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莽莽,世事难料。
以前是师徒现在做兄弟的三人又推杯把盏数遭,沙僧早已是百无禁忌喝得面红耳赤,把前些日子的遭遇又唏嘘一遍。
原来这猪沙二人也有苦衷,当年一个是戏弄嫦娥,一个因打碎了凌霄宝殿里的琉璃盏,被玉帝降罪贬下凡间。后被观音菩萨点化,要护送唐僧平安到达灵山取回真经,才能官复原职重做神仙。
可是二郎神抓走了孙悟空,唐僧更不知去向。二人便有些痴心妄想,才有了先上天庭后去蓬莱,受了几遭冷落便彻底断了回天做神仙的念想。
又巧遇了那位赤脚大仙,这才知道了唐僧的下落,便欣然来投。
唐僧听后愈发的觉得这赤脚大仙真是一位难得的好神仙,几次暗中帮着自己。这次幸好二人来得及时,不然自己的下场必然是先上天堂再入地狱了。
他晃着酒杯赞道“这赤脚大仙真是难得的一位仗义执言的神仙,比二郎神东方朔之流要好过百倍。”
“那当然喽,赤脚大仙最通情达理了。”
说话的正是紫痕,她不愧是神仙之体,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养好了伤,还和从前一样光鲜亮丽楚楚动人。
“紫痕,你的伤好了?”唐僧忙放下酒杯问道。
“好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紫痕一脸无所谓地神情。
“紫痕姑娘没事就好,快请入座。”猪沙二人也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二位也请坐,”紫痕说着也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二位,我的伤刚好不能饮酒,二位请自便。”
“紫痕姑娘客气。”猪沙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唐僧又把猪沙二人最近的遭遇说给了紫痕,紫痕听后也怒斥那些神仙不通人情。
正说话间,只见一只年迈的狐妖来报,说是一位自称东方朔的人要见唐僧。
本来通风报信是那只兔子精的差事,可现在正他奉唐僧之命独自在为那些死去的天兵天将挖坑刨坟。被猪沙二人打死的天兵有四五十个,也不知那只可怜的兔子精要挖到什么时候。
“是东方朔,他怎么来了?”唐僧颇为不解。
“我跟你一起出去。”紫痕霍然起身道。
“不必,”唐僧抬手一挥,“这聚英山是我们的地盘,量他东方朔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几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猪沙二人也要一同前往,又被唐僧好言回绝。
唐僧只身走出洞府,就看到东方朔正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东方朔你这个王八蛋害得我好苦,还有脸来聚英山见我!”唐僧冲上去就对东方朔一阵拳打脚踢。
“大王打得好,我东方朔就该打……”东方朔既不闪躲也不还手,反而腆着脸一味的讨好献媚。
唐僧怎能放过这样一个能报仇解恨的良机,他又用力揪着东方朔的耳朵怒道“快说,到聚英山干什么来了!”
“唉哟唉哟……”东方一个劲儿的吃疼叫苦,“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东方朔知道错了。”
唐僧依然紧揪东方朔的耳朵不放,咬牙切齿地道“你还知道错了,我差点被你害死知道吗!”
“知道知道,”东方朔点头如捣蒜,“不过我当时也是依法行事……”
“放屁!什么依法行事,你就是存心害人!”
“是是是,是我当时瞎了眼污蔑好人。我东方朔该死,这总行了吧。”
“你想得美,没那么容易,把你东方朔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唐大王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这一回,小子的此次是来投诚的。”
“投诚?鬼才信你,我看你是玉帝派来的奸细吧。”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你我之间本来就有仇怨,玉帝再傻也不会派我来做内应。我东方朔对天发誓,如对大王有二心甘受天打五雷轰,再放到地狱的油锅里炸上十万八千遍,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唐僧看着这位曾经是天上岁星现在却自称小的的东方朔放声大笑,终于松了手。
“大王天生神力,手劲儿可真不小。”东方朔揉着通红变形的耳朵苦笑道。
“你的耳朵也很硬嘛,本大王的手都酸了。”
“嘿嘿,小的给大王揉揉。”
“滚一边去,没想到你岁星东方朔还有今天。说,为何不在天上做逍遥快活的神仙,却情愿来我这里落草为寇?”
“小的是因为……”
“住嘴!”唐僧又没好气地打断道,“看你这副德性,一口一个小的,你毕竟是个神仙要有点出息。别再自称小的了,本大王听着不顺耳。”
“是是是,小的错了。”
唐僧抬手就又挥了过去,却被东方朔闪身躲过,他捂着脸笑道“我东方朔的脸皮厚,怕伤了大王的手。”
“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快说。”唐僧白了一眼道。
“是是是,”东方朔点头哈腰地道“蟠桃园一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唐大王你恨我是对的。玉帝又不问青红皂白治了我一个失职之罪,要严惩我。大王你也知道天上那些神仙什么德性,都是墙头草。见我失势后就百般的落井下石,竟然还诬陷我是和大王串通一气,真是可恨……”
“哈哈,你活该。”唐僧忍不住大笑。
“大王说的对,我是活该。”东方朔忙陪着笑脸说道“嘿嘿,也是我东方朔命大,侥幸逃了出来。但天网恢恢,找一处容身之处真比逃出生天还难。我左思右想,也只有唐大王这里才能让我安身立命。大王是神佛金蝉子转世,当年何等的威风八面。现在虽然只是个凡人,但余威仍在……”
东方朔一张利嘴丝毫不亚于唐僧那副巧舌,继续娓娓说道“我观大王周身仍是佛光普照紫气横生,虽然是占山为王,却没有一丝草寇之相,将来一定还能成圣为尊。比那玉帝还多了几分王者之气,他只是独坐一隅偏信旁人,不像大王微服民间深知众生之苦。大王虽无玉帝之名但大过玉帝之威,功成名就是早晚的事。东方朔今后有幸服侍大王,也是因祸得福了……”
唐僧暗笑这东方朔真是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前一阵子还为玉帝卖力,为了避难转眼之间又把玉帝贬得一文不值。
第二百二十六章 紫痕仙子的情劫
唐僧转念一想,这东方朔说的还真有道理,那玉帝本来就不如自己。
“说完了?就这些?”他似笑非笑道。
东方朔认为海口还夸得不够,忙又说道“大王真有福相,头悬日月泽被苍生,要我看玉帝之位迟早也是您老人家的……”
“够了,”唐僧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你不要骗我,本大王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东方朔蓦地一怔,信誓旦旦地说道“刚才我已发过毒誓,若有半句假话大王现在就可以架起油锅。我东方朔亲自点火,油滚了我自己跳进去。煮熟之后大王可以把我这残躯分给山上的妖精吃,连骨头渣都别剩。”
“行了行了,谁稀罕你那一身臭肉。我告诉你,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撒谎,就把你阉了做太监。”
东方朔忙讪笑道“别别别,大王手下留情,我宁受千刀万剐也不能丢了这玩意儿。”
“哈哈,”唐僧舒心大笑,愈发觉得东方朔有趣,甚至跟自己很像。
东方朔此来聚英山的确是为避难而来,但起因却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在蟠桃园时他为了嫁祸唐僧,趁机往自己袖口里顺了几颗蟠桃,以为能闭人耳目大饱口福。不料在与紫痕打斗时掉出来几颗,所幸还有一颗留在袖口里。
不过也是他活该倒霉咎由自取,他去拜见太白金星要禀报唐僧偷桃的事件原委。不料正弯腰施礼时,那颗仅剩的蟠桃又不慎掉了出来,骨碌碌正好滚到太白金星脚下。
东方朔深知那太白金星的为人,虽性情宽厚却忠君护法从不徇私情。此事一定会传到玉帝的耳朵里,自己又是一个偷吃蟠桃的惯犯,到时一定是百口莫辩,不把自己千刀万剐就是玉帝开恩了。
幸好那位太白金星不会拿人的本领,东方朔还没等他开口叫人就趁机逃出生天。他自知此罪祸大于天,玉帝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得尽快找个可靠的地方能避祸免灾。
又想起来唐僧跟自己一样也是天庭的通缉要犯,算得上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蝗虫,便一咬牙厚着脸皮来聚英山投奔。心说就算给唐僧做孙子当王八,只要能活命怎么都行,至于日后有没有异心,发誓不成遭不遭报应再见机行事吧。
这一点倒跟现在的唐僧很像,高兴一时是一时。
这两个活宝凑在一起,也不知要今后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唐僧望着东方朔愈发心喜,对他的怨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东方朔,你不妨做个太监试试,听说太监最会伺候人了。”
东方朔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大王这话可就在些偏了,俗语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大王威武雄壮,我东方朔岂能做那没种的兵,不能因为我而丢了大王的面子啊。”
“哈哈,明知你是在花言巧语,却也听得舒服。”
“我东方朔怎敢在大王面前卖弄口舌,说得可都是肺腑之言。”
“你少来这一套,本大王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岂能这么容易就轻信与人?你才经历多少,还嫩着呢。”
“是是是,我东方朔此生不值一提。”东方朔真不害臊。
“不过嘛,你这个人我却是不怎么讨厌。好吧,你说得没错,本大王大人有大量,就收下你了。”
“多谢大王,日后若大王但有需要,东方朔必然有力出力要命送命。”
“但愿你今后所作所为正如你今日所说。”
“我东方朔一言九鼎万马难追。”
“好,看你能说会道,以后无人时你可以不必称我为大王了。”唐僧嘴角一抽眯眼坏笑道。
“那……称你什么?”东方朔凑近唐僧一脸得意。
“你可以喊我大爷啊,哈哈。”
“大爷,唐大爷。”东方朔不假思索抱拳施礼道。
“哈哈,好侄子,大爷我喜欢。”
“以后大爷喜欢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如江水东流,不复不收。”
“江水东流,不复不收?”唐僧忽然念着这句话有些失神,感觉像是在哪里听过。
“大王,你怎么了?”东方朔忙问道。
唐僧没有理会,继续低头沉思。忽然一拍脑门想到了紫痕,想到她所说的安天大会。当年自己还是金蝉子时,与诸神立誓也说过“江水东流不复不收”这句话。
“东方朔,你跟我当年的金蝉子熟吗?”
东方朔使劲摇了摇头,说道“不太熟,我这个岁星在天庭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仙官,您老人家当时德高位尊恩服与天,我哪里高攀得起。”
“哦,听说当年我在诛仙台入世前,是你快人一步告诉了九天玄女?”
“不错,我一直敬重你金蝉子有济世之怀,觉得你老人家入世渡劫,天上就少了一尊大佛实在可惜。便告知了玄女娘娘,想让她说服你打消下凡的执念,却不料……唉……”东方朔长叹一声没有说下去。
唐僧也是托着腮帮子抬头望了一会儿高远的云天,才道“东方朔,你说我当年为何傻乎乎要下凡渡劫呢?”
“你老人家可不傻,”东方朔蓦地眼睛一亮,“你早就看透了天庭那一帮神仙的嘴脸,不愿再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很有远见的入世为人。”
唐僧听后紧紧盯着东方朔,把东方朔看得心里发毛“大……唐大爷,我刚才是瞎说的。”
“不,你说得很好,”唐僧一把搭住东方朔的肩膀喜道,“东方朔,你真是我肝肠里的虫子。以后你还是喊我大王,做侄子太委屈你了。”
“嘿嘿,我东方朔甘愿在大王身边做牛做马做虫子。”
这二人一时间亲热的如同兄弟。
这时,只见对面山道上一阵尘土飞扬,是牛魔王带着那帮小妖们兴冲冲杀了回来。
“大哥,就是几个小蟊贼来捣乱,被俺老牛几棍子打了回去。”
牛魔王忽然看到了东方朔,立时怒目圆睁挥拳冲了过来“好你个东方小贼,害得俺们好苦。”
“大王救我!牛大哥饶命!”东方朔身影一晃便躲过了一记重拳。
他虽然腿脚有些不利索,但逃跑的本事却胜似猿猴。
牛魔王边追边骂,东方朔边跑边求饶。二人像猫捉老鼠一般在唐僧面前一连转了七八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紫痕仙子的情劫
唐僧一脸玩味的笑,像看耍猴一般的观望并不去阻止,认为就应该有个牛魔王这样的人,时不时去吓唬吓唬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东方朔。好叫他知道我唐僧虽然没有法力但手下有大将,聚英山并不是徒有虚名。
终于纠缠不过,那东方朔重重挨了一脚,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却再也不起来,只是撅着屁股一个劲的求饶叫苦。
“没出息的家伙。”唐僧笑着摇了摇头。
这才把牛魔王叫了过来,耐着性子说了东方朔来投奔之事。
牛魔王又立时转怒为喜:“恭喜大哥又多了一个好帮手,还是个天上的神仙。”
“牛贤弟放心,总有一天要让那些天上的神仙都为我聚英山所用。”唐僧一时间又是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