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浮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顾眄
面对着此等情形,我不禁有些许讶然——
为何自己的神识竟会这般骤然往外蔓延扩展,更甚至于还能够感受到这神识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生灵与自然律动,而除此之外,自己则更是有一种与天地万物共鸣呼应,倚存同生的奇异感觉。
仿佛,自己能这般存于天地间,生于天地间,甚至,渐渐融于这整个苍茫廖阔天地之间,而后,就此,同天地之所生,感万物之所感……
……
然而,恰于此时,
“小姐,小姐……”许是见我发呆太久且一直都无甚反应,此时此刻,那挽月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忙出声开口唤道。
“嗯,何事”听闻此声,我不由得立即收回自己那已然是驰骋甚远的思绪,而后一面于脑海之中,迅速收回自己方才那蔓延铺散开的神识,一面出声开口应道。
见我终是有所回应,那挽月不由得稍稍上前来些许,
第十七章 偶遇
即便已然是寒冬时节,即便外间早已然是寒风凛冽、万物枯萎、百草凋零……即便外间所有的一切一切草木植被,此时此刻,都已然尽数隐没于那茫茫万丈无暇雪色之中……
然而,不过仅仅是一道宫墙相隔的距离,这座绵延辽阔、飞檐斗拱、恢宏浩大的巍峨天陵皇城,此时此刻,却好似从未曾受到过丝毫寒冬的侵袭般,
在这占地甚广,一眼望去近乎看不到边际的御花园内,竟依旧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景象,恍若置身于三月的明媚春日,满目尽是盎然的生机……
也许,在这座雕梁画栋、碧瓦红墙的宫城内生活得久了,竟就连花也如同这宫里的人一般,忘却了时节,忘却了本性,只拼命地汲取了养分,汲取了雨露,向着光,向着太阳,而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盛开着……只为着,那闲然游于这御花园的人,能于哪年哪日,对其有片刻的垂怜……
……
从栖梧宫里出来,在这御花园内,一路分花拂柳地走来,望着这有着千般颜色、万般姿态、姹紫嫣红的遍地似锦繁花,我不由得啧啧感慨道——真不愧是长于宫中,见惯了杀戮,喝足了鲜血的花儿,想不到,于这森寒腊月里,这些花竟也能长的如此娇艳繁茂……
而见我一路行来,都一直挂着浅笑,望着眼前景色不住地感慨颔首。那走在身后,手挎着一精致竹筐的挽月,见此不由得稍稍走上前来些许,而后眉眼弯弯的笑着问道:“小姐,您可是喜欢这些花儿,不如,待会我们回去之时,奴婢便去挖几株放宫里栽上,如此,小姐您就能日日赏这些花儿了……”
“别,别,”闻此,我不由得笑意更深了,随即转过身来,抬手敲了敲挽月的额头,道,“傻挽月,你知不知道,这些花儿为何开的这般好”
“为何”那挽月有些怔愣地眨眨眼,问道。
“因为啊……”我挑了挑眉,接着道,“这愈是开得好的花,就愈是吸足了鲜血……就如这株,开的是这般娇艳欲滴,惹人怜爱,指不定呐,就是因为——下面埋了具,骨骸……”
“小姐!”那挽月闻此,不由得惊叫一声,随即一把上前抱住了我的手臂,而后惨白着脸,捂着胸口,颤声道,“小姐,您怎生说的这般骇人……这下面,这下面怎会埋了骨骸呢”
“嗯嗯,对,你说得对,事实上,你家小姐我其实是故意吓你的,像这下边,哪来的骨骸呀是吧……”见挽月当真是吓到了,我不由得立即噤了声,连忙顺着她连连安慰道。
毕竟,我总不能告诉她,之前自己以神识查探之时,便有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这株牡丹之下,的的确确,是埋了一具尸骸吧……
……
兴许是真的害怕,接下来的一段路,挽月便一直是一手挎着竹筐,一手紧紧抱着我的手臂,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哆哆嗦嗦、亦步亦趋地跟我走着。
见此,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忧,但到后来,却不由得感到有些许好笑——话说,挽月这般胆小的性子,爹究竟是想什么,才派她与惊云一起作为陪嫁丫头随我一道入这龙潭虎穴般,诡谲可怖的宫中来的。虽说其与我一道长大,从小便侍候着,可当时在府里时,便是个只要见到练武,见到兵器便会“蹭蹭蹭”地跑出好远,哆哆嗦嗦躲着的性子……
要说,这般一个如同瓷器般脆弱易碎的人儿,随着其入了宫,只怕是比那苏慕更是让人担忧吧。
不过……我不由得微微抽了抽嘴角——话说,事实上,这么一个恍若名窑瓷器般易碎脆弱的挽月,与那样一个恍若丝萝,柔弱可怜的小姐苏慕,成为一对主仆,怎么说,倒也算是绝配啊……
见我一路抿着唇笑,挽月不由得于半晌过后,也顿时是清醒过来了,而后不禁顿时微红了眼角,松了手臂,手绞着腰间衣带,委屈道:“小姐,您怎生笑我……”
我正想出声说什么,然而,恰于此时,却忽地望见于远方曲径小道处,有一行人正远远地走过来……
“小姐……”见此,挽月不由得立即正色,而后稍稍上前几步,挡至我身前,有些担忧地开口唤道。
我微微颔首,以示无碍……毕竟,自己方才于尚未走进这一御花园之时,便已然以神识探查到了。只不过自己当时想着,这御花园这般大,想来也不至于就这般倒霉恰巧碰上,但最后,事实证明——这终究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没错,这对面远远朝此走来之人,便是那天陵皇帝萧祁,与那江贵妃——江沐烟……
而望着那二人身后浩浩荡荡的随从奴婢,我不由得望了望天,默默地撇了撇嘴,难怪这一路走来,一刻钟的工夫过去了,竟也不见一个随从奴婢,原来是因为,其都殷勤地,上赶着前去,服侍正主了。
而眼见着我与那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江沐烟此时此刻,也似乎是已然一眼望见了我,随即便见其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靠着那萧祁的距离愈发贴近,就连说话也是愈发轻声细语,温柔可人……
哎……见此,我不由得无比惆怅地长叹一声——真是太假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随即,我不由得微微侧过脸,给了挽月一个眼神暗示,随即便目不斜视,视若无睹般,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
而眼见我即将走至那二人身前,我却忽地将足尖方向一转,而后,就仿佛身侧站了两团空气般,只自顾自地就此径直绕过,接着,便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然而,眼看着我即将绕过那二人,身侧一声轻唤,此时此刻,却不由得就此止住了我脚步。
我不由得闻声转过脸去,随即,便望见那江沐烟此时此刻,正静然袖手立于旁侧,恍若
第十八章 交锋
北来的凛冽寒风由远处天际一路远远的呼啸而来,带着森寒刀刃的锋芒,带着刺骨冰雪的寒凉,一路,径直肆虐着……
然而,在途经钦阳城北,这座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恢宏壮阔的天陵皇城之时,其骇人的威力却也不由得就此渐渐的减弱了下来。
在这巍巍皇城之内,
于那遍地繁花似锦,馥郁花香弥漫,一如三月春光般景色明媚的御花园里,
此时此刻,其间气氛却不免有些怪异……
在那浩浩荡荡,数量众多的一干使奴唤婢的团团包围圈中,只见一身着玄色云锦衣袍,上以精致金线密密织绣驾雾腾云的威凛四爪金龙的男子,此时此刻,正微微的挑起了眉,而后,抬眼望向那身侧不远处,正静然对立的两名女子……
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左侧的女子正微带着温雅笑意,抬眸浅笑,美好的恍若那三月迷蒙江南中一段缱绻的邂逅,一如清晨时候,那碧波荡漾的清澈湖畔之上丝丝缕缕缓缓升起的氤氲水雾,浩渺空蒙,烟雾弥漫……
而如此景色,如此美好,此时此刻,竟仿佛都尽然集于那女子一人之身,几乎让人觉得,自己此时眼前所见,实则不过是自己幸而所思的一缕幻影罢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此时此刻,那静然立于对面之人,相比而言,却仿佛较之更为出众……
只见那静然立于对面的女子,此时此刻,也亦是微微勾起了唇角,虽看似是浅浅笑着,然而远远望去,却不由得让人分明望出几分讽意,几分好笑。
她明明就这般静然地立于那儿,却是不免依稀让望见她的人觉着,她实则,并不应立于此……
毕竟,就此望去,那人仿佛缥缈的一如天际流云,如埋藏隐于记忆深处里的,那一段毕生难忘、惊艳时光的梦境,
如那九重天界,瑶池之上,一株旷世的青莲,如森凉寒夜里,那一抹清冷遥远的淡淡月光,
如静然垂落九天的漫天璀璨星河,如天际碧落之上,那隐隐露出云端一隅的琼楼宫阙……
带着通透的澄澈,带着不属于凡俗尘世的通灵,不惹一丝尘埃,不染一丝色彩,不带一丝污垢,那般的干净清澈,那般的澄澈通明……
仿佛,她本是应该高踞于那九天云端之上,立于碧落霞光之中,只静静地,淡淡地,谧然俯瞰这万丈软红喧嚣尘世,芸芸熙攘纷繁众生。
而不是,如这般,置身于这万丈喧嚣纷扰的混浊尘世之中……
……
望着对面温雅浅笑,恍若三月江南濛濛烟雨般单纯无害的江沐烟,我亦是缓缓地,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可笑。
毕竟,旁人也许看不见,然而正恰巧立于其对面的我,此时却是望的十分清楚,那一双如水烟般浩渺氤氲的翦水秋瞳里,那本是一层一层,深深埋藏于眸底,从不轻易为人所见的浓稠血腥与深深怨恨,此时此刻,几乎是快要遮掩不住,几乎仿佛就要由中,狰狞可怖、张牙舞爪般地,一点点,缓缓地,就此溢出……
话说,装的这般辛苦,又何必要装呢……
见此,我不由得稍稍加深了笑意,微微垂眸,随即,忽地缓缓抬起手来,做出一个“三”的手势,勾唇笑道:“三点……”
那江沐烟闻此,不由得微不可见地稍稍蹙了蹙眉,而后,便微带着些许惑然,抬眼望向于我。
“其一,若在下没记错的话,这江贵妃你,貌似,可比我还大上岁许吧,因而,像这般如此顺溜地直接便自称妹妹,是不是,颇为不妥呢……毕竟,我可未曾有这般老不是”
见那江沐烟闻言后,状似颇有难堪,那本是静然立于旁侧的萧祁眼见于此,不由得立即眉间一皱,便要就此开口呵斥些什么……
然而,还未待其开口,我便已是出声打断,继续开口言道:
“其二,至于你方才所说的,是否责怪于陛下之事,想来你便大可放心,并未有此等事,毕竟,方才我径直从旁走过,实则不过是因为,最近眼神不太好的缘故……”
言此,我不由得于心中默默地撇了撇嘴,对,对,最近我,倒的确是,眼神不太好,只不过仅仅能看见百里开外,那盘旋于天际的苍鹰罢了……至于你们这样的,啧啧啧,还当真是“没看见”。
“哎,至于我为何最近眼神这般不好,贵妃娘娘,只怕此事便要问你了。现如今,我那栖梧宫中,灯油烛火是愈发少了,宫中的月例供奉又不知
第十九章 真相
寒风袭来,
带着馥郁纷繁的花香,带着不知从何时起,便骤然加深的噬骨寒意……
在这原本应是仿佛三月春光时节般温暖明媚,然而此时此刻,却恍若骤然堕入那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的万丈寒潭之中的天陵皇城御花园之中,
森凉、噬骨的寒意,此时,正一点点,一点点地缓缓渗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血液骨髓之中……
仿佛,快要就此,一点一点,渐渐地,将所有人,都尽数凝结成冰……
……
我就这般浅浅地笑着,唇边淡淡弧度亦如三月春光般和煦,然而,那漆黑如墨的眸底,此时此刻,却尽是寒凉与冰凉……
望着眼前有些怔怔发愣的萧祁,与他怀中那眼角犹挂着晶莹泪珠,然而眸中的得意与嘲讽,此时却几乎都快要掩不住的江沐烟。
我不由得一点点地,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
哦即便着实饿死,也不过是以命抵罪吗
呵,很好,想来日后,我自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让你们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以命抵罪……
随即,我忽地骤然隐了唇边的笑意,敛了脸上的一切神色,只眉眼森冷,恍若坚冰地,寒声缓缓开口道:“而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
“江沐烟,你说我推你入湖,然而当日事实究竟如何,你心里可谓最是清楚,我不屑,也不愿与你争这长短,毕竟,着实无用,也着实无这必要……而至于萧祁,无论你信与不信,实则都与我无干。反正,天地尚可鉴,我心中亦自是坦荡……不过话说回来,当然了,反正来日方长,这事态究竟会如何,我们日后再看即可……”
“而此外,不得不说,江贵妃,你也莫要以为真的无人看出你心中所想,整日这般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说实话,即便你装的不累,作为旁观者的我,也都看的累了。”
“因而,就此,别过,告辞。如若有幸,万望永不再见……”
说罢,我便拱了拱手,就此转身,随即,不带丝毫留念,亦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迈步而去……
而眼见于此,身后挽月不由得匆匆朝那二人福了个身后,便立即是碎步追上前来。
随即,待到已然转过一个道口,待到那二人身影已然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那挽月方才走至我身侧,不断拍着胸口,尚有些许余怕,然而却是眉眼弯弯,唇边带笑地,欢欣说道:
“小姐,您这也走的太快了,也不知回头看上那么一看。您可不知,那江贵妃被您方才那一番话气的是眼睛都快瞪红了。奴婢方才还仔细的瞅了一瞅,那贵妃娘娘从不染一丝丹蔻的纤纤指甲,这一番,都不知陷进掌心去多少了,只怕是此次都能拿鲜血染丹蔻了……”
见着这般的挽月,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而后笑着开口打趣道:“话说,挽月,你以前可不是这般的,没成想,这现如今,竟还学会幸灾乐祸了”
然而那挽月闻言,却不由得稍稍垂了垂眸,而后语气微黯,垂眼轻声说道:“奴婢这般,也不过是因为,江贵妃她,着实是欺人太甚,太过过分了……”
随即,便见其忽地眼眶微红,带着些许哭腔,接着道:“想当日,在那碧沁湖畔,那江贵妃,竟对小姐说那般话。而后,又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跌下湖的,可却硬是要冤枉小姐,说您推她入湖……因而此番,小姐您明明就已经这般委屈,想来陛下他不明真相,肆意怪罪也便罢了,而方才,却竟然还说如此伤人之话……”
“好了,挽月……”我不由得抬手弹了弹她的前额,有些无奈道,“这么一会笑,一会哭的,你就不累呀更何况,你家小姐我说了多少次了,像这种无关之人的话,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所以你这是,根本不打算听你家小姐的话啦”
“小姐,不是,奴,奴婢没有……”
“好啦,逗你的,我自是知道……然而,挽月,你得需明白,这般与他们争这口舌之争实则根本无甚意义,而至于你家小姐我,则比较喜欢——新账旧账一起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