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双界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LL林灵
“为你好你不知,我也没指望你能知,并感谢我,要置气躲着不见人也好,可明子,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在牢里一个月出来,有什么感想。”
清东明子没说话。
遂让开位置,半斤走到清东明子面前半蹲下。望着撇过头去不看自己清东明子,他不急不缓说道:“你在人间出事,我和遂尚且有能力救你,可万一是在天上,你要我和遂如何救你她一个靠至阴怨气维持身形的鬼,在人间行走都得靠墨玉牌……”
戛然而止,接下来的话半斤忽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忽然感觉自己对清东明子说的话不像是劝告,而是推脱,请求撇清关系那般。
清东明子忽然闷声说道:“在你们这里,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沉默……
半斤转过身去,面朝门外。
清东明子问得认真,迟疑片刻,遂回答得也认真,“还行,就是做事不靠谱,拖后腿又挺认真,从不缺席。”
……拖后腿的时候,从不缺席。
这,便是清东明子。
一直以为是他人对自己不公,忽然有一天发现其实错都在自己……
这种时候,恍悟,然后就是顿时对自己失望至极。
清东明子看着半斤的脸,双眼渐无神,看穿他的身体,看见一片荒芜。
没有催促,遂与半斤也静静望着他……
外面,下雨了。秋雨绵绵,穿过树间簌簌落下,让黛瓦色深,青砖温润,屋檐滴落无根水积洼,秋来先黄的梧桐叶被雨打落,从高枝繁茂落到行人脚下。
默然了好一会儿,清东明子翻身,面朝着墙壁,不再看众人一眼。
“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遂看了一眼半斤,发现这帅哥居然也在发呆,见他没说话的动静,遂便问,“明子,你打算就这样了么”
“与你们无关,过几天我会自己想办法,把耗子的钱还了。”
闻言,遂皱眉。不是不悦,她只是在想,耗子,能等得到清东明子还一百万那天么毕竟,这数目着实,有点多。
假若把这场牢狱之灾当做一场赌博,那么,清东明子堵对了,他压上自己的前途,不经意间赢了一个人的真心究竟如何。
像个小孩子一样,半斤忽然笑拍了清东明子的头一下,在清东明子捂着头一脸惊愕时,半斤拉过他的手,把之前手里一直紧捏着的东西放到了明子手心。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的存款,你拿来还钱应该够了。”
陆半斤把自己存有所以积蓄的卡给了清东明子,清东明子没提,他便主动给了,没有任何要求。
感觉这一切像梦,遂一时怔住,回过神来时,她鬼使神差揪了揪自己的脸……不疼
也对,鬼还能怎么疼
似乎同遂一样困惑半斤咋突然变性子了,清东明子就傻愣愣望着陆半斤,久久没有反应。
没心没肺看戏,遂却适时咳嗽了一声,清东明子随之惊醒,拿着半斤的卡揣摩了一会儿,他下意识便问,“没密码”没待半斤回答,他便一脸嫌弃,“这卡拿给我手里有个屁用。”
说着,清东明子把卡一把塞回了半斤手里,顺带扶正他的眼镜,还手贱揉了几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耗子探进半个头,“老大,如果真的没办法,那一百万你慢慢还。”
清东明子甩头,“做人有诚有义。老子从不欠帐。”
第二百零一章 少年并非天生狂,也有落魄失措时。
富贵寻命格,人间多疾苦。
好比孙猴子蹦出石,清东明子未入世时浑身野性,独身度日月,游荡山野,比那云鹤更脱俗潇洒,后来,他不知怎地被天上瞧上收编了,没当得了弼马温倒是比弼马温不差,清东明子也混了个神人的差事儿在身,享受着香火佑一方安宁……
大致两百年前,他被调到了于当世最繁华的都城,奉命隐姓埋名守着无间道入口,入人世入俗为俗人,逃不过开门七件事,经历了生活的磨难与各种无奈。
即将迎来几千年变化、牵扯局势最大的乱世动荡,暴风雨前宁静的都城,气氛沉闷无比,让人烦躁不安,想逃,却不知为什么要逃。
无间道所在位置是城外两里地,身边就是繁华,可这片地方因为无法言说的阴冷,让人退避三次,不敢观望,冷冷清清,如荒野落孤坟。
那时的都城没有如今繁华,富贵门庭与街巷深处四面透风过寒居冬的草棚子成为反差。任凭过路客多富贵,隔着几条街的街市多热闹,走入无间道瞧一瞧,放眼望去,主家费钱请匠人精心建造的青砖黛瓦屋舍,便是不少一连片四面透风的草棚。
一个字——“穷”,便可概括当初无间道的情况,也是清东明子面对的处境,再说难听点,当初无间道经济条件差到,是脸小偷都不想光顾,不会惦念的地方。
两百年前,郎君初来乍到,是无亲无故异乡人。
为求生计,落魄道人清东明子便在无间道摆了一个小摊,从最初一坛酒挣分钱开始,约莫两三年的光景,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陪人唠嗑招来一批熟客,再后来,他索性就盘下一家店面开了间茶馆,而这茶馆,便是如今他心头宝清东超市的前生。
嬉皮笑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钱人高高捧着,没钱人也和善迎着,就这样,清东明子靠自己谄媚能力,以及不懈努力下,在这一片吃开,所有人提到他,莫不说一个好字。
茶馆热闹若市,清东明子很快便把开茶馆的本钱赚了回来,可是好景不长,一直存在于远方,来往旅客,悲愤青年口中的外敌打到了这个国家的心窝子。
都城乱了……
待太平后,国际经济紧张,百姓莫不拮据困顿,属于消遣寻乐的茶馆萧条,没撑多久便关门大吉,辗转多次,茶馆变为酱油铺,酱油铺又变为副食店,副食店又变为冥店,约莫十多年前,冥店又变成了超市,顺带卖卖死人用品。
如今,百年心血转换凝聚成的清东超市倒闭,被警察查封……清东明子茫然了,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番说笑,冰雪消融后,清东明子站在门口望着无间道上不时路过的行人,室内昏暗,门框处亮光照入,模糊了他的身形,留下一道黑色身影,回忆起往事,在看看如今境地,他唏嘘不已,只道天凉好个秋。
敏锐察觉到清东明子内心每一点细微变化,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遂却纳闷,“明子,你不是一直都在当大师挣外快么”
明明生计不用愁,如同清东明子对自己未来何去何从,事业如何起步一样,遂不知道清东明子这种焦虑忧戚从何而来,显然,多此一举。
“十天半月一单,辛辛苦苦打怪驱鬼,把命与前途搭进去就挣那点钱,有个屁用。”
“折半六成三,单位万,你这大师的酬劳已经不少了。”
这不是遂,而是陆半斤说的。
不知道陆半斤怎么会知道自己帮吴建国驱鬼收多少钱的事儿,清东明子脸皮一红,便磕磕巴巴反驳,“没有,哪有的事儿,我怎么可能……”说着,他猛地侧头看向不嫌脏坐在柜台上的遂,“你说的”
遂抬起一只脚搭在柜台上,随之手握伞中段杵在柜台上,整个一副浪荡痞子的模样,“怎样”
是我说的,你想怎样
“不怎样。”说完,清东明子怏怏小跑到了一边。
一直沉默让自己处于隐形人状态的耗子,细细听完三人对话,默默举起了手,提起自己最关切的问题,“老大,我的一百万呢”
陆半斤说得不错,同清东明子这厮毫无道理可讲,混不讲理,街头悍妇一个。
面对耗子的问题,他忽地愤然,怒吼,“我要有一百万还用这么愁么!!”
这家伙气焰嚣张,吓得耗子这个债主下意识耸肩抖了抖,全身一麻,见此,遂跳到地上,抬腿就是一脚给清东明子踹去,“偷人家钱还有脸了!!”
清东明子摸着屁股躲开,跑出了半斤铺子,遂跟上去飞身一踹又是一脚,“你的钱就是辛辛苦苦血汗钱,人家的钱就是天上落下不要钱的水是不!!”
“不是,那钱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清东明子躲,遂追上去踹,“有本事偷,那你有本事就把钱放好,凶人家算是什么事儿”
“我错了,我错了,街上那么多鬼,你给我留点面子。”
“真稀奇,,明子你居然还知道要面子”
门外传来遂呵斥与清东明子悻然狡辩的声音,店铺内,半斤笑摇了摇头,笑声不经意间从微勾起的嘴角溢出。
站在门口望遂是如何帮着自己讨公道打清东明子的耗子回头,见着陆半斤脸上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他愕然,“半斤老板你笑什么”
这斯文年轻人性子淡,不冷,但是绝对不热,烟不进火不出,给人的感觉是活在相框里,接近不了,抓不住。现下他忽笑,与人世之间隔着的云雾散开,感觉就像人间正当二十少年阳光灿烂,有了新鲜蓬勃的人味儿,这般变化,让耗子惊异。
不喜欢同人谈论私事,以往,半斤定会摇头说一句没什么,现下,他低头一笑,感慨,“其实,有些人还是吵点儿好,虽然,你还是会觉得烦。”
这是什么个道理,觉得烦,还说吵点儿好
困惑着,耗子侧头看向街头,看见清东明子后,他恍悟,“半斤老板,我很好奇,你与遂大人,是怎么同老大和谐相处的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有没有起过矛盾,动手要死要活”
第二百零二章 原来罪恶惩戒是一场梦
他做了一个梦。
深夜,男人开车游荡,前方的路黑麻麻看不清楚,在一熟悉的街边停下,点了一根烟吸着。没有想着继续向前行驶,内心也没有因歇息得安宁,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反而焦躁不安。
忽然,马路边黑乎乎的人行道,一女人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她拖着自己骨节脱离破烂不堪的身体向车走来。
女人的手挠过玻璃窗,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在车窗玻璃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忽然,一切安静下来,女人似乎已经离开,车内与车外静得有些吓人,气氛沉闷太凝重。
被吓的六神无主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手摸上随意放到副驾驶室的烟,抬眼望后视镜一瞧,他便惊然怔住,不知何时,原在车外的女人进了车里,就瞪大双眼直板板坐在他身后……两只血手先后捂住他的口鼻,用力把他往椅背上捁……
夜深露重,在快不能呼吸时,男人惊醒过来,霍地挺起身,肚子重重撞到了方向盘上。
原来是一场梦,所幸有惊无险。
浑身冒冷汗,男人捂着肚子痛嘶声骂咧,“妈的,仙人。”
身子弯曲缩成一团缓了一会儿,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子放轻松向后瘫在了座椅里。
听见夜晚拉专跑工地的大货车路过的声音,男人抹了一把头发,往窗外看去,隐约看见外面霓虹下的建筑物,他心咯噔停了一下,这不是打瞌睡时他停车的位置!
寒意一下子窜腾全身,他僵硬转动脖子朝右边副驾驶室的窗户看去,一眼便看见玻璃上十条深浅不一的挠痕,与,那个脸贴在玻璃上,面无表情冷冷望着自己的女人……
清晨,天昏昏沉沉,古巷溟濛,路边惨淡白光照亮坑坑洼洼青石铺满的路,寂然无声,走入这里,就像走入一场无人,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穿梭的梦。
巷子尽头,一个男人拖着沉重疲乏的身子缓慢走来,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搭着头的女人,他走一步,女人也跟着僵硬走一步,就像一个拿着刀的屠夫,撵自己要宰杀的牲畜仓皇套入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角无处可逃一样。
两人走得异常慢顿,在男人转身走入另一条巷子后,女人停下,一动不动杵在原地,没再紧跟。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
长恨似风歌萧瑟,凄婉多踌躇。
时间消逝快,莫不过是我们向前,它却猛地扑来,穿过我们的身体,眨眼间便不留余迹消失而已。
无间道,夏季已经归为昨天的昨天,蒲扇被收纳入柜子里,待来年燥热时节再拿出,清晨微凉,草木之上银露熠熠,俗话说:处暑十八盆,白露勿露身。
白露未晞,天将亮,无间道灰蒙蒙一片,光明,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到来。
几抹淡薄亮光穿过门上镂空处照了进来,成为一片黑暗中的亮点,遂侧头望去,迷糊了一会儿,她起身飘了出去,坐在了店铺外台阶上。
她已经有四天没回无间道了……
或许,她该选择流浪,任凭风雨催磨,也宁愿孤独。
按照人间的说法,遂是个宅女,除了办差事,她基本不离开无间,而其中少数几次离开无间,她也是混迹无间道的半斤铺子,唠唠嗑,时间点儿到了,便离开,归程。
可如今不一样,面对挫折与不信任,遂选择不反抗,无辜中了一qiang就中了一qiang,选择一个比较美的姿势原地躺下,看胸口血流得如何汹涌,以怨念为重,最后能开出多美的花。
心态已经不一样了,遂把自己当个浪荡儿,待在无间道半斤铺子里百无聊赖,她也没有回无间的打算。
没有生分,遂丝毫不见外,优哉游哉坐累了就躺躺,好在,半斤也没嫌弃她。
赖在半斤铺子的日子,他俩日常多是半斤默默忙着自己的事儿,她就独自窝在沙发里出神,一人一鬼,处于一室,互不打扰。
遂待得舒心自在,没了归落的清东明子曾如此谴责遂:一个小母鬼,年轻轻轻就赖在陌生男人家,一点都不自重!
当时,遂慵懒侧躺在半斤铺子沙发上,黑雾下黑沉双眼讥讽瞥了清东明子一眼,轻轻吐出几个字,“半斤他不撵我。”
是半斤他不撵我,明子你能耐我何
就这样,清东明子词穷,被遂一句话气走。
对面清东超市,白色封条呈交叉状粘贴在两扇门正中,宣告因违反法律不得入内……
规矩,是用来维护秩序的,可有些东西,天生不安分。
吱呀一声响,就在清东超市二楼,一扇玻璃窗从里朝外推开,随即,一个人影窜出,稳稳当当无声息落到了地上,然后,响起了啪啪脚踩两片拖鞋跑的声音,大致几秒钟后,一个人坐到了遂身边。
或许是入秋脚后跟觉得冷了,也有可能是在拘留所待一个多月身体亏损大,清东明子没有穿拖鞋,而穿着一双还算干净的白色帆布鞋,着装形象虽然规整了些,却依旧吊儿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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