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兵就完事了

    “什么”张珏说完之后，李师师十分惊讶，“你说，你杀了完颜娄室”

    李师师每日接待达官显贵，对于这些女真将领的名字并不陌生。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远比洛梅和郭京要大得多。

    战神娄室，女真开国大将，南征北战，无往不利，连辽国皇帝都是被他抓住。

    这样一位将军，竟然被张珏杀掉了

    其实，在李师师眼里，张珏的名声并不好，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靠一些小伎俩，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后来皇帝抄了他的家，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小门之外，她是否会救他都有待商榷。

    而现在，李师师才知道，他真的去太原参与救援，虽然太原城破，但他依然间接救下了几十万百姓。

    不仅如此，他还杀了完颜娄室。

    而这些事情，在他嘴里，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有比这更大的事情吗

    当然，李师师对他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无条件的相信，她说道：“张公子，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死完颜娄室的吗”

    没想到，这时张珏却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师师姑娘，虽然你人长得漂亮，声音又甜，但我却是个有原则的人——这件事我还真不能告诉你。”

    李师师刚刚对他产生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不见。

    几人又说了些旁的话，李师师转身下楼，拿来了几套衣服递给张珏和岳飞。

    “这是矾楼里跑堂伙计衣服，这几天你们先穿着，别嫌弃，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至于住的地方，你们暂时就在隔壁房间凑合一下吧。”

    张珏岳飞几人都是大老爷们，倒也不在乎这些。

    李师师考虑的十分周到，直到这时，张珏才真心实意道：“师师姑娘，谢谢你了。”

    李师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达偷偷走到张珏身后，用肩膀撞了撞他，小声嘿嘿道：“老弟，我怎么感觉，这位李师师姑娘，对你有意思呢”

    “别瞎说。”张珏道，“别人是当今太上皇都摆平不了的人，我可没那份能耐。”

    陈达笑道：“兄弟，你别妄自菲薄啊，太上皇能杀了完颜娄室吗，他也就是生在皇家，其余的哪里比得上兄弟你，说不定师师姑娘就喜欢你这一款呢。”

    张珏闻言郑重点头：“陈大哥，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个光荣的任务还是教给你吧。”

    岳飞张珏找到洛梅姐弟，几人重新团聚在一起，之前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

    而此刻的汴梁城，已经完全被肃杀氛围所笼罩。

    女真仍旧持续不断的攻城。

    百姓们甚至能远远听到从城墙处传来的喊杀声。

    每一日，他们都过得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阳和女真士兵，哪一个会率先降临。

    十月十六，张叔夜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看着逐渐退去的女真士兵，心中并未有哪怕一丁点高兴的感觉。

    他的一只手臂被齐肘砍断，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但仍有丝丝血迹从绷带里渗出，显得有些骇人。

    从十月初十，女真发动第一次进攻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天。

    这七天，他总共只睡了十个时辰不到。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那些死去兄弟的身影。

    女真人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有时候，他甚至有些恍惚，这里到底是大宋，还是金国。

    七天的战斗，士兵伤亡的数目已经超过了一万。

    接下来，他不知道还要守多久，还要死多少人。

    而还有一部分人，竟然被抽调出去找那个年轻的国师。

    张叔夜有些头痛，他虽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但陛下有令，他又能如何

    于此同时，大街之上，对张珏的讨伐声势越来越大。

    在秦桧的宣传下，已经有近一半民众相信，只要张珏肯出现，女真人就会同意议和。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些百姓开始加入到寻找张珏的行列中来。

    他们叫喊着，祈求着，希望张珏能够站出来，平息女真大军的怒火。

    十月十八，距离女真人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最后一天。

    百姓们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矾楼里。

    陈达听着外面的呼喊声，烦躁不已，他将窗户关严，又用手捂住耳朵，可还是无济于事。

    那些凄惨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到他的脑子里，让他几近狂躁。

    “这些人是傻子吗”陈达不耐烦道，“他们怎么会相信女真人的鬼话，女真人如果想议和，早就停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岳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摇头。

    那些百姓和皇帝一样，都把张珏当成了他们生还的最后一丝希望，无论这是否是女真人的陷阱，他们都要尝试一下，才会死心。

    而作为整个汴梁城漩涡的中心，张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他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师师推门而入，脸色同样不太好。

    将张珏收留在这里，她的精神压力也很大。

    万一被百姓们发现，不仅是她，就连矾楼都会受到牵连。

    洛梅搂着弟弟，坐在床边，郭京和陈达在一边捂着耳朵。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张珏忽然睁开眼睛。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张珏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李师师身上，他平静道：“师师姑娘，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李师师点头：“张公子但说无妨。”

    张珏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望向远方。

    衣袂随风摆动。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请你派人去找郓王赵楷，就说我要见皇帝。”




第六十四章 赌一把
    张珏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宋钦宗赵桓现在恨不得生食其肉，他这个时候见皇帝，无异于羊入虎口。

    陈达道：“兄弟，该不会是那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你现在去见皇帝做什么明天就是女真人给的最后期限，我们只要躲过去，皇帝再抓你也就没用了。”

    “是啊。”李师师也说道，“虽然我很欣赏你这种精神，但既然已经躲到现在了，为什么不继续躲下去呢”

    张珏面色平静，仿佛做出这样的决定，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说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女真军队一直在攻城，我早出去一天，就少死一些人。”

    岳飞皱眉道：“女真大军两次南下，这一次，不攻破汴梁城他们不会罢休的，即便贤弟你去了，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白白丢掉性命而已。”

    “不，我并不是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张珏摇摇头，“或许，我有办法一劳永逸，只是有一点冒险。”

    陈达惊道：“兄弟，你不是说你已经不能召唤天兵天将了吗”

    张珏点点头。

    “那你……”

    张珏说道：“所以我说这个办法有些冒险，但我想过了，为了这么多军民的性命，冒一冒险，值得。”

    “我明白了。”岳飞沉吟片刻，在这群人当中，他最能理解张珏的心情，当时他前去太原，与此时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岳飞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珏点点头，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屋内的所有人。

    泪流不止的洛梅，双拳紧握的洛远，一脸茫然的郭京，还有目光坚毅的陈达。

    “万一我失败了。”张珏说道，“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岳飞迎着他的目光，重重点头：“我保证。”

    子夜，一辆马车从郓王府出发，一路颠簸，最终停在矾楼的后门。

    张珏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一路走到门口。

    他的身后是洛梅洛远郭京陈达等人。

    落在最后方的，是岳飞和李师师。

    大家一起来为他送行。

    根据张珏的说法，他要先去皇宫面见皇帝，然后在明天中午出城，独自一人前去女真大营。

    面对十几万女真大军，即便张珏真的是神仙，恐怕也凶多吉少。

    因此，他们都将这次分别，作为与张珏的最后一面。

    自张珏做出那个决定开始，洛梅便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从未停过。

    此时，她的双眼通红，默默望着张珏。

    张珏望向她：“洛梅姑娘，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你小姐姐，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做的野菜团子……很好吃，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吃到。”

    洛梅抹去眼角的泪水，抿着嘴唇，轻轻点头。

    张珏笑了笑，摸了摸洛远的小脑瓜：“小洛远，一定要努力识字读书，跟你岳飞表哥一样，做一个文武全才，将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能做得到吗”

    洛远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张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姐姐，保护好咱们大宋的。”

    随后张珏望向郭京：“我们师徒一场，很惭愧，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帮你什么，好在，我没让你酿成大错，这也算我为你做的一点事情。”

    郭京自然听不懂张珏在说什么，愁眉苦脸道：“师傅，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张珏点点头，目光转向陈达：“陈大哥，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顿酒，一直没能与你喝上一壶，是我到大宋以来，最大的遗憾。”

    陈达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眼角便泛起了泪光，但他是个老爷们，假装被眯了眼睛，擦去了。

    最后，张珏面向岳飞，只是抱了抱拳，两人的关系，已经不需要他说太多。

    张珏转身，踏上马车，却被李师师叫住了。

    “张公子，你与每个人都告别了，我呢”

    听李师师如此说话，张珏哈哈一笑，回过头来。

    “既然师师姑娘这样说，那么我也就不见外了。”张珏歪了歪头，“早听闻姑娘唱得一首好曲儿，如果我有命回来，可否请姑娘为我唱上一曲，也好让我没有白来这大宋一回”

    李师师嫣然一笑，说道：“别的方面，师师不敢自夸，但若说起唱曲儿，公子想听什么，尽管说来，汴梁城内，还没有师师唱不出的。”

    “哦”张珏扶着马车车厢，“师师姑娘此言当真”

    李师师傲然点头：“自然当真。”

    张珏轻声说道：“那，师师姑娘，你，会唱十-八-摸吗”

    ……

    “哈哈哈哈——”

    随着张珏一阵嚣张的大笑，马车终于出发。

    李师师闹了一个大红脸，望向张珏的马车，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余几人也全都目送张珏，一路向北，消失在皇宫的方向。

    ……

    张珏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推演着之后的布局。

    之所以假借郓王之手进宫，是不想有人发现岳飞他们躲在矾楼，这样，即便计划失败，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后路要留好，接下来，就该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马蹄声声。

    皇宫的守卫显然早已得到了通知，马车一路前行，经过层层关卡却毫无阻碍，一直来到御书房门前。

    张珏下了马车，马上便有一大批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他们全都将弓箭拉满，对着张珏，如临大敌。

    两个士兵拿着一根绳索，将张珏的双手牢牢捆住，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两个小太监从宫里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御书房内，宋钦宗赵桓坐在书桌后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张珏，咬牙切齿。

    “你还敢来见朕！”

    见赵桓气急败坏的模样，张珏笑道：“我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不敢”

    “你还嘴硬！”赵桓气道，“我来问你，完颜娄室父子可是你杀的”

    张珏道：“正是。”

    “你还有脸说！”见张珏一脸平静，赵桓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若非你杀了完颜娄室，女真人会攻打汴梁吗”

    张珏斜眼看着他：“赵桓，史书上说你懦弱无能，这也就罢了，可我没想到，你还是个傻--逼，而且不是小傻，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傻--逼，你真的以为，我不杀完颜娄室，女真人就会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