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明白了。”
秦颉颌首,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语气温和地说道:
“那便有劳军师了。”
随着秦颉话刚落音,一道身披黑袍,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形,如幽灵般无声无息自他身后出现。
“桀桀,得令。”
黑袍人一开口,四周的气温瞬间仿佛下降了下来,他的声音宛若来自九幽之下,带着一种诡异的阴冷。
原本想表现出一脸硬气的身材高大士兵甫一看见黑袍人身形出现,骤然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你是黑?”
剩下四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一听见“”这个名字后纷纷控制不住浑身一震,目露惊慌。
“嗯?你竟然知道我?桀桀,看来你从神威军身上查探到的情报真不少啊。”
黑袍人怪笑说道。
高大士兵的脸色顿时如被打碎了染缸似的,红的,白的,黑的不断变幻,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对着黑袍人吐声道:
“你休想!”
说罢伸出舌头就要狠狠一咬。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
浑身上下,不拘是四肢,身体,还是头颅,全身上下,就连眼珠子都不能转动,整个人就只能呆呆地张大嘴巴,宛若烂泥似的摊在地上。
“桀桀,既然知道我的名讳,那你肯定听到我的传闻。”
“我告诉你啊小子,无论你听过那些关于我的传闻有多夸张,有多离谱,其实那都是”
“真的。”。
“甚至,我能做比你所听闻的还要恐怖的事。”
说罢黑袍人挥了挥衣袖,剩下四名兵卒顿时变得和那名身材高大兵卒的情况一样,一动也不能动。5
赴死
待把这五名奸细完全制住,防止他们做出自我了结性命的行为后,黑袍人这才用他模糊不清的面目面对秦颉,恭敬地说道:
“将军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他们所知道的信息全部给套出来。 ”
“那就拜托军师了。”
秦颉颔首为礼。
黑袍人闻言抱了抱拳,俄而转身走到五人跟前,双手虚张,掌心正对着不能动弹的五人,闭目默念。
少顷。
瓮!
一阵无形的波动随着黑袍人施法动作的展开,旋即从他掌心涌现。
下一刻,十数道浓密的黑烟从黑袍人的指尖升起,就像是活物似的先是围绕着黑袍人身形转了一圈,紧接着争先恐后地钻进五名奸细的嘴巴、鼻孔、耳朵里。
与此同时。
正在旁观黑袍人施法的秦颉霍然神色一动,抬头望向远方,原本平淡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军师,看来你的动作要加快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
施法中的黑袍人没法开口回应,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而就在秦颉说这句话的当口,前方的战况再一次发生变化。
“咔嚓”,“咔嚓”,“咔嚓”
木屑血泥纷飞,一阵阵细碎而密集的脆响倏然自前方传来。
前方鏖战兵卒闻声寻去,随即众人惊恐地发现,前线的栅栏、拒马等物什,在尸潮的撞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弯曲,折裂,眼看着防线即将被攻破。
“糟了,防线快要攻破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快撤退吧。”
就在一众兵卒都心生退意,动步就要后退之际,一声大喝驱散了他们退意。
“兄弟们放心,只要有我在防线破不了。”
“神木符,齐发!”
须发俱白的老将一声令下,早已在他身旁待命的几名近卫立马撕开手中墨绿色的符咒,对准前线的栅栏和拒马扔去。
敕!
近卫口吐敕令,激发了符咒,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绿光闪过,转眼间即将破损的防御工事瞬间被修复完毕。
兵卒看见这一幕,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站直身体,奋起体内最后一点气力,握紧手中的兵刃朝活尸扎去。
可比起前方兵卒的振奋,后方众人的脸色却不见一丁点轻松。
“军司马,神木符即将告罄,这条战线快顶不住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老将身后,一名近卫走近到他身侧低声说道。
“我知道,再等等。”
老将绷紧腮帮子,回头望了望身后不远处正在修建的工事,眼睛眯了眯,说道:
“第二条战线还未完成,我们现在还不能退”
“咚!”
忽的,一声沉闷的震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什么东西?”
老蒋皱起眉头,转过身来正要寻找巨响来自何处,然而不待他细察,耳边便再次传来接二连三的闷响。
“咚”,“咚”,“咚”
伴随着地面强烈的震动,老将瞳孔一缩,便见得一个个庞然大物自活尸群中越众而出,撞开聚集在最前方的活尸,眨眼间来到前线的防御工事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如此大的动静显然也引起老蒋身旁近卫兵们的注意,纷纷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朝前方望去。
然后,就在下一刻。
在营地里燃烧的火光照耀下,庞然大物的外貌清晰映现到众人的眼中。
只见庞然大物脸色僵硬,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身型粗壮,身高接近三米,浑身肌肉虬结,皮肤灰白,看上起就像是被长时间浸泡在药水里的尸体一样。
那正是黄巾力士。
更准确地说,是死掉的黄巾力士。
“不好,快撤退,传我命令,所有人撤退。”
老将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脸色大变,一改之前的命令失态地大吼道。
这时候站在他身侧的传令兵才从看见黄巾力士活尸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匆忙地打起撤退的旗语。
可是已然太迟了。
这些黄巾力士活尸甫一来到前线,没有半点迟疑,径直举起双手朝前方疯狂地砸下,砸下,再砸下。
“轰”,“轰”,“轰”
随着一连串震天的巨响,但见前线瞬间木屑与烟尘纷飞,血肉与残兵乱舞。
在如此疯狂的砸击之下,栅栏和拒马轻而易举地被摧毁了,兵卒们理所当然地被砸扁了,战场上人与活尸之间脆弱的平衡顷刻被打破。
“怎么可能”
老将身旁的近卫军看见这一幕顿时面色呆滞,兀自不敢相信般呐呐自语道。
“怎么不可能。”
在这危急的关头,老将的面色经历刚才大变后此时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甚至还有闲余时间去为身旁的众人解惑。
“那些黄巾力士本来就是太平道用秘法淬炼出来的怪物,体质异于常人,就算已经死亡,它们的的强度也不会比生前下降多少。”
“军司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有近卫兵焦急指着前线地问道。
就在他指向的前方,只见密密麻麻的尸潮开始沿着这十多具黄巾力士活尸破开的缺口涌进防御圈内。
而原本在前线抵挡的一众兵卒此时已经不需要撤退命令,纷纷争先恐后地朝这边跑来。
“不用惊慌,你们马上退到第二战线,收拢好人手,听从秦将军的指挥。”
老将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身的盔甲,动作不慌不忙,一如他几十年以来的军旅生涯每天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
“得令”
近卫兵大声应令,迅速像往常一样列队,擎起武器护卫在老将身侧,等待老将移步。
然而这一次,老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近卫兵们的保护下后撤,而是淡淡地说道:
“不用管我了,你们走吧。”
“军司马?”
近卫兵们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愕然的神色。
老将不再多言,摇了摇头,取下捧剑近卫背后的长剑,一步跨出,身后拉出道道残影。
旋即,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越过了环侍在他身侧的近卫,跨过了匆忙奔逃的兵卒,出现在密密麻麻的尸潮面前。。
这时候老将的声音才缓缓从远处传来:
“我老了,也不中用了,就让我还能挥得出剑的时候,为神威军做最后一点贡献吧。”5
力挽狂澜
说罢,老将身上的衣甲忽然无风自动,一股异常锐利,宛若要刺破苍穹的惊人气势随即在他身上升起。
“老朋友,我们多久没并肩作战了?”
老将须发俱张,银丝飞舞,被他握在掌心的长剑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振动起来,宛若感应到持剑者冲天的战意。
“哈哈哈,是吧,我就知道你渴望战斗很久了。”
“只可惜这次要委屈你,不能让你饱饮敌人的鲜血。”
“我估摸着这些怪物身上的血肉,应该很‘难吃’吧,啊哈哈。”
老将豪迈地大笑,坦然地面对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尸潮,双眼闪动着湛然神光。
只见他右手紧握剑柄缓缓上提,带着奇妙的律动,似缓实速地将手中的长剑拔出。
“吟”
剑出,清越的龙吟声瞬间自众人耳边响起,紧接着眼前一花,漆黑的夜空中骤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
虚空皂白!
半息之间,剑光顿如银河天降,又如陨星飞袭,携带着无尽的剑势朝着尸潮坠去。
一息之后。
“轰隆隆”
天地间倏然升起了一阵又一阵巨大的震响,经久不息
不远处,防御圈核心内。
自老将展露出自身气势的那一刹那,秦颉就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对于这名将自己的一生贡献给神威军的老兵最后作出的选择,他没有去阻止,也没有资格去阻止,而是怀着崇高的敬意,对着漫天的剑光抱拳说道:
“秦颉,恭送军司马。”
“恭送军司马。”
“稳住,大家稳住,不要乱,收缩战圈。”
韦勇沙哑的指挥声自黑夜中响起,言罢,忽然心有所感,手中奔雷战斧本能似的扬起,一连数记斩击随斧划出,将无声无息靠近到身后的活尸砍成乱七八糟的尸块。
之所以韦勇的战法如此“残忍”,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虐尸癖”。
而是只有这样做,才算是真正“杀死”这些活尸。
发出这一击后,韦勇还来不及喘一口气,霍然回身望去,但见自己刚才的指挥完全是徒劳无功。
在冲锋阵型被尸潮冲散的情况下,惊慌失措的兵卒们第一时间竟然不是聚拢起来,而是选择各自为战。
很快,陷阵营的兵卒们在活尸的围杀下现已溃不成军。
回顾一刻钟之前,刚接近到岔道口的众人发现前路竟然被大量活尸给堵住了。
眼见前路被阻,后路又有大量活尸快速接近。
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绝望中的众人终于激发起潜藏在骨子里的血性,被逼入绝路的他们内心升起的凶悍瞬间压过了怨念幽魂对其造成的影响。
“杀!”
不知道是哪位兵卒率先大喝一声,紧接着其它兵卒们纷纷怒喝,提起武器向前冲杀。
轰!
下一刻,活人与活尸便迎面撞上,犹如两股浪潮径直碰撞在一起。
一方杀声盈野,一方悄然无声,却同样毫不犹豫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朝对方劈去。
漆黑的夜色中寒光闪烁,凭借着一鼓作气的拼劲与狠劲,众人瞬间撞入了阻挡在前方的活尸阵型内,奋力抵着密密麻麻的尸潮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