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一件天青色袄子,配浅湖绿色大摆裙,腰间悬了两枚压裙摆的吉祥云纹玉佩。袄子和裙子都是素色,配上银质首饰和浅色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淡。
夏宴清对上两人的视线,再看看打扮的花团锦簇的三姐妹,心下诧异不已。
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很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穿戴的寻常,抢不了她们的风头啊。
她还在一头雾水,没来的及和三人说话,一个气质不凡的丫头就笑盈盈的过来见礼“奴婢燕秀见过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
燕秀?
夏宴容姐妹当然认识燕秀,芷容县主最信任的大丫头,虽然是丫头,却比很多主子都的脸。
燕秀亲自来接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日防夜防
姐妹三个还在发愣,燕秀又看向夏宴清,笑道“这位就是夏家四姑奶奶吧?这些日子,我们县主可没少念叨姑奶奶大名。果然,姑奶奶出身名门就是不同寻常,这一身灵透才气,掩都掩不住呢。”
夏宴容几人立即黑了脸,燕秀果然就是冲着夏宴清的面子来的。可是,要不要这么说话啊,这话说出来,把她们夏氏嫡支放在何处了?
燕秀夸过夏宴清,好似没看到夏宴容姐妹的神色,盛情招呼道“四位姑娘请随奴婢来,咱们县主已经等着了。”
夏宴容和夏瑞清强装笑脸,跟着燕秀往进走,眼中情绪更深了几分。
夏海清则偷瞄了夏宴清好几眼,不明白这位人人唾弃的村姑,之前比她还不如,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被人如此看重了。
二门外也有刚下马车的莺莺燕燕,发懵的看着燕秀把人迎进去,心中满是不解。
夏宴清自然能感受到身周的气氛,也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还是古代人的情绪和现代人不一样?
郡王府门外和二门处,那么多贵女呢,那可都是不输于夏家姐妹、甚至在很多方面都优于夏家姐妹的名媛。
这种状况下,夏家姐妹却受到如此优待。
夏宴清感觉,这就像她上初中那会儿,班主任的语文老师经常会做的一件事
一个很难的提问,让班里站起一大片给不出答案的同学。
然后,老师叫起班里的2号学霸,人家站起来,连个突都不带打的,吧啦吧啦、崩豆似得给出了正确答案。
老师一脸的蔑视“都是学生,一样的听课,瞧瞧某某某同学……好了,都坐下吧。”
学渣们那叫一个憋屈……
在她年少单纯的印象里,那个学霸存在的价值,好像就是为了打击他们这些半学渣的。
结果就是,广大学渣童鞋们不敢冲老师磨牙,只好“愤恨无比的仇视着”那位学霸,无力的在心中幻想,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坑学霸一把。
夏宴清感受着身周的不同视线,如今状况,和年少时的记忆很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她变换了位置,变成了那个被人愤恨的对象。
她可没有学霸的资本,名媛们想找她麻烦,好像很容易呢。
成郡王府花园里,三三两两聚集着一些年轻女子,或轻声细语,或笑颜娇嗔,指点谈论着远远近近的各色菊花,端的是花团锦簇,人如仙子。
燕秀带着夏宴清四人和各自的丫鬟走近,立即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
和二门处的反应一样,这些人俱都惊讶。
夏家姐妹就像她们的父亲一样,并未继承夏氏一族的书香门风,才智都是平平。若没有夏大学士撑着门面,这几位姑娘怕是连赏菊宴的门都进不来。
可今年是怎么回事?她们居然能让燕秀亲自出面迎接,真是好大的脸面。
几个女孩子把视线凝在夏宴清身上。
“看,你们看那个,那个穿天青色衣衫的女子,难道就是夏家二房的四姑娘?看着不太像啊,之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另一个女孩子打量几眼,“没错,就是那位和离的四姑奶奶,像是长胖了些,所以没原来那么干瘪了。”
再有一个女子问道“难道就是因为夏四姑奶奶,燕秀姑娘才亲自出去相迎?”
“怎么会?凭她也配!”一个颧骨较高的女子不屑道。
好歹这是在成郡王府上,这些人虽然议论,但还顾着自己和郡王府的体面,声音都压得很低。
夏宴清几人在花园中穿行,靠近这几个停下议论的女孩子时,夏瑞清开口了“四姐果然不是寻常女子,竟能得县主如此上待,连我们三人也跟着四姐沾光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既不显得失礼,又能让不远处几个女孩子听到,时间、声音和距离都拿捏的刚刚好。
夏宴清磨了磨后槽牙。
怪不得人常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别家小娘子还没找她麻烦,她已经被自家姐妹摆了一道。
这就相当于告诉大家就是这货让你们大家不爽的,我们和她没关系,你们有不满尽管冲她去。
夏宴清无辜的睁大了一双眼睛,不解问道“不会吧?三姐和两位妹妹出身夏家嫡支,又诗书俱佳、才气横溢,当然是我跟着你们沾光才对。”
夏瑞清面色一僵,她们在夏宴清面前显摆过诗书才情,可那是在自家,在一个村姑面前。这里,她们那点儿东西着实不够看,这种话当众说出来,没得让人笑话。
燕秀本不欲说话,见夏家姐妹好像要自己先掐起来,又有周围闺秀把不善的视线投过来,她知道她得开口了。夏家四姑奶奶的事情,自有县主料理,说什么也不能让事情发生在这里。
她笑着插言“两位姑娘容奴婢说句话,但凡进到咱们府里的,都是县主的上宾。只因您家四姑奶奶才回京不久,又是第一次参加赏菊宴,县主怕四姑奶奶拘谨,才额外关照。”
说着话,燕秀也不看周边人都是什么反应,略略加快脚步,笑盈盈的让着夏氏姐妹,往花厅而去。
花厅里,芷容县主正陪三个年轻女子说话,两个是姑娘家的打扮,另一个已经梳了妇人发式,穿戴富丽堂皇,气质倨傲。
四人身边还零零落落陪着几个女子,或倾听,或趁着有说话的机会插上一两句,看起来甚是和谐热闹。
芷容县主一眼看见燕秀带着夏宴清姐妹进来,立即起身,对那几位正在说话的闺秀欠了欠身,表示歉意,就快步迎了上来。
“我这还正念叨着,学士府几位姑娘怎么还不来,生怕你们有事耽搁不来了呢。”
夏宴清穿来这里,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有朝廷册封的女子。
这位县主一身紫色绣暗金色菊花纹衣裙,高华的牡丹髻上戴一直金凤钗,几粒拇指大的莹润珍珠发出淡淡的柔光,尽显皇族宗室的尊贵。
和通身的贵气装束不同,芷容县主面容姣美,眉宇之间都是亲和之色,更难得的是,这种亲和和她身上的尊贵恰到好处的融合起来,没一点儿牵强和违和的感觉。
夏宴清第一个感觉,这位县主是个胸有沟壑的主儿,不容小觑。
第一百一十章 寻衅
夏宴清随着夏宴容几人给芷容县主见礼。
这位芷容县主气质超群,情商也很在线,虽然身份比夏家姐妹高了很多,却没一点儿傲气,一个不拉的和几人打招呼,最后才把视线凝在夏宴清身上,笑问道“这位就是夏大人府上的四姑奶奶吧?四姑奶奶真是聪慧灵秀,居然能想出那样可爱精美的陶器,着实让芷容仰慕的紧呢。”
说着话,上前拉住夏宴清的手,“随我来,我给你介绍与韶华郡主认识。还有咱们京城的大才女贺翰林府上的锦绣姑娘,和四姑奶奶一样的才气纵横,你一定要认识认识。”
夏宴清一边随着芷容县主向前走,一边往心中咽着苦水。
敢称大才女,想来这份才气是公认的。她这点儿斤两,能和整个京城公认的大才女一样?
还才气纵横?没搞错吧!
这芷容县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显的又给她刷了一波仇恨值。
韶华郡主就是那位梳着妇人发式的年轻女子。
夏宴容姐妹和别家闺秀要看芷容县主的脸色行事,可人家的郡主身份在那儿摆着,也只是给了芷容县主的面子,听了芷容县主的介绍,冲着行礼的夏宴清点了点头,半个字没说。
接下来介绍的是大才女贺锦绣。
贺锦绣是翰林院一位六品修撰的女儿,看年纪还不足十五。大概身为才女,所以身上有着一种别样的清冷气质。
这位虽然是大才女,却不敢不给芷容县主面子,芷容引见时,一点儿不敢托大,忙着给夏宴清回礼,客套虚浮的说了好几次“四姑奶奶大才”。
见芷容县主满意,才轻嘘一口气,算是交代了任务,默默退去一边。
虽然有芷容县主极力推崇,可场间几个女子对夏宴清的态度,明显就是给县主面子,本身则是一点儿结交她的意思都没有。
夏宴容三人见此情形,自不会往上凑,选了较远的位置坐下,静观其变。
芷容县主并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在她身边给夏宴清安排了座位,当着众人着实夸奖一番清韵斋的陶器艺术品。
夏宴清自然能看出场间众人对她的不以为然,她一个在职场打拼多年、而且还是做营销的人,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还是很容易的。
为了不给自家父母、兄嫂丢人,也为了她以后精品路线生意走的少些阻力,她这个琉璃大业的主事人,一定得把今日的场面应付下来。
所以,她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端着精英营销人员的专业微笑,全程面对扫过来瞄过去、情绪不同的各种视线。
一直到郡王府的丫环进来禀报菁华郡主到了。
芷容县主这才起身,笑着对韶华郡主和贺锦绣说道“各位略坐,待我迎了郡主进来。”
芷容县主一走,花厅里的气氛立即就不对了。
原本还做着面子功夫的人,看向夏宴清的视线开始露骨并挑剔起来。
韶华郡主的审视目光,把夏宴清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坐在不远处的夏宴容姐妹觉得不对,忙挪开视线,各自低头凑在一起,状似正在低语,没发现夏宴清这里的状况。
韶华郡主好一番打量之后,才开口问道“夏大学士的孙女,是吧?”
这不是废话吗?难道刚才说的不够清楚?这分明就是找茬的前兆。
夏宴清连忙欠身“是。”
韶华郡主斜着她,“前些日子,夏四姑奶奶筹划清韵斋的陶器生意,做的很让人啧舌啊。”
夏宴清再次欠身,这位郡主绝不可能夸她,找茬从这个地方开始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事,居然也能成为被诟病的原因。
韶华郡主似乎对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满,语气重了些“你出身诗书大族,却如此在工商小道上花心思,难道夏大学士就这么听之任之,不加管教吗?”
今日随夏宴清出来的是心容,她见郡主神色不对,已经有些忐忑,此时又听郡主如此质问,不由心下大急,却限于奴仆身份,不好出面。
无奈之下,看向不远处的老宅三位小姐,想着她们是夏宴清姐妹的身份,出面打个圆场也算分内之事。她们出自夏大学士府,郡主好歹也得有两份顾忌。
却见夏氏姐妹各自低头,在专注的偶偶细语,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状况。
夏宴清却根本没想过夏宴容几人能替她出头,闻听韶华郡主语气不好,低头回道“郡主教训的是,只是宴清条件所限,并未受过诗书教育,能做的只有这些,让郡主见笑了。”
她神色恭谨,心下却暗自琢磨,这位出身襄亲王府的郡主,好端端的,怎么就对她鸡蛋里挑骨头了?
忽然想到最近和夏梓堂走的挺近的邵毅,这位可谓是襄王府的死敌。
那也不能够啊,据她所知,夏梓堂和邵毅只是在校场上切磋多一些,却从未在兵马司外有过接触。
韶华郡主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冷然教训“夏四姑奶奶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又是和离妇,更应该谨言慎行,静思己过。似你这等,才合理归家,就在市井之中哗众取宠,着实有失朝廷官员的体统。”
这话就有些戳心窝子了。
夏宴清沉默。这位郡主简直莫名其妙,居然还能牵扯到朝廷体统,她小小一个女子,有那本事把朝廷的体统搞没了吗?
夏家一族、夏大学士和韶华郡主没一毛钱关系,她站在卫道士的制高点,对她指点对错,简直就是狗拿耗子!
这时,她深深感觉,那个邵毅和襄郡王府互打了十几年,不是没道理的。
韶华郡主下手边坐着的一个年不满二十的年轻妇人,大概是见到有机会巴结郡主,也开口了“四姑奶奶做事的确不妥,难怪王侍郎家的二爷会与你和离。你这等行事作为,换做任何夫家,都容不下的。”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都起了巴结权贵的心思,一时间,低低的指责声和窃窃私语充斥了整个花厅。
第一百一十章 护在羽翼之下
因着有一位郡主撑腰,大家的那份私语就没想避着夏宴清。
隐约可以听见,有指责夏氏不贤,导致王夏两家姻亲关系破裂的;也有说夏家女追逐铜臭自甘堕落的;还有鄙视手工业和经商之人地位低下,而这位夏氏两样都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