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问剑人

    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疑问，需要明日亲自请教北王。

    虽名为扣押，但铁渊毕竟曾身居高位，又是北王身边的红人，所以他只是被软禁。

    黑暗的军帐中，只点道“将军好眼力。”

    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语速也很满，却透着寒意。

    铁渊目光微闪，说道“传闻中魂元子不是一直在忘雪谷避世吗，为何突然来这里”

    “还人情，来杀一个人。”魂元子微微抬头说道，却依然看不清面容，

    铁木说道“杀我”

    “将军真聪明。”

    随着魂元子的声音落下，军帐中突然阴风四起，烛火摇曳，魂元子的身影再度虚幻，权杖之上的绿芒诡异的呼啸涌出。




第二百九十二章 消失的星光
    星光洒落，北境更显冰冷，凛冬湖泛起波澜，波浪很小，一如往年一般。

    无数军帐坐落在凛冬湖沿岸，尤其是在西畔，有一片极为辽阔的军营，中军大帐也在这里，戒备森严。

    一道红色身影隐匿在军营的黑暗角落里，安静而立，虽然守备森严，却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小军帐上，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强大波动。

    暗金之光与幽绿之光在矮小军帐中闪烁不定，若不是有某人提前设下的结界笼罩，恐怕这片军营都会因为强大的波动化为尘埃。

    随着军帐中的波动愈发强烈，结界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不断有真气波动震荡开来，原本守卫在周围的士兵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轰鸣之声从军帐之中爆发出来，结界已处在崩溃边缘。

    军帐内两道人影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收手的趋势，攻势愈发猛烈，势有拼死一搏之态。

    金光刚猛，绿芒诡异，彼此交叉冲击，震荡四方。

    闹出如此动静，本该早就引起其他人关注，但一切都是安静如常，甚至犹有甚至，这种氛围，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刻意为之。

    唐戈淡漠的看了一眼中军大帐的方向，似乎能够看到莫提在其中惬意饮酒的场景。

    中军大帐内，莫提饮尽一杯酒之后，肆意的摇晃着铜盏，说道“魂元子已经动手了吧”

    拓拔说道“属下已经屏退守卫，不过他们的打斗有些超出预期。”

    莫提邪魅一笑，说道“铁渊被称作天降之子，自然有他的能耐，不过要想从魂元子的手中逃生，绝无可能。”

    “可是，这动静”

    拓拔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们身处中军大帐，可也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一股不断震荡的真气波动。

    莫提轻轻放下铜盏，说道“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真的是每次都能够给我惊喜。”

    拓拔眉头一皱，说道“铁渊多年前便已经突破无相境，已经与魂元子战斗了不下百回合，想必又有进境。”

    莫提目光微垂，盯着铜盏，没有任何慌乱之色。

    轰

    又是一阵巨响传出，地面震荡，莫提身躯一颤，眼中多了些异样。

    黑暗中，唐戈望着已经四分五裂的矮小军帐，伴随着巨响，结界在顷刻间炸裂开来，化作光点散于虚空之中。

    烟尘弥漫，金光与绿光依旧在其中肆虐，看不清其中场景。

    那两道人影都有意的压制自己出手的范围，否则两位无相境高手的全力一战，整片军营怕是都会沦为废墟。

    某个时刻，烟尘之中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趋于安静，烟尘慢慢消散，露出两道身影。

    二人对峙，周遭已化作一片废墟，二人实力相当，竟没有分出胜负。

    铁渊的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泛白，说道“你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以为这样便能杀死我”

    魂元子握着权杖的手掌微微颤抖，宽大的衣袍之下，看不清脸色几何，只是双瞳中的绿光暗淡了许多。

    “没想到啊，没想到”

    魂元子自叹一声，咂舌说道“这天下还真是英雄辈出，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化，实在是令人汗颜。”

    铁渊说道“我知道是谁让你来的，前辈乃是忘雪谷一脉的传人，身负苍生重责，不该为那等小人卖命。”

    魂元子无奈说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小辈教训了。”

    铁渊说道“教训不敢，前辈还是尽早离去为好。”

    魂元子抬头看了一眼权杖顶端的绿晶，说道“我想告诉将军，天底下没有人能够让我卖命，我只是欠了那人一个人情罢了。”

    话音落下，只见他将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挥，绿芒浮现，身形便是虚幻起来，直到消失不见。

    铁渊长吐了一口气，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有声音传来，铁渊眼中的寒意渐渐敛去，朝着不远处的黑暗看去，一个红衣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你这隐匿的手段当真是强，竟连我都没有察觉。”

    铁渊有些怅然的摇了摇头，又说道“你怎么来了”

    唐戈看了一眼中军大帐，说道“你还打算待在这里”

    铁渊说道“我要弄个明白。”

    唐戈说道“北王明显要治你于死地，你还有何不明白”

    “为什么”铁渊不是在问唐戈，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向王庭之中那个地位最高的男人。

    唐戈抬头望向诸天星辰说道“功高盖主之辈，哪一位有过好下场”

    铁渊垂下头，低声说道“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什么。”

    唐戈摇了摇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铁渊身体一晃，原本有神的眼眸慢慢变得空洞起来。

    唐戈又说道“你以为魂元子是莫提找来的”

    铁渊脸色微异，道“不然呢”

    唐戈问道“魂元子可曾亲口说是莫提找他来的”

    铁渊一怔，旋即摇了摇头。

    “莫提虽然是如今北境军方最有权势之人，其本身却也不过刚刚突破无相境，你认为魂元子会欠他的人情”

    唐戈直接一碰冷水泼下，继续说道“恐怕整个北境，也只有那一人，能够与魂元子结交。”

    铁渊如遭雷劈，呢喃道“为什么我待他如兄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些什么，他为何要如此做”

    唐戈说道“你若不离开此地，萧戾之事会在你的身上重演。”

    “萧戾”

    铁渊想到一些事情，说道，“当年大周帝国神将萧戾因为功高盖主，最终被女帝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

    唐戈说道“他们来了。”

    铁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莫提的带领下，无数手握寒刃的士兵如黑云一般涌了过来。

    唐戈突然说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铁渊眼底深处有一丝寒意弥漫而出，他与唐戈眼神对视，某一刻轻轻点了点头。

    唐戈的掌心之中血光闪烁，鬼泣剑在血晕中浮现而出。

    铁渊盯着鬼泣剑，苦笑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血红光芒闪烁，无情的刺进了铁渊的胸口，从其后背贯穿而出，鲜血散落，冰冷至极。

    铁木真猛然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唐戈的肩膀，脸庞慢慢靠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他眼底的星光彻底消失。

    天已大亮，昨日的战斗废墟依旧存在，不知是否是有意保留，废墟之上有一滩血迹，那是铁渊被鬼泣剑刺穿胸膛之后留下的。

    莫提看到了唐戈，但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当他看到血红剑光刺穿铁渊的胸口时，原本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只要有人能够杀死铁渊，凶手是谁无所谓。

    铁渊死了，他曾是封狼军统帅，又深得北王器重，所以尸体还是被莫提派人谨慎的收了起来。

    军营边缘，专门收拾出一座军帐用来安置铁渊的尸体，紫金棺木，无人问津。

    今日北王要来此地，表面工作莫提还是要做给他看的。

    当鬼泣剑刺穿铁渊的胸口时，他终于恍然，心中的郁结一瞬间彻底解开，这一切不过都是北王精心编织的骗局。

    十余年前，铁渊因为某些原因被放逐到雪原深处，在那里，他亲手做了数千支箭矢。

    封狼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从新兵到叱咤北境的王者之师，他功不可没。

    后铁渊离开封狼军，虽然将士们战力不减，但是少了主心骨，不满情绪日益增强。

    多铎跟随铁渊多年，更是立下过赫赫战功，亦是威望极高，后来北王认命他为封狼军的新统领，那些不满之心才渐渐被压制下去。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流逝，十万封狼军再度出现骚乱，而且愈发严重。

    北王意识到这些骚乱的源头全部来自于铁渊，只要除去他，那么封狼军便会彻底臣服。

    或许是天命，凛冬湖出现一处神秘之所，整个王庭都束手无策，这恰巧给了北王召回铁渊的机会。

    一旦召回，北王便会布下杀局，置他于死地。

    比起凛冬湖的神秘之所，对于北王来说更重要的便是除去铁渊，相比较一个虚无缥缈的未知之地，北境王庭的利益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唐戈与隆三的出现是这个计划中的变数，不过并未影响结局，铁渊还是死了，而且不耗一兵一卒。

    不过那支十二人的小队却下落不明，当然这一点牺牲跟铁渊的性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铁渊的下场便是气息全无，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一代天降之子，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在摆放棺木的军帐外，只有两个士兵把守，二人的脸色很是难看，看起来很不情愿执行这个任务。

    人死之后都会化作枯骨，融于黄土，管你生前功名显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铁渊又是一个被贬之人，显然不会得到这两个士兵的尊重。

    只是不知道铁渊离世的消息一旦传入封狼军中，又会掀起几番风云

    莫提很开心，除去了心头大患，他的前途将会一帆风顺，除了封狼军一时还难以控制，他将会慢慢成为王庭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然后给裨将拓拔下了一道命令。

    青海城最近可有生人进入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世间规律
    其实北王对铁渊的感情是复杂的，兄弟之情是真的，但铁渊的显赫功名又让他日夜担忧。

    虽然他坚信铁渊不会有谋反之心，可在历史长河之中，有哪一方王侯不担心自己的下属功高盖主，在权利地位与兄弟之情中权衡，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者往往会选择前者。

    北王也选择了前者，他整日忧虑，几乎快产生心魔，为了消除迷障，他必须除去铁渊。

    来到军营的时候，北王的心情依旧十分复杂，虽然早已知晓铁渊陨落，心中却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亲自为铁渊操办葬礼，行的是北境王侯之丧礼。

    凛冬湖西畔百里处，是北王为铁渊挑选的风水宝地，仅仅半日时间，在这片开阔地带，便是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墓碑、丧幡等等皆是备齐。

    天地间，一片寒意深沉。

    紫金棺椁放在深坑前方，并没有立即下葬，北王屏退众人，方圆千丈之内，只剩下他自己一人，当然还有棺材里的铁渊。

    天地苍茫，寒风刺骨，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即便是道行极深的北王都感觉到寒意渗透棉衣，涌进身体。

    “唉，看起来真是老了，连这点寒流都抵抗不住了。”

    北王有些疲倦，左手轻轻的放在棺盖上，那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对铁渊所言。

    愣了愣，北王只感觉心头猛然空了一块，恍惚失神。

    心中那空掉的一块是什么，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这也许将是他永远的梦魇。

    远方阔野千里，北王仿佛定格，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苍穹开始落雪，或许是在祭奠一代天骄的身陨。

    北境的天气反复无常，随时都有可能下雪，唯一不变的便是终年的寒意。

    冷风吹过，北王的脸庞微微抽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温度的。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呼

    寒风呜咽，雪势骤急，北王已无话可说，又驻足了许久才离开，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中。

    铁渊被下葬在这所谓的风水宝地，也许很多年都不会有人再来。

    这里也许会绿草丛生，也许会被风沙掩埋，铁渊也会在无数人的记忆中渐渐失去模样。

    在铁渊离世之后数日间，北境王庭发生了很多事情。

    封狼军在知道铁渊离世之后，险些动乱，最终被多铎强行压下。

    在那之后，北王为了犒赏多铎统率封狼军多年，给了他极大的封赏。

    其中受益最大的当属莫提，铁渊死后，北王对他更加信任，隐隐凌驾于百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