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
高个子却是微微躬身,道世子放心,卑下已经做好了安排,天亮之后,立刻动身,一切都按照世子吩咐去办,绝不会有丝毫偏差。
齐宁闻言,身体一震,心下骇然。
那高个子一出口,齐宁瞬间就认出了那矮个子黑袍人,却正是淮南王世子萧绍宗。
京城之内,世子当然不止一人,但是身材如此矮小宛若侏儒一般的世子,却只有淮南王世子萧绍宗,虽然萧绍宗声调有些模糊,无法瞬间辨识出来,但是确定对方的身份,再去想他声音,却刚好对上。
知道矮个子黑袍竟然是萧绍宗,齐宁当真是大吃一惊。
淮南王在皇陵事件自尽之后,淮南王府就被朝廷所抄没,但是隆泰却并没有下旨将萧绍宗从王府驱逐出去,而是让萧绍宗继续留在王府居住。
萧绍宗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朝中也都知道萧绍宗不久人世,最多也就一年半载的事情,淮南王势力在淮南王死后,也算是烟消云散,谁也不去沾惹萧绍宗,与淮南王府有牵连的官员,也都是想尽办法撇清与淮南王府的干系,且不说萧绍宗时日无多,即使真的无病无灾,以淮南王府现在的实力,对朝廷也形不成任何的威胁。
其实许多人心里都清楚,隆泰网开一面,司马岚也没有赶尽杀绝,归根结底,都是知道萧绍宗活不了多久,否则萧绍宗即使能留着性命,也早已经被削爵为民,远远地发配到边疆。
齐宁却也知道,抄没淮南王府之后,王府的下人家眷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隆泰特旨一名叫做袁陌离的大夫留在萧绍宗身边照顾,此外给王府留下了一名厨子,是以偌大的淮南王府之中,如今也只有三人住在其中,只是为了以免有人对萧绍宗意图加害,所以朝廷这边也派了一小队人手护卫在淮南王府,名义上是为了保护萧绍宗,实际上也是为了监视萧绍宗的行踪,萧绍宗被下旨不得踏出淮南王府,已经是形同软禁。
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绍宗不但违背旨意,从王府走出来,而且还偷偷潜进皇宫之内。
他一时也想不通萧绍宗潜入皇宫究竟有何目的,这时候却见到萧绍宗已经轻轻下入蟒池之中,很快就被缭绕在蟒池上面的氤氲雾气所遮挡,那高个子黑袍也是跟随下水,进入氤氲之中。
齐宁只觉得今晚当真是大事一件连着一件,赤丹媚潜入侯府,说是要带自己出来看好戏,只怕连赤丹媚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间,这好戏是连番上演。
齐宁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想萧绍宗为何会潜入宫中,回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将他躺在竹林中一动不动,心知自己若是再不相救,黑衣女子只怕真要香消玉殒了。
他等了小片刻,知道萧绍宗绝不可能有闲情雅致在蟒池之中欣赏夜景,下水之后,定然是迅速顺着地下密道离开,也不再耽搁,从竹林出来,轻手轻脚到得池边,细细聆听了一下,终是下水,摸到了南疆雪龙边上。
他拿着匕首,南疆雪龙如同积雪一般的蟒身盘绕在池中,齐宁心知卯时将至,这南疆雪龙随时都要醒来,自己还真不能耽搁,只是拿匕首随意刺下去,还真担心惊醒了南疆雪龙,这条巨蟒一旦发起威来,还真是不好对付,微一犹豫,想到黑衣女子等着蟒血活命,再不犹豫,用寒刃在蟒身轻轻一划。
或许是这寒刃实在太过锋利,那血蟒都没能感觉到疼痛,蟒身出现一条小口子,从血口子立刻溢出鲜血来,齐宁急忙用手掌捂上去。
他担心伤了雪蟒,所以划开的口子很小,鲜血丝丝溢出,片刻之后,齐宁手掌便沾上了不少蟒血。
他拢住手掌,平举起来,迅速回到林中,到得那黑衣女子身边,将她牙关紧闭,只能用手扣住她腮边,令她张开了口,另一只手五指对着嘴巴,蟒血顺着手指流下,滴入到黑衣女子的口中。
齐宁唯恐蟒血不足,又回到蟒池接了一次,喂黑衣女子服食了两次蟒血,这才坐在边上,苦笑道我已经尽力,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昨天黄昏才抵达京城,入京之后,便即入宫面圣,回到府里已经是半夜,睡了没多久,就被赤丹媚惊醒,继而来到了宫里,大半夜折腾下来,此时还真是感觉有些疲倦,他知道这倒也并非完全是因为身体上的疲倦,今晚赤丹媚出人意料的背叛,让齐宁既是愤怒又是黯然,想到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候的柔情蜜意,再想到今晚赤丹媚决然背叛,齐宁心中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奈伤感。
黑衣女子依然是动也不动,齐宁探她额头,也还是发凉。
齐宁知道这时候若是唐诺在边上,这黑衣女子伤势便再重一些,唐诺也能轻而易举将她救回来,只是要想见到唐诺,先要离开皇宫,而离开皇宫的途径,眼下只能是从水下密道脱身。
齐宁在水下跟着赤丹媚进来,大致的方向倒也已经摸清楚,他自己现在独自出去,问题倒也不大,但以黑衣女子的情况,下水之后,只怕要活活淹死在里面。
他微一沉吟,忽地用寒刃在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跑到池边,将衣襟浸了水,回来小心翼翼用衣襟擦拭黑衣女子面上的血迹。
血迹渐渐擦干净,便显出柔嫩的肌肤来,等到齐宁将女子脸上血迹全都擦干净,仔细看了看这张脸,齐宁苦笑一声,坐倒在地上。
卓仙儿的样貌,他自然是记忆犹新,可是眼前这张脸,虽然姿容秀美,其美貌清秀甚至不在卓仙儿之下,却偏偏不是卓仙儿。
齐宁这时候终于明白,为何先前此女一直不解仙儿到底是何人,齐宁一开始还以为是卓仙儿不敢承认身份,故意隐瞒,现在看来,这黑衣女子并未掩饰,而是确实不知道卓仙儿是谁。
可是此女的身体,却偏偏与卓仙儿几乎没有差别,无论是身形轮廓还是声音,还有那一双眼睛,无一不在证明此女就是卓仙儿。
甚至齐宁抱着此女的时候,似乎找回当初抱着卓仙儿的感觉,同样的小巧玲珑,同样的小家碧玉,同样的柔软娇嫩。
齐宁擦拭她脸庞之时,确定她并没与戴上面具,所以这张脸切切实实就是她的脸。
卓仙儿失踪之后,齐宁吩咐手下一直在暗中找寻,不同于小蝶,当初小蝶在会泽县城被带走之后,途中镖队被人劫杀,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天底之大,齐宁甚至都不曾见过小蝶本人,想要找到小蝶,无疑是大海捞针,而卓仙儿是在京城失踪,锦衣齐家在京城人脉也是不差,却始终没有卓仙儿的讯息,这让齐宁一直担心不已,唯恐是被段清尘的同党所抓。
只是如果当真是段清尘的同党所为,抓到卓仙儿,必定会以卓仙儿为筹码向齐宁提出条件,齐宁也一直在等待,他希望真的有人找他谈条件,如此一来至少有了仙儿的消息,可是仙儿失踪之后,杳无音讯,没有讯息反而就是最可怕的消息。
今夜本以为找到了卓仙儿,无论她是何身份,只要能够确定她还活着,齐宁便能心安,但此刻见到此女真容,与卓仙儿容貌完全不同,齐宁一颗心顿时便沮丧下去。
他靠在一根粗大的竹子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微抬头,透过竹林之间的缝隙遥望夜空,喃喃自语仙儿,你究竟身在何方?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第一零六五章 凤凰
齐宁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等到醒转过来之时,才发现艳阳高照,耳边传来哗哗之声。
他心下一惊,立刻起身,扭头看过去,却见到蟒池边上的假山有一道瀑布般的水柱正往蟒池之中注水,而蟒池之中,隐隐看到那南疆雪龙正在蠕动。
毫无疑问,在他睡着之时,负责打理龙苑的宫人已经打开了假山注水的机关,想来宫人也不愿意在这寒气逼人的龙苑之中多留,并无检查竹林,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在这竹林之中的齐宁。
齐宁想到那黑衣女子,低头看过去,只见到那黑衣女子依然是躺在地上,从竹林缝隙之间撒落下来的阳光照在女子的脸上,欺霜塞雪,那雪腻的肌肤被阳光一照,竟然泛着一层晕红。
齐宁看她脸上显出红晕,欢喜不已,急忙蹲下伸手去探她脑门,发现昨夜发亮的脑门子,此时已经恢复了温暖。
虽然这女子并非卓仙儿,齐宁心下却也是大为欢喜,心想看来赤丹媚所言果然不虚,这南疆雪龙果真是神奇非凡,黑衣女子昨夜伤势那般严重,只是服用一些蟒血,就死里逃生,心里寻思着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要弄些蟒血回去储存。
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黑衣女子眼角微微颤动,齐宁见状,心下欢喜,果见到那女子慢慢睁开眼睛来,那双清澈的眼眸此时略显无神,带着一丝迷茫:我我在哪里?
齐宁在她身边盘膝坐下,道:你可算醒了,你能够见到今天的阳光,多谢谢菩萨保佑吧。
那女子娇躯一颤,立刻扭头过来,见齐宁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脸色微变,挣扎着坐起身来,虽然依然虚弱,但明显比昨晚要好了许多。
别怕别怕。齐宁道:我要害你,你也醒不过来了。
是是你!女子显然是记得昨晚的事情:你怎么在这里?
齐宁耸耸肩,道:这就该问你了,要不是你人事不知,差点将性命丢在这里,我早就出宫了。心想眼下那南疆雪龙已经醒过来,自己要出宫,就只能等这条雪龙再次睡过去,那就要等到深夜时分,否则这时候只要下了水,那雪蟒不扑上来才怪,对那雪蟒来说,蟒池是它的地盘,任何靠近的生命,都是敌人。
黑衣女子微低下头,略一沉吟,才抬头道:是你救了我?
别人不知,她自己对自己的伤势却是一清二楚,心知昨晚当真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齐宁摇头道:我倒没那本事就你,你伤势极重,应该是内脏受损,昨晚你全身冰冷,我没有法子,只能给你取了些蟒血,其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不到你还能活过来,这命也算够硬的。指了指蟒池那边:你要谢的恩公在那边。他既知这女子并非卓仙儿,说话也就不似对仙儿那般温柔,言辞之中,略带调侃。
黑衣女子微蹙秀眉,沉默一阵,才轻声道:多谢你了。
阳光照在黑衣女子的脸上,让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细润,恢复了不少元气的脸庞白皙之中透着一丝晕红,齐宁昨晚已经看出这女子样貌出众,这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实在颇为悉心地瞧了瞧,见到女子琼鼻杏目,五官十分精致,一头秀发盘在顶上,看上去二十出头年纪,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没有丝毫的艳俗之感,那秀美的气质,与卓仙儿还真是大相径庭。
你是北汉人?齐宁忽然问道。
那女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疑惑道:北汉人?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刻道:我我是来自北方!
齐宁何其精明,这女子的反应,顿时让他大起疑心。
昨晚在这竹林之中,亲耳听到对峙双方的言辞,那灰衣人应该就是白云岛主座下大弟子,而黑袍和这女子,言辞之中,却也是承认出自牧云候北堂幻夜门下。
北堂幻夜是北汉侯爷,这两人既然是他的人,自然是从北汉潜入过来的,可是这女子的反应,明显是对齐宁所问有些疑惑,如果她当真是北汉人,绝不可能会有此反应。
齐宁心下起疑,暗想难不成这女子和黑袍根本不是牧云候的人,昨晚只是冒充而已?
只是那东海大弟子质问之时,直指几大宗师,倒似乎来盗取宝物之人必然是几大宗师的门人一般,齐宁一时也想不通为何东海大弟子如此肯定黑袍必是大宗师的人。
如果黑袍和这女子并非牧云候的人,那又是谁的人?他们为何要在东海大弟子门前冒充?
齐宁心下疑窦丛生,但面上却是淡定自若,云淡风轻,瞧见女子虽然极力想镇定掩饰,但目光明显有些闪绰。
北方据说正在争夺皇位,不知道牧云候支持谁?齐宁含笑道:是了,你什么时候从北方过来的?
女子蹙眉道:恕我不便回答。盯住齐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已经数次询问齐宁的身份,齐宁却并没有想她坦白,淡淡一笑道:我是谁不重要,只是你既然是北汉人,却潜入我大楚的皇宫,总不能就这样轻松脱身。
女子眸中显出冷厉之色,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救我,是为了要从我口中审问口供。
齐宁耸肩道:逼问奸细,那是神侯府要做的事情,我可没那份闲心。这样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绝不拦着。
什么问题?女子微微移动,似乎是要与齐宁拉开一些距离。
齐宁神情冷峻起来,道:你们潜入宫中,到底盗取的是什么东西?为何堂堂大宗师的门人,竟然要做这等鸡鸣狗盗之行?
女子道:我若是随意说出一件物事,你也不知道真假。
那你赶紧编一个好东西。齐宁道:能让大宗师的人成为梁上君子,自然不是凡品能够坐到。
女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微蹙秀眉,道:我我要走了不能再耽搁!
齐宁看她眉宇间略带一丝焦急,竟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眼珠一转,淡淡笑道:昨晚你带着东西离开,你的同伴只以为你已经得手,却不想东西已经被人夺走,你的同伴如果迟迟不见你过去碰头,或许会怀疑你已经带着东西远走高飞。
女子身体一震,齐宁靠在柱子上,双臂枕在脑后:东海门人夺走了宝物,你的同伴一无所知,而东海的人如果是奉了白云岛主之命来取宝物,那么得手之后,定然会迅速将宝物送去白云岛。迎着从林锋间射下来的阳光望过去,似乎是在自语一般:这个时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出了京城,正快马加鞭赶回白云岛。你们对宝物势在必得,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夺走,只要他们回了白云岛,你们就只能望洋兴叹,没有胆子登岛取宝,所以你现在及时通知,你的那些同伴还有机会在半道上劫夺,迟一刻,你们夺回宝物的希望就会少一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女子神色古怪看着齐宁,一咬嘴唇,也不言语,扶着身边的竹子站起来,齐宁摇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你觉得我会让你走?
我非走不可!
不要如此倔强。齐宁叹道:是非在乎实力,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拦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等那女子说话,齐宁已经抬手道:千万别用昨晚对付东海门人那一招,说什么将宫中近卫召过来,大家鱼死网破,我不信这一套。我烂命一条,被抓无非一死,可是我担心你被抓之后,立刻被送进神侯府,相信我,只要你进了神侯府,神侯府的人连你祖宗八代都能翻出来。
那女子更是显出愕然之色。
你不是北汉人,更不是北堂幻夜所派。齐宁目光深邃,盯着女子眼睛,似乎可以从她眼眸直接看到她的内心: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冒充是北堂幻夜的人,但有一点我可以确信,你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你们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所知,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你们的来历,也许会给你们带来天大的麻烦,你们的对手不是楚国,也不是汉国,而是大宗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不自禁后退一步,眸中显出骇然之色。
齐宁微微一笑,道:别再问我是什么人,先回答我的问题,昨晚你们争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女子蹙起秀眉,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件东西对你以及天下人来说,只是一件罕见的宝物而已,终究是身外之物,但对有些人来说,那却是关乎性命的物事。顿了一顿,才轻吟道:鸟语戏百禽,凤凰弄碧涛,那是一具古琴!
齐宁一直盯着女子眼睛,听得她吟出那两句话,脸色大变,失声道:仙儿,你你就是仙儿!——
: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弄剧本,为了剧本还要出国采风,更新一直对不起大家,我心里有愧。
网文是我的本源,是我最为热爱的所在,也是我此志不渝要坚持下去的事业,感谢兄弟姐妹们九年来陪伴我走到今天,我要做的,是尽自己最大能力写好每一段文字,不负你们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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