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区之王

    磨砚少年说

    今天第二更。




201 首发之争
    训练场地之上，球员们正在埋头奔跑着，看起来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训练而已；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察觉出异常来。

    正在跑步的球员们分成了两个部分，明显的两部分。

    此前两周始终保持观望的球员们也根据自己的选择，渐渐融入球队之中，于是，球场之上就出现了两支截然不同的群体在跑步着，两群人之间间隔了半个球场，泾渭分明地拉开了距离。

    第二周常规赛取得了一场难以置信的胜利之后，球队似乎终于开始融合了起来；但仅仅持续了两天，再次见面时，矛盾又一次尖锐起来，甚至比之前还加剧了，变得越来越鲜明，也越来越棘手，根本看不到解决的迹象。

    这是因为休赛期经历了大清洗之后，球队依旧处于融合阶段；还是因为资深球员和新进球员之间，矛盾本来就不可调和；亦或者是因为华裔四分卫？

    但这些都仅仅只是猜测而已，陆恪的华裔身份，在旧金山49人的更衣室矛盾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得而知。

    毕竟，整个联盟之中，华裔四分卫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没有人知道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也没有人知道事情应该如何解决，同样没有人知道其他球员的反应如何。

    作为参考，第一位黑人进入橄榄球联盟时第一位黑人进入棒球联盟时，情况都无比相似：整个联盟所有球员所有教练所有老板都集体反对，就连所有观众也都不断抗议和排斥，黑人球员甚至需要面对无处不在的生命威胁；而选择录用黑人球员的球队也需要面临社会舆论和自家球迷的滔天压力。

    理所当然地，在更衣室之中，黑人球员也没有任何朋友，孑然一身。

    当然，竞技体育终究是不同的，最后，他们还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表现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赢得了认可，也改变了历史。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种族隔离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华裔球员的处境，依旧可以稍稍借鉴一下。

    两场胜利之外，常规赛第三周的旧金山49人，迎来了艾利克斯史密斯的回归。球队四分卫的位置上，陆恪不再是唯一的选择；在许多人看来，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到底是在一名落选新秀的华裔四分卫手下战斗，还是在一名选秀状元的赛场老将带领下比赛，在教练做出选择之前，显然，球员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今天是官方媒体日，所有记者们都会询问艾利克斯的问题，也都会询问吉姆的选择，关于四分卫，这是所有人关切的话题；即使不是今天做出决定，球队最迟也需要在周五做出选择，否则就要赶不上周日比赛的战术演练了。

    于是，今天的更衣室就成为了火药桶。

    奔跑之中，帕雷斯的情绪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汹涌，满心愤懑地瞥了艾利克斯几次，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刚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脑子进水了吗？那个家伙着实太嚣张了，如果不好好压制一下他的气焰，之后球队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说着说着，帕雷斯干脆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怒气冲冲地喊道，不要告诉我，你就打算这样放弃投降？这是你的球队！我可不想要在那个乳臭未干的华裔小子手底下打球！

    帕雷斯的声音在空旷的球场上空回荡着，但没有能够让艾利克斯停下脚步，他还是在继续前行奔跑着，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帕雷斯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咬了咬牙龈，最后还是再次跑动起来，追了上前。

    这是我的球队。艾利克斯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响了起来，在跑步过程中的交谈，需要调整呼吸需要控制节奏，所以，艾利克斯始终保持了平静，平铺直叙地说道。

    帕雷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过去，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然后艾利克斯就再次给予了确认，这是我的球队。帕雷斯的表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兴奋的情绪难以抑制，挥舞着拳头，几乎就要跳跃起来了。

    但，我会选择我的方式。艾利克斯紧接着补充到，帕雷斯不由愣了愣，这一次，艾利克斯转过头，看向了帕雷斯，这里是橄榄球的赛场，那些无聊而愚蠢的手段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在赛场之上，真正地击败他，堂堂正正地赢回属于我的位置，我才能重新接管这支球队。

    可是帕雷斯还试图再说些什么。

    但艾利克斯却粗暴地打断了帕雷斯，没有喘息空间地反问到，怎么，你对我没有信心？你不认为我能够凭借实力战胜他？

    帕雷斯哑口无言。脑海里出现了刹那间的犹豫，但转瞬即逝，帕雷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我有信心。艾利克斯，我当然有信心。但，你已经受伤休息了六周，上周才开始恢复训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恢复中。艾利克斯实话实说，经受伤病久疏阵仗之后，再次重新恢复训练，这总是困难的，需要花费两倍三倍的努力，才能找回手感和状态。昨天，我正式开始传球训练了；今天，我已经做好准备，加入身体对抗的训练。至于效果那就拭目以待了，我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帕雷斯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我也已经等不及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给那个菜鸟一点颜色看看，好好地教训他，让他知道真正的四分卫应该是什么样的！

    竞争，正式打响！

    吉姆，你应该知道，这样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进攻组教练克雷格罗曼眉头紧蹙，一脸担忧的神色，更衣室的矛盾，仅仅只是依靠压制和惩罚，那些矛盾和冲突只会越来越激化，根本不会得到解决。

    就是，我也觉得。防守组教练维克方吉奥也点头表示了附和，与其这样压制，不如刚才就让他们爆发出来。狠狠地打一场，拳头对拳头，一决高低，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反而更加简单粗暴。这些运动员，一个个都精力过剩，必须发泄出来，然后就没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直接让那些球员在我的头顶上拉/屎？吉姆的怒火依旧没有平息，狠狠地踢了旁边的椅子，脸颊之上的潮红依旧没有消退，看起来就好像煮熟了一般，既然他们精力过剩，那就好好训练。三十圈不行，可以五十圈；还是不行的话，健身房的力量训练加倍，马克和凯文他们肯定乐见其成的。

    吉姆双手插腰，整个人烦躁地在更衣室空地里来来回回地踱着脚步，似乎根本冷静不下来。

    基普克莱斯特也不由挠了挠头，看了看克雷格和维克，却发现两个人都是一副我尽力了的表情，基普也只能长长吐出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吉姆，这就是你的应对方案？更衣室问题绝对不能小觑，你没有更好地想法吗？

    对于任何一支需要团队合作的球队来说，更衣室问题都是不容忽视的。在历史长河里，一支巅峰球队因为更衣室矛盾而土崩瓦解，导致一整个王朝的落幕，如此情况数不胜数。

    旧金山49人不是巅峰球队，却是百废待兴的球队。经过休赛期的推翻重建，现在球队正在上升期，不仅仅是四分卫所注入的新鲜活力，防守组和进攻锋线也渐入佳境；如果更衣室问题无法得到妥善解决，两连胜的光芒很快就会黯淡下去了。

    面对基普善意的询问，吉姆却烦躁不堪地挥了挥手，似乎正在驱赶苍蝇一般，你们期待着我想出解决办法，一群激素过剩的橄榄球运动员，难道还要我们像高中女生一样，围绕着篝火，坐下来，促膝长谈分享心事吗？狗/屎！

    吉姆重重地呼吸了好几次，胸口激烈地起伏起来，我是教练，我们都是教练。我们的任务不是充当他们的保姆，而是制定战术准备比赛！说到这里，吉姆用力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想法，是的，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一下，这一周的四分卫，一会就是官方媒体日了，我们需要统一说辞。

    教练团队的成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最后全部看向了克雷格和维克这两个人就是进攻组和防守组的总教练，球队位置仅次于吉姆他们的视线都提出了相似的疑问：

    更衣室问题，就这样解决吗？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解释，就这样放任吗？惩罚跑步三十圈，然后就这样不管不顾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那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没关系吗？难道不需要思考其他解决办法吗？

    但，克雷格和维克两个人都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于是，其他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胜利，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胜利！吉姆握了握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必须把注意力放在胜利之上。第三周比赛，四分卫，你们有什么意见？艾利克斯，还是陆恪？

    某种角度来说，吉姆是正确的。更衣室问题，其实也就是四分卫问题：艾利克斯史密斯，还是陆恪？8)



202 似曾相识
    为什么人们总是称呼新秀球员为菜鸟？尤其是四分卫的位置，新秀四分卫总是受到了更多的质疑和挑战？

    是因为新秀四分卫的能力不足吗？显然不是。经过大学联赛的打磨和训练，不少新秀四分卫的能力其实都已经达到了联盟平均水准，甚至还更胜一筹；但他们进入职业联盟之后，表现依旧不够出色，这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经验的短缺，nfl的对抗强度和激烈程度都远远高于ncaa，对于四分卫来说，缺少足够的经验，在危机时刻，往往会慌乱紧张不知所措，这也就意味着犯错。对于橄榄球比赛来说，犯错和失误往往都是致命的。

    另一方面则是战术的区别，nfl联盟之中的战术千变万化，仅仅只是一个屏风短传就可以变出一朵花来，一次战术的细节可能牵扯到跑卫外接手进攻锋线等多个位置，同时还要解读防守组的线卫角卫以及进攻锋线，错综复杂，很容易就让人绕晕了。

    远的不说，卡姆牛顿进入卡罗莱纳黑豹之后，厚厚的战术手册就成为了他的老大难，甚至因为没有能够理解战术手册，而狠狠地被教练组训斥了好几次。战术手册的理解偏差和失误，可能导致诸多不同结果：教练组与四分卫沟通错位，四分卫与进攻锋线沟通不良，四分卫与接球球员沟通失误。

    冯德里克测试，绝对不是走过场而已。

    不过，卡姆也不是联盟之中唯一一个遇到战术手册问题的四分卫。事实上，在联盟之中，不要说新秀四分卫了，就连许多老将四分卫，进入联盟之后两三个赛季，依旧懵懵懂懂，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

    更进一步，新秀四分卫因为没有能够吃透战术手册，始终无法理解球队战术安排，短短一个两个赛季之后，就默默地退出联盟，如此案例也不在少数。最著名的就是莱恩利夫了。

    大名鼎鼎的莱恩利夫，当年他在ncaa赛场之上，与佩顿曼宁一时瑜亮，能力经验表现人格魅力以及身体素质等等，两个人都相差无几，就连冯德里克测试成绩，两个人也仅仅只相差一分而已。

    1998年的选秀大会之上，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和圣迭戈闪电分别位列选秀的第一位和第二位。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是最没有悬念的选秀之一，一支球队选择了一名四分卫，另外一支球队选择剩下的那名，这就可以了，简单明了。

    新秀训练营之后，小马队更是因为到底应该选择利夫还是选择曼宁的难题，而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幸福烦恼之中。一直到选秀大会之前，专家们资深球探们球队教练们也争执不下，无法在这两名四分卫之中做出选择，当然，他们也坚信，无论选择谁，这都是不会错误的选择。

    最后，小马队选择了曼宁，闪电队选择了利夫。

    进入球队之后，两位新秀四分卫都成为了各自球队的四分卫。但，灾难就从这里开始了。利夫始终无法完全战术手册，球场之上的表现糟糕透顶，跟不上职业联盟的节奏；而他的个人态度更是一场噩梦，完全以大学时代的作风和方式打球，甚至还在球场之上做出了放弃比赛的举动。

    最终，利夫的新秀赛季四分卫评分只有三十九分，几乎创造了新秀球员的历史最低，后来在闪电队停留的三个赛季，他也始终没有能够吃透战术手册，更加没有能够适应职业联赛的节奏，2000赛季结束之后，闪电队裁掉了利夫。

    随后，利夫又分别前往几支球队试训，待在陪练组之中。可即使如此，他的能力依旧无法满足职业联盟的要求，四处碰壁之后，只能无奈退役。再后来，他又因为/毒/品酗酒等问题而关进了监狱。

    莱恩利夫，被普遍公认为，联盟选秀大会历史上水货排行榜的冠军。

    战术手册，联盟强度，比赛节奏这些都是新秀四分卫的短板，所以，在休赛期之中，球队前后会组织多次训练营，其中就包括了四分卫与接球团队的专项训练营，就是为了彻底吃透战术手册；另外，球队倾向于不在让新秀四分卫跟在老将四分卫身后学习几个赛季，也是同样的用意。

    在足球或者篮球比赛之中，新秀球员往往能够为球队注入全新活力，不少教练甚至青睐于年轻球员；但在橄榄球比赛之中，纷繁错杂的战术却让新秀球员们落于下风。

    一般来说，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大多数球队都会选择老将四分卫。

    陆恪之所以能够成为球队四分卫，不是因为他赢得了教练的认可，而是因为常规赛迫在眉睫，教练组没有其他选择；现在，艾利克斯史密斯回归了球队，教练组重新拥有了选择，那么他们又应该如何决定呢？

    艾利克斯是一名顶级四分卫吗？至少过去这几年时间来，他没有展现出顶尖的潜质，他是一名略高于平均水准的四分卫，短传的精准和失误的稀少，这是他的优点；而长传的缺乏，甚至就连尝试几率都是全联盟最低的，这是他的缺点。所以，旧金山49人始终缺少了啃下硬战的霸气。

    休赛期之中，艾利克斯先离开了球队，但随后吉姆又做主，重新签回了艾利克斯。

    理由很简单，旧金山49人的三分之一队员都是全新加入的，他们需要磨合和整顿，一个失误率低且风格稳重的四分卫，对于球队来说是积极因素；同时，他们还希望艾利克斯可以成为科林卡佩尼克的导师，帮助新秀四分卫的成长。也许过渡完一个赛季之后，49人的四分卫位置就可以完成传承。

    按道理来说，选择艾利克斯是理所当然的；但经历了两周比赛之后，情况似乎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个人觉得，嗯，还是选择艾利克斯吧。陆恪的表现惊艳了很多人，这是事实，他身上的确有许多优点。但我觉得，他还是太过激进了一些。尤其是第二周比赛里的几次传球，包括’那个接球’，这些传球都是在钢丝绳索之上跳舞，不可能每次都成功的。一次失误，可能就葬送全局。所以，呃艾利克斯？

    我倒觉得这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陆恪在赛场之上表现出来的比赛能力，我觉得这是最可贵的，他的能力还有不足，但他可以利用智慧去弥补。两场胜利的过程不同，但其实模式是有些类似的，我觉得，这是我们球队需要的精神。

    那么，发挥不稳定的问题怎么解决？新秀四分卫的发挥都是过山车，陆恪也不例外，两场比赛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某一节比赛彻底失去手感，完全被锁定。伴随着比赛的进行，越来越多人开始研究陆恪，他的短板就会越来越大，我们的比赛也会越来越困难。

    新秀四分卫的缺点在于发挥不稳定，而优点则在于对战术的运用和比赛的解读都不同。我反而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艾利克斯四平八稳的传球，可能不会带来失误，但同样，也可能很难带来胜利。我们现在是一支全新的球队，我们需要一些魄力。

    但，陆恪和其他队员的关系怎么办？我不太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的新秀身份？因为他们更加支持艾利克斯？因为陆恪的人格魅力不足？还是因为陆恪的华裔身份？拜托，伙计们，我们不能假装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陆恪继续担任四分卫的话，更衣室问题就不能忽略。

    最后发言的是基普，他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橄榄球是团队运动，他们需要整支球队都凝聚在一起。

    基普原本以为，这里是旧金山，无疑是北美大陆之上文化融合最出色的城市之一，同时，亚裔群体乃至华裔群体都是全美前三的城市，整个联盟之中，没有球队比49人更加适合一名华裔四分卫了。

    想象一下，如果是中部的那些保守地区，迎接华裔四分卫的可能就是啤酒瓶烂番茄和臭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