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调查员

    孩子们涌向了一个人，他们跑过去簇拥在那人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娘娘抱抱！

    娘娘亲亲小宝，小宝今天好乖的。

    娘娘，娘娘

    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穿着素色的粗布衣衫，衣衫外套着个灰布大围裙，未施粉黛，天然雕饰。

    她正忙着侍弄院子里的小菜园，既然是菜园，那园子里没有一朵花，只有些时令菜蔬。但她侍弄得十分精心，就好像在伺候最名贵的牡丹花魁。

    她甜甜地笑着，蹲下身来亲亲这个，摸摸那个，从大围裙的口袋里拿出几颗果子，分给孩子们。

    孟星魂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过来，在她抬头的那一刹那，四周的阳光仿佛更灿烂一些。

    她看起来美极了，不单单是她的容颜美，她的一切都美，甚至她身旁的小菜园都变成了世上最美的花园。

    孟星魂看得呆了。

    那姑娘看到孟星魂的呆样子，微微抿着嘴角，微微地露出一抹笑容。

    那微微一笑很倾城。

    倾倒了孟星魂在心房四周构筑的炽雪城，解放了他那颗冰封着的陨石核心。

    隐藏在记忆最最深处的小黑匣子开启，孟星魂仿佛曾见过这样的笑脸，在他六岁之前，记忆还未曾稳固的童年时代，也有一个女人是这样美，是这样笑着的。

    他多么希望自己在六岁那年没有遇到高老大，而是像这群快乐的孤儿一样，在眼前的姑娘身边打转，让她摸摸脸，吃她递过来的果果。

    被她看着，孟星魂愈发局促，他笨拙地挠头掩饰着，道：我只是好奇为何洛阳城里会有孤儿院，所以进来看看，你是这里的帮佣么？

    姑娘摇头道：不，这是我的孤儿院，我便是院长。

    孟星魂惊讶地道：这一切都是你建起来的？

    姑娘点点头，道：是呀，可费了我不少心血呢。

    孟星魂左右环视一番，他还是很疑惑，这孤儿院虽说陈设简单，但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里买下这么大的院子，收拾得精致而温馨，再抚育这么多孤儿，也不是一个姑娘家独自就能办到的。

    孟星魂皱眉道：你是大富之家的千金？

    姑娘摇摇头道：曾经是的，现在已经不是了。

    孟星魂立刻就相信了她话，他曾是个杀手，眼力极强，甚至不太需要测谎仪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撒没撒谎。

    他又问道：你花光了所有积蓄建成了孤儿院，将来抚养孤儿的开销可怎么办？

    姑娘道：向好心人募捐呗。

    说着这句话，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俏皮地眨眨眼，俏皮地抿嘴一笑。

    孟星魂道：我便是个好心人，我要捐一大笔钱！

    姑娘嘟着嘴，思索着道：捐钱是可以，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捐了钱就会同意被你约出去哟，想都不要想。

    孟星魂的脸有些发烫，他真的真的很想约她，但现在他无法开口邀约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我可以经常来这里帮忙吗？

    姑娘笑着问道：你会洗衣服吗？

    孟星魂摇摇头。

    姑娘又问：你会做饭吗？

    摇头。

    你会教孩子读书吗？

    摇头。

    你会侍弄菜园吗？

    摇头。

    你会木匠活瓦匠活吗？

    摇头。

    姑娘板着脸道：那这里有什么忙需要你帮？

    孟星魂愣住，他灵机一动，道：我会武功，我可以做保镖保护你和孩子们。

    姑娘咯咯咯地笑起来，道：这里不需要保镖呀，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哥来当保镖，你会被恶人打掉牙齿打歪鼻子打个半死的。我可再不敢请公子哥当保镖咯。

    孟星魂现在的装束就是纨绔公子哥中的战斗公子哥，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真的武功高到天下数一数二。

    他腆着脸道：可是，这世道若是没人保护，恶人来欺负你和孩子，抢你们的钱该怎么办？

    一个小孩子笑嘻嘻回答了他：恶人才不敢来哥谭孤儿院捣乱呢，谁敢来捣乱，猫女侠姐姐会踢他的屁股！

    那个带着虎头棉帽的小孩子也附和道：就算猫女侠姐姐不踢他屁股，蝙蝠侠哥哥也会踢他屁股！

    另一个孩子道：他们会一起踢他屁股！

    孩子们说起屁股的话题，莫名其妙地笑闹成一团，清脆童音的笑声在院子里荡漾。

    姑娘歪着头，笑眯眯道：是呀，猫女侠姐姐会踢坏人的屁股呢。

    孟星魂也笑了，附和她：没错，蝙蝠侠哥哥也会踢坏人的屁股。

    虽是笑着，孟星魂却无比的失落，他想一直留在这里，就算不能留下，能常常来也好，但他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也没有了常来的理由。

    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公子哥，他现在却宁愿自己是。

    姑娘没有赶他，他却不得不拖着脚步慢慢地离开，走到孤儿院大门口，他忍不住回望，看向那与带着孩子们玩耍的姑娘。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求一样珍宝，他只能常来悄悄地看看她，不打扰她，就那么静静地望着。

    就像真正爱花的赏花之人，久久地流连花前却不会将花儿杀死，摘下带回家插在花瓶里看着花儿枯萎。

    叹口气，孟星魂走入了市井之中，走向了返回韦恩庄园的路，他不想再看洛阳花会了，他已在世上最美的花园里看到了世上最美的花。

    喂，公子哥！

    他被叫住，诧异地回过头。

    你说你会武功？

    我会！

    孟星魂不知该如何叫她信自己，于是他便耍了一套拳，打得拳影重重，脚风烈烈，为了增强说服力，他特意原地翻了好几个跟头，就像个耍把式卖艺的。

    孩子们看到了都啪啪啪地拍起了巴掌，乐得咯咯直笑。

    那姑娘也掩着嘴笑着。

    看起来你还真的会武功，似乎比我哥哥身手都好一些。

    孟星魂有些惭愧，他那套拳脚并不是用来杀人的真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看着漂亮罢了，没想到姑娘还夸赞。

    你可以偶尔来教教孩子们武功，让他们能在险恶的世道中自保。

    孟星魂听到这话，开心地又在原地翻了个跟头，他的紫金冠歪了，一身锦衣皱了，步云履也蹭上了泥巴，他笑着，看上去像个顽得极开心的孩子。

    好呀好呀，学了武功，我将来也要像蝙蝠大侠一样打坏人！

    我才是蝙蝠大侠呢！

    我是我是！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吵着，美丽的姑娘微笑地看着，孟星魂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活着如此美好，他的生命如此有意义。




第五十章 紫禁之巅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蝙蝠西来，天外飞猫。

    困扰江湖人许久的一个大秘密揭晓了，原来蝙蝠侠与猫女侠并非是一对情侣，他们根本素不相识。

    八月十五这一天，猫女侠再次潜入皇宫大内，要盗取皇帝的传国玉玺！

    她胆大包天竟如盗帅楚留香一样事先在御书房的御案之上留下字条通知，说月圆之夜便来取之，一时间天下哗然。

    猫女侠盗取传国玉玺，却是为了惩罚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还对百姓家的女子予取予求，为了在民间选秀女禁婚嫁三年，搞得百姓家女子惶惶然不可终日，想与心上人厮守而不可得。

    既然皇帝要夺百姓家女子的一生幸福，她便来夺皇帝的权柄象征！

    这胆大妄为之举却引来了天下另外一个绝顶高手——蝙蝠侠！

    蝙蝠侠疾恶如仇，专门抓贼，既然猫女侠这飞贼偷到了皇帝头上，要盗传国玉玺引动天下不安，震动皇朝根基，他自是义不容辞。

    月挂长空，在紫禁城太和殿的琉璃瓦上，蝙蝠侠拦住了已经得手的猫女侠，与她站在大殿东西两处飞檐之上，遥遥对峙。

    孟星魂借着月光看对面那大黑猫似的女飞贼，越看越觉得那陌生飞贼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但他熟悉的那个人却没有像女飞贼那般张扬和桀骜。

    殊不知猫咪是有很多副面孔的。

    它温驯的时候像一团棉花般柔软任人抚弄，喜欢用头蹭你，用湿润而又粗粝的舌头舔着你，在你身边打转，趴在你膝盖上打盹。

    它野性时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杀气释放出来，背上的毛炸立，发出嗷嗷的小老虎一般的嘶鸣，不管你平时对它多好，一爪子就能让你疼得流泪。

    孟星魂压低声音道：偷东西是为恶，放下传国玉玺，你就可以离开了。

    猫女娇笑着道：那偷坏人的东西送给好人呢？

    孟星魂被她问住，但很快理清了思路，答道：你没有分配天下财富的资格。

    猫女笑了：你不也没有抓捕恶人的资格？

    孟星魂道：我有，因为我是蝙蝠侠！

    猫女笑得更开心了，道：男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也有分配天下财富的资格，而且这资格不像你是自封的，乃是遵了仙人的法旨。皇帝奉天承运有当皇帝的资格，我便有偷他东西的资格，这叫做奉天偷窃。

    孟星魂觉得猫女的说辞荒谬绝伦，但让他万分不解的是，他的测谎仪没有鸣叫。

    这世上还真有神仙？神仙还真降下法旨叫人偷东西？

    孟星魂压下心中疑惑，继续道：你可知皇帝接到你留的字条之后就忧虑过甚病倒了，若是你偷走了传国玉玺，皇帝久卧病榻，太子年幼，藩王各怀心思，这天下便要动荡不安，百姓就要受苦！

    猫女摊开手，用无所谓的态度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偷我的，他便病他的，难道每次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时候不怪没用的废物男人们，反而总要编造出个祸乱天下的红颜祸水来让女人做替罪羊？

    孟星魂怒道：皇帝废物不废物我管不着，但因你引得天下大乱，百姓受苦我却不能坐视不理！你如何才能放下传国玉玺？

    猫女肃声道：叫那色狗皇帝干点正事，别整日打女人主意，将后宫三千佳丽遣散回家改嫁他人，留下一个皇后两个妃子给他传宗接代就够了，历史上的皇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要不然，下一次不是取他的传国玉玺，而是取他的狗鞭，让他将宫里的太监也都遣散，自己来伺候自己吧！

    孟星魂知道谈是谈不拢，他虽然也对皇帝颇有怨念，也想叫皇帝勤于朝政，厘清天下，但他是个侠客，侠客管不到朝堂之上，这事该是哪位大学士上表谏言，而不是哪位侠客提刀来威胁才能办成。

    要不然传出去皇帝受武林高手威胁而妥协，不用他驾崩，下面的藩王就要一同起来造反——这样懦弱无能的皇帝，不反他反谁？

    蝙蝠侠代表的是秩序，他要维持秩序，哪怕这秩序不尽如人意。

    孟星魂不再搭言，运起小宇宙的力量，宇宙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猫女也敛容不语，双手成爪举在胸前。

    紫禁城外，无数闻讯而来的武林人士聚集在皇宫宫墙周围，一些名气和武功比较低微的被宫卫阻拦，少数武林大豪却不管御前侍卫的劝阻，想要硬闯皇宫进去见识一下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一对男女的巅峰对决。

    龙十七乃是皇宫御前侍卫总管，他也是武林中人出身，多年前洗白了身份成为朝廷犬鹰，但对江湖规矩和江湖人的地位还是有相当的认识。

    这个世界江湖人，尤其是江湖大豪是朝廷也不敢得罪，所以只能变通一下，放进了一些知根底，与朝廷关系比较密切的武林大豪来为这场巅峰决战观礼做个见证。

    遥望月光映照下的太和殿顶对峙的二人，龙十七升起一阵无力感。

    百年前，也曾有两位天下绝顶的剑客在紫禁之巅决战。

    龙十七宁愿自己是当时的御前侍卫总管龙九，那时候至少可以调动御林军围杀两名绝顶剑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心慌和手足无措。

    绝顶剑客剑术再绝顶，铁骑重甲一围也要饮恨当场，一剑只能杀一人，杀上百人就算手没杀软剑也砍崩了。

    蝙蝠侠和猫女侠都是不惧军队围杀的绝顶高手。

    蝙蝠侠一拳能打出一百颗流星气劲，每一颗流星气劲都能打倒一人，只要他的血是热的，手是热的，心是热的，就能源源不断地挥拳。

    曾有中原名门大派广发武林帖召集上千武林高手搞一个灭蝠大会，蝙蝠侠被千人围攻，将他围在泰山绝顶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番苦战之后，他蝙蝠宝甲都被打得稀烂，**的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创伤，却毫不气馁，永不言败，拳头越挥越快，气魄越战越强，终将那一千多高手都打翻在地。

    此役之后，蝙蝠侠也受创濒死，但养好伤之后他反而武功更进一步，本来一次挥拳能打出一百颗流星，武功大进之后一拳则能打出数百颗流星，力量增加了数倍有余，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敢围攻他了。

    性烈如火，刚毅不折，拳势如潮，越挫越勇，越战越强，这就是蝙蝠侠！

    猫女侠也被官府和豪强富商设下陷阱调动数千骑兵和近万弓手火铳手围杀，她猫爪挥舞如风，水泼不进，枪打不入。展开身法之后奔马也追之不及，只留下一地的弓箭弹丸碎片，从容地在骑兵围杀中逃得无影无踪。

    敏捷似猫，不畏弓矢，快似闪电，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就是猫女侠！

    却是不知这天下绝顶的二人能在紫禁之巅上碰撞出何等灿烂的火花。