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即便河洛能撑到禹河大汛,伤亡也必然相极为惨重,韩谦即便能得喘息的机会,也应该准备秋冬之后的防御,怎么会抢先进攻右龙武军”殷鹏疑惑的问道。
“你说的不错,两三个月禹河大汛到来,会迫使蒙兀人不得不再度撤军,河洛会迎来难得的四五个月的空隙去休养生息,以迎接秋冬后,蒙兀人与东梁军发生的新的攻势,”王文谦说道,“而事实上在入冬之后,贾鲁河、颍水都有长达三个月的冰封期,能给东梁军从侧翼进攻许陈蔡颍的机会,这将使得韩谦在北线面临的军事压力更大——这也注定河洛战局熬过第二阶段,梁楚和谈还拖着没有谈拢,韩谦就必然要抢先下手摧毁楚国全部的水军战力,以便入冬之后能将更多的精锐兵力调往北线——你想想,去年河淮战事结束后,韩谦着孔熙荣率部夺邓均二州,可有过半点犹豫你看着吧,韩道铭也好,冯翊也好,这段时间在金陵定会百般示弱,就不知道杨致堂到那时候看到韩谦真正的獠牙,会有什么感想了。”
“啊,我真是没有想这么深,”殷鹏微微一怔,感慨说道,“唉,珺小姐怎么舍得叫大人留在历阳”
“韩谦用谋从来都不居于人下,身边也不缺谋臣,我还能有什么用”王文谦颇为感伤的说道,“哦,对了,珺儿只是要我去历阳,有机会你随韩道铭他们去洛阳吧……”
“我留在大人身边侍候就好。”殷鹏说道。
“说什么混帐话呢,”王文谦说道,“韩谦倘若能从蒙兀人手里夺回关中,天下必归于大梁,我有珺儿这么个女儿,史书不会缺我一笔,你跟着我,那真是什么都耽搁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河洛(一)
三月河洛干旱少雨,蒙兀兵马借舟船便利,杀入伊洛河,便成功的将偃师东部及巩县的守军切割开来,将主要攻势放在伊洛河的东岸。
除梁师雄率两万东梁军从东面昼夜不休的进攻虎牢关外,三月中旬就有四万多兵马进入伊洛河东岸,从背腹进关虎牢关以及驻守嵩山西北麓诸寨的苏幕、沈鹏等部。
乌素大石、萧衣卿的意图很明确,不能攻陷白马峡及偃师城,邙山诸岭与洛阳、孟津等地浑成一体,韩谦有着内线调动兵力的便利,但嵩山西北翼地形险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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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河洛(二)
即便此时处在梁楚和议的关键时期,有些触动两国敏感神经的话不能公然说,但身为雄主,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统天下的大志
而韩谦要真正对得住父亲的遗愿,也是要使四分五裂的天下重归一统,令异族又敬又畏继而臣服,才有可能天下黎民迎来真正的盛世。
对中枢机构进行改制,梳理军政关系,这也是更好的发展生产力,并确保资源能更有效的利用起来,为将来打好更深厚的根基。
不仅官钱司在内右史府之下,与诸司平级,韩谦这些天在紧张的战事之余,考虑过也决意将右内史府所属的吏、兵、户、礼、刑、工六司进行分拆改制。
他这时候也与韩道昌以及作陪的雷九渊、冯缭、顾骞等人一一说明。
韩谦计将刑司从右内史府划出来,直接并入监察府,目前他是为了方便提高效率,后续则是为建立更完善的监察、律法体系做准备。
吏司、兵司预以保留,但韩谦想着将前朝明存实亡的贡举、督学等事从礼司分拆出来,与国子监、太学等合并为督学司,以负责大梁境内各级学堂建设。
户司改为度支财政司。
变化最大的则是工部降格而来的工司,韩谦决意分拆成农业司、交通都水司、营缮司、工造司、钦学司,以确保初步形成的新学及工造体系,在中枢拥有足够大的发展空间与话语权。
除了中枢机构的进一步改善与完善,第二阶段的河洛战事完结后,韩谦最紧要做的一件事,就需要在军事参谋府的框架下,进一步完善新梁军的编制以及组建拱卫国都洛阳的“侍卫亲军”。
前朝以来乃至梁楚晋蜀四国,军制不管是军府兵还是役兵、募兵,主要分京军、州军两类,而京军又分禁军、侍卫亲军两个体系,以形成中枢与州县以及禁军与侍卫亲军相互制衡的效果。
韩谦要推行新制,军府兵、役兵都要取消掉,而推广义务兵制度暂时也不现实,只能将融合一部分义务兵制特质的募兵制全面推行下去。
又由于棠邑军已经形成完善的军官培养制度,韩谦目前就有条件将之前禁军、侍卫亲军以及州兵等体系都推翻掉,重新建立一个更高效、更便于他指挥调动的军事体系。
韩谦将兵籍、募兵等事,纳入右内史府的兵司,但将兵马调动、将领任命、军营及防区建设、兵甲军械战船的修造,都纳入军情参谋府管辖,而不是利用旧的南北衙司体系进行相互制衡。
除了照区域及实际攻防需要,设立行营及卫戍区掌握军队的指挥权外,韩谦还计划将全军划为两类,一是主力作战旅,一是预备役旅。
主力作战旅作为常备作战部分,承担主要的防御及作战任务。
预备役旅则以现役将领、武官以及一小部分老兵组成,平常不承担作战、防御任务,主要驻扎腹地关隘区域,平时也不具备多少作战力,但遇到战事需要或紧急事件,则就近征募州县的预备役将卒及乡勇,扩编为作战旅。
主力作战旅目前在南线主要分为四个集群:
一是南内史府以赵无忌为首,辖冯璋、赵启两个步战旅、林宗靖、郭全两支水军旅。
一是田城、乔维阎在叙州辖魏续一支步战旅。
一是下蔡行营以林海峥、杨钦为首,辖肖大虎、窦荣、谭修群等三支步战旅、两支水军旅。
一是光州及邓均两州,谭育良辖有何柳锋、温渊两支步战旅驻守。
而在北线,目前也分为四个集群:
一是商州商洛,孔熙荣麾下有韩豹、林胜两支步战旅、朱贞一支骑兵旅。
一是华州、潼关,荆振麾下辖有三支步战旅。
一是邙山,温博辖李碛、薛川等三支步战旅。
一是虎牢关,陈昆辖沈鹏、周宝等两支步战旅。
现在韩谦将冯宣、韩东虎等带回洛阳,计划将洛阳、孟津、新县单纯设立一个行营军防区,以冯宣、奚发儿、韩东虎、李秀、霍厉、赵慈、林江、曹霸等将,组建由两支警备旅、两支步战旅、三支骑兵旅、一支水军旅组成的作战集群,取代侍卫亲军的地位,拱卫国都洛阳。
军情参谋府,之前设置的左右府监都取消掉,以高绍、荆浩、韩元齐、郭却等四人为知事,辅佐韩谦分执诸多军务。
除李知诰、柴建所领的梁州兵马外,新梁军将编有三十一支主力作战旅。
除此之外,韩谦还计划新编十三支预备役旅,驻守内线腹地的关防要隘。
韩谦决定将秦问留在身边,于左内史府担任谏议大夫一职,实际也是在他身边担任机要秘书。
此外,韩谦还将重新设置河南府辖国都洛阳及孟津、偃师诸县,将周惮从潼关调回来任河南府尹,使韩建吉任长史而韩端没有在州县任职的经验,则使他到华州,给荆振担任州长史。
原旧梁军辖地的州县主官,韩谦暂时都没有进行大的调整,但这些州县原有的工曹、医官、学官以及与中枢新设诸院司对应的新设立机构,韩谦都从旧部征调官吏上任,负责州县的道路屯田水利工造学堂医馆及募兵等事务,并有序的在县以下新设乡司,也主要是从旧部调用官吏主持,以此进一步完成两军融合及新制推广之事。
韩谦禅继国主之位,在中枢必然会大力提拨、使用以往用惯了的旧部,新的中枢机构及军制改动,都有利于棠邑旧部占据更大的话语权及事权,雷九渊、顾骞、韩元齐等人心里也很清楚,但旧梁军的将臣并没有受到打压及排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而这些年与棠邑军打交道,顾骞、朱珏忠、陈由桐乃至荆振、荆浩等人或许并没有特别深的体会,韩元齐当年却是进攻淅川的主将,以及荆襄战事过后,陪同朱裕在龟山与韩谦相会,他都在现场,最终对于朱裕以国相托这件事,他与陈昆、沈鹏等人都是赞同的。
现在他们已经熬过最艰难的时刻,从前线退回到洛阳城,韩元齐也看到两军在河洛地区融合及新制推广,形势比他所想象的更稳定,之前荒废之事也迅速恢复起来,洛阳以南的春耕、沟渠道路修造乃至洛阳城的修缮,诸多匠坊工场的新建,都完全没有受到前线激烈战事的影响,可见韩谦早年在叙州、淮西建立的体系是何等的高效、有序。
作为常年在一线统兵作战的将领,韩元齐无疑是务实的,也没有太多抱残守缺的观念,这也是韩谦将他调入中枢的关键。
要谈的细节太多,召见韩道昌、秦问等人不知不觉暮色已深,韩谦便在凌云阁时饮宴,着冯缭、雷九渊、顾骞、韩元齐等人陪同,饮宴之时继续议论国政
除了上阳苑及中枢衙署、洛阳学堂在洛阳城内都有专门的区域外,韩谦还专门在洛阳城划出一些区域安置将史家小。
朱裕重修洛阳城时,主要还是采取里坊制格局,由棋盘式的街道将城市分为大小不同的方格,建设宫衙寺塔以及官民居住的坊院。
官民居住的坊院,四周都建有高大的夯土坊墙,四周有排水濠渠,四面各开一门以供官民进出,临夜执行宵禁,坊门关闭,就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防守单元。
而江淮等地的城池到前朝中后期时,由于工商业的发展,不仅旧有的坊墙都陆续打通,开设店铺,使坊市结合起来而新建的城池,内部基本上也不再建造坊墙,使内部的城市格局从传统的封闭式,转变为开发式。
洛阳城一片残墟,照韩谦的要求,修缮及新建居住区域,也要采取新的街巷格局,但目前保存较好的几座坊院主要利用起来供将吏家小居住,也是在当前兵荒马乱之际,利于对将史家小的保护。
秦问要担任谏议大夫,不仅在左内史府算是左右知事之下的核心官员,也因为需要在韩谦身边当值,地位更显重要。
为方便随时接受韩谦的召见以及进出左内史府衙署及上阳苑的便利,他家到洛阳后,给安排的院子,位于紧挨着上阳苑南侧凌云阁的宣德坊内。
也就是说,韩谦想要在凌云阁内召见秦问,他出宣德坊的坊门,过两道门、穿过一条回廊就便,前后仅只要走两百余步就行。
虽然条件简陋,但秦问一家老小,加追随多年的仆从婢女不到二十口人,洛阳城还是给安排了带东西跨院的三进大宅,饮宴归来,秦问微带酣醉。
虽说夜色已深,但长途跋涉到新地落脚才两天,府中老少都还在收拾,院子里还乱糟糟一团。
“王辙大人着人送来一堆文牍,说都是紧要的东西,我让人放在西院厢房里,还叫俞儿守着!”妻子郭氏看到秦问回来,走过来说道。
“真是一天都不得歇呢。”秦问拍拍脑门说道。
从接受召见到现在,三个多时辰,包括饮宴之时,都在谈中枢改制之事,但他还是初次了解韩谦这么深远的想法,现在他还要想初步全面的了解河洛现状,还得先阅看大量的案牍文书才行。
当然了,秦问也是带着矫情的唠叨一句,想着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也顾不上夜色已深,便走去西院布置还极简陋的书斋,一边翻看成堆的文书,一边跟年逾十九岁的长子秦俞谈他进洛阳学堂入学要注意的事宜。
他这些年一直紧盯着棠邑及叙州的新政发展,现在接手起来会很快,但之前为了掩饰,就没有让三个儿子接触新学,还是接受传统的经义教育。
当世十岁的青年,就已经到了任事的年龄,结婚生子也是多数,但为了今后更好的发展,除了两个年纪尚幼的儿子外,秦问也决定让长子秦俞先进洛阳学堂,暂时不考虑任吏及婚娶之事。
将一尺多高的文书粗略的翻看过一遍,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秦问还想着好歹眯上一觉,再去左内史府开始他到洛阳后第一天的应卯,但要起身前随手翻看到新的一封文书,叫他睡意全无。
秦问也顾不上通宵未眠的疲累,草草用过早餐,便走出院子要赶去左内史府,刚出坊门便看到前日才第一次见面的王辙从夹道走过来,迎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君上真早决定先对右龙武军动手了”
王辙说道:“入冬之前梁楚必须达成和议,只能以打促和,也必然要有一仗,后续的商贸之事才有谈的可能”
秦问想想也好,时局紧张以来,赤山会众及商船都收缩到棠邑、东湖、淅川以及叙州四地,叙州、淮西对江淮的商货输出也就随之停止下来,倘若没有一仗,即便金陵那边不敢出兵征讨淮西,也会掐断与大梁的商贸联系。
“要动手,就要做好全面动手的准备,仅靠水军封锁长江水道还是不够啊!”秦问又说道。
“光州、寿州集结六千余匹松藩战马,月底之前还将有一批松藩战马经梁州运抵淅川,李秀、曹霸、赵慈三人明天就率部南下,接收这些战马。”王辙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秦问恍然大悟道。
淮西一直以来,骑兵规模不大,除了受限战马的数量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江淮地区精擅骑战的将卒数量相当有限。
骑战跟骑马是完全两个概念,不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没有多年的苦训,想要在马背上熟悉开弓射箭、使用钝器或刀矛作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因而棠邑即便财政宽裕,即便能从蜀国购入大批的松藩战马,真正堪称精锐的骑兵也仅有三四千人,甚至主要还是以臂张弩作为进攻武器,一直避免与精锐敌骑贴身纠缠。
而棠邑军长期以来将马步兵为主力,主要作战方式还是骑马行军、遇敌时则下马结阵作战。
梁国一度有着极为强盛的骑兵部队,一方面河淮地区的马匹蓄养远远超过江淮,另外这也是朱温在河淮地区半生征战积累下来的家底。
然而在河朔惊变之后,旧梁军受到极大的创击,其中战马损失极为惨重。
现在除了朱贞所部算是较为纯粹的骑兵旅外,河洛之内都没有一支整编制的骑兵旅。
不过,旧梁军犹精擅骑战的老兵却是不少。
韩谦说要在河洛新编三支骑兵旅,就要将这些老卒与侍卫骑兵整合起来,但他不是等战马运过来,而是要李秀、曹霸、赵慈等人率领这些精擅骑战的将卒,赶到南线屯积战马的地方接收战马,在南线完成整训后再返回河洛。
这个过程中,也相当是暂时往南线调了三旅精锐骑兵,短时间内也能大幅减轻河洛的补给压力。
骑兵旅的编制,比步战旅要小,满编三千骑,但三旅满编精锐骑兵在江淮战场上的威慑力,绝对要强过三旅满编精锐步战旅。
孟州城头,萧衣卿眺望禹河之上,浊水滔滔,夹于孟州与虎牢关之间的河面比三四月份宽上两倍不止。
往年五月份的禹河水势远没有这么大,但他们在武陟截断河道,迫使禹河从荥阳东改道南下,大堤决口怎么都不比原先的河道顺畅,以致荥阳以西的河道进入五月中下旬之后,水位就高企不落。
而禹河自延州南下,于河津、华州境内,会北洛河、泾河、渭河来水,夹于山峡谷壑之间,水流涡漩、湍流急荡,五月之后,水势逾涨,水情逾是复杂,舟师无巨船大舰,稍有不慎,颇有倾覆,而此时伊洛河下游平川地区,积涝严重,两翼的山岭丘壑,地形又不容大股兵马展开作战,大军被迫退回北岸,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军重新进占伊洛河东岸的城寨、整顿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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