冲的便只有一人!她颇有些惊异地反问道:“是说……天榜第十三位的破脸天师……乐正子煜殿下吗”
“正是!”胡鹏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当今天下,乐正二字,便专称我的主人一人。”
“嘁。”阮殷挑了挑眉毛,对着身后的桑田伸出了手,示意她将信封交给自己,然后又转交给了那个名为胡鹏的老仆,同时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乐正天师会与巫真有联系他们两个有什么可能的共同点吗巫真为什么给他写出这一份信”
“阮殷小姐……您看过信的内容吗”胡鹏收下了那封信,并且将它收入了怀中,恭恭敬敬地问道。
一旁的小桑田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信可是她主动拆开看的,她也知道这种行为十分失礼,她有点怕胡鹏和他们两个翻脸,不过阮殷倒是一点都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过,只写了四个大字:时机已到。”
“嗯。”胡鹏并没有拆开信封,只是拿着它点了点头,似乎那信封的内容不出他的所料,他只是继续问道:“那您知道是什么时机到了吗”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到这里来堵你了。”阮殷没好气地说道。
“呵,倒也是。”胡鹏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解释起来:“巫真先生前段时间曾经下灵山、出荆州,来到了他们巫觋一族口中的‘凡间’游历,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我家主人相遇,并且相谈甚欢,成为了好友。后来游历的时间到了,巫真先生才不得不回到了灵山。巫真先生在和我家主人的交流之中提到了灵山之内出现了的问题,巫真先生认为灵山需要改变,需要变革,而我家主人对他自然表示了自己的支持之意——而这封信便是这件事情的象征想,象征着巫真先生认
第十九章 自相残杀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沧海微笑道,“如果和你走了,不就落实了我背叛之名了吗你袭击了巫抵,过不了多久灵山之内就会全山警戒的,你快走吧,只有我呆在这里,才能让他们不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
“就算放到你身上又如何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严渊有些急了,“你开玩笑呢吧你以为你不走他们就不会怀疑你了吗如果我是那什么巫彭,第一时间就怀疑你!”
“巫彭大人怀疑也没有意义,因为我并没有离开。”
“那你走了,他们的怀疑不是也没有意义了吗”
“那巫盼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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