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
朱雨辰等人心中忍不住想,江随云方才岂不也是一掷千金,而且这场斗富也是江随云先发起来,国家有难之时,也没听说江家慷慨解囊,为何不去说江家?只是这种时候,哪敢与这位户部尚书的公子争论,都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哟,袁兄也在这里?窦连忠走到袁荣面前,装作似乎刚看见一样,笑道:你怎么也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袁荣淡淡一笑,道:这几位远道而来,与我相熟,所以在一起喝几杯酒,窦公子,所谓不知者不罪,我看还是让他们几个离开,不要太过计较了。
袁兄这话就错了。窦连忠冷笑道:这几人凑在一起,而且公然在秦淮河上炫弄,此风不可长,我也要查查,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没有。目光落在邱昉身上,问道:你又是何人?
邱昉此时倒也颇为淡定,拱手道:在下邱昉!
邱昉?窦连忠道:这名字我倒不曾听过。听你的口音,似乎不像杭州府的人。
却见到江随云笑道:窦公子,此人的口音,是辽东口音,邱昉如果我没有记错,辽东参王也姓邱,这邱昉应该与辽东参王有些渊源!
窦连忠就像抓到什么把柄一样,兴奋起来,叫道:你你是辽东人?那就是那就是北汉人!
邱昉知道隐瞒不住,点头道:辽东参王正是在下的祖父。
是了,刚才朱雨辰送上的彩头里,有两根极品老山参,那自然是你借着朱雨辰的名义送出去。窦连忠像老鼠被踩着尾巴一样晃动起来,眼角余光瞥了杨宁一眼,继续道:朱雨辰,我就觉着你们不对劲,原来你们是要勾结北汉人造反。
这一顶大帽子实在是重逾千斤,朱雨辰等人都是脸色惨白,已经争辩道:窦公子,绝非如此,邱兄虽然是北汉人,可只是一个生意人,两国一直以来也没有禁止民间的生意往来,我们只是生意伙伴,绝没有谋反之心。
没有谋反之心?窦连忠冷笑道:没有谋反之心,为何要与北汉人勾结在一起?嘿嘿,这姓邱的一定是北汉人的密探,只是以商人的身份作为掩护,你们就是他的同党。大叫道:来人啊,将他们都抓起来。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身长叹,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窦连忠,你累不累?上蹦下蹿,想要做什么?
话声之中,杨宁已经走出来。
窦连忠脸色微变,却马上抬手指着杨宁道:齐宁,你不要嚣张,你也是他们的同党。
你是谁?杨宁盯着窦连忠问道。
窦连忠一怔,此时江随云已经背负双手过来,他显然也不认识杨宁,只是笑道:难道你没有听清楚,这位是户部尚书的公子!
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公子。杨宁看向江随云,你又是谁?
江随云皱起眉头,并无说话。
窦连忠其实也不知道杨宁葫芦里卖什么药,皱眉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玩什么花样。杨宁道: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刑部堂官呢,窦公子,我当然知道你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我是想问,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身份?是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京都府尹?哦,对了,还是神侯府的人?都不是?那你是什么官身?
窦连忠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还有你,江随云,你是江家大公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身份?杨宁盯住江随云,目光如刀,你是几品官?
江随云皱起眉头,道:我没有官身。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富家公子。杨宁哈哈一笑,窦连忠,你并无官身,有何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是借着你父亲的身份,在外招摇卖弄?那好,咱们现在就去见圣上,问一问清楚,一个没有任何官身的户部尚书之子,有没有资格在大街上随意拉人过来审讯。
窦连忠被杨宁几句话一说,心下顿时有些虚,冷笑道:我是大楚子民,发现奸细,自然自然有资格询问,不但是我,任何一个大楚的子民,都有保护本国的资格。
你说他们是反贼,是奸细,那好,证据在哪里?杨宁伸出手,把证据给我看,如果是真的,我第一个就将这几个家伙抓起来。
窦连忠被杨宁刀锋般的眼光盯住,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道:他他是北汉人,当然是!
放屁!杨宁立刻打断,只要是北汉人,就是奸细?这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别人教你的?我也不曾听说两国禁止贸易往来,邱昉确实是北汉人,可如果北汉商人和我们大楚做生意就都是奸细,你是不是想要断绝两国贸易?连朝廷都不曾禁止,你却在这里祸乱国策,姓窦的,你可知罪?
杨宁声音冷厉异常,窦连忠被连番质问,禁不住后退一步,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
第一六一章 绍宗
江随云见窦连忠十分被动,冷笑一声,淡淡道:巧舌如簧,你是在包庇他们?
住口!杨宁立刻看向江随云,冷笑道:倒是你,江随云,你胆大包天,见到我竟敢不跪,你要造反吗?
我!江随云一脸诧异,我为何要跪你?
段沧海一直不动声色,此时终于上前两步,淡淡道:你一介布衣,见到锦衣侯爷,安敢不跪?
江随云一怔,旭日镖局总镖头丁易图一直没有过来,只是坐在桌边端杯饮酒,听到段沧海之言,手上微微一抖,扭头看过来,一双眼睛变得异常犀利。
朱雨辰等人卷入争斗,知道窦连忠身份过后,一个个失魂落魄,杨宁上前斥责窦连忠,几人更是心惊肉跳,暗想这人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
此时忽听段沧海说到锦衣侯爷四字,几人不由都是将目光移向杨宁,俱都显出惊骇之色。
锦衣侯的名声,天下皆知,两代锦衣侯都是大楚国的军中栋梁,亦都是精忠报国的一代名将,几人又怎能想到,这个看外形倒也不如何显眼的年轻人,竟然是锦衣侯。
江随云嘴唇动了动,段沧海已经厉声喝道:你要造反吗?
江随云的家族虽然富甲天下,可毕竟只是一介布衣,被段沧海一声喝,他微皱一下眉头,却并没有跪下,只是淡淡道:在下虽然是布衣,不过已经被举贤德,所以暂时也还用不着向侯爷下跪。
杨宁一愣,不明白举贤德是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好多问,看向窦连忠,道:窦公子,你是不是也被举贤德了?
窦连忠心叫不妙。
他在外人眼中,是户部尚书之子,威风八面,走在人前,没有几人敢对他失礼,可是真要论起来,他也仅仅只是户部尚书之子,一无官身,二没有被举贤德,不久之前,杨宁只是锦衣世子,那倒也罢了,可今日的杨宁,已经贵为锦衣侯,两人的身份已然是完全不同。
杨宁此时明显是要他下跪行礼,按照大楚的礼制,窦连忠却是不可拒绝。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要让自己对杨宁下跪,窦连忠又如何能够甘心。
便在此时,却听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温和声音道:齐宁,都是自己人,玩笑开开就好,都不要伤了和气。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正背负双手缓步走过来,正是先前站在船舷边那孩童。
杨宁听到此人的声音,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刚才从背后看到此人的背影,也就十二三岁孩童般高矮,这时候听到他声音虽然清朗,但绝非十多岁的孩童。
此人个头不高,却又不像侏儒般矮小,走路的时候,自有一股儒雅之气。
听到那人声音,窦连忠似乎松了口气,转过身拱手道:世子!
那人却已经走到桌边,坐在桌上的丁易图也起身来,显得十分恭敬,却见那人已经跳上椅子,竟是蹲在椅子上,向这边招招手,笑道:齐宁,你过来坐一坐。加了一句,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叫萧绍宗!
却只见到段沧海和袁荣几乎是在同时拱手道:见过世子殿下!段沧海扭头向杨宁道:侯爷,这是淮南王世子!
这一次倒是让杨宁大出意外。
他在大光明寺的时候,倒是从真壁口中略微听说了一些关于淮南王世子的事情,按照真壁所言,淮南王世子为人倒也和蔼,不过在他身上却有一桩怪事,说是被阴鬼附身,时常发作,疯疯癫癫,一旦发作起来,六亲不认。
只是此刻的淮南王世子,看上却确实斯文儒雅。
杨宁犹豫了一下,终是缓步走过去,拱手道:见过世子!
虽说他是锦衣侯,爵位比之萧绍宗要高,但萧绍宗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液,这样的血脉,就不是以爵位来论了。
萧绍宗蹲在椅子上的姿势很古怪,抬手道:坐下说话!
杨宁想了一下,还是在萧绍宗对面坐下。
朱雨辰等人这时候才为缓过神来,心下却也都是惊诧不已,他们没有想到锦衣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更没有想到淮南王世子竟然会在这条船上。
我身体不好。萧绍宗伸手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边剥花生边道:父王很少让我出门,我也不喜欢出门,所以经常闷在王府里,很少出门。扭头看了窦连忠一眼,笑道:连忠是好意,让我今天出来散散心,恰好随云也从东海过来,我幼年的时候跟随父王去过东海,那时候就认识随云,这次随云过来,也算是故人相逢了。
杨宁只是笑了笑,他忽然发现,萧绍宗说话的时候,速度不快不慢,节奏掌握得很好,而且语气温和,让人听起来十分的舒服,而且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那种浅笑总会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争风吃醋,那也是秦淮河上常有的事情。萧绍宗微笑道:连忠他们将朱雨辰等人找过来,其实就是因为争风吃醋,人都有个傲气,总是担心别人踩着自己出风头,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兴趣去多管。
杨宁含笑道:世子说的是。争风吃醋,无伤大雅,只是如果借势压人,那就未免太过分。秦淮河上,花后之选,本就是各凭财力,如果像这样带人威胁报复,秦淮花后之选也就没有必要举办,谁的人多,谁的身份高,就让谁做主就好。
哈哈哈!萧绍宗一阵爽朗笑,道:锦衣侯齐家的人,就是刚正直率,这是你们齐家的家风。扭头看向窦连忠,道:连忠,你可听到了?
窦连忠对萧绍宗十分敬畏,拱手道:连忠听见!
锦衣侯说的没错,什么事情都有规矩,今天不比武不论文,比的就是谁舍得掏银子。萧绍宗含笑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闹的大家心里都不舒畅。抬手道:给朱雨辰他们上酒!
很快,便有侍女上前,给了朱雨辰等人每人一杯酒,包括袁荣和段沧海,也都得了一杯酒。
萧绍宗自己则是拿起酒壶,令人拿了新的酒杯,为杨宁面前的酒杯斟上酒,给自己也斟上,这才抬手举杯,向朱雨辰等人道:到秦淮河上,本就是为了找寻快乐,连忠做得不对,虽然不是我指使,但毕竟我在这边也没有阻止,就当是我的错,来,满饮此杯,之前的不快一笔勾销。
朱雨辰等人可不是傻子,萧绍宗主动敬酒,这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情,可见萧绍宗的气度确实不小,可是几人也清楚,萧绍宗这定然是看在杨宁的面子上,否则堂堂淮南王世子,又怎可能向几名富贾子弟敬酒?
几人心中既是钦佩萧绍宗的气度,却也感激杨宁的维护,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杨宁建萧绍宗一饮而尽,当下也将杯中酒饮了下去。
窦连忠看上去颇有些不甘,但萧绍宗都这般说,他却不敢多说什么。
杨宁放下酒杯,转视边上的丁易图,只见到丁易图背负双手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丁总镖头在看什么?
我在看侯爷的长相。丁易图微微一笑。
哦?杨宁笑道:我的长相如何了?
丁易图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侯爷有所不知,丁某当年曾在大将军的麾下当过兵,效命朝廷,征战沙场,对大将军一直心存感激,大将军虽然过世,但他的音容笑貌,丁某一直铭记于心。
你是想从我身上找到家父的影子?
丁易图叹道:侯爷,我不敢直说。
哦?杨宁淡然一笑,还有你丁总镖头不敢说的话?
丁易图道:侯爷说笑了,丁某只是一个跑镖的,一分跑腿,九分小心,不敢说的话多的去了。
萧绍宗笑道:丁易图,你也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只管说,就算说错了话,锦衣侯难道还会和你一般计较?
丁易图终于道:侯爷,恕我直言,其实丁某在侯爷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大将军的影子。
杨宁心下一动,但神情淡定,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易图道:侯爷的长相,应该与大将军夫人更像一些。
丁总镖头说这些,是否想说你对我们锦衣侯府很了解?杨宁淡淡道:丁总镖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还真想向你请教。
请教不敢当!丁易图道:侯爷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
杨宁盯住丁易图眼睛,问道:会泽县有个叫做萧易水的捕头,说是与丁总镖头关系很好,不知是真是假?
他问话之时,眼也不眨,见到丁易图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惊异之色,那眼神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但终究没有瞒过杨宁的眼睛。
杨宁这时候已经断定,会泽县城的人口贩卖,旭日镖局正是元凶之一。
第一六二章 欠债还钱
丁易图没有说话,倒是窦连忠已经走过来,淡淡道:丁总镖头行镖天下,靠的就是人脉关系,结识的人不计其数。不过依我看,认识丁总镖头的人不少,可是丁总镖头却未必记得所有人。
杨宁也不争辩,只是含笑道:窦公子,听说这秦淮河上,有不少画舫就是你窦公子所有,不知是真是假?
那又如何?窦连忠反问道。
杨宁笑道:也没有如何。扭头向袁荣问道:袁荣,珍珠姑娘那艘画舫,是否也是窦公子所有?
袁荣还没有回答,窦连忠已经道:不错,那艘画舫就是我的,当年百宝楼姓薛的经营不善,欠下我一大笔银子,那小子妄想一死就能逃避债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珍珠既然是他的侍妾,当然也可以抵债。
原来珍珠是被你当做抵债。杨宁道:如此说来,珍珠如今的卖身契在你手中?
窦连忠似乎有意要刺激杨宁和袁荣,笑道:不错,卖身契就在我手中。按照我大楚律,珍珠是我所有,就像牛马一般,刚才她不听话,回头我自然要好好调教一番。瞥了袁荣一眼,眸中不无得色,道:袁公子,听说你当年和姓薛的关系不错,据说你还答应过要照顾珍珠,怎么样,想不想为珍珠赎身?
袁荣白皙的脸上微有些发红,沉声道:窦公子,凡事不要做得太过。
哈哈哈,袁荣,你出身书香门第,怜香惜玉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窦连忠得意道:可是我只担心,你要为一个婊子赎身,你们府里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就算真的拿出银子来,为她赎了身,难道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还能进你们的家门?我只担心袁老尚书到时候会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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