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静静听着卓君瑶述说她过往的经历，仿佛在听美妙的故事一般，竟然为她动容。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你，更低估了你的势力，没想到曹降冰倒台了，你却能升官。”卓君瑶看向秦羽，狠狠道。
“你知道曹降冰的事情，那么必然也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了。”秦羽叹息道。
卓君瑶点头道“我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确是曹贼，但你呢你却是帮凶”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罪孽深重，你可以为你父亲报仇，这次我绝不还手。”秦羽说着便走到卓君瑶面前，将自己的胸口亮给了对方。
卓君瑶楞了一下，然后拔出了佩剑，抵在秦羽胸口之上。
秦羽果然遵守诺言，并为避让，因为卓云的事情，他已经追悔至今，可惜发生的一切不能重来，而死者也无法重生。
曾经自己最痛恨的人便在眼前，可是卓君瑶不知道为什么，手下却颤抖着，没有刺下去。
秦羽用手拿住了剑锋，慢慢将剑插入胸口，汩汩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
“我的罪孽就用我的血来洗刷吧。”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喊声“君瑶，你不能杀他”
黄崇圣此刻也来到了院子里，伸着手，试图阻止卓君瑶的下步举动。
122、心结
卓君瑶还是没有将剑刺下去，倒不是因为黄崇圣的阻止，也不是因为她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她突然失去了目标。
一直以来，卓君瑶勤练武功，逼迫自己不断成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诛杀秦羽，只有亲眼看到这个禽兽在自己眼前痛苦流涕，害怕到瘫倒，她才感到解恨。
不过就在不久前，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害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曹降冰，可是如今曹降冰不知所踪，势力也分崩离析。至于秦羽，直到刚才那一刻，她依然没体会到报仇的快感，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哀思。
当黄崇圣握住卓君瑶的手时，她依然在颤抖着，眉头紧蹙着，默然不语。
“你不杀我吗”秦羽叹息道。一直以来他也身处在骗局里，以为一切的罪孽都源自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是自己和卓云中了曹降冰的奸计。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卓云一家的悲剧也不会发生，秦羽的感觉是极端复杂的，只是有点是肯定的，如果卓君瑶想要杀他，他绝不会还手。
“你滚你给我滚”卓君瑶大喊着，狠狠将剑扔在了地上。
惨然一笑，秦羽捂着受伤的胸口离去，不辞而别。
黄崇圣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说话，等待卓君瑶自己恢复了平静。
“你为什么阻止我杀他”卓君瑶问道。
“为天下，也为你。”黄崇圣回道。
卓君瑶回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羽现在是皇骑统领，执掌京畿所有护卫骑兵，现在更被天子授权，清理曹党残余。如果你杀他，皇骑必然哗变，会出什么事情无法估计，最大可能便是别有用心之人会取而代之，皇城好不容易铸就的稳定局面也会化之东流。皇城乱，便天下乱。”
卓君瑶静静听着，然后木然问道“那么为我呢”
“为你，因为这些年来，报仇便是你的全部，这种怨恨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感觉到了。一路走来，为了报仇你宁愿付出所有，包括生命。不过这么多年你仇恨的对象好像错了，秦羽不该是罪魁祸首，你今天可以杀了他，但你人生的意义呢还剩下什么”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黄崇圣一直看着卓君瑶，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她不再颤抖。
“是啊，我到底为什么还活着报仇还是报答师傅”卓君瑶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努力寻找着答案。
“为了自己，活着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仇恨不能是生活的全部，否则你就会变成一具空壳。报仇之后，那么你的生存意义便不在了。”
黄崇圣缓缓述说着，这是他的感悟，他知道也适用于眼下的卓君瑶。
“但我和你不同，你还有姐姐，还有父亲，还有还兄弟，我除了师傅，什么都没有。”卓君瑶眼帘垂下，似乎蕴含着晶莹的东西。
“你还有我。”黄崇圣脱口而出。
而面对卓君瑶那抹期许的目光时，黄崇圣却转过了脑袋。
“嗯，还有飞哥，还有我们的生死之交。因为我们也是家人啊。”
略微的失落后，卓君瑶再次升起希望的感觉，喃喃说道“或许我是该放下了，事情过去太久了，太久了。”
就和当日在破庙中一样，卓君瑶将脑袋靠向了黄崇圣，而那种彼此取暖的感觉让她感到很舒服。
就在他们相依的时候，海风也从宴会上走了出来，作为海家的幸存者，也是豪门灭门案的目击者，她同样是朱林邀请的贵宾，可惜这位目击者却不能更多情报。
当海风看到黄崇圣和卓君瑶相互依偎在庭院夜色中，神情不禁黯淡下来，几次想出去，但却克制了下来。
海风本就是个刚成年的少女，性格火辣直接，当初还自号追风红娘，但自从家门被灭后，她的个性也改了不少，原本爽朗的性格变得抑郁起来，直到遇到了黄崇圣。
当日海风差点丧命在陆伯豪手中，要不是黄崇圣出手，她也活不到现在，也从那日起，海风便将自己托付给了黄崇圣，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他。
可是海风也不确定黄崇圣的心思，甚至不清楚他是否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直到如今看到了这一幕。
按照海风以前的脾气，她一定会找黄崇圣问清楚，但如今却不会了，她不敢更不想去问。
转过身，海风却看到小飞也在她的身后。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错付情种难收回啊。”小飞捏着酒杯，自叹自怜道。
“你干嘛偷看”海风瞪着眼质问道。
“我偷看那你在干什么呢”小飞不觉好笑道。
“我我乘凉啊，喝多了。”海风被说破，脸上泛红道。
“那我就不能乘凉啊。唉，都是天涯沦落人，不如就此夜色共饮一杯如何”
海风似乎根本没搭理小飞，直接便走开了，只留下小飞一个人喝着闷酒。
“唉，真可惜。”小飞再次摇头道。
就在小飞也往大堂内走去时，却迎面遇到了朱九儿，朱九儿没喝酒，但小脸却是红扑扑的。
“咦，小飞，见到阿圣了吗”朱九儿问道。
“阿圣哦，他在乘凉呢，你找他有事”
这个朱九儿他们也不过见过两面，什么时候她称呼黄崇圣为阿圣了这个关系突然变得如此亲密了
“哦，这样啊，那我也去乘凉吧。”说着朱九儿便不再理睬小飞，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嗨，如果海风不走，那就凑成一桌了，真是。”
就在小飞摇头时，朱林却在不远处叫住了他。
“小飞，且到近处，朱某给你引荐几个好友。”
是啊，在这个场合，认识权贵，结交利益伙伴才是正道吧。
小飞不感兴趣，但却遵从了其中的规则，尽管只是表面遵从。
那是朝中二品官员，都是一方朝政的要员，他们竟然都表示要邀请小飞当他们的供奉门客，所出的价格十分不菲。
就在小飞郁闷之时，朱林却说话了“小飞先生已经是我紫阳府的贵人了，诸位还是别做他想吧。”
此言一出，那几位自然是抱拳退去，但小飞却是呆住了，什么时候他成紫阳府的人了
可能知道小飞在想什么，朱林却挽着他的手说道“先生不急，等会我自会说明，本次宴会的即将来到，请拭目以待。”
唉，早就知道，这些贵族的宴会绝对不是吃饭那么简单，除了结交之外，恐怕另有深意。
123、东林
紫阳府的宴会到了后半程，来宾们喝得都差不多了，有些甚至都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这时紫阳侯朱林却再次来到主座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来宾们醉眼朦胧看着朱林，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按照府宴的规矩，这宴会的最后议程便是主宾道别，但都是私下进行的，主人也不方便催促客人走，莫非朱林还想干什么
“诸位，今日的宴会很尽兴，在此，朱某还是要感谢诸位，能够赏脸到来。不过今日虽然高兴，朱某还是感到一丝遗憾和惶恐，以至于三巡之后，酒便不能下咽啊，如鲠在喉。”
听到朱林这么说着，卫青和姚天昂均开口道“侯爷还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在座的诸位虽不说是执掌乾坤，但也是有些本事的，应该能为侯爷解忧。”
既然能参加朱林的晚宴，这些人就是打算结交朱林了，此刻他们自然知道朱林是有事情要说了，但这番话不在宴会前说，而是等大家醉意酣然时说，恐怕用意不简单。
朱林放下了酒杯，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说道“这次皇城闹出的风波，可谓百年不遇，苍狼公然行凶自然可恶，但归根到底的原因大家想过没有，之后该怎么办大家又思考过没有。”
不待众人发言，在场的小飞率先说道“苍狼帮是来寻仇的，而对象正是区区在下，让各位受惊了，抱歉之至。”
这番话赢得了满场的客套之词，当然没有谁会将这番话当真，事实上不知道多少也暗中责怪小飞和黄崇圣，自己惹的祸，却要全城陪着。
朱林此刻表明态度道“托词罢了，即便没有小飞先生的恩怨，苍狼帮也会到皇城来，因为三圣石已经重现天下”
这句话一出，让在场半数人酒醒了一半，三圣石的情报虽然达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传言已经满天飞了，几大豪门的灭门惨案就是和三圣石有关。
当然一开始传得沸沸扬扬的是红叶帮所为，但之后朝廷诛灭了曹氏势力，将罪名定在曹降冰头上。
可是这只是官方说辞罢了，从常理判断，曹降冰也不会干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而且风险大收益微乎其微。
于是在权贵圈子里，这几起灭门惨案就是悬案，也是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悲剧便会落在他们头上，可悲的是他们至今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诸位一定也在极力打探真凶的情报，但可惜即便是天下第一情报机构天枢阁和江湖的红袖清城，都不知道始作俑者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真凶可能就在皇城，而且还牵扯到外族。”
朱林的话如同重锤一般，将众人的酒意再浇灭了三分。外族是怎么样的外族，他们是想入侵中原吗
真凶牵扯外资的情报是绝密，除了小飞等人之外，恐怕无人知晓，不过是不是外族所为却没有实证，但秦可清却确实和外族有勾结。
当日小飞没有直接点破这层关系，就是为了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找出其中的关联。
可是这件事朱林也知道了，这不但意味着朱林的情报网十分厉害，不输给红袖清城，更意味着朱林野心不小。
“侯爷，天府承办案件多日，但却始终被找到确切证据，下官惭愧啊。”左师道首先告罪道。
这几起灭门惨案就是天府主办的，可是除了一下蛛丝马迹之外，真凶是谁，如何实施案件的，他依然一无所获，只感觉能做出如此凶案的，完全不似人类所为。
“左大人不必内疚，对方手段极为高明，即便是天枢阁也是毫无线索。只可惜最近朝廷忙着曹氏的大案，没能腾出手，以至于梅家惨案再次发生。”
朱林这么说，就是否定了朝廷官方的说辞，这也算掏心掏肺了，要知道蔡锦言也在此，要是在天子面前说两句，朱林便会落罪。
“四大豪门已经去其三，恐怕接下去便是我们古月家族了吧。”这是古月世家的家主古月惊天，今日的宴会他作为江湖豪门，在朝只有四品荣誉官职，位置自然不会太好。
朱林对着古月惊天抱了抱拳，然后说道“诚如古月家主所言，梅家的事件不会是最后一次，在真凶意图没达到下，一个或许是古月世家，或许是在座各位中的任何一个。”
自从黄家灭门案以来，天下便流言不断了，发展到如今，谁都摸不准真凶杀人的真实意图，因此人人自危倒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侯爷，依你所看，我们该怎么办呢”这时姚天昂开口问道。
“联合联合一切可联合的人，我们要抱成团，一起利用手头的资源，找出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我们还各自为政，各自猜疑，那么后果自然会步梅家后尘”
朱林环视着众人大声说道，语气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我同意侯爷的建议”这时孙荡寇大踏步走进来说道。
梅田是他的至交好友，原本他为了护卫梅家，亲自率兵护卫，但后来朝廷出了灭曹事件，孙荡寇临危受命，同时也见到梅府无事，便撤离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别便成了永别，这让孙荡寇懊悔不已，因此要说想要彻查真凶，他绝对算排在前列的。
“梅家一出事，后脚苍狼帮便进入皇城，而他们擅长制造混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系呢”这时左师道也提出了他的想法。
朱林此刻走到了大堂中间，对着众人朗声道“无论是苍狼帮，还是外族，无论是梅家惨案，还是上官家和海家惨案，这是公然对我们大元皇朝的挑衅，作为皇族后裔，为天下为百姓，朱某也义不容辞。”
又是一番慷慨激昂，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呼应朱林的却不在少数，部分贵族竟然直接呼吁全城戒严，彻查每一个可疑人士。
待群情激愤过后，朱林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极为低沉“介于此，朱某斗胆提议，我们不如效仿先贤，建立阁院，共商大事。”
听到阁院二字，大多数贵族都沉默了，对于二十年前西林阁的下场他们记忆深刻，这就是阁院之争失败的下场，之后便是曹氏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