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尊天下

    坐在天字号雅间的柳亭风看向穆千媚说道：

    “师姐，他们是在唱我们的故事呢！”

    穆千媚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连名字都没改，只是师父的名字，大概有所忌讳，才没有写出来。”

    说完后，穆千媚看向唐元思问道：

    “唐公子事先知道他们要唱什么吗”

    唐元思摇摇头回答道：

    “我只知道戏曲名字，却不知道具体内容，这也是临时改编出来的，而且是第一次对外演出。”

    穆千媚想了想，知道这些事情就是她当时对外说过的一些自己半真半假的经历，上一次曾从说书先生讲过自己的故事，大概就这样流传开来了，倒也不算稀奇。

    这天外天的戏曲，与自己所了解的戏曲竟然不一样，这更像歌舞剧与戏剧结合后的简单版本，看起来倒也新鲜。

    唐元思好奇的说道：

    “原来是柳公子先入师门，穆小姐反而是关门弟子，若是歌词无误，穆小姐的剑法，反而是师弟代师授艺的”

    穆千媚点点头回答道：

    “师父也曾亲自教导，只是更多的时间是师弟在讲解和帮忙提高，确实算是代师授艺吧！”

    几人说话的工夫，舞台上拜师的段落已经唱完，当换到下一幕的时候，场上跳舞的男女已经换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

    舞台上，白发老翁将手中的宝剑交到两个徒弟的手中，那是一幅就要让徒弟下山的依依惜别的场景。

    少年男女接过宝剑，拜谢师傅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离开，此时，场上的音乐显得有些淡淡的离别忧伤，路书蝶接着唱道：

    “缥缈山上已三年，剑法已成伤离别；不忍弟子出山去，此去江湖路迢迢。”

    “天下宴席终须散，天涯路远独闯荡；鹰击长空龙入海，翻云覆雨听雪楼。”

    “青山客栈群英会，一举成名天下知；笑傲江湖传四海，美名远播天外天。”

    ……

    随着情节的发展，舞台上的演员也变得越来越多，不过，那两个少年男女始终都在舞台的中间位置，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紧接着，就唱到了穆千媚三首诗换一庄园，入住梅花山庄的事情，然后就是她在空谷幽兰风云榜上夺冠的经历，一直唱到创建听雪楼与听雪书院，算是把她的出山、奇遇和成名都唱完了。

    不过，唱道归隐部分的时候，却唱了他们戏曲中的师父，那个自称山野人的老翁。

    整个过程唱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真正的唱出了一种荡气回肠的江湖气息，特别是归隐结束后，舞台上的乐曲突然峰回路转，又回归到了笑傲江湖曲，变得大气磅礴起来。

    而且这一次，换成路书蝶吹奏长箫，梁英才来弹奏古琴并演唱歌词部分。

    梁英才的声音浑厚高昂，而且感情非常的投入，不仅唱出了歌曲的豪迈，也唱出了曲中的寂寥意味。

    当一曲结束的时候，现场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而且经久不息，可见观众都非常的激动。

    这是因为在音乐和舞蹈的烘托下，加上歌词的通俗易懂，场上之人都有了很强的代入感，似乎那精彩纷呈的江湖经历，就是自己亲自闯荡的一般。

    唐元思含笑说道：

    “这戏曲唱得真好，我都忍不住羡慕你们的江湖经历了，经过这样的传颂之后，你们的名声就更上一层楼了啊！”

    连久不说话的叶雨竹都开口称赞道：

    “确实精彩！”

    柳亭风能够感觉到，唐元思的称赞多少有些酸溜溜的味道，而且笑容也不是很真诚，倒是叶雨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称赞，反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点也不虚伪。

    穆千媚浅笑道：

    “其实，有时候现实中的经历，甚至比戏曲中所唱的更加精彩，当然，其中还有很多无奈。”




第六五五章 人痴情剑亦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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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元思面带微笑的感叹道：

    “与你们的江湖经历相比，我们的人生就简单多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成长经历，是多么的索然无味啊！”

    穆千媚淡笑道：

    “其实很多故事，都是成为回忆的时候，才会感觉美好，正在经历的时候，都觉得很普通，很平淡。”

    “就拿我们几人坐在这儿一样，我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独特的，可是，当外界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味道就不一样了，人们会纷纷猜测，天外天本届凌云榜比试的三个夺冠热门齐聚一堂，会发生会发生什么神奇的故事呢”

    “就在此刻，说不定就已经有人在热议这件事了，而且人们会充满期待，既然是天才齐聚一堂，所发生的故事肯定是与众不同的，可是，事实上，我们坐在这儿闲聊，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聚会而已。”

    “不过，多年以后，当我们偶然想起这个下午时，说不定就会生出几分感慨，而且会觉得，这个下午似乎真的有些与众不同，比如，我坐在这儿，却看着别人在演绎我的故事，若是有一天，我们当中谁成为了天外天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像长风剑尊那般，那么，其他的人就可以对自己的儿孙以平淡的语气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说，某一天下午，我们曾和谁谁谁坐在一起喝着下午茶，看着戏曲表演。”

    “然后，儿孙又会问，你们看的是什么戏曲呢那时就会一边回忆，一边谈论这个下午的情形。”

    “到了那时，现在的每一刻都显得无比美好起来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唐元思莫名的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似乎突然之间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每一个今天，都会成为昨天，每一个昨天，都会成为遥远的回忆，何必去计较一时一刻的得失成败呢

    他端起酒杯，向穆千媚邀请道：

    “这段话就值得喝一杯清茶庆祝一下，多年以后，我会将它告诉我的儿孙，我在今天下午，听到了穆千媚小姐的一番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人生感悟。”

    穆千媚也端起茶杯说道：

    “也不知道多年以后，谁会成为我们之中的骄傲，但是今天的小聚，都是值得庆祝的，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一刻，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闲聊，这样悠然自得的生活是很美好的。”

    唐元思喝了一口茶之后，笑呵呵的说道：

    “好一句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确实是最美好的时光，暂时可以忘却尘世的喧嚣。”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圣音大戏院的舞台上开始响起了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乐声，另一出戏已经开上演。

    这一次，演绎的是一个国家从兴起到灭亡的过程，场面更加的波澜壮阔，情节同样的引人入胜，观众一个个都看得如痴如醉，天字号的雅间内，几人也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悠然自得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看到一个王朝的灭亡时，又再次响起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音乐，这时候，每个人对这首歌曲的感触就突然变得深刻了许多。

    同是听一首歌，有故事背景和没有故事背景，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直忍着不说话的唐元思，等到舞台上的表演都已经闭幕后，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穆小姐来自西雨国，也代表西雨国参加此次凌云榜的比试，不知穆小姐对西雨国的未来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穆千媚眼睛依然看着圣音大戏院的大厅，随着戏曲的闭幕，主持人也致了闭幕词，观众们都已经在井然有序的散场了。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思索了半晌后，才缓声说道：

    “看得出来，这个戏曲中有很多西雨国的影子，可是，没有什么故事的结局是注定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唐元思惊讶的说道：

    “哦穆小姐认为西雨国还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穆千媚轻声的说道：

    “或许是我期待它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唐元思看得出来，穆千媚似乎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虽然他心中依然有诸多疑惑，可是他也明白，对于此刻的穆千媚来说，西雨国的局面，就是她难以言说的痛处。

    看得出他似乎还想问，穆千媚就以淡然的语气说道：

    “戏曲都会散场，这世界上没有永远兴盛的国家，每个国家的发展也都逃不过从兴盛到灭亡的规律，只是，不同的国家也想不同的人一样，有的人活得久一些，有些人却活得短一些，仅此而已。”

    唐元思也感叹道：

    “是啊，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现在的其它几国，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西雨国，并等待更好的时机，准备分而食之，可是，谁又知道，明天步西雨国后尘的，又将是谁呢”

    穆千媚没有接话，而是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后说道：

    “好了，戏曲已经结束，我们也该散场了，感谢唐公子的盛情款待。”

    久不说话的闻人沐晴随即站起身来告辞道：

    “谢谢唐公子的茶水和点心，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穆千媚和柳亭风也随即站起身来，准备跟着闻人沐晴一起离开。

    唐元思笑着回答道：

    “还是那句话，能请到你们一起喝茶看戏，那是我的荣幸，再客气就见外了。”

    说完后，他站起来看向穆千媚，赞美道：

    “穆小姐，你的眼睛真漂亮！”

    穆千媚略感意外的说道：

    “哦我就眼睛漂亮吗”

    唐元思真诚的说道：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的意思是我从你的眼睛看到了你心灵的美！”

    穆千媚笑着回答道：

    “呵呵，谢谢你的赞美，黑夜给我黑色眼，我欲用它寻光明，再漫长的夜晚，都将会过去，我喜欢黎明的曙光。”

    唐元思微笑着说道：

    “祝福你吧，我们大比的擂台上见！哦，不，最好是不要在擂台上遇见，我害怕到了那时，可能都不知道该如何动手了！”

    穆千媚带着闻人沐晴和柳亭风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回答道：

    “擂台上全力以赴，那才是真正的尊重对手，我向来尊重每一个遇到的对手！”

    说着话，三人都已经走出了雅间，然后从容的离去。

    唐元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已经走下楼梯，他才收回视线，看向依然安坐在桌子边上的叶雨竹说道：

    “你也太不懂礼节了，竟然不知道起身相送，也不说一句道别的话。”

    叶雨竹声音清冷的说道：

    “无趣。”

    唐元思其实早已习惯叶雨竹的说话方式和做事方式，不做作，不虚伪，也不通人情世故，他痴于练剑，似乎把自己都练成了一柄毫无感情的宝剑，他擅长说话，也不喜说话，整个下午都没说过几句话，就一直默默的坐在那儿仿佛不存在一般。

    叶雨竹没有跟着离开，而是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有趣。”

    唐元思一边坐下，一边随口说道：

    “你一会说无趣，一会又说有趣，究竟是无趣还是有趣呢”

    叶雨竹淡淡的说道：

    “柳亭风有趣，你们无趣。”

    唐元思深感意外的说道：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趣的人才会欣赏同样无趣的人，你整个下午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觉得他有趣了呢”

    叶雨竹若有所悟的回答：

    “我练剑，把自己练成了一柄剑，他练剑，却把剑练成了一个人。”

    唐元思惊讶的说道：

    “我听说过人剑合一，却不曾听说谁能把剑练成了一个人，剑终究是杀人之器，是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的东西，怎么可能把剑练成了人呢”

    叶雨竹回答道：

    “剑有杀意，若是人为剑奴，就会变得无情，可是，人若有情，也能影响手中的剑，剑亦有情。”

    唐元思调侃道：

    “哈哈……我只听说过多情剑客无情剑，剑客多情，剑却无情，难道他柳亭风与手中的剑还是多情剑客有情剑不成”

    叶雨竹却认真的点头道：

    “他心中有情，可不是的多情，他只为一人钟情，因此，他手中的剑也只为一人有情而已。”

    唐元思酸溜溜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就是穆小姐的守护者，我真羡慕他，若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师姐多好，我也能为一人钟情，做她的守护者。”

    叶雨竹冷漠的说道：

    “你永远成不了柳亭风。”

    唐元思不服气的说道：

    “我可是龙霄国神龙风云榜的冠军，我也同样打破了龙霄国风云榜的纪录，并不比穆小姐差啊！”

    叶雨竹依然冷声说道：

    “可是你依然成不了柳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