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区之王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一道铁栏杆，控制住了情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转过头，四周寻找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落荒而逃的鲍比，远远地站着，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竖起了双手大拇指，一幅自求多福的模样，着实有些欠揍仅仅在这个赛季之前，鲍比还是一名现役的外接手，现在刚刚退役不久，对于媒体记者的疯狂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

    陆恪也朝着鲍比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然后故意往下倒了下去，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和威胁。但，无济于事，鲍比还是小跑着溜了。

    现在，陆恪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其他队友们赶快过来，缓解一下压力：泰德吉恩凯尔威廉姆斯马库斯林奇，这都是今天值得采访的对象，比赛功臣；就连迈克鲁帕蒂和奇诺哈恰尔这两位盲侧的漏勺，也知道好好采访一番。

    但，在他们过来之前，陆恪就只有一个人了鲍比专门把陆恪提前呼唤过来，想必就是球队的意思了。

    耳边捕捉到了乔蒙塔纳的关键词，陆恪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周围的其他记者们也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跟随着陆恪的眼神，一起看了过去。

    那名成为瞩目焦点的记者，左右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到了提问机会，连忙再次开口说道，现在不少人都将你和乔蒙塔纳相比较，对此，你怎么看呢？

    第二次了，短短不到三分钟之内，这是陆恪第二次听到如此类比。对于一名落选新秀来说，将自己与历史最佳之一的名人堂四分卫相提并论，这到底是夸奖，还是招黑？

    不过，经历过刚才球迷的提问，陆恪这一次没有太过惊讶，而是轻笑了起来，传奇是永远无法超越的。

    每一位球迷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最佳。所谓的历史最佳，不仅仅是一连串荣誉和一连串数据，同时还需要考虑到球员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竞技状态以及对手成色等等；更重要的是，每一位历史最佳，都伴随着球迷经历了一段岁月，无可取代的岁月。

    比如说迈阿密海豚的传奇名宿丹马里诺（danarino）。

    海豚队在nfl历史上，赢得过两次超级碗，但都不是马里诺率队获得的。这位名人堂四分卫，在职业生涯中，从未赢得过橄榄球的最高荣誉；可是，他是海豚队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没有之一，即使是那些夺冠功臣也无法超越，同时，他还是联盟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分卫之一，甚至足以和乔蒙塔纳竞争历史最佳的位置。

    所以，一千个人心目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英雄！正如陆恪所说，传奇是永远无法超越的，因为传奇之间不存在着竞争，他们都是同样伟大的。

    能够与乔蒙塔纳的名字摆放在一起，我想，这是我的荣幸，考虑到我还是一名新秀，而且还是一名外来者，这就更加难得了。陆恪轻轻耸了耸肩，虽然没有明言，但外来者显然是在影射自己的亚裔身份，如此善意的表达方式，让记者们纷纷轻笑了起来。

    没有停顿，陆恪接着说道，未来有一天，我希望我可以成为记者提名话语之中的那个参考人物。但现在，我需要脚踏实地地回到比赛上来，常规赛仅仅开始了三周，这个赛季还很漫长；我可不希望三周之后，大家询问我截然相反的问题。

    比如说，对于三连败的感想如何。

    意味深长的话语，隐含深意，展现出了这名四分卫的自信和坚定，与场上的传球风格交相辉映；同时，又以一种诙谐幽默轻松愉快地方式表达出来，卸下了场上的盔甲之后，展现出了大学刚刚毕业出来的蓬勃朝气，确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更重要的是，在悄无声息之中，陆恪就转移了话题，没有人再继续追问着乔蒙塔纳的问题。

    其实，如此问题是十分官方却又十分棘手的。尤其是对于新秀来说，除了致敬之外，可以选择着实不多，毕竟，那些名人堂球员都已经证明了自己，而新秀们才刚刚走上赛场而已。如果太过狂妄自大，新秀很快就会被球迷的口水淹没了。

    不过，陆恪的处理颇为巧妙。摆脱了套路的窠臼，同时又表明了自己的信念。

    你是说，你期待着，未来有一天，你可以进入名人堂吗？人群之中，另外一名记者追问到。

    陆恪抬起头来，然后就展露了笑容，当然。稍稍停顿片刻，又反问了一句，有谁不想吗？

    记者们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后纷纷轻笑地点点头，不得不表示赞同。

    今天的比赛之前，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新秀四分卫之争，你和道尔顿都是十四号，也都是今年的新秀。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呢？问题终于回到了正常轨道上来，记者们开始询问常规提问。

    对于陆恪来说，这是驾轻就熟的，安迪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四分卫，毋庸置疑。今晚我们都发挥了出色的水准，我想，真正的胜负其实没有最后比分看起来那么夸张。我和我的队友们，竭尽了全力，这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你的意思是，遭遇了四次擒杀？记者敏锐地嗅到了漏洞，今天，49人的进攻锋线表现不够出色，你始终在压力之下传球；甚至还出现了受伤危机，洛根纽曼一度和进攻锋线球员发生了争执，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今天的口袋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除了数字之外，我的肌肉酸痛也正在提醒我这一点。陆恪以开玩笑的方式，轻松地进行了回答。

    过去一周时间里，我们一直在针对猛虎队进行训练，但今天，他们的防守组表现得无比优秀，所以，我们遇到了困难。你一会可以仔细询问一下迈克和奇诺，洛根对胜利到底是多么渴望，他们就感受到了多大的压力。

    将球队内部的矛盾，以胜利渴望的方式来解答。这是一名球队领袖所需要做的，虽然现在陆恪依旧不是更衣室领袖，但他是球队的四分卫，他需要球队团结起来，走在胜利的道路上。

    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我是一名新秀四分卫，仅仅是战术手册，就占据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所以，下一场比赛到来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够携手解决问题。陆恪总结性地回答到，面带微笑。

    下一场比赛，你依旧确定自己还是四分卫吗？就我们所知，艾利克斯史密斯已经伤愈归来，科林卡佩尼克也通过了脑震荡测试，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记者们的提问总是如此犀利，没有丝毫的放松和缓和。

    欢迎两位球员的伤愈归来。陆恪耸了耸肩，轻笑地说道，至于四分卫。我想，我们都需要展开竞争，以实际表现说法，希望最出色也最适合的那位四分卫，可以带领球队继续前进。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是我。

    呵呵，记者们都纷纷发出了善意的轻笑声。不是因为陆恪的话语内容，而是他的表达方式以及说话语气，始终带着轻松和诙谐，可以让人感受到，在那些话语背后的自信和坚定，同时也以简单的方式活跃了气氛，回避了锋芒。

    对于任何一名记者来说，如此采访对象都是求之不得的。

    季前赛四连败之后，现在球队迎来了三连胜，对于下一周的比赛，你有什么展望？这一周的比赛才刚刚结束，赛场的温度都没有来得及消散，记者们就已经开始聚焦下一场了。

    陆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让我们先好好享受这一周的胜利；至于下一周比赛，我们周三的时候再慢慢讨论，这个方案，你们觉得如何？




235 胜利之外
    陆恪，在赛季之前

    络绎不绝的提问还在持续中，但走廊通道里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议论声，嘈杂的回音在墙壁之间横冲直撞，瞬间淹没了记者的问题。

    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旧金山49人的其他球员们陆陆续续地抵达，大型团体混合采访的现场即将热闹拉开大幕。

    于是，陆恪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朝着记者们露出了一个微笑，大部队过来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你们继续。说完，陆恪抬脚就准备离开，但这一个动作，顿时就让记者们慌张了，一窝蜂地朝着陆恪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杂乱的提问声再次将陆恪淹没。

    陆恪不由愣了愣，而后哑然失笑，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等噪声稍稍平复了之后，轻笑地说道，我以为，问题已经结束了。

    没有，当然没有，此起彼伏的否认声，好不热闹，然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喊出声来，斑比，斑比！请问一下，仅仅三周之前，你还是一名落选新秀一名替补球员，现在却带领球队取得了三连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顺着声音看过去，然后陆恪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杰伊福克斯。

    他和洛根的大学室友，现在就职于洛杉矶时报，上一周牛仔队的赛后新闻采访之上，他们再次见面了；没有想到，这一周，杰伊居然亲自前来了辛辛那提，进行客场采访。只是，在之前的采访之中，杰伊完全插不上话菜鸟记者，也需要时间适应职场节奏。

    不可思议。陆恪没有谦虚，也没有客套，更没有说什么我还需要继续努力之类的话语，而是坦然地承认了内心真正的激动和雀跃，如此诚恳的回应方式，也让记者们纷纷露出了你知我知的笑容。

    杰伊却没有结束自己的提问，紧接着追问到，那么，今天在场上的时候，你紧张吗？我是说，这是一场非常激烈的比赛，经历了许多刺激的时刻；而且，你也曾经两次遭遇沉重撞击，似乎面临着受伤的危险。面临如此情况，你的感觉如何？

    我想，这算是球队机密的一部分吧？陆恪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似乎想要求证一番，为了避免对手识破我的伎俩，看破我的紧张，我应该好好闭上嘴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调侃的方式表示了回应，记者们纷纷都哄笑了起来。

    你确定你在ncaa的时候，没有打过一场完整的比赛？旁边终于有记者忍耐不住了，扬声追问到。

    过去三场比赛，陆恪还是透露出了不少青涩和稚嫩，而且缺少比赛经验的短板也是客观存在的；但整体而言，陆恪的比赛气质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越是大场面，越是能够稳得住阵脚。

    某种角度来说，其实这也是天赋的一种，而且是通过训练通过比赛通过积累都无法养成的天赋。

    陆恪耸了耸肩，如果我们是在同一个平行宇宙的话，那么，答案是肯定的。这一次，所有记者集体哄笑起来，很是欢乐。

    说话间，大部队就已经杀到了，众人熙熙攘攘地涌到了陆恪身后，纷纷拍打着陆恪的肩膀，然后调侃着他吃独食；陆恪却也不在意，转头看向了洛根和马库斯，指着人群之中的杰伊，嘿，注意到了吗？老伙计又出现了。

    这一下，不仅仅是洛根和马库斯，球队的其他球员们也都纷纷看了过去，斑比，难道是你的老相好？不是吧，斑比，你的口味不行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嬉闹声不绝于耳；就连其他记者们也都纷纷转头看了过去，好奇地打量起来。

    杰伊福克斯这名菜鸟小记者，毫无预警地就成为了瞩目焦点。

    而始作俑者，陆恪却施施然地离开了队友们，离开了记者们，朝着客队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右手臂的酸痛感又一次涌了上来，那一记子弹长传还是太过激进太过迫切了，缺少比赛经验的结果就是如此，在关键时刻忘乎所以地做出选择，然后比赛之后再承担后果。

    看来，今天不仅需要冰浴，还需要按摩放松。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今天是比赛日，日常训练任务可以暂停。

    回到更衣室，替补球员们工作人员们纷纷上前表示了祝贺，击掌的口哨的欢呼的，各式各样的庆祝方式，和鲍比一样，整支球队上上下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哪怕是负责收拾装备的小助理，这一刻也是喜上眉梢。

    熟悉的陌生的脸孔，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番闪过，一波接着一波。陆恪不太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周球队的随队人员似乎更多了，甚至比主场还要更多，恭喜之人着实太多了，似乎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从更衣室门口来到储衣柜前，陆恪只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打开储衣柜，一件一件地将身上繁琐的装备卸下来，准备先前往沐浴，冲掉汗水，然后再开始接受按摩和冰浴，就连脱下装备这短暂的时间里，依旧有人上前表示了祝贺。

    恭喜。

    一起庆祝。陆恪正在解开球鞋的鞋带，没有来得及抬头，轻车就熟地顺口回复到，将鞋子脱下来之后，这才坐直起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艾利克斯史密斯，笑容停留在了嘴边，稍稍有些意外。

    艾利克斯却毫不在意，微笑地点点头，精彩的比赛。

    过去这两周时间里，球队内部的派系之争始终存在。艾利克斯在联盟之中已经混迹了多个年头，渐渐习惯了球队的处事方式，不仅默认了派系的存在，同时也给予了支持。这对于新秀球员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整个联盟之中都是如此，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但是，在过去两周的比赛之中，对阵牛仔队，陆恪激活了弗农戴维斯；对阵猛虎队，陆恪又激活了泰德吉恩和凯尔威廉姆斯这三个人都是艾利克斯派别的。

    当然，客观来说，整支球队之中，新秀球员本来就不多，陆恪派系的支持者们本来就有限，超过三分之二的球员都是艾利克斯或者科林卡佩尼克的支持者，乃至更多。所以，陆恪没有选择，比赛要继续，胜利要收割，他就必须使用这些球员。

    尽管如此，陆恪的表现，依旧令人折服；今天的比赛，他确实展现出了领袖气质。

    单单就这一点来说，艾利克斯自认不足；但，他不会就此认输放弃。四分卫之争，从明天就正式开始了。

    话语在舌尖涌动，情绪在胸口激荡，艾利克斯的脑海里有各种思绪想要表达，但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和合适的方式，于是，他没有继续开口说下去，只是再次重复到，恭喜！剩下的，训练场上见真章。

    说完之后，艾利克斯的脚步没有停顿，转身离开了。

    陆恪可以感觉到艾利克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他不是艾利克斯肚子里的蛔虫，无从得知艾利克斯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明所以满头问号，看着艾利克斯的背影，最后只能是耸耸肩，然后扬声喊到，谢谢。

    收回注意力，陆恪站立了起来，准备冲澡，将毛巾披在肩头，顺手拿起了手机，然后就看到了里面的未读短信，一共有四条。

    其中三条都是来自江攸宁的。小恪，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小恪，比赛结束了之后，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小恪？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可以感受到江攸宁的担忧和紧张。

    陆恪不由拍了拍脑袋。胜利之后，喜悦冲昏了头脑，居然忘记了这件事；陆正则和江攸宁肯定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直播，今天的比赛之中如此多次撞击，队医还专门上场了两次，他们现在肯定担心坏了。

    陆恪连忙拨通了江攸宁的手机，几乎是响了第一下的同时，电话就接通了，小恪？是你吗？

    妈，是我。陆恪可以感受到江攸宁的急切，他努力放缓了语速，我没事。妈，不用担心，我很好。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江攸宁长长吐出一口气的声音，她还试图说点什么，却不由哽咽住了，以至于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陆恪却听出了这细微的变化，妈，我是认真的。我没事，不相信的话，一会我们可以视频。现在我在更衣室里，身后有不少刺激性的画面，我觉得还是不要了。

    陆恪！江攸宁无语地呵斥了一声，但根本没有气势可言，随即就轻笑出了声，电话换给你爸，你和他说吧。

    虽然陆正则和江攸宁都清楚地知道，竞技体育的伤病是在所难免的，橄榄球更是身体对抗最为强烈的运动之一；但每一次观看比赛的直播，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充满了担忧的事。

    通话仅仅进行了三四分钟，陆正则就挂断了电话，嘱咐陆恪立刻前往接受按摩和冰浴，放松肌肉；有必要的话，再接受一下队医的详细检查。比赛结束了，但运动员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不过，陆恪没有立刻前往沐浴，另外还有一条短信，内容十分简单：斑比，你没事吧？

    平实的话语蕴含着殷切的关怀，陆恪随后就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响了约莫三声，电话就接通了，比赛结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上帝，斑比，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