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问剑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双面
    唐戈没有躲避，周身剑气涌动，任凭那道蕴含青龙真气的青光落在自己身上，一口鲜血喷出，他控制着体内的气血翻涌，一指刺出。

    指尖有剑气萦绕，点在季青云的眉心处。

    霎时间，画面定格。

    青龙真气溃散，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天地间。

    一道剑气从唐戈的指尖进入季青云的眉心，直接贯穿而过，他眼中的戾气缓缓消失，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唐……唐戈。”

    季青云喃喃自语，视线扫过唐戈，又看向掠来的古之月，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数十具尸体上。

    有幽灵，也有其他宗门的修行者。

    唐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烟怔怔出神，很久之后才说道：“是布天言，他对我下了噬龙涎。”

    ……

    ……

    噬龙涎，是龙气的克星，只存在于传闻之中，是一种可乱人心性的剧毒之物，但只对修炼了有关龙气的人有用。

    比如修炼了青龙真气的季青云。

    唐戈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噬龙涎的毒性，他只是在赌剑符的作用，好在他赌赢了，虽然硬挨了季青云一掌，但好在将他救了回来。

    但布天言为何要对季青云出手

    季青云看着唐戈，极具歉意的说道：“你没事吧”

    唐戈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可能知道一些。”

    话音落下，在古之月和季青云的注视下，他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在某处驻足，一道剑气飞向高空。

    不久后，一道红色的影子从雪中盘旋而下，落在唐戈肩头。

    古之月和季青云对视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听不到唐戈与血雀说了些什么，但既然避开了他们，定是大事。

    血雀消失在风雪漫天的苍穹中，唐戈走了回来，他没有说，二人也不再问。

    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三人望着满地的尸体，陷入沉思，血水与雪混在一起，狰狞可怖。

    雪势愈急，渐渐将尸体掩埋，血腥之气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唐戈三人站在风雪里，没有躲避，也没有刻意去驱散落在身上的雪，很快他们的头顶和肩膀上便积了一层雪。

    他们很有默契，都很沉默。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雪白云天之中出现一道红色影子，盘旋而下，踩在了唐戈肩膀的积雪中。

    碎雪簌簌落下，古之月和季青云也转过头来，盯着眼泛红光的血雀，一道男子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相信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这句话是有人通过血雀传音对唐戈说的。

    古之月俏脸微凝说道：“是裴师伯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唐戈目送血雀离开，然后看着古之月和季青云说道：“布天言便是青烟，他是裴师兄安插在幽灵的卧底。”

    闻言，二人皆是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不仅是因为青烟的身份，更是因为裴秋寒的手段。

    唐戈又说道：“但潜雷等幽灵对之月出手，青烟定是知晓，而且他又行此间事，似乎已经叛变了。”

    季青云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刚刚你是在请示裴先生”

    唐戈点头道：“毕竟他是裴师兄的人，即便我怀疑他，也不应擅作主张。”

    季青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做什么直接去找他”

    “此事暂且搁置，见到他再说。”

    唐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青云，你身负青龙真气，可曾察觉到这远古战场遗迹中有祖龙精血的气息”

    “祖龙精血那玩意真的存在”

    季青云一脸震惊，唐戈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唐戈嗯了一声，又说道：“我也不知道存不存在，但极有可能，所以可能要辛苦你了。”

    季青云无奈的撇着嘴，直接在风雪中盘膝而坐，磅礴的青龙真气以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穿过风雪，迅速蔓延至远方。

    ……

    ……

    季青云毕竟只有乾元上境的道行，修为有限，无法令意识笼罩整个远古战场遗迹。

    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遗迹之中不断变换着位置，一点一点的探索着，不放过每一寸土地。

    走走又停停，直到五日之后，他们在遗迹西北部停了下来。

    这里有五座山环绕，中间是一片冰冷深邃的峡谷，由于太过阴暗，站在山顶上根本难以看清其中景象。

    雪已停，五座山皆是白茫茫一片，但那道峡谷却没有任何积雪，仿佛万物落到其中都会被融化和吞噬。

    无尽青光如长鲸吸水一般收敛进季青云的体内，他从五座山中的某座断崖上起身，面色微有变化。

    唐戈望着他的侧脸说道：“怎么样”

    季青云沉默片刻说道：“峡谷里有异样，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唐戈深邃的目光落到同样深邃的峡谷中，眸子逐渐冷了起来，许久后说道：“那便下去看看吧。”

    季青云微微点头。

    唐戈转过头看向已经准备好的古之月，嘴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她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古之月说道：“我也要去，不要想着丢下我。”

    唐戈苦笑道：“好吧。”

    于是三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跃下了峡谷，在进入峡谷的一瞬间，季青云忽而眉头一皱，气海深处似有一道潜伏的气息正在慢慢苏醒。

    ……

    ……

    几年前的登云窟大会上，离恹曾得到过一块天外陨铁，他在净孤山炼狱中闭关的几年中也时常研究此物，但都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进入远古战场遗迹，那块天外陨铁终于有所感应。

    一个略显昏暗的山洞里，只有离恹一人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之上，面前飘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不规则金属。

    原本漆黑暗淡的金属表面，此时竟有着淡淡的白光闪烁着。

    离恹的眸子映着那团白光，眉心处有一缕幽黑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似在建立某种特殊联系。

    某个时刻，他摊开左手，掌心中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金属飘浮到那团白光旁边，安静悬浮着。

    这种金属有很多，在初入远古战场遗迹时曾大量出现，邬沧雨、巫清等人手中皆是有此物。

    也就是从这块小小的金属上，离恹才发觉那块天外陨铁有了反应。

    许久之后，山洞外有脚步声响起，离恹手掌一挥，便是将一大一小两块金属收起。

    一个贪狼殿弟子走了进来，冲着离恹抱拳说道：“师兄，厉刀刀来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
    几年前，桐乡一役中，很多修行者身陨，也有人活了下来，但已是残躯。

    云剑宗厉刀刀虽然活了下来，但右臂已断，唯剩左臂，空荡荡的衣袖在无风的情况下也微微荡着。

    或许是因为那次经历，厉刀刀的性格变得极为冷漠，仿佛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这是时隔几年之后，离恹第一次见到他，当下便是一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目光

    离恹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厉刀刀抬起看似极为沉重的眼皮，说道：“你不是想与云剑宗合作吗巫清不同意，但我可以。”

    离恹眉头一挑，嘴角浮现莫名笑意说道：“让我知道你的分量。”

    论云剑宗年轻一辈的地位，几乎没人能够比得上巫清，而在武道界的印象里，厉刀刀虽说优秀，但比巫清还是差了一些距离，尤其是在失去右臂之后。

    厉刀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摊开仅剩的左手，有云气浮现，随之剑光绽放，一块如玉般的石头在剑光中若隐若现。

    山洞之中，瞬间被剑气充斥，而剑气的源头正是那块石头。

    离恹的黑瞳猛然一缩，低声道：“这是剑池源石”

    厉刀刀点了点头，反手一握，光芒瞬间消失，剑气随之湮灭。

    片刻后，离恹将激动之心平复下去，剑池源石不过区区几枚，厉刀刀能够得到如此赏赐，足见尤东桀对他的重视。

    可是为什么呢

    尤东桀为何要对厉刀刀如此重视

    无论是境界天赋还是地位，厉刀刀皆是比不上巫清，而且看眼前境况，似乎还没人知道他已经得到剑池源石。

    厉刀刀盯着离恹，如同野兽视物般说道：“现在可以了”

    离恹淡笑道：“当然。”

    厉刀刀说道：“我有条件。”

    离恹说道：“请讲。”

    厉刀刀说道：“我要一个人的命。”

    ……

    ……

    唐戈、古之月和季青云三人闯入了五座大山围绕的峡谷内，光线忽然变暗，周遭一片暗沉。

    三人无声无息的融入阴暗之中，却令人惊心动魄。

    随着他们在下坠，周遭的气息越来越阴冷，天光越来越微弱。

    不知何时，他们的脚踩在硬物之上，应该是峡谷中的巨石。

    三人勉强能够看清对方的脸庞，四周的阴冷气息与无尽的黑暗仿佛遍及每一个角落。

    忽有声音响起，类似于巨石滚落山体的声音，三人心头一紧。

    唐戈低声说道：“都小心一点。”

    古之月和季青云默然点头。

    即便身处黑暗之中，剑心通明的唐戈依旧可以看到足够的画面。

    峡谷之中多是乱石林立，还有一些枯死但依旧直立的植被，空气极为潮湿，应是常年不见天光的原因。

    抬头望去，隐约还能看到五座白雪皑皑的山头。

    “调整气息，这里的天地元力阴邪的很，切勿吸入体内。”

    唐戈的声音再次响起，峡谷中的元力黑暗阴秽，哪怕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都可能一个不小心便被侵染，严重者走火入魔都有可能。

    就在三人利用各自的方法观察峡谷中的情形时，忽有一道强大的威压从黑暗中某处袭来。

    唐戈心头微凛，那种威压，他只在无相境强者身上感受过。

    难道这里还有无相境修行者降临

    三人很有默契的屏气凝神，任由那道威压涌来并掠过身体。

    他们没有受伤，那道威压也渐渐远离，不知是黑暗中的神秘存在没有发现他们，还是根本直接将他们忽略了。

    季青云小声说道：“是什么人”

    唐戈沉默片刻说道：“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季青云眉头微皱道：“那道威压蕴含杀伐之气，战意腾腾，而且有如此强大的气息，难道是帝国那几位神将”

    唐戈说道：“我只见过流云神将，那道气息不是他。”

    季青云摩挲着下巴说道：“苏将军镇守国境之北，定不会来此地，红莲神将在蜀门研究帝国神器，想必也不会来参与此间之事，难道是……”

    唐戈紧接着说道：“夜渊神将。”

    夜渊神将名为子夜，是帝国四大神将中最为神秘之人，他的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因为他对女帝忠心耿耿，恐怕女帝都无法稳坐帝位。

    季青云心中生出莫名的寒意，呢喃道：“没想到他竟也出山了。”

    唐戈沉默片刻说道：“子夜所修幽龙真气与你的青龙真气都来自于传说中的真龙，或许他也是为祖龙精血而来。”

    季青云面色微异道：“他的脾气很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唐戈说道：“同属帝**方，你与他的关系如何”

    季青云苦笑道：“整个帝**方，不，应该说整个大周帝国都没人喜欢这位神将大人，除了女帝。”

    唐戈微讶道：“他的人缘不好”

    季青云摇头道：“是非常不好！”

    ……

    ……

    又观察了一番之后，唐戈三人继续深入，脚下踩着碎石，十分硌脚，所过之处皆是大小不一的乱石。

    冷意渐浓。

    黑暗仿佛永恒，空气里充斥着冰冷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因为上面那场雪。

    崖壁上有很多如同水波一般的线条，被黑暗浸染，如同一条条黑色细长的鱼。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们看到了一棵枯树，足有两人之高，没有一片树叶，唯有干枯的树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