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儿，我还在，我会一直在的。”
他温柔而满是心疼地轻声抚慰她。
陈月转过身来，扑在宋尧的怀里。
“嘭！”宋尧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头，随着这脑袋与车门顶猛烈的撞击，宋尧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太衰了吧。
陈月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宋尧那张苦瓜脸，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一种祸不单行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擦干了眼泪，推着宋尧退出去，自己也跟着下了车，“走吧。”
陈月抬眸看宋尧一直在揉他的头：“给我看看。”
“哦……”宋尧闻言，乖乖地弯腰将头顶支过去。
陈月轻轻扒开他浓密的头发，看着那里明显有一块红肿，不免皱眉，心脏再次压抑起来。她现在的抗压能力是越来越了吗，一点小事都会弄得想哭。
宋尧感觉到她的手一直没挪开，也不说话，微微抬头问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不严重，”陈月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可能会缺一坨毛吧……”
“啊？”宋尧被她一吓，猛地瞪大眼，赶紧又摸了摸那块红肿，喃喃道，“没那么严重吧？！”
“走吧，先进去。”
陈月轻轻抓住他两根手指，面色平和地说：“待会儿出来，去医院看看。”
第398章 或许是误会
她现在这面色平和的模样让宋尧好心疼，但他没办法对她说出任何慰藉的话语，因为陈月她本身就已经很清楚这些事已然发生，回天乏术。
她的脑子很理性，心脏却太感性了。
两人在沈星桥的下一班电梯，等电梯到了16楼，开门后，却发现沈星桥还站在黎瑶瑶的家门口。没有摁门铃，也没有敲门，而是捧着那束百合，一直呆呆地立在门口。
“沈老师。”
陈月和宋尧走出电梯，唤了声沈星桥，他这才回过心神，看过来。
他嘴角微微颤动，想笑却笑不出。
有一瞬间，陈月觉得他像是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后来，是宋尧摁的门铃，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诃”
往生咒伴随着木鱼声进入耳朵，整个屋子里满满的，全是死亡的气息。
陈月听着这耳熟的咒语，蓦地鼻头一酸。
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是不悲痛的。
今年到底是有多衰啊，三个月不到，永远地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
黑白照上的黎瑶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依旧美丽迷人。
听说，是因为黎瑶瑶是死在外地的，所以灵魂流落在外，现在需要招魂回家，打捞上来的遗体才能火化、下葬。
屋子里除却几个念咒的和尚，其他人基本都是一脸悲痛，尤其是黎妈妈，从他们进来便一直是以泪洗面。
“我们瑶瑶什么都好，人也善良，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怎么要让她遭遇这种不幸啊？！”
黎妈妈无力地瘫坐在木椅上，掩面流泪，嘴里一直呢喃着：“她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啊，这辈子最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啊……她怎么就丢下我们走了呢，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黎爸爸走过去，站在她身侧，轻抚她的背，试图给她安抚。
黎妈妈靠在黎爸爸身侧，继续喃喃道：“从小到大，我都在教她要自尊自爱，教她如何自我保护，我几乎什么好的都教育给她了，唯独很少说过，见义勇为。”
“我很自私，希望她健康成长，做一个优秀的人，可我独独没想过让她做一个英雄啊！”
陈月闻言，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
宋尧怕她受不住，过去和黎家两夫妻招呼了两句，便拉着她一起转身欲走。
在转过身时，陈月垂着眼眸看到沈星桥的腿脚，响起那晚哭得不成人样的黎瑶瑶，心底不自觉地生了一丝恨意。却在抬头看到，沈星桥银框眼镜后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陡然间怔住了。
沈星桥嘴里跟着那些和尚同步一张一合，无声地念着往生咒。
他的目光一直未曾从那张黑白遗像上移开，那双眼睛像是在与照片里的人对话一般。
或许她对沈星桥有什么误解吧，或许瑶瑶和沈星桥之间一直都有误解才对，他这沉痛的模样，分明是深爱的人才会有的啊。
陈月收回目光来，与沈星桥错身而过，走出门，离开了这套房子，离开了这个小区。
第399章 她过得很好
走出小区门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月忽然侧过头来看向宋尧，平静地开口说：“我忽然很想给一个人打电话。”
宋尧睫毛微微颤动，有一瞬间，他不太明白陈月想打电话，为什么会给他说。
不过转念间，他便明白了。
陈月她或许真的只能想吧，有些“心愿”只能说出来过个口瘾，有些人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是打过去也不敢说话的。
可宋尧并不愿意看她这般悲怜的模样，心疼……很心疼。
“我帮你打吧。”
宋尧轻轻扬起嘴角温柔地说，同时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陈月见状抿紧了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吭声。心底忍不住想，他会知道她想给谁打电话吗？
她既希望宋尧知道，又并不希望他知道。
又矛盾又矫情。
“别打……”陈月还是害怕了，忙摁住了他的手，阻扰了他的动作。
宋尧抬起空着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同时将屏幕端正地摆在她眼前，“已经打过去了，接通了，你也可以选择挂断。”
陈月看着屏幕上的备注，一时间愣住了，居然让他猜中了。
她想要挂断电话，却发现整个人僵住，动不了了。
“喂，哪位？”
童苒丽的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很多。陈月温润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有些话呼之欲出，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喂？”童苒丽见这边一直没人说话，又试探性地唤了声。
正在陈月打算挂断电话时，那边一个男声传来，“童再二！你又放我鸽子！”
然后是童苒丽挂断了电话。
“她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宋尧的语气有些冷，陈月知道他就是不喜欢她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
“嗯，我知道了。”陈月仰面，强行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
“现在去哪？”
“你不是说好，要带我去医院看看的吗？”宋尧闻言微凝眉，有些委屈，果然在陈月心底，他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人，转眼就给忘了。
“看什……”陈月懵了一下，随即猛地想起宋尧那可能会秃一坨毛的头顶。
她忙讪讪道：“那……那赶紧去吧。”
到了医院，陈月等在诊室外，没有坐下而是靠着墙站着。
她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黎瑶瑶，蓦地心痛得蹙紧蛾眉。
黎瑶瑶：“你好啊，我叫黎瑶瑶，你呢？”
陈月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黎瑶瑶娇俏的面容、灵气动人的表情，和明朗的声音、元气十足的话语。
黎瑶瑶：“大家好，我叫黎瑶瑶，年方二八。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人人皆苦，非你我苦’，希望以后能与大家共勉。”
黎瑶瑶：“陈月你也太帅了吧，霸气，我喜欢！哈哈哈哈~”
黎瑶瑶：“把你qq给我吧。”
黎瑶瑶：“你这人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有我和宋尧在，你成为学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再不行，我还可以找杜景琛啊！”
陈月：“你还喜欢女生？”
黎瑶瑶：“喜欢啊，像你这种，我也喜欢。”
第400章 我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黎瑶瑶：“你一点也不在意我，所以我就算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觉得无所谓是不是？！”
“是不是啊，你和沈老师一样，都是我自己找上门凑过去的。我没能力让你们喜欢我、没能力让你们在意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你们的爱，我也不会死……我只是很难过而已……”
……
黎瑶瑶在陈月的回忆里活灵活现的，多么美好、俏丽的女孩啊，可是转眼间那些景象全部沦为灰色的泡影。
陈月眼眸里的泪水快要溢出来了，身体沿着墙壁无力地滑下来。
陈月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残忍的现实。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见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了。
……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不能陪我打游戏，一边骂我一边带我飞了。
……
我的姑娘，以后再也不会跟我说，她忘不掉某个男人了。
……
我的姑娘，那个说喜欢我的姑娘，那个说有她在别怕的姑娘，那个说要替我去看看世界的姑娘……她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啊……唔，”陈月痛苦地捂着嘴啜泣，两汪泉眼，随着心里的阵痛不停歇地往外涌着泉水，只是这泉水是咸的。
等宋尧出来，见状心底沉沉一窒，而后半蹲在她跟前。
他温柔地捧起陈月的脸庞，看着她这张涕泗横流的脸，温声报备方才医生的话：“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给我开了点消炎药，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别哭了哈。”
语罢，他抬手落在陈月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
用着哄小孩的语气继续说：“走吧，该回去吃饭了，你还要好好休息，她的追悼会在明天。”
这天下午，陈月和宋尧去了菜市场，然后一同回了小区，在黎瑶瑶家斜对面的单元房里，呆了半个下午又是一夜。
这晚，两人都没有睡，也没打游戏，而是并排着坐在床上，靠着墙，一边看三国演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
期间，两人一人去了趟厕所，然后再没挪过屁股。
挨到清晨六点多，陈月终于感觉到了眼皮的重量，缓缓侧过头来，朝宋尧的肩膀靠了过来。宋尧的视线也从液晶屏幕上移向她疲倦的脸上。
“终于知道困了？”他温柔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责备的语气，除此之外，满是宠溺。
“嗯，睡吧。”陈月轻轻应道，随后伸手揽住宋尧的肩膀，滑进了薄被里。
宋尧在她身子重量的拖拽下，也只得跟着一起滑进被子里。向来不喜欢电视待机的他，现在也只能在遥控器上，摁下待机键。
宋尧整个身子缩进被窝里后，陈月便像只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
她以前很少这样，因为觉得这样不安全，她得对他有点防范心，毕竟在床上起了火，吃亏的是她。
可是，这会儿大概是有更可怕的东西在四周，所以靠近他反而会觉得有安全感吧。
宋尧早就吃定了她的心理了，所以现在就算被她的动作撩得起火，也只能忍着，不然她又该上哪儿去找安全感？
第401章 人妻属性
宋尧最后看了眼时间06：15，想到黎瑶瑶的追悼会是排在下午两点多。他这才放下心来，反过去抱住她一同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先入睡的陈月，也先一步醒了过来。看着身侧的俊脸，那双眼眸即便是合上了，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打在他浅浅的卧蚕上，挺拔的鼻梁配上那双剑眉，平添了几分孩子气的倔强啊。
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喜欢啊，简直是颜控福利，怎么还被她捡到了呢？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