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楼杰眉头皱了一下。
除非死人，死的还是个大人物。
第112章李师傅死了
“对了，食物中如果有毒物是不是一定查验得出？”林楼杰突然问。
林晗玉道：“毒物千变万化，可以单味成毒，也可以组合成毒，更隐弊的因人的个体差异而生毒，如果没有既知的一个针对性的狭窄范围而排查，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说这个时候，就算几千年之后也不可能做到啊。
看到林楼杰面色沉重，林晗玉心里咯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太尉很可能为了拉你下巴而以本次大赛的食品中下毒？”
林楼杰抿嘴，然后叹了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
林晗玉望着突然满脸苍凉的林楼杰，不，并不是他想多了，而是这次可能性极大。
本次点心大赛的宾客除了本国的，还有其他六国的不少公子和显贵，比如唐木。而楚王已经起发争霸之心，现在就差一个契机。
如果太尉真在这食品里动手脚，将参加大赛的的宾客一锅给端了，那其他六国必然大伤，尤其这里面还有战神唐木，所以对于楚王来说，这事正中其下怀，就算是他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促其成，只要事后交给一个像样的替罪羊就行了。而这个替罪羊，不用说，正是六国挂印的林楼杰。这样的替罪羊实在是太完美了。而万一有人要站出来指责楚王本人，楚王就可以抓住其诽谤的把柄，怒而出兵，呵呵，连出兵的借口也一并有了。
难怪林楼杰会觉得寒心，就算是林晗玉心里想来也觉得不寒而栗，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上一秒还是坐上宾，礼贤下士，求之若渴，下一秒就成了人家抛出去的一个肉包子，你进狼口，他挥棒打狼吃狼肉。
“别担心了。”林楼杰朝林晗玉轻轻一笑，试图缓解这难受的气氛，“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再说，这次大赛我早就在防毒上面做了相关的准备，一应材料器具都是经过多道程序检验，尤其是食材方面，特意请了张景浓做顾问，几乎很难让下毒者钻到空子。而且，点心大赛怎么说也是以楚王的名义向各国发出邀请的，太尉如果没有楚王的示意是不敢在上面做手脚的，而楚王方面，除非真要与六国都撕破脸皮，不然也不可能做这么大的动作。要知道，楚国虽强，也只是与荣国相等，其他五国再弱，若群起而攻之，楚国也是立于必败之地。楚王还不至于好大喜功到如此盲目的地步。”
“哦哦。”林晗玉有些恍忽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还是十分不安，尤其是想到唐信居然从太尉府里出来。而唐信与唐木的关系……还有右珍带回的荣国梁太尉要对付唐木的消息。
之后的每一天，林晗玉都特别小心。每天的赛事她都会睁大了眼睛四处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她都会亲自去查看，连她自己都要觉得自己要疯了。还好她做为楚王的特邀嘉宾本来就有管理大赛的职能在身，别人并没有起疑，只是当她责任心重，凡事亲力亲为。
一边几天，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点心的花样越来越多，品质越来越好，宾客们吃得都连声叫好，连个说肚子痛的都没有。
而唐信，依然是偶尔趁唐木不在的时候过来和她打趣两句，她多半时间没理会，偶尔会探探口风，但唐信表现得就像一个要文没脑，要武没拳脚的纨绔子弟一般，探不出任何口风。她又留心唐信有没有吃那些呈上来的点心，发现这家伙也是个吃货，几乎都会吃上一口，好吃的多吃两口，不好吃的吃进嘴里嚼了两口也会毫不给面子地吐在地上。她特意留心了那些被他吐出来的点心，果真也是难吃得不好下咽的。
一切似乎都没有问题。
渐渐地，林晗玉似乎也相信了林楼杰的管理并没有让人有钻漏洞的机会，有些放心下来。
半决赛很快就要来了，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八名点心师傅会在东街市集口做最后一轮角逐，然后进入决赛，而决赛将在楚宫进行。
李师傅居然也在八强之中，林晗玉还特意在最后一次比赛完出结果之后鼓励了他。他显得很激动，大约自己也没想到就凭自己平日里做给娘子吃的那点点心居然能胜过好些酒楼里的大师傅，进了半决赛。
半决赛只有一场，李师傅悄悄向林晗玉透露，他会在半决赛的时候做荷叶糯米鸡。之所以告诉林晗玉是因为这道点心并不是他的创意，而是来自于林家村的王桂香，而他知道，王桂香正是林晗玉的婶娘，所以，也有征其同意的意思。
林晗玉为李师傅的实诚而感动，告诉她王桂香做的这道点心正是她教的，尽管放心拿去比赛用，因为此次比赛倒也没规定说不能用别人的创意。做吃食这东西，个人火候也很重要，林晗玉甚至教了他一道广式月饼的做法，李师傅喜出望外，认真将步骤都记下来了。
半决赛的日子终于来了，林晗玉那天一早就到场了，先是仔细询问了一遍四周的守备情况，又检查了一遍各参赛队准备的食材，粗粗查验过，都没什么问题。她这才放心地坐回宾客席。
一会儿，比赛正式开始了。
林晗玉按惯例会下到赛区近距离观看，走到李师傅的灶台前，她发现只有李师傅带的那个徒弟在，因为只有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见林晗玉过来，又一紧张，手里端着的糯米倒在了地上。
“李师傅呢，怎么没来？”林晗玉问。
徒弟抹了一把汗，皱着眉道：“不知道啊，昨晚他就出去了，说是约了个朋友在酒馆喝酒，但我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师父回来，我猜他估计是喝醉了被朋友带回家里就在朋友那里睡下了，这会儿怕是还没醒过酒来吧。”
林晗玉一愣，李师傅看着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啊，怎么会在比赛前约人喝酒，还喝得那么大。
“师父平时就好喝两口，这次怕是遇上了聊得来的朋友，话一多就不自觉地喝多了。不过师父已经将这荷叶糯米鸡的做法都教给我了，我能搞得定的。神女可千万别让他们取消了我师父的比赛资格啊，若是这次过了关，下次就能在楚王面前做点心了，师娘其实一直想让师父开家点心店的，如果真在楚王面前露了脸，那师父开点心店的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了。”那徒弟生怕林晗玉因为李师傅缺席而取消了资格，急切地解释了一大堆。
唉，喝酒误事呢。林晗玉叹了声。
“没事，你继续吧，好好做，别把你师父教给你的忘记了就行。”
那徒弟听到林晗玉并没打算追究，欢喜得直道谢。
最后，半决赛的成绩出来了，李师父的徒弟虽然做得牵强些，但也拿到了第四名，刚好能进入决赛。李师父的徒弟自然高兴得直跳，只是这比赛都进行了一个上午，李师父一直没出现，这也让他徒弟有些担忧。赛后，徒弟找到了林晗玉想请她帮忙打听下这楚城内的酒馆昨夜可有人喝醉了酒被人带走。
林晗玉也有同样的担忧，按理就算是醉酒这会儿也该醒了。
她将此事告诉了林楼杰，林楼杰便调派了城中守卫到楚城各家酒馆去询问，结果一时也没有，林晗玉便先回了林府。
回到林府坐了没多久，正想洗洗午休一会儿，就听到右珍跑了进来。
右珍一脸急切，跑得快，所以有些喘，看到林晗玉就道：“玉……姐姐，门外有人说你叫打听的人死在了楚河里。玉姐……姐，你让他们打听谁？”
林晗玉一惊，李师傅死了？
右珍却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心里还以为是唐木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别哭，死的那人你不认识。”林晗玉还是第一次见右珍这样多愁善感，急忙喝止住她的眼泪，“跟我去一趟吧，我总觉得李师傅的死一定有蹊跷。”
右珍知道不是唐木就瞬间好了，点头，“好，我跟姐姐去。”
李师傅的尸体停放在打捞起来的河边，等着衙门里的仵作过来做初步检验才能动。
林晗玉她们赶到的时候发现林楼杰已经到了，尸体平放在一块门板上，上面盖着麻布，林楼杰蹲在尸体前面掀着布的一角正在查看，四周拉起了隔离绳，防止围观的群众过于靠近。
林晗玉她们一到林楼杰就示意士兵放她们进来。
“怎么样，真的是李师傅么？”林晗玉问。
“是，虽然尸体泡了一晚上有点难辨认，但比赛前我们有对所有参赛人做详细地调查，包括身体情况，李师傅右脚的尾趾断了一截，而这尸体不但容貌与李师傅生前近似，右脚的断趾情况也符合，几乎可以确定正是李师傅了。”
“死因呢？”
“初步看，像是喝醉了酒从这桥上经过时不小心翻下了桥。”
“和他一起喝酒的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已经让士兵去带过来问话。”
说话间，已经有士兵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那男子似乎还在震惊中，尤其是在看到遮着麻布的尸体，怯怯地问：“他们说李兄掉到河里死了？”
林楼杰没有回他，一双眼睛犀利地看着那中年男子，“你昨晚和李师傅一起喝酒，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在哪里喝的酒，喝了多少，当时情况如何，一一详细道来。”
那中年男子吓得伏在地上，“我……我和李兄喝酒并没有喝多啊，他说明天要参加比赛，不敢多喝，我听了也没敢多劝，我们戌时初开始喝，一共就喝了半个时辰，总共喝了两壶酒，大半还都是让我给喝了，我因为有点醉意，便没有送李兄回去，而是自己往家里去了。这事有大丰酒楼的小二做证。大人明鉴，我可是半句都没敢撒谎啊。”
“那平时李师傅的酒量如何？”
“他的酒量比我好啊，所以我才一点没担心过他，就那点酒，他走路都不会摇一下的，谁知道他居然会掉下桥去，这……想不通啊。”
林晗玉又望了眼那桥，这是一座由一块打横的巨石铺成了桥，桥面平坦，就算是八十的老人和三岁的小孩都无障碍通行，更别说李师傅这样一个中年男子，无故摔跤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且桥栏杆比较高，快到胸口的位置了，也是石条搭建的，宽而结实，就算是摔跤也没什么机会摔过这栏杆去。
还有一点，她记得从大丰酒楼到参赛者住的驿馆根本就不经过这座桥啊。
这么说是谋杀？
可是谁会谋杀一个小小的点心师傅呢。
此次比赛的竞争对手？
林晗玉摇头，可能性并不大。一，此次比赛虽然有点声势浩大，但奖品并不算丰厚。二，作为八强之一的李师傅的成绩从参赛以来的统计来看，也并没有成为此次大赛冠军的胜算，就算就杀掉竞争对手也该是更有胜算的其他几位才是。
动机找不到，尸体上也没有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
林晗玉再次望向那遮着麻布的尸体，突然看到李师傅的一只手紧握成了拳。
一个落水的人，按理应该是伸开五指拼命划水才对，但这拳……
林晗玉朝林楼杰打了个眼色，林楼杰手一挥，便让一个士兵将那中年男子带去衙门里先行关押。
“有什么发现？”
“你看他的手。”
林楼杰蹲下身来，用力地掰他的手，好不容易掰开了，从他手心里取出一块食物。
他放在地上仔细辨认，“好像是馒头之类的。”
“可是李师傅做的点心都是南方系的，馒头可是北方的。总不能是昨晚吃酒时剩下的吧。”
林楼杰将那馒头小心地用布袋包好收起，然后站起身来，“我再去大丰酒楼调查一下他们昨晚的吃食，然后再……调查一下此次比赛有哪些参赛者是有以馒头为比赛的点心的。”
第113章馒头的颜色
既然李师傅死得蹊跷，林楼杰第一时间上报给了楚王，请楚王下令将大赛的决赛时间推迟，至少等这桩案子有了一定确定的结果之后再说，可是楚王以已经向其他六国广发邀请柬，到时不能如期而举行，会让楚国之威风扫地，还说，只是一平民百姓意外死于大赛期间而已，多给些钱给家属好好安葬了就是，为了一个百姓而推迟大赛时间，实在是小题大做。
所以，点心大赛并没有因为李师傅之死而暂停，最后的决赛依然是三天后，也就是说林楼杰只有三天的时间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林楼杰很是头痛，从楚宫回府等着他派出去的调查的人汇报结果。
他回了林府，发现不单唐木和林晗玉在，萧雨仙和张景浓也在。
“怎么样，楚王肯推迟时间么？”林晗玉一见林楼杰回来就上前追问。
林楼杰摇了摇头，“此事关系太大，楚王不愿意推迟时间也是情理之中。”
林晗玉鼻子一皱，“什么情理之中，我看是正中下怀吧。”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事跟楚王或多或少有些关联了，不然，就算是决赛时间已定，但为安全起见而推迟时间并不是无理取闹的行为，只要稍有点明白的人都会知道，冒着继续有人被害的风险而如期举行比赛根本就是站在悬崖边赏风景。
“关于那外馒头，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也没有任何致命毒物的成份，我甚至让一只小老鼠吃了几口，安然无事。”张景浓是这次大赛的食品顾问，检验食品，确定安全也是他的职责。
萧雨仙也道：“本次大赛用馒头做为参赛品的一共有八位师傅，而入了决赛的就有两位，并不是李师傅，而是来自荣国的曾师傅和新国的齐师傅。刚才我已经悄悄潜人暗中将他们所携带的所有物品都检查过一遍，并没有什么疑点。另一方面，昨晚李师傅与朋友饮酒的大丰酒楼只有早上出卖馒头，而且不是这种大馒头，是油炸过的黄金小馒头，也请大丰酒楼的大厨亲自核实过了，证物的馒头的确不是由他们酒楼出品的。”
林楼杰一讶，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来汇报调查的结果，但萧雨仙这边却已经摸了个底。可见其人在楚城暗中的势力并不容小觑。他突然觉得楚王想一举而称霸七国，真是坐井观天，太自以为是了。
“这么说，现在根本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林晗玉听了半天，发现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也不是。”萧雨仙摇了摇手里的拆扇，慢慢悠悠地道，“行凶的人算尽了一切，却忘记了最初的原料。”
“什么原料？”林晗玉问。
“你们没发现那馒头很白么？”萧雨仙问。
“馒头本来就是白的嘛。”林晗玉脱口而出，说出后突然掩了嘴，咦，不对，这个时代的馒头可不是白的，因为粗糖是红色的，所以，加了粗糖做成的馒头一般都是褐色的，可是李师傅手里握着的那个却是白色的。
林楼杰也才想起来，他当时虽然留意到了，但只是觉得应该是泡过了水颜色淡化了，经萧雨仙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再淡化也不能一点褐色的影子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