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领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死翼耐萨里奥(书坊)
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让弗朗西斯叹了口气。其实谁都知道安格玛公爵如今的病根本就从来没有好转过,请来多少医师、找来多少神职者,甚至还从南部的森林中请来的德鲁伊,根本没有谁能治疗这种莫名其妙的病症。说起来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看着安格玛公爵日复一日的衰老、颓废下去,却根本束手无策。
“那么…今天,让我来把午餐送过去吧,老阿尔法。”
许久之前他曾经想这么说,却最终没有开口,如今因为心情烦闷,弗朗西斯却是突然想去见见自己的父亲——小的时候,每当自己心情很差时,总会在父亲那里得到开解,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去只能看到一个沉默寡言而毫无知觉的老人,但他却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
“少爷,老爷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因为彼此熟悉,甚至可以说弗朗西斯是阿尔法看着长大的,所以阿尔法并没有拒绝年轻伯爵的请求,很是顺从的将银质餐盘交给了这位公爵长子。
弗朗西斯接过餐盘,自顾自满腹心事的走向了父亲的卧室,而在他身后,那始终弯着腰的老管家缓缓抬起了目光。
灰白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刚刚满面和煦微笑的面孔上,却是透着许些寒意。
这感觉一闪即逝,公爵府邸略显昏暗的走廊内,老管家看上去只不过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似的,转过身离开时,便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平淡……
因为状态近乎“退隐”,如今的公爵府不光卫队警戒性差,甚至连佣人都少了许多。而安格玛公爵到了现在已经很少走出他的卧室,每天除了用餐时刻,他已经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俨然如同把自己彻底封闭。
所以弗朗西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走入这里了。当他推开那厚重的实木大门时,眼前的一切,总归是让他有些触景生情的。
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玩闹的情景,屋内的摆设并没有太大变化。深红色的地毯依旧柔软,从鲁西弗隆家族五十年前沿用到现在的扶手椅在阳光下泛着让人沉醉的色泽,书桌上的烛台有许些斑驳,诉说着时光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记忆中那壁炉总是燃烧着的,而温暖的感觉似乎从那时便留存在了心里。
记得小时候听着老公爵和公爵夫人为他讲故事,橘色的炉火让身体总是暖洋洋的。
属于暖色调的记忆中,妹妹莎莉总会乖巧的坐在一旁,听着自己为她讲述那些听来的故事,看着妹妹崇拜的表情,心里总是骄傲而得意的。
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走入正厅之后,安静至极的环境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愈发沉闷起来,目光扫过那些从未变动过的饰物——挂在墙上的名贵油画,墙边的全身铠甲、武器架上华丽的长剑…刚刚那温暖的记忆便好像被这些失去了色调的东西顷刻间撕碎,将他拉扯回了现实。
继续向前走,穿过正厅,来到父亲的卧室前时,弗朗西斯的脚步却显得有些迟疑起来。
卧室的门是打开的,从这里他能看到卧室边缘光线充足的阳台,以及那个坐在阳台前扶手椅上凝立不动的背影。
心中泛起了许多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怨恨和叹息。但他也明白…无论自己要做什么,面前的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这些年来,父亲对自己的疏远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弗朗西斯的内心也曾经由此恐慌异常,害怕有一天父亲会宣布自己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
所以他开始了这些计划——联系兽人,不留痕迹的除掉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爵位自然就没有了第二选择,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
可心中越是这么想,他此刻的情绪就越显得有些紊乱。围杀莎莉失败的挫败感让弗朗西斯倍受打击,此时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父亲,他更是无端显得有些紧张。
“父亲…您的午餐。”
打开银质托盘的半球形盖子,里面是烧好的鸽肉、水果、面包、黄油和热汤。这样的食物对于平民来说是极为奢侈的,可对于贵族领主而言,却只能称得上“朴素”。
弗朗西斯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他似乎也料到父亲的反应,自顾自将食物摆放在了圆桌上,随即来到了安格玛公爵的扶手椅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父亲的臂膀。
这位老人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甚至瘦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面容上的皮肤松松垮垮的,苍白而布满了老年斑——按理说今年才五十二岁的安格玛公爵根本不至于苍老到如此地步,可如今他的摸样,看起来却仿佛早已年过九十。
弗朗西斯握住他的小臂时,老公爵的面容根本连一丝变化都没有,若非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缓慢的呼吸声,恐怕别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尊雕塑。
原本海蓝色的瞳孔灰白一片,安格玛公爵此时此刻正直直望着阳台外霍利尔城的街景,当弗朗西斯府俯下身去,在父亲耳边重复了自己
第八十五章 吟游诗人的故事
“你做了错事,我不会让你继承…”
安格玛公爵尚未说完的话虽然被打断,但弗朗西斯显然不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是父亲在开玩笑。现在事实已经摆在面前…父亲的身体日益逼近死亡边缘,而莎莉只要一天活着,自己或许就不会获得领地所有财富的继承权!
“怎么办…怎么办…”
他狠狠抓了抓原本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焦躁而出的汗水几乎让额前的头发湿透,那种心底泛起的惶恐和不安让他在壁炉前来回踱步,根本无法停下。
年轻的弗朗西斯并没有中年人才会有的深沉城府,虽然在大多数事情面前都很能沉得住气,可在涉及自己最关心的爵位继承上时,他却彻底乱了阵脚。
鲁西弗隆家族直系后代只有他和莎莉两人,虽然旁系的姑姑婶婶叔叔乱七八糟有不少,但真正能继承爵位的,除了他只能是莎莉。
曾经预想过许多情况,甚至还幻想着父亲最终亲口告诉他可以继承这偌大领地,可到了现在,父亲突然说出的话语却好似一柄重锤,击碎了他的所有美好愿景,让他再无退路。
“难道…真要和玫瑰十字撕破脸”
弗朗西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原本最不愿意去想的那个最终计划,可是权衡无数次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权——要么干掉莎莉,要么就等着自己眼睁睁看着权力旁落。
从小跟莎莉一起长大的他自然明白这位妹妹的本事,若是将领地的资源和人力尽数交个她,恐怕自己连刺杀对方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目光缓缓挪动,最终他看到了桌面上手下收集的关于莎莉的信息,微微握紧了拳头。
闭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后,他在心中已经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一个雏形,走出屋门,那张刚才还狰狞而扭曲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着门口的侍女命令道:“我想去莫利亚庄园呆些日子,去准备一下马车,明天我就出发,对了,让威利过来。”
侍女接到命令后便离开,不多时,弓着腰的威利便来到了这位年轻伯爵的屋子内——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刚才还一脸微笑的表情瞬间消失,冰冷的命令声低沉而没有任何感情:
“去找人,最短的时间内动手,干掉莎莉。”
话语顿了顿。
“这段时间我会在莫利亚庄园呆着,不会和霍利尔城发生的一切扯上关系。懂了么”
威利抿紧了嘴唇,低声应道:“是,主人!”
九月一日。
无论阴谋者们的阴谋如何编织成网,对于霍利尔城的绝大多数人而言,生活依旧只是生活罢了。那些贵族们考虑的事情,和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太多的联系。
时值夏末秋初,城市内部的喧嚣几乎到了一年中的顶点。
粮食收获的日子刚过,领主们已经开始了他们新一轮的征税行动,农夫们在上缴了税费后若是有盈余的,便都会选择变卖一些粮食来交换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商人们的叫卖声在广场上此起彼伏,从每天清晨到黄昏日落,杂戏团在广场上搭建了舞台,跳跃的火光和观众的惊叹声总是响起。四周的酒馆有麦酒微醺的味道,吟游诗人拿着手中的维埃勒琴,随着那欢快的伴奏唱着脍炙人口的歌谣。
乞丐在贫民区的街角仰躺着,时不时挥手驱赶一下盘旋在身旁的苍蝇,倒也不用像冬日那般担心糟糕的天气或下一顿饭在哪里,偶尔会有富人来分发粮食,他们便一哄而上,抢到几块干硬的黑面包,心中便庆幸不已的躺了回去。
一座常驻人口达到两万、流动人口大概在两万五的城市,每日的景象便大抵是由这样的气氛所主导。
街道称不上整洁,马车走过时也偶尔会飘过难闻的粪便的味道,平民们的服饰大多以深灰色调为主,喧闹中透着许些平淡——每一次凝望窗外,莎莉的心中便大抵带着许些这样的情绪。
几个月来,这位年轻的公爵之女已经完全适应了在修道院的生活。单调是单调了点,但其实原本在公爵府的生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她心中更多的是带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
祷告已经结束,今日要忙的事情忙完后,她便在自己的房间内书写着一些旁人未知的东西,此时捏在手中的羊皮纸上便写着这些天给修道院外那些下属安排的任务——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勉强在修道院外间建立起了一个情报网络,将触角伸向了领地的几座主要城镇,最远的,便要数此时这封信件开头标注的地点——
诺兰村。
“失踪…带着两队斥候进了草原…难道真的是去找兽人麻烦了么”
同样的消息在弗朗西斯耳中完全就是笑话,但莎莉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轻视,反而郑重无比的反复了数遍,最终在内心确认了某种可能。
少女的心思总是有些复杂的,她担心罗迪会出现意外,也想过那种最坏的可能…比如罗迪因为某些事故,最终战死在那片望不见边际的草原之中——
呸呸呸,不能这么想。
每次脑海里冒出那些不敢想象、却又抑制不住出现的画面,她总是会感觉自己心脏无端跳得很快,随即又会在心里以一个绝对冷静的角度去审视对方在心目中的位置…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这么去担心么
他就是个混蛋,其实就是想利用你罢了!
他…
手指微微捏紧了手中的羊皮纸,缓缓舒了口气。
四个多月没有见面,脑海中的罗迪似乎连容貌都变得模糊起来,可与之相对的,对方和自己的那些奇妙“交集”却愈发深刻——面对蝎王时对方把自己扔出去、直面弗朗西斯时朝让自己利用项链潜行、矿道之中把自己推到废墟另一端…种种画面闪过,有感激的,有羞恼的,有愧疚的,有失落的。
想起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亲手接过他制作的软甲、又望着他的背影走远,莎莉微微抿住嘴唇,却觉得自己似乎根本找不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莎莉起身,将教袍整了整,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外
第八十六章 病情确诊
九月二日,霍利尔城,坎贝区。
对于一座中世纪的典型城市而言,领主所在的贵族区往往是最安静的,集市所在的贸易区则是最热闹的,而除却大部分平民和商人所在的居住区外,沿着北城墙内侧、终日照不到阳光的坎贝区便是那所谓最阴暗的“贫民区”。
坎贝区的建筑物极尽简陋,如果说鲁西弗隆公爵府邸透出的是深厚底蕴和内敛的奢华味道,那么这里能闻到的,只能是褪色、凋零和腐臭。
罗迪总是会在脑海中想起那句曾经随处可见的话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即便是贫民区,也一样有着自己的规则和“江湖”,类似黑帮什么的团伙总有那么三四批,一脸横肉而蛮不讲理的居多,剩下的则差不多都是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无业青年。而他们常常聚集的地方,便是坎贝区的酒吧——因为这里是“盗贼工会”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当然,“盗贼工会”听上去好像是个挺牛逼的机构,说白了只是一群偷鸡摸狗的贼碰头分享信息的松散组织罢了,它没有实体,无处寻觅,却又……无所不在。
坐在“猪头酒吧”的前台,手中端着一杯掺了水的廉价麦酒,罗迪倒是觉得这个记忆中从未来过的酒吧名字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发现竟然和文学名著《哈利波特》中的一个酒吧重名。一想到曾经属于人们想象中的巫师世界如今在自己眼前几乎成为现实,他都有些莫名感慨,摇摇头端起麦酒咂摸两口,却是呲了呲牙,做了个鬼脸。
真他娘的难喝啊。
之前想过找木精灵合作酿酒的事情,但在遇到娜塔之后暂时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高端奢侈品”这个概念对于平民来说太过遥远,凭借自己现在的地位去游说一群贵族买精灵的酒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不是赚不到钱,但时机的确不成熟,想想也就作罢。
抱着酒杯,他正想琢磨琢磨着关于安格玛公爵的,却不料自己发呆的样子引起了吧台前那位老板的几句调笑——
“嘿…拉斐尔,今天不打算唱几首歌么这几天光听你讲故事了,但我更喜欢酒吧的气氛欢快一点呐!”
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胡克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此时是上午十分,酒吧基本是空着的,他倒也清闲。贫民区的酒吧自然比不上那些明亮街道上的大酒馆,光线阴暗、地面肮脏,酒很便宜,但都是掺了水的,门口永远挂着一个风干的大猪头,狰狞的表情似乎象征着这片地区的阴暗和残忍。
“唱歌那可不是我擅长的呢,要我开口唱那些曲子,估计您这里可就没有什么好生意了。”
化名“拉斐尔”的罗迪微笑回应着这位地头蛇,言语间满是客气,“晚上有空的话还会继续讲故事的,放心吧,虽然大厅总是有些暗,但这里的服务真的很热情,我会考虑多呆几天的。”
“老天保佑,如果你能多呆些日子,那再好不过了。”胡克自己抄了杯同样掺水的麦酒好似喝水一样灌了下去,看到罗迪正要掏钱付账,大手一挥道:“收回去收回去,我请了。”
对于这种好意罗迪到没有推辞,客气几句便返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是罗迪住在霍利尔城的第四天了,这些天以来,他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在这家酒店住下,明面上是一个每天靠故事挣盘缠而四处流浪的家伙,实际的目的,却是在不经意间打探一些关于鲁西弗隆家族各个成员的消息。
作为游戏老玩家,罗迪知道那种里靠扔金币直接买消息的事情在“裂土”里面并不靠谱,以前的独行生涯让他明白…只有在取得对方信任、并且明确双方没有利益纠葛的时候,那种随口说出的消息才是最真实可靠的。
扔金子问消息的土豪多半只会落得冤大头的下场,罗迪可没那么傻,贸然引起别人警惕,下场必然是很惨的——而而此时走到书桌前坐下时,他便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人“检查”过了。
伸手整理着那一摞写满楷书汉字的羊皮纸,罗迪能认出这些东西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对方翻动羊皮纸而没有拿走屋子里的其他东西,自然是为了监视和探查,不过对此罗迪早有预料——因为他自信自己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要是能看懂中文,那算你们牛逼…”
罗迪嘀咕了一句,思索片刻后抽出一张仔细看了起来。
这张纸上面是他从胡克口中问到的关于安格玛老公爵近年来的所有信息,酒店老板错乱的叙述方式被罗迪以规整的时间轴重新呈现在了纸上——这几天的信息搜集下来,罗迪已经能确认安格玛鲁西弗隆公爵的重病,是因为“灵魂抽离药剂”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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