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女之冷王悍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二月清风
他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姜衍闻言,沉默了一瞬,“为什么是我”
他虽然早早离了皇宫,也少有与除师父和下属之外的人接触,但自小早慧,该知道的都还是知道的。
所谓的救命之恩一说,在真正的耿介单纯之人眼中或许重逾自己的性命,但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需要权衡利弊区别对待的,有的时候甚至一文不值,而恰好自己中宫嫡出的身份,不仅一文不值,还意味着风险和杀机。
姜澄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仔细想过,今日之举也全凭本能而为,姜澄皱眉思索了一阵,他收起笑脸,正色道:“大约因为三哥是个内心良善的人吧。”
姜衍闻言不由失笑,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良善,自己内心有多少坚冰多少黑暗,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如何清楚
“三哥,这并不可笑,”姜澄摇头,起身扶住栏杆,望着夜空叹息道:“这些年我身处皇宫,看到的,听过的,亲身经历的龌蹉还少吗依照三哥和母后当年的处境,若三哥不是存了善意,又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施以援手换作姜泽或者后宫的任何妃嫔,不落进下石已是万幸,更别说救人了。”
“可如今十年已过,”姜衍神色平静,当初会出手救下苏昭仪,缘于苏昭仪当时的处境令他心有戚戚,他叹息道:“老四,三哥已非昨日。”
大约也是苏昭仪当时的模样太过狼狈,他居然也没能认出来,倒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后宫之中被谢琳想办法折腾死的低位妃嫔不少,姜衍只知道苏昭仪出身普通耕读之家,与父皇的关系向来冷淡,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毕竟那时候他年岁尚小,当时知道详情的大约就只有皇祖母和母后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大人之间的事,她们又怎么会毫无避讳的在小孩子面前提起
可就是这样一个并没有什么威胁的女子,竟然只因父皇醉酒在晚晴殿宿了一夜,就惨遭谢琳毒手,可见谢琳到底是有多心狠容不得人。
姜澄摆摆手坐下:“三哥,这些我都知道,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孩童,但人这一生,能值得珍惜的东西实在少的可怜。且不说救命之恩吧,就只谢琳对我母妃的所作所为,也足够我与三哥站在同一立场,更何况,姜泽已经开始动作,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与三哥你成了敌人。”
这倒是实话,姜衍笑了笑,“这么说,你是有打算了”
姜澄点点头,喝了口茶苦着脸道:“三哥能不能先赏我口饭吃我估摸着你下衙就过来了,又因为姜泽倒霉,我在府里兴奋了一个下午,也顾不得吃饭,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饭后再与三哥细说。”
姜衍笑着颔首,吩咐鸣涧先去安排人摆饭,“那就一起吧,我也没吃。”
鸣涧略微迟疑的看了姜衍一眼,旋即又想到主子的实力,暗道自己犯蠢,忙应声去了。
姜澄发现鸣涧的异样,却并不介意,反而笑嘻嘻道:“三哥,你这冰疙瘩还真是贴心!”又看向思聪,没好气道:“不像这木头,愣头愣脑的!”
已经走远的鸣涧听着这一声冰疙瘩,唇角抿紧加快了步伐。
思聪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什么话也不敢说,自己哪里就是木头了,主子自己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还好意思怪自己愚笨,换个人来早就被主子玩坏了好吧!
姜衍扫了眼苦哈哈的思聪,摇头淡笑,“我看很不错,没被你这一惊一乍的给折腾坏了,很不容易。”
思聪下意识点头,睿王爷说得不错,主子这人来疯的毛病着实让人恼火。
姜澄心神放松,摊手摊脚的靠在椅子上,摇头叹息道:“三哥有所不知,我要是不疯癫,日子还怎么过”
姜衍沉默一刻,这个话题稍显沉重。
苏昭仪死的时候姜澄不过十二岁,要势单力薄的在谢琳和姜泽手底下讨生活必定艰难,依照谢琳的秉性,姜澄若是表现得稍微出色,都不可能活到今日。自己侥幸有王叔和舅舅照拂,可以远避紫芝山,而姜澄却是外家无人,避无可避,除了伪装别无他法。
“你试试这茶,紫芝春芽,采春分时节的嫩芽铺以紫芝汁液揉捻炒制而成,工序颇为繁杂,有强身健体之效。”姜衍不接话,只慢条斯理的拿起风铞上的红泥壶给姜澄斟了杯茶。
姜澄见姜衍回避,又自觉自己和姜衍都是难兄难弟,早就受够了谢琳的磋磨,自然而然打住话头。
端起茶杯闻香,观色,在舌尖细细转圜品味,片刻后惊喜的看向姜衍,“三哥,用的可是紫芝山阴面山价值千金的紫芝汁这茶可有多的”
“没有,每年只做几斤,”姜衍挑眉,“你若是喜欢,等会带些回去。”
姜澄一脸遗憾的摇摇头,“一些怎么够,三哥,明年可能多做些”
“你当紫芝是大白菜呢”姜衍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紫芝山阴面山上的野生紫芝,每年也不过出产二十来斤。
“当然不是!紫芝延年益寿,又大补元气,若是能在上京售卖,必定大有可为!”姜澄摇头打了个响指,目光晶亮。
“你就这么缺银子这茶没有,阴面山的其它茶倒是有。”这茶他自己有在售卖,只不过上京城分子不多,统共只有五斤,还是定点供给。
“当然很缺!三哥,我跟你说!”姜澄干脆坐到姜衍身侧,神秘兮兮低声道:“三哥知道皇后的娘家曹国公府曹奎那老家伙不但手握北方三十万北征军,他儿子还开了家鑫源票号,遍布上京城和北方,我早就查到了,这票号有姜泽的分子。”
姜衍扬眉,“你想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曹奎的势力范围,鑫源票号明面上是曹国公府在经营,实际上却如同姜泽的私产,恐怕连谢琳都不知道。
“三哥,曹国公府是姜泽最有力的臂膀,鑫源票号大部分出息都被姜泽用来扩充军备豢养私兵了,你说,我要是斩断姜泽的经济命脉,结果如何”姜澄双目晶亮熠熠生辉。
“老四,蔚将军遇袭失踪之事可是与你有关”这话姜衍早就想问了。
姜澄如此爱财,难道前些日子频频与蔚桓和孔家接触是为了蔚家大房的私库姜衍忽而放下手中的青玉茶杯,侧头看向姜澄。
“三哥何出此言”姜澄被问得一愣,心下更是颤了颤,这话题也转换得太快,怎么忽然就说到蔚池了
姜澄有些心虚,三哥毕竟与蔚池之女有过婚约,虽然如今蔚蓝已死,蔚池也杳无音信,但姜澄还是拿不准姜衍若是知道自己曾打算对蔚池下手,会不会动怒,见姜衍神色严肃,姜澄也没胆子撒谎,想了想抿唇道:“我曾经想让思容给蔚池下梦逍遥。”
“是会让人持续昏睡三个月的梦逍遥”姜衍并未忽略姜澄话中的曾想二字,闻言微微拧眉,“可还做了别的”
百年前江湖上出了个有名的制毒高手加采花大盗无羯晁,这两种药都是无羯晁为了便宜四处犯案而研制出来的,两者功效略有不同,服用梦逍遥之后就算是没有解药,三个月后人还可以丝毫无损的清醒,但服用美人醉则不同,三日后没有解药就只能沉睡至死。
据说无羯晁长相丑陋,他有个世人皆知的癖好,就是喜欢扮成游方郎中,专门盯着高门大户
第一百零一章 牯牛山下
见姜澄气鼓鼓的,姜衍没好直说这话打击他,但姜澄又不是傻子,直接对着姜衍翻了个白眼,“三哥你就别安慰我了,这话也就三岁小儿能信。”
“不过,三哥,你不觉得姜泽很蠢吗与虎谋皮,自己大开门户,没准儿蔚桓和孔志高还真的会通敌叛国呢。”姜澄想了想道:“蔚桓和孔志高都是人精,没道理不清楚姜泽的为人,既然清楚,又怎么会放心替他卖命这可不是小事儿,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杀人灭口的!”
姜衍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姜澄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细想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片刻后,鸣涧请二人前往前厅用饭,一时话题暂住。
且不管上京城如何暗潮汹涌,离京第八日,蔚蓝一行人已经深入西海郡腹地。
西海郡土地广袤,往东是狐山,往南是紫芝山,往西接壤果洲,往北紧邻麻城,地势东南低,西北高,境内有连云山脉由东到西呈扇形绵延千里,山顶终年积雪,每年入夏气温升高后,积雪消融,沿着山势蜿蜒流淌而下,在山脚的乌拉草原汇聚成河,再由人工开渠引入连云山东部的塘坝县。
塘坝县与西海郡的府城麻城遥遥相对,因着地势低洼,遍修蓄水池和堤坝而得名,是启泰国西北边境除麻城之外的第二大城池。
蔚蓝一行人进入塘坝县已是未时,深秋的晴空湛蓝辽远。大抵是因为接近边陲,入目所及,城墙高筑,房舍多以土石结构为主,修建得极为硬朗开阔,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多肤色黝黑,穿着过膝的粗布斜襟短袄,头戴裘帽,代步的工具也多为牛车,与关内的雕梁画栋香车宝马截然不同。
因为急着赶路,一行人只在城中歇了歇脚,又补给了未来几天的食物和御寒衣物便再次出发。
出塘坝县往西,左侧是高耸入云的连云山,山顶白雪皑皑宛若银龙腾跃,山腰被秋色渲染成深深浅浅的金色斑斓,右侧是一望无际的乌拉草原,其间有蜿蜒曲折的河流如玉带般镶嵌在草原之上,蓝天白云倒映其中,或湛蓝、或洁白,河面静静延伸向远方,澄澈而悠远。
此情此景令人见之望俗,蔚蓝心情愉悦,脸上不由浮现出柔和安然的笑意,似乎这些日子的紧绷和积郁浑然消失一空,于是干脆弃了马车策马在前。
簌月忍冬三个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草原景致,忍不住掀开车帘子张望,时而发出低低的雀跃欢呼声,就连原本因为赶了几日路神情恹恹的蔚栩,也不由得热情高涨,最后央了蔚蓝与他同骑,索性蔚蓝前世骑术不错,眼见拗不过他,便将他裹成个圆球放在自己身前,一路打马匀速前行。
白条和蔚十七护在蔚蓝姐弟左右,眼中也是闪过畅快之色。
西海郡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蔚蓝虽是第一次踏足,但她上一世走南闯北,对于这样的气候和地理并不陌生。队伍一路向西,过了下午申时,气温便逐渐降了下来,申时过半,天边已经布满晚霞,耀眼的霞光和的瑰丽色彩蔓延整个天际,遥遥的与地平线相齐。
可即便是霞光万丈,也抵挡不住风声呜咽,酉时过后,深秋的乌拉草原在夕阳映照下显得越发壮阔苍凉,白日里天高地阔的舒朗之感,到了此时全然消失,只剩下空旷旷的渺小和黑夜即将到来的吞噬,放眼望去牧草枯黄,人烟愈发稀少,只偶尔可见稀稀落落的牛羊和牧民低矮的土屋散落其中。
天色擦黑时,上弦月从西边缓缓升起,一行人大约行了六十多里,蔚蓝下令在连云山最东端的牯牛山下安营扎寨。
这几日大家早就习惯夜宿荒郊,是以很快便以三角互犄的方位搭好帐子燃起篝火。
温暖明亮的火光瞬间驱散寒意,忍冬银杏带着蔚栩说笑烤火,蔚十七等人猎了野物交给郁圃烤着,白贝寻找水源,簌月准备熬粥,白条前去查探地形。
蔚蓝寻着机会与崔嬷嬷说话。
崔嬷嬷自进入麻城后便一路沉默,蔚蓝自然察觉到不对,好奇之下不免出口询问。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崔嬷嬷已经将蔚蓝当成个成年人来看,是以也不避讳,只叹息着将过往种种和盘而出。
蔚蓝曾对崔嬷嬷的过往有过猜测,如今再听崔嬷嬷亲口所言,竟是与之前的猜测大相径庭;原来崔嬷嬷非但不是祖父大人的小桃花,还曾嫁过人,后来又死了丈夫,并且前后两次到过萧关。
事情要从祖母过世后的第二年说起。
彼时陈氏才刚进门,曾祖母还健在,老爹刚会蹒跚走路,而崔嬷嬷打算自梳留在镇国将军府一直照顾老爹。谁知陈氏进门后不久,便撺掇着曾祖母将崔嬷嬷配人。
当时崔嬷嬷也不过十六七岁,曾祖母年迈心慈,也不忍崔嬷嬷年纪轻轻自梳孤老终生,又见陈氏对上对下都格外宽和,对老爹也照料得很是精心,便做主允了。
崔嬷嬷只是个奴婢,当时虽觉得不妥,却碍于主仆有别不好强行拒绝,更不好说陈氏安排得不妥,再加上曾祖母是老爹的亲祖母,总不会害了老爹,便点头应下,由曾祖母做主,许配给了祖父帐下一名百户,之后随军到了萧关。
崔嬷嬷在萧关呆了两年,两年后这名百户战死,崔嬷嬷膝无儿无女,便央了祖父让她回京继续照顾老爹,祖父看在祖母的面上,又深知崔嬷嬷品行,便让侍卫送了崔嬷嬷回京。
彼时陈氏已经产子,因着有祖父发话,又有近卫随行,陈氏虽不好将崔嬷嬷拒之门外,但却以崔嬷嬷孀居重孝为由,将崔嬷嬷打发去了祠堂,接着又以规矩说事,让崔嬷嬷重新签下身契,言只要崔嬷嬷重孝一过,就让她回到老爹身边伺候。
崔嬷嬷求的无非是一个可以继续照顾小主子的机会,对于陈氏的刁难也不以为意,签下卖身契后,一年后如愿回到老爹身边伺候。
谁知好景不长,几年后曾祖母过世,陈氏在府中大权独揽,对老爹的态度便越发苛刻起来。崔嬷嬷虽然为人谨慎沉稳,却毕竟势单力薄,某次陈氏寻了由头将老爹关进祠堂,又送上加了泻药的饭食,害得老爹差点一命呜呼。
事后陈氏欲将谋害老爹的罪名全都扣在崔嬷嬷头上,却不想崔嬷嬷比陈氏快上一步,豁出性命托了关系进宫求助楼太后,楼太后与祖母本就是堂姐妹,祖母早逝,膝下又只得这一子,楼太后闻言不禁大怒,先是将老爹接入宫中做了先帝的伴读,又下旨将陈氏申斥禁足,崔嬷嬷也因此逃过一劫。
原本楼太后是有心想让崔嬷嬷一并入宫的,但崔嬷嬷为了守住祖母留给老爹的产业婉拒了。这之后,陈氏恨不得将崔嬷嬷杀之而后快,可崔嬷嬷在楼太后面前挂了号,陈氏不敢贸然对崔嬷嬷下手,只好等老爹入宫之后,又以崔嬷嬷伺主不力为由,将崔嬷嬷关进了祠堂。
崔嬷嬷守了两年祠堂,直到祖父再次回京,老爹从宫中出来执意要跟着祖父去萧关,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老爹身边伺候,之后又随了老爹返回萧关,这一呆就是几年。
及至老爹长大成人回京成亲,陈氏不得祖父所喜,掌家之权交到了娘亲雷雨薇手里,崔嬷嬷见陈氏实在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这才闲淡下来,又回了祠堂伴着祖母。
从崔嬷嬷的话中,蔚蓝不难听出她的自责,大约是自觉没有照顾好小主子,有负祖母的嘱托,崔嬷嬷才会甘愿守在祠堂,以赎自身,以求清净。
也因此,此次老爹遇袭失踪,娘亲过世之后,崔嬷嬷才会及时从祠堂出来,又出言提点簌月。这也正是蔚蓝初到镇国将军府那晚的所见所闻。
蔚蓝听完后不由得满心复杂,如果说她之前还对崔嬷嬷憎恨陈氏有些不解,如今却全然明白。同时也对陈氏有了更多认识,陈氏不仅谋害过老爹,还觊觎过祖母的嫁妆,现如今又觊觎娘亲的嫁妆,可谓是贪婪成性死性不改,完全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嘴脸。
崔嬷嬷原本心中郁结,说完后见蔚蓝丝毫不曾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是贴心安慰她,一时间不禁泪湿眼眶,无声无息的哭了一场,与蔚蓝又更加亲近了几分。蔚蓝见崔嬷嬷默默流泪,心中也不由发酸,在心中暗自给陈氏记了一笔,打算等回京之后再好好问候她。
片刻后,前去查探地形的白条大步回来,上前低声道:“主子,有些不对劲。”
蔚蓝拍了拍崔嬷嬷的手,掀开车帘道:“有什么发现”
“方圆三里之内无人,但是,太安静了。”白条神色肃穆,看向蔚蓝皱了皱眉。
蔚蓝点头,她也注意到了,四周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低低的说笑声,风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林间竟是连鸟语也不闻,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去把郁圃叫来吧!”蔚蓝裹着披风跳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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