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了。
南宫衍看着师父，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背负着这些苦楚一定很累吧？
“师父……”
他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老鬼拍拍他的肩膀，苦涩的笑了笑。
“回去吧，我累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原本有神的双目也显得空洞。
“那您好好休息，徒儿先回去了。”
南宫衍轻轻关上木门，然后离开了。
回府后，他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去了陆神医的院子。
陆神医正摇着躺椅在院中休憩，斜眼看到来人是谁，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都说了有我在，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中透着隐隐的不耐，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老鬼师兄唯一的弟子，他才不会管这个闲事呢。
南宫衍负手而立，并没有因为他不善的语气和不屑的神情而感到生气。
在得知师父与他之间的过往，他反倒有些疼惜他们，想必那种亲眼看着亲人病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痛苦吧。
思及此，南宫衍突然意识到，他应该也是跟师父一样，用另一种情绪在逃避吧。
他凝神屏息，收回心绪，淡淡开口喊了一声。
“师叔！”
陆神医的摇椅骤停，突然的静默让空气似乎都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只有皎洁的月光，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的、朦胧的光圈。
南宫衍明显感觉到陆神医的气息有些紊乱，在他睁开眼后，一双有神的眸子正藏着震惊与讶异注视着他。
“你……叫我什么？”
陆神医不可置信地盯着南宫衍，惊讶中又带着一点惊喜。
南宫衍不知道他跟老鬼的关系，就连外界也很少有人知道。
今天他却突然喊自己师叔，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他跟老鬼是师兄弟，这只能是老鬼告诉他的。
老鬼愿意跟他说，是不是说明，他对那件事已经释怀了？
如果他知道小师妹的女儿在这里，是不是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
毕竟，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的女儿啊！
第125章 傲娇少爷，别太作（24）
“师叔，师父已经把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南宫衍看着他，声音低沉道。
陆神医眸光微亮，似有星星点点在眼中坠落，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
“他……你师父，还好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止不住的兴奋。
南宫衍点头，“师父他很好。”
陆神医欣慰的笑了，表情略有些苦涩。
他不住地点着头，低喃道：“好就好！好就好！”
“师叔，其实师父心里一直都明白，小师叔的事不是你的错，他只是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的滋味，或许他觉得，只有恨你才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痛苦。可能在他心里，他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他恨得不过是造化弄人和他自己没有勇气面对罢了。”
师父和师叔都已是古稀之年，而师公也早已驾鹤西去，南宫衍不希望他们俩再僵持下去，最后，不过是给自己留下遗憾罢了。
陆神医的眼眶氤氲着水气，下颚微微颤抖着，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此时，也不过是一个让人看着心疼的老人。
其实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心里也是在埋怨自己的，如果当初再坚持一点，是不是有可能保住小师妹？
所以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勇气面对师兄，如果恨他能让师兄心里好受一些，那就让他恨吧！
“师叔，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南宫衍问。
陆神医收敛了些情绪，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滴。
“什么事？”
“你为什么收那个丑……那个丫头做徒弟？”
陆神医站起身，又恢复到往日的傲娇模样。
一手背后，一手捻着胡须道：“可能人老了，心就会变软吧。看到她那么小的年纪被人打成那样，有些心疼，看到她就想到了你小师叔，当年她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先前不知道他们的过去，所以南宫衍非常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救那个丑东西，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收她做徒弟。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小师叔是他和师父心中永远抹不平的那道伤口，或许这样，可以减轻一点他的自责感。
不过这倒是推翻了他的猜测，他原本以为，那丑东西可能会和小师叔有什么关系。
这算不算是她因祸得福？
陆神医见他好像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于是又说：“那丫头也着实挺可怜的，既然她是我的徒弟，你们也算是同门了，以后你要多照顾她一些。”
南宫衍是相信他或许是因为看到那个丑东西想起了小师叔，所以才收她为徒。
但要让他相信，堂堂陆神医会心软，那他只能表示呵呵了。
想到那丑东西故意装疯卖傻让他在外面丢人现眼，哼，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师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南宫衍微笑着说，但眸底却闪过一抹邪气。
陆神医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过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看来他们两个是有缘无分了！
他记得，东方家跟北冥家应该是定了娃娃亲的。
看了看天色，陆神医开始下逐客令：“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赶紧走吧！”
南宫衍顿了一下，然后愤愤不平暗忖：嘿！这老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最后也只得乖乖跟他道一声晚安，然后郁闷的离开，谁让他爷爷的命还得靠他救呢。
第126章 傲娇少爷，别太作（25）
第二天一早，落歌是被饭香味给吸引醒的。
快速的洗漱好后，她很不见外的坐下来跟某位她不怎么待见的老头一起用餐，并谄媚地喊了一声：
“师父，早上好啊！”
陆神医睨了她一眼，小丫头，见风使舵倒是快，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嗯。”
他应了一声。
不知道东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堂堂东方家的大小姐会被人打断筋骨丢弃在外面？
难道东方赋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吗？
如果东方家的小姐不见了，那江湖上肯定是会有动静的，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总之，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是不会让她回东方家的，他不能再一次将她推进虎穴中。
既然这样，那就得给她重新取一个名字，以前的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也不能老是喊她“小丫头”。
下个月初六，她该及笈了，不过因身量小、又瘦，所以看着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似的。
她娘像这么大的时候，都准备要成婚了。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叫什么？”他问。
她好像对以前的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落歌一边吃一边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说：“我叫落歌啊！”
她一直都叫落歌，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这老头大清早就犯糊涂了？
陆神医的动作一滞，略带惊讶的看着她，“你叫落歌？”
他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个名字，虽然东方赋一直将她养在闺房中，很少有人见过她，但她的名字大家还是知道的，东方诗云。
她刚想点头，突然有个声音从她的神识里打断了她。
多么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啊，落歌突然觉得她好像还挺想念狗子的声音。
然后她后知后觉，差点忘记她是在轮回做任务了。
于是落歌扬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道：“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啊，好听吗？师父？”
呼！差一点就暴露了！
万一这老头以为她的脑袋有毛病，肯定会将她扎得满头银针的。
咦！想想就好可怕。
陆神医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落歌……还挺好听的，不过，不能让她骄傲。
“一个名字而已，也就那样。”
落歌含了一嘴的馒头，甚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很不爽地撇撇嘴，哼，就知道从这老头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虽然吧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但她却很喜欢，落~歌……听听，多有诗情画意！
说来也是挺巧合的，她和原主吧，其实还挺像的。
虽然不至于像她那样筋骨尽断，但她对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也没太大的印象，总感觉朦朦胧胧的，像在做梦的感觉。
可梦醒了，她就连这朦胧的感觉都没有了。
然后就是一百年前，她被主神大人选中去照顾受重伤的他，再到走了狗屎运被推选出来，完成现在的任务。
不过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啦，左右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仙女。
就算记起来了，大概也都是一些跟其他小仙女吵吵架、抢抢零食这类的小事情。
不值一提。
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抱紧了主神大人的大腿，等寻回了他所有的元神碎片，说不定他会提升她做一个掌事姑姑呢。
哼哼，到时候那些小丫头，还不得天天巴结着她，看还有谁敢跟她抢吃的。
第127章 傲娇少爷，别太作（26）
陆神医不知道这丫头想到什么，但看她笑得那么得意，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到主神大人，落歌赶紧塞了一个包子进嘴巴，然后一手拿上两个，准备去找他。
“唉，干吗去啊？”
陆神医叫住她，吃得好好的，怎么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跑什么呀。
“唔去找唔神大人。”
落歌一嘴巴的包子，陆神医根本没听清楚她说去找谁，只听到后面“大人”两个字。
他不满地扔下筷子，气呼呼地吹了吹唇边的小胡子，“哼，什么大人小人，比你师父我还重要吗？臭丫头！”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还是将剩下的包子给装好，等她待会儿回来后饿了再吃。
落歌去找南宫衍时，他刚沐浴完在院子里用早餐。
远远的就看到一抹淡绿色由远及近，慢慢移至他跟前。
刚入春，天还不是很暖和，她穿着一件淡绿色长裙。
裙摆绣着几只蝴蝶，随着她跳跃的脚步，跃然裙上，长发被束起，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戴着各式发簪发钗，只是简单的束发，干净利索。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洗干净稍微打扮一下，看着倒也不算丑。
落歌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该不会还想着要赶她走吧？
今天陆神医要开始给爷爷解毒了，所以南宫衍吃完早饭后要去竹苑，这会儿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丑东西身上。
突然又被无视的落歌很迷茫，今天主神大人搞什么呢？
不过他不欢迎，有人还是很欢迎落歌的。
刘长贵手上拿着一件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落歌后，欣喜地叫道：“唉，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他打量着她，觉得今天小丫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然后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
又是一阵惊呼：“小丫头，你穿这个衣服真好看，像小仙女一样。”
落歌对这个耿直的大叔瞬间好感度爆棚，虽然这个大叔人有些傻，但眼光却是很好的，她的确是个小仙女啊。
狗子突然说。
听到狗子如此一本正经的语气，落歌仔细看了看，但没看出他眼睛有啥毛病。
看在他对她挺不错的份上，下次让师父给他瞧瞧。
狗子又说。
落歌依旧没有听出狗子的弦外之音，管他近视还是远视，她师父那么厉害，肯定能将他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