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鼻头微微耸动,确认完毕,嗯,是自家的西门香。
“西门大哥。”
见到心仪的郎君,木婉清依旧有些局促,轻生打了个招呼,便微微低下了头。
“哦,清儿来了,许久未见了~一切还习惯吧?”
西门庆在人家进来之前,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这时听了声音才抬起了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木婉清瘦了一些,雪白的肌肤显得有些苍白,眉宇间能捕捉到一丝憔悴。
西门庆不禁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姑娘在自己府上过的不舒心?
不应该呀,自家的用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热情厚道,老实本分的人,人品绝没问题,断然不会给人家客人使脸色下绊子。
难不成,是在外面受了欺负?
这个可能性应该也不大,毕竟他曾吩咐过杨再兴,但凡木婉清出门,一定派几个亲兵跟随保护。
阳谷县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没人敢欺西门家的人,人们敬还来不及呢。
倘若有不开眼的招惹西门家的人,甚至都不用西门庆出面,大街上的百姓分分钟就能用唾沫将那人淹死,一点都带夸张的。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清儿,我看你这气色不对呀,可是身体有恙?”
西门庆是不愿意这么想的,毕竟,西门家老本行就是开药铺给人看病抓药的,没道理自家的客人病了没人理会。
那传出去,可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西门大哥,我身体没事,我……我今日,是来与你辞行的。”
木婉清红着眼圈,无处安放的两只小手互相交叠在一起,似是因为紧张,又像是在为自己下决定离开而打气,手指关节捏的都有些泛白。
西门庆看到这里,更加大惑不解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到底是为何呀?看人家姑娘模样,楚楚可怜,怎么看都是受了什么委屈,眉头一下子皱的更深,心头也有了几分火气,他还不信了,还真有人让客人受委屈。
“清儿,有何事你尽管说,是不是府上受了委屈?我替你做主!”
“不,西门大哥,我在这挺好的,大家都没当我是外人~我只是担心我大理,担心我父皇~
我前来大宋本就是想面见大宋天子,救我父皇和大理百姓于危难之中,奈何天子不愿见我。
如今我离家数月,也不知大理朝堂是何局势,更不知我父皇如今可还安好……我……”
姑娘越说眼圈儿红的越厉害,最后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看的西门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总算明白了木婉清为何憔悴了,可是尽管他明事理,却偏偏不善于安慰人,特别是女人,只要一哭,他就没辙了。
其实,木婉清辞行已经想了很久了,要不是她对西门庆有意,她根本不会随他来阳谷,而且一住就是月余。
短暂的快乐时光,让她一度忘却了大理国的水深火热。
直到一颗滚烫的芳心得不到西门庆的回应,失落之间她才想起,自己的使命。
或许,自己回到大理,就必须被迫下嫁给高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子弟,以此来保全端氏皇族的安危。
可是,又不舍得就此离去,因为她一度想过,即便西门庆是块万年不化的坚冰,她也要试着将他给融化了。
但……当爱情遇到亲情,当爱情遇到江山社稷,家族兴衰……
生在皇家,受过最良好教育的她,冷静下来,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纵有万般不舍,也必须给自己心头来上一刀~将情丝斩断。
难道,还有地三条路可以选择么?
“额……那个…清儿啊,其实,你父皇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担忧~即便那高家势力庞大,毕竟大理历朝历代也只有你们大理段氏才是正统,只要那高丞相不是傻子,便不会为难你父皇的!
还有啊,你不是说过,你还是逃婚出来的嘛?先前我收到消息,说大理国已经给我大宋送来了国书,想请我大宋帮忙查找你的下落,一经发现,便要将你护送回你们大理国去……”
西门庆说到这里,看到木婉清肩膀不禁一抖,双手都捏白了,赶紧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遮掩过去了,我的府上,还有这阳谷县,你尽管安心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不会有人知道大理长公主在这里。
另外,你若想知道你父皇的情况,我让人去打探打探便是,不然情况不明,你就这样回去,极为不妥啊~”
“西门大哥,此话当真?”
木婉清擦了擦眼泪,眼中满是西吉。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我掐指算过了,你父皇,注定长命百岁,而大理国的江山,迟早还是你段家的!
我跟你保证!”
西门庆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就盘算好了未来的形势。
他相信,几年后,他有能力帮大理段氏一把,将大理权倾朝野的大毒瘤高氏一族给消灭。
“那……我听你的~”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不哭了,不哭了啊~”
“嗯~”
姑娘家家的,只要心结一解开,立刻便会破涕为笑。
俩人又闲聊的几句,木婉清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她是觉得自己今日忍不住在西门庆年前哭哭啼啼,有些害羞,也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该有多难看,多羞人呢。
同时心中对西门庆万分感激,那一团才刚刚忍痛要熄灭的小火苗,向被泼了一盆油似的,成倍的燃烧起来。
殊不知,燎原之火,若再想熄灭,可就是万般不易了……
第317章 多情总被无情扰
“西门大哥,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先前两次救命之恩,今生,恐怕无以为报了。
原本,作为女子,就理当有身为女子应有的矜持。
可是,时至今日,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西门大哥,我喜欢你!
可是…我知道你心中只有那素未谋面的李家姐姐,我听王姐姐和林姐姐说提起过,说李家姐姐也生的十分美丽,且生在书香门第,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子。
听说你们是两情相悦,我很羡慕她,能拥有你这样才华横溢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你们。
西门大哥,离开你,是我挣扎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我的心好疼好疼,像硬生生插了一把刀子。
或许,你说得对,即便我的父皇也不希望我回去。
可是,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留在大宋,我怕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情感,到得最后,兴许还会让你为难。
大理的百姓和我的父皇还在受苦受难,尽管我一个女子,不太可能改变什么。
但即便以我公主的血肉之躯去取悦高家,我父皇和皇室族人,兴许能过的好一点,我也会尽我所能,让大理百姓过的好一点。
西门大哥,我走了,今生不知是否能再相见,或许,我对你来说只是生命里的过客,将来你会忘记我是谁,但我会将你牢牢铭刻在我的心上。
……清儿”
……
西门庆看完手里的书信,久久无语。
木婉清还是走了……
看来,昨天自己的话,还是没能让她回心转意。
西门庆知道,木婉清这一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别说她还是长公主,即便让一个如花似玉的普通姑娘,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也是一件极度残忍的事。
西门庆不是傻子,木婉清对他的心意,他岂能不知,从前以往,他只是一味逃避,不去正面应对。
可他同样不是圣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木婉清这样的女子,古往今来,即便放在后世,也绝不会有男人能抗拒。
有时候,西门庆也想过,倘若他先遇到的不是李清照,而且木婉清,那说不定……
可世间没有如果。
“唉……”
他本来想说“这个傻女人~”
可话到嘴边成了一声叹息……
是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木婉清舍弃小我,成全家族和百姓的大义,不仅没错,反而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做到的,是值得赞颂的事情。
虽然,任何时代公主的宿命,都是下嫁,要么嫁给本国大臣的子嗣,要么以和亲或邦交之名嫁给番邦属国的皇子。
古往今来,似乎,能成为美谈的,只有汉唐的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故事。
西门庆将手中信纸再看了一眼,字体娟秀隽永,纸上除了墨香还残存着主人的香气,这恐怕是木婉清唯一留下的痕迹。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木婉清的模样,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
“登徒子!”
“我叫沐紫烟,多谢公子搭救。”
“西门大哥!”
……
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扰。
良久,西门庆将信纸轻轻放下,唤来了门外的亲兵拿来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
杭州西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江南水乡,又到了雨季,细而密的雨水,帮湖面的荷叶抹去尘土,整个湖面焕然一新。
清的叶,粉的花,可惜,湖面的涟漪搅碎了倒影,不可惜,那朦胧之中别具一番美意。
湖畔白墙黑瓦的小院,檐下独坐着美人。
美人年纪不大,国色天香,却挽着妇人的发髻,萝裳轻薄,隐约可见腹部的隆起。
此时的她,手里拿着针和上等丝线,在一件儿童的小肚兜上一针一针勾勒着花朵。
一针一线,都那么规整,细腻,恬淡安然的眉宇间保函着认真和慈祥的爱意,绿的叶,红的花,仿佛有了生命。
“小姐,您的手可真巧!自打您学这苏绣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月余。可如今就算土生土长的杭州女子大多也不去你。”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一盘山楂蜜饯放在了i shao fu身旁圆石桌上。
一边儿称赞女主人的绣工,一边伸手拿起茶壶给杯子里舔满了水,杯子里泡的东西随着水面漂浮上来,也是山楂。
丫鬟放下水浒,看了看天空,似乎想起什么,兴奋的说道
“对了小姐!再有两个月,梅子就成熟了!那个比这山楂更酸爽!一定对您胃口!
老人们不是常说嘛,酸儿辣女!您这腹中,保准儿是个小公子!就是……就是……”
小丫鬟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i shao fu,咬着手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极为可爱。
“你这孩子!想说什么?说吧~我不怪你~”
i shao fu被小丫鬟那娇憨可爱的模样动作给逗乐了。
“小姐,我想说……自打你独自一人从北方来到这里安居,自打我很随您身边到现在,也从没听您提起过……”
小丫鬟说着,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美妇的肚子。
“他啊……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顶天立地~”
i shao fu沉默半晌,只说了这一句,话一出口,它脸上荡漾出骄傲,幸福的笑意,那绝美的容颜,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上绽放的莲花。
即便同为女子的小丫鬟,一时间也沉醉其中,不觉看痴了。
“可是,小姐,他既像你说的那般好的好,拿为何忍心让你一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这数月间别说来看一眼,即便一封书信也不曾有过。我娘在世的时候说过,不顾家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哼!”
……
小丫鬟说到这里,小脸儿气鼓鼓的,像是在为女主人抱不平。
“你娘说的也对~但不包括他~”
“为什么!我娘说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嗯…你娘说的对~”
“那小姐,你是终于承认了,他也不是好东西咯?”
小丫鬟握着小拳头,脸上浮起了胜利的笑意。
“嗯,不包括他~”
“小姐~~你~~气死我啦!哼!我我我我我…煮饭去!”
小丫鬟看女主人“冥顽不灵,中毒太深”不禁心中气恼那个“他”,倘若有一天见到了他,一定给他茶水里,饭菜中下一把巴豆!
小丫鬟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庆,结连打了几个喷嚏。
而檐下的i shao fu,看着小丫头跺脚跑开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拿起山楂水喝了一杯,继续忙手里的活计,她,便是隐居至此的李师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