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调查员

    罗锋笑着说道。

    崔斯特从腰包中取出一本书，这本书封面的是鲜艳的红色，标题下方有一颗黄色的五角星，书的标题乃是费伦语写就的陈克选集，没有出版商信息，也没有任何其他花纹图案装饰。

    这本书已经翻得页脚的纸张起了毛茬，看起来显得很旧，但其实罗锋送给他也只有一年多时间，送的时候还是一本新书，可见书的主人曾反复而认真地研读过。

    崔斯特将书翻开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行字道：

    读了您送给我的书，我好像懂了很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加深刻，但书里也有很多名词和概念我怎么思考也想不明白，还请您为我解惑。

    崔斯特指着的那一行字乃是：压在费伦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

    罗锋微笑颔首，道：看来您真的读进去了，不愧是一位心怀百姓的正义游侠，我没有看错人。这个问题问得好，我这就来为你解答！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座大山之帝国主义
    所谓压在费伦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书中就已经写得很明白了。罗锋指着书页上的文字道：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

    崔斯特皱眉道：但我不理解这三者具体指的是什么。

    帝国主义具体指的便是诸神！

    罗锋语出惊人，话一出口，崔斯特脸色大变，他不可置信地摇头：诸神是伟大至高的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帝国主义，更不会压迫费伦人民！

    诸神压迫费伦人民之处比比皆是，塔洛斯（风暴之主）班恩（暴政之神）麦克斯（盗贼之神）劳诺薇（痛苦少女）加葛斯（酷吏之神）

    罗锋板着手指数着：希瑞克（谋杀之神）塔洛娜（疫病女神）维沙伦（巫妖之神）欧吕尔（寒冬女神）莎尔（暗夜女神）提亚马特（恶龙女神）蛛后罗斯

    数出一大串神明，罗锋道：你能说这些神明没有压迫费伦人民？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压迫！风暴之主掀起巨浪制造灾难班恩授意信徒扶持暴君鱼肉百姓，麦克斯教唆信徒盗窃劫掠，痛苦少女以折磨凡人为乐，暗夜女神想让凡人都堕入绝望深渊，提亚马特的走狗巨龙们肆虐天空，用龙炎摧毁村庄城市

    这些神明都是邪恶阵营的神明，还有善良阵营的神明无时无刻不与他们对抗呀！

    崔斯特还是连连摇头，看向罗锋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他不敢相信布雷德罗先生竟能说出如此荒谬的言论。

    罗锋冷笑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没错，还有善良诸神

    罗锋拿起那本红色封面的书，翻到了另外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对崔斯特说：这一段能解答你的困惑。

    崔斯特循着罗锋所指看去，上面写道：要时刻警惕帝国主义的糖衣炮弹

    罗锋继续说道：帝国主义也分很多种，有像邪恶诸神一样的法x斯和军x国主义帝国，依靠恐怖和暴力来压迫费伦人民，掠夺费伦人民，但也有爱神淑妮晨曦之主洛山达魔法女神蜜丝拉一类的殖民主义和新殖民主义帝国，用甜言蜜语来迷惑费伦人民，手段更加巧妙地进行掠夺。

    崔斯特眉头紧锁，心中一片混乱，他曾受过魔法女神选民伊尔明斯特的指引，对善良诸神非常敬仰，认为世界走向光明的希望都寄托在诸位善神身上，只要善神们击败恶神，恩泽洒满大地，费伦大陆就会是一片祥和乐土。

    善神们又怎么会掠夺和压迫费伦人民？

    崔斯特万分不解地问。

    你去过阿斯卡特拉城的神殿区吗？罗锋没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崔斯特点头：去过！

    那你也一定路过了贫民区，那是通往神殿区的必经之路。

    是的。

    神殿区高耸入云的恢弘神庙建筑林立，衣着光鲜的牧师们宣扬着光明和温暖，信徒们赞美着伟大的至高存在，一派祥和景象，但只隔了几个街区的贫民区却棚户堆叠，乞丐和流浪儿在污浊的泥水里打滚，盗贼和人贩子明目张胆地在街头横行。

    罗锋冷笑着道：善良诸神们连眼皮底下的污秽都看不到吗？守护之神海姆的圣徽上可就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也没像盲眼教派圣徽一样画了个叉啊！

    崔斯特被问住，他还是很不甘心地说：神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一切都依赖神明，还要我们做什么？

    噢，原来神明不是万能的呀。罗锋点头道：我看，神明不是看不到，管不了，而是看到了也不愿管。

    善良神明们耍了个很简单的戏法，不直接掠夺金币，他们可以宣称没有一枚金币被送入神国，看似无欲无求，高尚而纯洁。

    罗锋语气讥讽地说着：可是，神殿区那些高耸的神殿又是怎么建起来的呢？难道用的全是神灵赐下的金砖宝石？在任何一座善神的神庙里，罪人可以通过奉献金币来洗脱罪孽，任何一座善神的神庙，向凡人提供治疗和复活神术都收费不菲，一个治疗术要三百金币，一个祛除疾病要五百金币，一个次级复原术要一千金币，一个复活术则要五千金币！

    罗锋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崔斯特越听越是心惊，冷汗从额头上缓缓流下。

    有钱，天大罪孽都能洗脱，有钱，神恩和神力便能加身，没钱嘛

    罗锋摊开手：那就要怪太摩拉和渥金没有保佑了，命苦不能怪诸神嘛。哦，不对，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命苦也是可以怪诸神的呢。

    崔斯特表情凝重，他的心境如塔洛斯暴怒后的大海，思索着布雷德罗的话，越想越觉得耸人听闻。

    没有邪恶诸神的威胁，又怎么能凸显善良诸神的重要？

    罗锋继续说道：收取巨额奉献金币，建起恢弘的庙宇，让信徒们更加崇敬神明，肮脏而该死的金币经过这一番倒手，变成了纯洁而金灿灿的信仰之力，归于了外层界的诸神神国，凡人们还要心怀感恩。善良诸神和邪恶诸神之间要是没有什么秘密协议，我肯定不信，善恶诸神斗争了这么久，又有哪位神明陨落呢？他们的争斗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呢？

    罗锋又翻开了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本另外一页，指着上面一行文字：列强一致原则。

    帝国主义之间也许有矛盾，有利益冲突，甚至有战争，但到了掠夺费伦大陆人民信仰之力这里，就配合得非常默契了。

    崔斯特垂下头，咬着牙道：但神明并不是帝国即便如此，这也是世界规则，是创世神ao制定的法则

    神明在外层界都拥有神国，神国如同天堂，其中生活着很多享尽圆满人生的祈并者和选民。

    罗锋冷声解释道：神明的神国无论从文化经济政治还是生产力上都远远超出费伦大陆这个战乱不休的穷乡僻壤。神国之中，神明独裁，一切以神明法旨为最高指示，比皇帝更加权威。怎么就能说神明不是帝国呢？

    伟力归于一身，国格化为神格，神格拥有人格，这种现象在多元宇宙中不多见，但也不少见。

    罗锋露出缅怀的表情，边回忆边说：我曾经就进入过类似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世上最强的三个国家国格化为具体人格形象，分别是白头鹰毛熊和兔子。

    崔斯特越听越觉得荒谬，国格化为雄鹰和巨熊他可以理解，很多部落的图腾便是雄鹰和巨熊。

    雄鹰遨游天空，俯瞰世界，从九天之上飞扑而下，利爪能撕碎一切。

    巨熊称霸大地，体格胖大力量惊人，虽然头脑不算聪明，身体也并不灵活，但也代表了一种野蛮的霸道之风。

    可是兔子？

    兔子只是胆小懦弱的代表，无害而温驯，怎么会成为那个世界最强的三个国家的国格化身？

    他忍不住问了出来：兔子怎么会成为强国的国格化身，未免太弱了，那个国家又怎么会成为世界前三？

    罗锋冷笑道：不要小看兔子，那只兔子要是红了眼睛拎起板砖，拍得白头鹰和毛熊满头包只若等闲呀！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闭合的圆
    崔斯特紧紧盯着布雷德罗的眼睛，他敏锐的感知力能通过观察眼神的细微变化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但布雷德罗的眼睛却像一颗嵌在脸上的琥珀宝石，反射着光芒，坦然地回望着他，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如果布雷德罗说的是真的，既然国格可以化为神格，神格具有人格，强国能化作动物象征，那么神国的拥有者神明们，是一个强大国度的国格显化人类形象的象征也就不觉得荒谬了。

    接下来，我再说说神明的走狗们，具体来说，便是神之选民牧师法师巨龙超凡力量者强大的怪物邪恶霸主和英雄！

    罗锋再次语出惊人，但崔斯特已有心理准备，没表现得太过惊愕。

    神之选民牧师和法师通过学习外语——就是神咒与魔咒，能够与神明搭上关系，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仰仗着神明主子赐予的超凡力量，鱼肉百姓，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上等人，随心所欲地蹂躏凡人！

    不，我曾见过伊尔明斯特老先生，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崔斯特面若寒霜，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他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宽仁长者，在我困惑时为我指引道路。善神的牧师和选民们也都是品德高尚之人，恪守律法，洁身自好，他们怎么可能欺压蹂躏凡人？

    罗锋叹口气道：这便是糖衣炮弹中的糖衣那部分了，也是最迷惑人心的那一部分。他们可以是慈善家，是博学者，是了不起的英雄，是智慧的导师，这些形象更利于聚敛人心，为神明招募信徒。

    你只要不触碰这些伪装得很好的神明走狗的基本利益，乖乖为他们背后的神明奉上信仰，他们就能表现得比小白兔还温驯。而一旦将手伸向他们忠心守护的主子，老贤者就会化作暴怒的狂战士，他的银火会焚尽一切女神之敌，哪怕那些人曾跟他一样是魔法女神的选民！

    罗锋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承认伊尔明斯特是一位品德高尚的好人，但阶级立场不分善恶，他信念坚定地认为凡人需要神明保护，凡人掌控不了神明的伟力，染指神明的凡人必自取其咎，会给世界带来灾难。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阴森起来：人就该如羔羊一样在神明的羽翼下出生成长死亡羔羊向主人们提供羊毛和羊肉，主子们和他们的牧羊犬保护羔羊不受狼群袭击。但问题是，人不是羊！人群中总会出现异类。

    所以伊尔明斯特建立了竖琴手同盟，一个致力于维护均衡的准军事组织，一个密探的大本营。你以为竖琴手同盟盯着的只是打算作恶潜在邪恶霸主吗？

    罗锋质问着：不，他们只是盯着一切想要做出改变的人。在竖琴手同盟看来善恶要均衡，就像创世善恶之蛇一样在混沌中互相吞噬，形成一个永世不变的圆，一个闭锁的，无暇的，死水一潭般的静止般世界。那么凡人将永远为羊，诸神将永世存在！

    他们是世界的守护者，守护着这个世界一成不变。

    罗锋冷冷地看着崔斯特：但现在的世界体是你认为的完美世界吗，那些乞丐流浪儿盗贼们认为这是个完美的世界吗？

    崔斯特感到浑身发冷，就好像冰风谷的凛冽寒风吹拂而过，他口干舌燥，甚至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回忆起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的时候，从他的武技导师札克口中得知自己的亲哥哥诺梵死于同族的谋杀，知道黑暗精灵实际上是费伦大陆上最为邪恶的种族之一的那一刻。

    他还记得札克在告诉他真相时说过一句话：把年轻人埋葬在谎言之下。

    崔斯特颓然靠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本红色封皮的书，他有些畏惧那本书。

    英雄巨龙邪恶霸主和超凡能力者与诸神的关系并不像选民法师牧师一样明显。

    罗锋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口吐妖言：但你别忘了，这个神奇的世界里，凡人的命运都掌控在神明手中，太摩拉女神的抛出的硬币决定了一个灵魂的一生。

    同样的灵魂，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但生而为龙，或生而不凡，天赋异禀，一生中如何历险也不伤分毫，如何作恶也无人能敌，这些伟大生命的一生的传奇成为史诗永远传颂下去，让仰望他们的凡人们惊叹，感概，想要效仿却被命运捉弄和摒弃。

    罗锋一指崔斯特，冷声道：你其实也只是命运女神丢出灌铅骰子造就的偶像，但你并不自知罢了，以为依靠自己的抗争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你对命运的抗争算什么抗争？罗锋冷笑着道：仅仅是从幽暗地域逃出来当个好人杀几个坏人吗？

    崔斯特只觉得布雷德罗的话无比刺耳，他捏紧拳头愤怒地吼道：那我还能怎样？

    然而布雷德罗的讽刺之言却更加刺耳了：你还可以感怀一下自己的同族是多么卑劣下贱，能从那个泥坑里爬出来的你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崔斯特简直想要立刻拔出弯刀与布雷德罗一决生死！

    房间内的气氛也无比凝重，秘银五侠的其余几位已经被二人讨论的话题惊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在冰风谷遇到的那位谦谦有礼，博学多才，平易近人的大艺术家竟如此疯狂。

    你就从未想过，改变暗夜精灵整个族群的命运吗？

    罗锋对崔斯特按在刀柄上的手视而不见，平静地问道：

    他们并非从诞生起就是邪恶的精灵，也不会在蛛后罗斯的摆弄下永远邪恶。但在诸神画好的圈子里，你的族人身上永世被贴了邪恶的标签，而你则幸运地被选为特例，好让世人慨叹命运是多么奇妙。你愿平静地接受这种命运，扮演好诸神安排给你的角色，直到死亡？



第二百二十五章 痛斥崔斯特
    黑暗精灵游侠握在刀柄的手松开了，那只攥紧的拳头也无力地垂下。

    他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一瞬间就被抽空，回忆着自己的一生，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历险，一次次内心痛苦的挣扎，在布雷德罗口中，那一切就好像牵线木偶在耍把戏般僵硬可笑。

    单单想起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历程，已经让崔斯特感到无比艰辛，他又怎么可能去奢望改变每一个黑暗精灵。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同族，那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混沌邪恶之辈，与无底深渊的恶魔旗鼓相当。

    他们互相背叛残杀亲族奴役异族，屠杀欺骗x乱欺辱是他们标榜的美德，任何一点点善意都会被认为是愚蠢和懦弱的表现。

    除了诸神，谁还能改造这群堕落到了极限的可悲灵魂？

    罗锋没理会失魂落魄的游侠，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封建主义，具体来说便是贵族领主国王维系着腐朽统治的凡人上流阶层。想必这应该是你最容易理解那部分概念了。

    崔斯特并没有回话，他只是坐在那里垂头不语。

    罗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对此深有体会，你就出身一个封建家族，亲身体验过等级森严的封建家族的阶级压迫。

    崔斯特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罗锋。

    魔索布莱城是个典型的集封建制度于大成的城市。

    罗锋侃侃而谈地讲解道：这座城市的最高统治者是蛛后罗斯，一个自比神佛的老妖妇，她派出的走狗宦官蜡融妖来控制主母，将这座城市每个黑暗精灵家族都进行排名，以求区分阶级，排名高的家族可以肆意压迫排名低的家族，但所有黑暗精灵都是她的奴才。我曾在某个世界见过类似制度，不过区分家族所用的是旗帜的颜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